【電影】《地道戰》欣賞,歷史上真實的地道戰
原標題:【電影】《地道戰》欣賞,歷史上真實的地道戰
《地道戰》是1965年八一電影製片廠出品的戰爭電影,於1966年元旦在全國上映。該片講述了抗日戰爭時期,為了粉碎敵人的「掃蕩」,河北省冀中人民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創新地利用地道戰的鬥爭方式打擊日本侵略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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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個大陸30歲以上的人,百分之一萬都看過這部片子。電影的介紹寫道:1942年,日寇對河北省冀中根據地進行「大掃蕩」,根據地人民為了抵禦,想出了地道戰。冀中地區高家莊人民,在黨支部書記高老忠和民兵隊長高傳寶的帶領下,把幾家的土洞和地窖挖成相通的地道,留幾處出口,用以和日寇周旋。但是在一天夜裡,黑風口據點的日寇偷襲高家莊,高老忠敲鐘壯烈犧牲,地道遭到了敵人的破壞。高家莊人民總結教訓,將僅能容身的地窖改造成既能藏身又能出擊的多功能地道。1943年夏天,高傳寶利用地道的翻口擊斃了冒充武工隊混進高家莊的特務。日軍分隊長山田糾集了幾個據點的兵力進行報復,但卻被在地道內神出鬼沒的高家莊民兵們狠狠地教訓了一頓。高家莊人乘勝前進,把地道從村內沿伸到野外,成為縱橫交錯的地道網路,變防禦為進攻。區長趙平原制訂了「圍點打援」的戰術,想吸引黑風口的日偽軍出洞,但是狡猾的山本,卻以偷襲高家莊的辦法來解西平之圍。 最終,高家莊民兵和八路軍主力部隊及游擊隊一道並肩作戰,一舉拔掉了黑風口據點,消滅了進犯高家莊的敵人,取得了這場戰鬥的勝利。
老薩並不展開說,文章也寫簡單一點,說幾個要點。之前先要說明一點,老薩極為尊敬敵後堅持作戰的游擊武裝。相比正面戰場苦戰的國軍戰士,敵後的國軍,八路軍,新四軍等等,其實更為艱苦。尤其是在日軍控制區,或者游擊區作戰,時刻都有生命危險,非常不容易,他們是民族的英雄。但歷史不容許誇大和胡編,因為它已經發生過了,是客觀存在的,我們所能做的只是接受它,因為別無他法。只有弱者才需要精神鴉片,我想中國人時至今天已經沒有人願意做弱者。
第一,電影中的地道是布景,不是真實存在的
地道戰原型是河北正定縣高平村,但拍攝地卻是清苑縣冉庄。地道只是簡易的地洞,沒有堅固支撐結構,一般雨水一衝就會垮掉,所以每年都要重修。電影拍攝是1965年,是10多年之後了,高平村的地道早就基本毀了,冉庄也沒有地道。當時的導演回憶:採訪中只在焦莊戶發現有一條幾十米長的地道還保留著原始模樣,另外一條在高平村,僅僅有幾十米長,看上去不像地道,倒像一條地下排水溝。最初設想是選一塊土地,開挖成地道斷面,但估算了一下,覺得它工程太浩大,成本太高,只好放棄。
所以,實際上銀幕上所有地道內的鏡頭畫面都是在廠內搭景拍攝的,並不是真正的地道。大家一起出主意想辦法,巧妙運用攝影鏡頭和剪輯,使得它看起來像是一個真正的地道戰鬥網。公認的地道戰的發源地蠡縣,地道也早就塌了。地道戰之父王夫回憶:蠡縣都是沙土地,沒粘土,下雨就塌。為修地道很多民房都塌了,建國後政府經過核對,還給了補貼。冉庄今天已經成為旅遊景點,一個精神聖地,但他在電影拍攝時候早已沒有地道,換句話說,今天冉庄旅遊區的地道全部是後來挖出來的,騙遊客的。
電影導演任旭東是一個軍人,八一電影製片廠原軍教片室副主任、導演。1939年2月入伍,當時年僅15歲,歷任排長、連長、營長、偵察作戰參謀、股長、第二高級步兵學校隊長等職。1952年調入八一電影製片廠從事軍教片導演工作,曾任軍教片室副主任。從事電影導演工作36年。電影其實和任拍的有一定不同,做了很多刪減。任回憶:剛開始我覺得電影不能像課堂上課一樣「乾乾巴巴」的,應該有點「調味品」、「水粉色彩」之類的東西,在第一稿劇本中我設計了許多「博觀眾一笑」的細節,但 是都在審查時被刪除了。
例如:民兵隊長和未婚妻在地道里談情說愛的細節;民兵大康和妻子在地洞里生孩子的細節;民兵淘氣兒和女民兵素雲吃烙餅逗樂子的細 節;民兵牛娃從射擊孔拽拉偽軍腿的細節等等——它們都被認為是沒有任何教育價值,多了反而會沖淡主題內容,扭曲革命歷史的真實性,脫離《地道戰》的主線。
第二,地道本來只是上千年前就有的蛤蟆洞,只有微弱的藏身作用。
在當年參加地道戰的老八路和民兵們還是保持一份軍人的道德,他們並沒有肆意誇大,大體還是實事求是的。最初,地道戰根本不存在,甚至不存在地道,只有所謂的蛤蟆洞。
解說詞這麼寫道:那是一個青紗帳拚命抽芽的季節,然而,由於日軍的掃蕩,這個生機勃勃的季節卻瀰漫起血腥的味道。就在一天夜裡,日軍突然進了冉庄。光當天打傷致殘就有11人,抓走了11人,燒毀房間700多間,搶走大牲畜什麼豬啊雞呀那就是無數了。他們這次偷襲冉庄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對冉庄進行報復,因為它是個抗日堡壘村。第二個是想秘密抓捕抗日誌士。當時,日軍搜捕最主要目標是一個叫張森林的人。然而,日軍衝進房間後卻沒有抓到任何人,只見到了一床還沒有來得及疊好的被褥。當時張森林試是如何逃脫的,據推測它就是鑽在地道裡頭,而逃過一劫。
張森林是冉庄的第一位中共黨員,自1938年開始,他就是冉庄地方抗日組織領導人之一,1943年在參加一次秘密會議時,受到日軍偷襲而被捕犧牲。張森林被認為是冉庄村地道戰最早的創始人。其實,張森林最初挖掘的地道十分簡單,他只是借用了當地一種農作物的窖藏——紅薯窖。在紅薯窖的側壁橫向挖掘,人們挖出一個從地面看不見的地洞,這種地道當地叫做蛤蟆蹲。張森林在冉庄挖了蛤蟆蹲後,同村的10餘位抗日組織成員相繼模仿,他們或者在水井中,或者在自家的菜園裡,秘密挖掘了這種簡單的地道。他們還把挖出的泥土墊在了自己的院子里,用碾子碾平,以免日軍發現動土挖地道的痕迹。蛤蟆蹲是冀中百姓最早挖掘的地道模式。在日軍掃蕩剛剛開始的時候,它曾經在最緊要的關頭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但張本人在1943年一次突襲中犧牲!
這種土洞在中國至少上千年的歷史,春秋戰國的墨子就在書中寫到過地道戰。大家都知道的漢朝三國志中,袁紹用地道戰打垮了公孫瓚,司馬懿用地道戰打垮了公孫淵,類似的地道戰還有很多。
類似於蛤蟆洞這種,似乎不登大雅之堂,主要是民間老百姓玩一玩。宋代的水滸傳中,宋江殺了閻婆惜以後逃回家,就躲在家裡的土洞裡面。抓捕的官兵在宋江家尋找多時,卻也沒有發現這個地洞。
宋代庄季裕《雞肋編》里始有記載:陝西 民眾「就田中作窖,開地如井口,深三四尺,下里蓄谷多寡,周圍展之……盛谷多至數千石」。這時地窖主要用以儲藏糧食,以防盜匪兵患。窖上面掩土種上莊稼, 但有窖處 「叩地有聲,雪易消釋」,又往往被來犯者發掘。到了明代,地窖有了新的發展,不但挖得很深,藏糧又藏人,而且連通成地道。
後來北方遼國,金國部隊和宋對峙,經常南下搶劫掠人,很多老百姓在家挖洞,逃避這種災難。
據明代王士性《廣志繹》記載:北方游牧民族來犯,當地百姓藏於窖中。來犯者不知深淺底細,不敢貿然入窖,只好用柴草燃煙熏嗆。但百姓自有高招,窖內挖有許多分洞,煙從主洞入分洞出,或這 邊進那邊出,於人無害。他們還協作,使洞洞相連,地道縱橫交錯,連綿數里,來犯者更不敢輕舉妄動。這大概是比較早的專門用於防禦的地道戰。
可以看到,這種避禍的土洞甚至所謂的地道戰早已經大面積存在了!
所以,這種地洞或者地道如果說是張森林發明,就屬於誇大其詞。
地道裡面並沒有支撐物,所以他是很脆弱的。下圖的支撐物,都是電影的扯談。
第三,土洞怎麼變成地道的?
最初蛤蟆洞挖在野外,幹部群眾都躲到野外去,事實證明這很不行,只好改到了村內。
地道戰之父王夫回憶:為了恢復遭敵破壞的工作,蠡縣縣委排出工作團協助和指導村幹部繼續開展對敵鬥爭。工作團白天在村裡活動,晚上隨區、村幹部到野外洞里睡覺。不久,他們完成任務回到縣裡,這種「防範」措施便推廣開來。北方冬季溫差較大,洞里貓上一夜,早晨洞口便有水蒸汽外溢。逐漸讓敵特內奸偵知箇中奧妙,有些幹部因此被捕甚至犧牲。野外地洞便嘎然廢棄,村幹部們又將地洞挖到了村裡。
放到村內後,卻土洞發現效果很差,作用極其有限,為了易於隱蔽,又將土洞擴大為防禦能力較好的地道。
解說詞裡面寫到:咱們有一抗日誌士,全家人藏在地洞里,無法轉移無法脫身,被日寇抓走,後來不知去向。作為藏身之處,蛤蟆蹲的最大弱點在於它只有一個洞口。在日軍嚴密搜索下,洞口一旦暴露,隱蔽其中的人便無法逃脫。
換句話說,土洞鑽進去以後,只能期待敵人不發現洞口,一旦發現就沒地方跑,只能束手就擒。
而土洞當時基本都在農民家裡面挖好,而農民小院子裡面能有多大地方,日軍拿刺刀一寸寸的刺一邊也不用多少時間,所以,它的作用是很有限的。
所以後來民兵對土洞進行改良,將土洞挖長,在屋外留有另一個出口。抗日分子躲在洞里,一旦發現敵人找到屋中的入口,他們就立即從屋外的洞口逃走,這樣生存的概率就大大提高了。
但問題又來了,如果洞口放在屋外,豈不是非常惹眼。農村的村子通常不大,村民祖祖輩輩生活在此,對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洞口在屋外根本無法瞞住人。而鬼子出動,很多時候帶著當地的偽軍,漢奸,隨便一找就可以發現出口,看來洞口還是要按在屋內。
解說詞寫道:單口地道被日軍發現後,冉庄十餘位抗日村民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就在這次會議上,村民們想出了一個改善單口地道弱點的辦法,將原有的單口地道全部延伸連接,挖出一條有多個洞口的地下通道。從我的家到你的家挖通以後,是不是更好轉移呀。這樣從西邊這個家到東邊這個家兩家連在一起,它就形成個雙口洞。一旦西邊這個有敵人襲擊,他會從西邊這個屋逃到東邊這個家裡從那脫身。這樣,土洞就成為地道了。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所謂的地道,最初僅僅是為了便於躲避和轉移跑路。
王夫回憶:1941年春,因中孟村西南三華里就是據點,經常被騷擾。一次敵人從南街進村,遊記組急忙出村,而兩女青年抗先隊員未及隨行,便鑽進一家宅院上房埋伏起來。敵人闖進村口,她們甩出顆手榴彈使兩敵斃命。敵人將房包圍時,她們早已鑽進地道逃走。還有一次,一名村武委會主任被捉住,敵人向他要槍。他說槍是有,放在洞里了。被縛住雙手的武委會主任進洞後謊稱洞深該多松一結繩子,見敵人照辦他疾速解開從另一個洞口逃脫。
經後,每當敵人包圍村莊前,均先將百姓送進地道,游擊組和青抗則先埋伏在路口及房頂,待敵接近時打他個措手不及,當敵人擺開進攻架式,我已從野外的地道口躍出,朝著敵人屁股又是一陣手榴彈和獨撅槍。仗打得乾淨利落,民兵殺敵信心倍增。
這是地道戰裡面的圖紙,其實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問題,也就是這個地道很深,預計最少有4米以上,這早就到水位了,實際是不可能的。
第四,地道戰到底是戰,還是躲?
顯然,是躲!
從現有資料來看,如上文說到的,地道中的民兵依靠地道的一些槍眼打冷槍造成敵人傷亡,確實是有的,但絕對是零星的偶爾的,絕對沒有大的戰績。而即使以我們誇大的資料中,其實地道戰的戰績也是不值得一提。說依靠地道將敵人消滅,或者說將敵人殲滅相當一部分,迫使敵人撤退,真的找不到相關的戰例。地道的作用顯然是防禦,因為沒有地道,幹部群眾都在明處,日軍炮樓距離村子一般幾公里,隨時可以來,根本沒辦法躲。沒有地道的時候,村裡面抗戰很困難。
王夫回憶:我的地道被否決,被撤消縣委書記和縣大隊政委職務,自己也被打成投降主義以後,戴著「右傾」和「退卻路線」兩頂帽子,離開了「村與村戶與戶,地道連成片」的蠡縣。博野縣委書記王進學成為蠡縣抗戰的領路人,時間是1941年的春夏之交。為了貫徹地委書記吳立人的「抗戰」意圖和「正確」方略,王書記上任伊始便全部拆除了「勞民傷財」的地道、地洞,「兢兢業業」的縣委書記還召集群眾大會,代表縣委向百姓道歉承認錯誤,並要求抗戰力量敵人來了就打,到房上去打。子彈打光就投手榴彈,手榴彈投完就用房上的磚頭,萬萬不能鑽地道、地洞,那是「右傾」是「退卻路線」。王書記還刻意要求,區縣領導機關都集中起來,開展對敵斗爭。「積極的抗戰路線」推行後,並未收到多大效果,反而使我方更加被動。在日偽點線密如珠網的蠡縣地區,我方唯有頻繁轉移,有時一夜竟移動三次。當時情況嚴峻,落腳三天必遭敵人合圍,致使一些幹部被活活的拖病。大家疲憊不堪,根本無力抗戰,首要問題便是奔命。半年時間內,縣委機關三次遇險。前兩次僥倖突圍損失甚微,第三次在齊家莊除五六個輕傷員在熟悉地形的中隊長谷振海的帶領下殺出重圍外,縣大隊幾乎全軍覆沒。副政委陳叔恆戰死,大隊長丁艷田戰死,組織幹事保衛幹事宣傳幹事均壯烈犧牲。所有指戰員沒有一個被俘,槍支彈藥和被服等等損失殆盡。隨縣大隊行動的縣長王志遠、公安局長王勤、交通科長耿亞堂和全體部下悉數陣亡。那位踏踏實實落實領導意圖的縣委書記王進學,被知人子彈從眼部射進鑽出耳朵,結果一隻眼睛瞎了一隻耳朵聾了,警衛員也壯烈犧牲。「齊家莊慘案」使奄奄一息的地道戰得以恢復生機。但重要的還是北方分局委員、冀中軍區政委程子華的拍板定案。有了地道以後,也並沒有太大的改變現狀,只是一定程度的緩解。
王夫回憶當年寫道:日偽據點日漸增多和封鎖線變得稠密,「掃蕩」愈加頻繁。抗日力量需隱蔽,百姓同樣需要躲避抓捕。開始是村幹部家屬親友,後來百姓也挖,然而常被敵人搜尋到。
1942年的51大掃蕩中,號稱冀中第一地道村的北疃村,民兵和老百姓們依靠十幾里的地道和日偽軍作戰,結果大敗,僅僅被毒死在地道中的軍民就高達800多人。日軍戰報中記載,日方傷亡只戰死三人,傷五人,算是毫髮無傷。
北疃村地道反而成為抗日軍民的活棺材,本來在野外至少還能躲一躲,就算躲不了,也可以拼一拼。但進入地道以後,完全陷入光挨打無法還手的地步,用電影中牛娃的話來說:打不能打,走不能走,活活的被鬼子捉住做俘虜。
隨後雖然我們有零星的地道戰記錄,但均沒有日方資料可以印證,一般認為這都是我們自己的宣傳資料,可靠性是很差的。
而日軍整個華北治安戰中,除了寫道八路軍利用地道躲避,從沒有死於什麼地道戰的記載。
而1942年51大掃蕩時候,冉庄依靠地道作戰,也就是進攻作戰根本不存在,只有一些地道用於防禦而已。
1943年開始修改地道,建築新的東東,但由於工程量浩大,費時費力,敵人近在咫尺,最終到了1944年才大體搞定,真正使用還是在1944年以後了。
解說詞中寫道:根據相同的地形地物,冉庄分別在小廟、碾子、燒餅爐、櫃檯、暗室、牆角或牆根等處,修築了工事和槍眼。其中高房工事7處,地堡14處,小廟工事6處,碾子工事2處,燒餅爐工事1處,櫃檯工事1處,暗室及牆角槍眼8處。所有這些工事都和地道相通,既能瞭望,又能射擊。這樣,地道和地面相配合,各種火力相交叉,構成了密集的火力網,充分發揮地道的威力,痛殲來犯之敵。
即使冉庄自己的宣傳資料,在1945年之前,並不存在什麼稍大的作戰,最大的作戰居然是抗戰結束前2個月,而且對手也只是偽軍。
具體記載如下:
最使冉庄人民引為驕傲的,還是1945年6月20日的那次大戰。那天,駐保定的偽綏靖軍集團司令齊靖宇和清苑縣偽縣長叢殿墀,帶領兩個團1000多兵力進攻冉庄。
我民兵分別把守在工事里,準備更有效地消滅敵人。敵軍走到離村一、二公里的地方,盲目地向村裡轟炸掃射,後見沒有動靜,就開始向村莊逼近。忽然, 「轟」、「轟」幾聲,村北李登山家墳地、姜庄邊梁家墳、村東王老黑房西等處民兵所埋地雷接連炸響。敵人被炸死、炸傷多人後,仍仗著火力優勢,拆牆過院,撲 進了村莊。
隱蔽在東口雙廟工事內的李明貴、李春久和劉景書等人,找准機會,接連射擊敵軍,敵人東竄西跑,摸不著頭腦,氣得哇哇直叫。民兵高振峰和李恆木、張丙 奎等人在十字街指揮部里指揮整個戰鬥,20多名偽軍押著民夫背著杴鎬過來,想破壞地道,高振峰瞄準一個目標打中頭部,張丙奎拉響地雷,把偽軍嚇得紛紛逃 命。張德林拿著湖北造小馬槍,帶著五個爆炸組員守在北口學校暗室里。聽到近處房上有人說:「集合了,在東北邊場口。」過了一會兒,只見敵人從東邊向北移 動。張德林用手捅捅組員們小聲說:「過來了,準備好。」幾個地雷接連在敵群中開了花。張德林又向敵群中打了一陣排子槍。敵人像沒頭蒼蠅般亂撞起來,前頭的 往北跑分散著上了房,後邊的往南跑、東跑也上了房。敵人在房上支起機槍,干瞪著眼著急,沒目標地胡亂掃射。張德林向大家說:「等著,沉住氣,等著拉雷。」 不大一會兒,20多個偽軍上來拉死屍,民兵們又拉響兩個地雷,四五個敵人倒下,其餘都撤下去。過了半個多小時,敵人才敢出來收屍,隨著大隊撤走。
這一戰鬥,我民兵30餘人抗擊敵偽兩個團兵力,從早晨打到下午5點多,持續13個小時,殺傷大批敵人,其中有副團長1名,副官1名,連長1名,排長1名,而我方只有1人臂部受輕傷。
通過以上的東西,已經對照其他的資料,可以看出很多問題。全篇對手都是戰鬥力低下的偽軍,而且打了13個小時,算來算去,殲滅偽軍總數不會超過40人,這對於1000多人的兩個偽軍團來說,算得了什麼?難道這點傷亡就讓偽軍撤退嗎?
顯然地道的作用並不是戰,而是隱蔽了民兵,偽軍沒有找到他們,只得走了,並不是說被地道戰打走的。
所謂地道戰,還是躲避,並不是所謂的戰。
更況且,1945年日軍在華北已經只剩下空殼子,其他部隊不是南下太平洋,東南亞,就是在華南和國軍激戰。在1944年,日軍對於華北大規模掃蕩幾乎停止,而集中65萬主力南下發動一號作戰,在華北各地日軍開始大量收縮,放棄次要據點,固守重要的城鎮,小規模的掃蕩都基本停止了。
至於冉庄這種小莊子,根本就沒有鬼子會去的。你在敵人投降前幾個月搞出這個東西來,有多大用處?大家想一想就知道。
杜倫在地道戰的經歷中有一條,一個婦女為了怕孩子發出聲音,被鬼子發現,居然活活捂死了孩子。這。。。這就是地道戰嗎。。。
第五,地道戰不是坑道戰
抗戰冀中的地道戰有自己的特殊性,它是以村為單位,由非正規部隊和部分正規軍,對付敵人日常掃蕩的一種方式。
它不是坑道戰,同別的坑道戰有很大不同。
志願軍在朝鮮曾經用相對簡單的坑道戰和聯合國軍周旋。但要知道,坑道戰的關鍵其實並不在坑道,而是在背後的重武器。志願軍和美軍都在使用重武器作為主要攻擊火力!坑道作用其實是有限的,僅僅是對美軍步兵上來的時候,用輕武器給予一定的攔阻,同時協同後方火炮校正火力點!可以這麼說,坑道裡面的志願軍,更多是炮兵校對員。如果沒有重武器,如果志願軍和美軍都不會這樣作戰。志願軍坑道戰的成功,同冀中地道戰根本就是兩回事。
至於日軍在硫磺島使用的坑道戰,那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種打法。日本人將整個硫磺島的山體和地下全部掏空,巨大人力物力,修建了一個完整的地下要塞。為了防止人員被圍困,每個工事都有許多出口,四通八達,通風良好,大的暗堡甚至可以容下300到400人。日軍還建成18,000米的地下通道,連接所有的地下工事。到了1944年末,日軍仍然成功運送了許多武器到硫磺島上,包括361門75毫米(或更大)口徑的火炮,12門320毫米口徑的迫擊炮,65門150毫米中型迫擊炮和81毫米口徑的輕型迫擊炮,33門80毫米口徑的海軍炮(naval guns),94門75毫米(或更大)口徑的高射炮,69門37毫米和47毫米口徑的反坦克炮,200架20到25毫米口徑的高射機槍,70門火箭炮,帶著從90公斤射程為2-3公里到250公斤射程為7公里以上的火箭彈。駐紮在朝鮮釜山的第26戰車聯隊28輛坦克和600士兵向硫磺島進發,雖然中途受到美國潛艇USS Cobia(SS-245)的魚雷襲擊,仍然有22輛坦克到達,安置到戰略要點,半埋在土中,以防止空襲。
顯然這是地下要塞,同冀中農村的地道戰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日本坑道的成功,不是冀中地道的成功。至於越南,它們的地道多只是運輸道路和藏兵洞,阿富汗也是類似,都是兩回事。
拋去真實性不提,這部電影也有一些問題。幾個孩子在死屍內嘻嘻哈哈的尋找東西,這可能嗎?一般的孩子膽子再大也是孩子,見到屍體早就跑了。這種淡化戰爭殘酷,宣揚所謂的戰爭浪漫主義的,都是該死。
第六,冀中地道對敵的脆弱
冀中地下水位很高,下挖2,3米就是水,那麼地道只能在土表下最多半米一米處挖掘,大家可以想像這代表什麼意思?
冉庄地道戰紀念館館長閆大森介紹:冀中這一帶當年水位比較高,你地道如果離地面太薄容易坍塌,太厚容易接近水位,特別是到了雨季。60多年以前,冀中平原下的地道大多挖掘在距地面一米左右的地方,而有一些甚至還不足一米。
館長還是很不錯的一個人,他說的很誠懇,沒有胡編亂造,真實的地道戰就是這麼個深度。
區區半米深度,一個成年男性用個鋤頭最多10分鐘就可以挖出來。
而根據冉庄什麼的介紹,地道是遍布全村的,從一個屋子到一個屋子,那麼也就是說地道在全村到處都是。
也許宣傳者是為了表示地道的強大,但這就出現一個悖論。
既然到處都是地道,而地道又只有區區深度,豈不是極容易被發現和破壞。
根據資料表示,日軍偽軍來到村子,基本都帶著挖掘工具,有時候甚至有大量民夫,到處挖掘,同時讓漢奸指認,用刺刀強迫當地群眾交代地道。
這樣一來,地道還有什麼隱蔽性可言,一旦被這樣輕易挖開,就完全暴露,還打什麼仗!
這裡不談挖掘,如果日寇使用集束手榴彈,擲彈筒,九二步兵炮炮彈的引爆,也足可以將這麼淺的地道炸塌。
老薩的群裡面有猩猩這樣在煤礦工作的,對於地下作業的危險還是很了解的。
現代煤礦有完善的安全措施,到處都是支撐物,鋼筋水泥,一旦遇到小規模瓦斯爆炸或者其他外力作用,仍然造成大面積塌方,搞出礦難事故,出人命。
通過當年的照片可以看到,冀中地道沒有任何支撐物,僅僅是一個土洞而已,所以一場雨水就會塌掉。它距離地表又如此之近,敵人如果有心,隨後在村裡面搞幾個爆破,扔幾個集束手榴彈也可以破壞地道,那還打什麼仗呢?
換句話說,日軍如果是沒有準備,胡亂跑來瞎搞一通,地道可能有一定作用。但如果鬼子是有備而來,用一些爆炸物,就可以炸毀地道,自己毫髮無傷。如果發現地道的位置,隨便一挖,也就挖出來了。
王夫回憶:鮑虛村村長郝振海家中有洞,住有兩位地委負責人。敵特偵知此情,突然將郝宅包圍並嚴刑拷打其弟,經他指出洞口,其弟扛不住便指給了敵人,並親自領敵人破壞,好在兩負責人早以打通地道的一頭,悄然轉移。
地道不具備防毒防水能力。電影中吹得很厲害,其實就算今天,普通人防工事也不具備這兩個能力。以當年地道為例,全部是農民業餘挖成的,由於沒有地下作業經驗,大多挖的一塌糊塗。冉庄地道基本都是歪歪斜斜的,主要是農民在地下不能辨別方位。方位都搞不清楚,如何談得上防毒防水。
以防毒為例,地道裡面最大的問題就是通風,重慶大慘案裡面死的人,很多都是因為缺氧窒息死的。大家也許都有經過地下隧道的經驗,在這種隧道里,雖然有現代化的通風設備,仍然感覺很悶。
當年就更別說了,土地道裡面,通風問題很難解決,只能依靠通風口和地道口。通風口沒法搞的多,越多越容易被敵人發現。而且幾個小的通風口,其實對地道的缺氧問題沒有太大幫助。所以地道主要是靠地道口解決氧氣問題。
那麼問題來說,如果一旦敵人發現地道口或者挖開了某個地道,釋放毒氣,那要怎麼辦?有人說,立即堵死地道口,那麼通風怎麼辦?不能通風豈不是悶死。更況且,一瞬間堵死缺口,又談何容易。一個洞口只要能通過人,直徑最小也不能小於0.5米。將一個0.5米直徑的土洞堵死,還讓讓毒氣都進不來,要花費多少時間?大家想一想就明白。
而,日軍使用的催淚性毒氣和窒息性毒氣都很厲害,即使在空氣中有微量,也導致致命或者昏迷,更況且地道裡面本來就不通風,毒氣威力更大了十倍。這要怎麼辦?根本沒有辦法。目前所有地道戰的介紹中,除了電影的編造,從沒有日軍使用毒氣,地道可以從容應付的情況。
其實除了電影以外,所有的資料,哪怕是我黨的宣傳資料,從沒敢說地道可以防毒。
老薩手上有份權威資料,是1945年一個老美軍官杜倫在冀中戰的經歷,這是我黨允許發行的東西,是目前最可靠的地道戰資料,裡面寫到:敵人聽地道中無聲息,也不敢再進洞,又在上面喊叫:"放毒"!"放水"、"挖洞"!為防萬一,我們在洞中緊張的準備應付敵人放毒氣。大家脫下棉衣展開放在支洞轉彎的口處,用手挖土堵住洞口,同時每個人都把包頭的毛巾拿下,並撒上尿,準備敵人放毒時捂在嘴上防毒。皮里村是防禦性的蛇形地道,大部分不能站起來直著走,都得彎腰走,低的地方還得匍匐前進。杜倫是個高個子,也卷屈著腿坐著一言不發,在那兒靜待事態的發展。馬振武同志緊緊挨著杜倫坐著。地面上敵人不時的喊:"放水!""他們不出來,就灌死他們!"接著一股水從洞口嘩嘩地流下,我們即用手挖土進行堵截,使水向支洞流去,水多時我們就進行導引,使敵人灌進來的水沿著主地道流向低處,流入事先設計好的蓄水井中。敵人的水攻完全失敗。過了一會兒,敵人又變換了花招,用煙熏。將大量的蘆柴拋進洞口,點燃後冒出滾滾的黑煙,直向洞內灌,大家迅速脫下棉襖、棉袍堵住支地,道口,並用手挖土把棉衣的周圍埋好,硝煙便從通氣孔、嘹望孔緩慢地排出,敵人的煙攻又以失敗而告終。
大家可以看到,防水是極為草率的,僅僅臨時脫下衣服,用手挖土,顯然敵人的灌水不大,如果大了的話,你幾件衣服加上土就能擋得住?
至於防毒,根本是沒有,他們的方法僅僅是減少煙熏的程度,不會窒息,其實還是吸進去很多煙的。如果是毒氣,怕是又一起死了。
你說這麼簡陋的地方,可能是一處不起眼的地道?恰恰相反,他是冀中最好的地道,時間也是1945年。
資料中寫到:杜倫來冀中九分區一是搜集保定、平、津的敵情。這件事也事先做了布置,軍區聯絡科的空軍股負責同志劉紹光,都已通知各地 外勤人員:到九分區司令部集中,彙集情況。計有天津的外線交通梁超,北平的外線交通於西山,十分區的敵工幹事王化玉。他們都是一月二十一日那天,先後到邊 關和皮里的;二是參觀地道,和了解我冀中軍民是怎樣在廣大的平原上堅持與日軍作鬥爭的;三是要到白洋淀去考察,看看白洋淀冬天凍冰時,能否停降飛機。我們走了六、七十里地,下午三點多鐘到了九分區的住地--任邱縣邊關村。因為軍區事先給九分區發了電報,故分區有所準備。為了保密起見,我們到了邊關村, 立即分別住進了堡壘戶(有地洞的可靠的老鄉)的家中。這一天是臘月初八,老鄉們都做了紅豆棗粥,熱情的讓我們和美國客人吃,臘月天黑的較早,我們下午五點鐘就吃完了一頓豐盛的晚飯。因為分區魏洪亮司令員身體不好,參謀長李鍵同志到軍區去開會。所以,我們吃晚飯時分區沒有入陪,飯後作戰股雷溪股長,帶領我們 參觀了邊關村的地道。該村的地道修得是比較好的,人們可以暢行無阻。冀中七、九分區的地道戰,都是開展得早的,構築的也好,是冀中最早的好典型。從一九四 二年開始,特別"五一"反"掃蕩,後,冀中地道鬥爭廣泛的開展起來,浩大的挖掘地道的工程,大都是群眾自發完成的。到一九四三年秋,冀中各地區的地道,大 多數已築成戶通戶,村連村,村村相通;有通氣孔、瞭望孔、射擊孔;有幹線、支線;能防毒、防煙、防火、防水;能容納全村所有人員和幾百人的戰鬥部隊,形成 了能攻、能守的"地下長城"。雷溪同志一面領我們參觀,一面給杜倫介紹、講解,杜倫不斷地讚揚地道工程巨大!欽佩我廣大人民的聰明才智與巨大力量。
顯然,最好的地道,又是在地道最成熟的1945年,也不過如此,其他也就可想而知了。
大家可以看到,電影中地道也是很狹窄的,並不容易作戰,甚至移動。
第七,地道真正是藏物資藏人的地方,根本不是作戰的,尤其不可能利用地道主動出擊造成敵人嚴重傷亡。
本來地道主要是藏物資的,平時老百姓害怕日軍偽軍搶奪糧食,東西,就將大部分物資放入地道。當時日寇和偽軍在冀中地區,除了保證交通線的安全,就是搶糧食,因為冀中是產糧區。
老百姓為了自己的生存,有的還要支持八路軍,所以多將糧食藏起來,家裡是藏不住的,一般都放在地道裡面。
因為日寇進入村子,很多時候放火燒村。如果家裡的東西被燒光,老百姓還是無法生活,只能死亡,於是很多老百姓將很多日常用品也都塞在裡面,甚至連紡車也塞進去。
而地道本來只有1米多高,寬不過一人多。塞入如此的多物資,連行走都非常困難。加上一旦打仗,老百姓全部湧入地道,到處都是人。裡面的民兵別說打仗,就算從一頭走到另一頭怕也是非常困難。那還談得上什麼地道戰嗎?
北疃村慘案記錄中寫道:
如果能像我們在電影《地道戰》里所看到的那樣,利用地道神出鬼沒地打擊敵人,那麼鬼子再占著村子,來的人再多,也是沒有用的。可當年在北疃,趙樹光他們一下地道,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約五尺高、三尺寬的地道里,擠滿了人。不僅僅是人,還堆滿了東西。
老鄉們把家裡的家當幾乎全搬進來了。不要說打仗了,走都走不動。一抬左腳,聽見「咯咯咯」的叫聲,一看差點踩著不知誰家的雞;再一邁右腳,一根木棍險些打中了頭,一看原來不知是誰放的鋤頭。地道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再加上豬、雞、農具、炕櫃、紡車……真是水泄不通,寸步難行。「你就想想上下班時公共汽車裡是個什麼情況吧。」有的老人如是說。隊伍窩在地道里動彈不得,地上的敵人未受到打擊,可鬧得歡了。日本兵在一些漢奸的引導下,四處尋找地道口,並強迫抓來的民夫在當街、院內亂挖。北疃村靠近沙河,又是平原,地下水位高,地道不可能太深。挖著挖著還真挖到地道了。日本兵一邊沖著地道亂叫,一邊從身上拿出毒氣筒,扔了進來。毒氣在地道里四處蔓延,又從別的地道口、出氣孔冒了出來,於是又有許多洞口被敵人發現。
那麼,真實通過地道戰殲滅敵人,導致敵人撤退的戰例呢?
少的可憐,第一就是上文說到的打了1000多偽軍,造成他們幾十人死傷,就讓他們潰敗了。
另一個是:1945年5月,駐靈壽的日偽軍200多人包圍了正定縣高平村。拂曉,敵人開始進攻,群眾已進入地道,民兵游擊組、爆炸組利用地道工事監視敵人。當敵人進入地雷陣時,先後兩次拉響4枚地雷,炸死20多個鬼子,敵人嚇得在街上亂跑,又接連響了9個地雷,加上手榴彈和冷槍,打得敵人亂跑亂竄,防不勝防。至中午,敵人傷亡40多人,狼狽逃回據點。但隨後日軍殺了回馬槍,民兵倉促之下來不及進地道,大受損失,高平村民兵中隊長,也就是電影中民兵隊長高傳寶的原型劉傻子戰死,副中隊長王六合等其他多名民兵也戰鬥中犧牲了。
以上兩個說法,也受到多方質疑,主要是沒有日偽軍的資料印證,多數人認為只是宣傳,數字也有很大水分。
而真實的記載,則是另外的一個樣,還是杜倫的例子:約在黎明前五點多鐘的時候,突然一聲槍響,我首先起來了,其他同志也都從睡夢中驚醒。,當時都是穿著衣服睡覺,一聽見槍響,都立即爬起來披上棉襖,就可以行動了。我先到院內聽聽動靜,這時聽到敵人的騎兵已在院外街上向北邊打槍,邊打邊跑!我立即回屋先到杜倫和翻譯那屋裡,讓他們立即到我住的屋裡鑽地道。杜倫沒有經歷過鑽地道的戰鬥生活,但他到冀中來已二十多天,略知我們對付敵人的鬥爭方式。他在馬振武、吳英民帶領下,毫不猶豫地鑽了洞,只不過因為他個子大,洞口小,他進地道口時費了點勁,因敵情緊急,不容猶豫,很快的都一個個地鑽進了地道。在他們鑽地道的時候,院內南邊平房上已上來了二、三個敵人,並開始向北屋、東屋射擊。當時,我在監視敵人,並指揮同志們迅速鑽洞。最後還向房上的敵人打了幾槍。當同志們都進洞後,我又從窗戶向外看情況,發現院子里又進來幾個敵人,有幾個正在南房上對準北屋架機槍,院內又有幾個敵人端著三八式步槍,氣勢洶洶地向北屋衝來,我當即從炕上一縱身鑽入夾皮牆裡下了洞。隨後敵人即進到屋內,發現了我們的洞口。我下地道後,走了約六、七米,轉到右邊的小通道里去了,遇到了我的警衛員和石少華以及幾個參謀。我們又向前鑽了三四米遠,發現是個死洞,只有通氣孔,這才知道我們鑽錯了方向。進洞口向左邊鑽才是通向中心的地道。我當時很著急,也非常後悔為什麼到達宿營地後,不親自觀察一下地道的情況呢?幸好杜倫、吳英民他們鑽對了。開始我們想用手抓開土爬過去,結果不行。所以,我們只好又回到地道拐彎處觀察敵人動靜,伺機通過洞口下邊再轉移到左邊的地道去。這時洞口處日軍正威逼偽軍下地道,同時也在大喊大叫:"你們已被發現,快出來吧!接著向洞里摔了一個手榴彈,因為我們是在拐彎處,都沒有受傷。當手榴彈爆煙剛一散,即看見一個人正準備下洞,腿已下來了,我當即用卜殼槍打了一槍,二次扣板機時,機頭被土塞住扣不動了,我帶著兩支槍,這時我即換了六輪槍又打了兩槍,打中了敵人的腿部。受傷的敵人大喊大叫:"不好啦!打中我了,快拉我上去"。上面敵人忙著拉他的時候,我們即快速通過洞口下面轉移到左邊中心地道去,與杜倫、吳英民他們會合在二起了。
這時,敵人已發現杜倫未能帶進洞的照相機、日記本、地圖等,並斷定進洞的一定有外國人。所以,敵人決定要集中力量設法破壞這個洞。敵人雖然在地道口吃了一次虧,不敢再進洞,但在上面仍大喊大叫:"放毒氣!放集束手榴彈!"接著;敵人向地道里摔了幾個手榴彈。由於我們轉到左邊去了,敵人投下的手榴彈爆炸後,除震下許多土外,對我們毫無損傷。敵人聽地道中無聲息,也不敢再進洞,又在上面喊叫:"放毒"!"放水"、"挖洞"!
顯然,所謂的利用地道作戰不存在,唯一的作戰是對下到地道裡面的偽軍打了幾槍,把這個偽軍打傷。說來說去,地道還是躲避的手段,不是作戰的。
而日本人的資料中,基本就沒有地道戰這回事。老薩看了眾多華北日軍老兵回憶錄,毫無所獲,唯一一份記載了地道戰的資料,是原日本陸軍63師團老兵齋藤邦雄,戰後寫了一個《陸軍步兵よもやま物語》,裡面有一小段提到了地道。
具體如下:我第一次八路軍的地道戰,是在保定東方叫做白洋淀的湖邊。當時我們正在對其附近的一個村莊發動攻擊。討伐隊在這裡發現了大約一個小隊(一個排)的八路軍,他們從村中撤出,逃到了村邊的一座廟裡。我軍(指日軍)立即將其包圍,向如同袋中之鼠的這伙八路發起了猛攻。最初,八路軍從廟中不斷還擊,但漸漸還擊的活力開始減弱。二十分鐘以後,連一發子彈的還擊也沒有了,完全停了下來。。儘管沒有還擊,但我們並沒有發起衝鋒,因為這可能是誘使我們發動攻擊的全套。
日本兵將計就計– 這種時候怎樣辦我們也是胸有成竹的。我們向廟宇發射了煙霧彈,然後發出「哇~~~」的吶喊聲,卻並不真沖。這樣做,會讓對手以為日本兵開始衝鋒了,常常會亂扔手榴彈來阻止我軍,如是三兩次,我們就要發動真的衝鋒了。
但是,這一次,廟裡什麼反應都沒有。於是我們決定強攻在機槍的射擊掩護下正面攻擊,同時以兩個分隊(班)上了刺刀,從左右包抄過去,看對方如何應付。結果,卻發現廟裡一個人都沒有。廟中,彈痕如同蜂窩一般,正中間供著一尊油彩斑駁,和日本廟裡相似的神像,但幽暗的房舍里,能看到的只有這些。
「奇怪,敵人跑到哪兒去了?」看到沒有其他的出口,我們開始思考。這個廟,肯定有到外面的秘密通道。「這個神像有點兒可疑阿。」有人這樣說。
雖然覺得懷疑不見得靠譜,但我們依然把神像挪開了,結果,下面出現一個大洞!這個洞完全可以讓人鑽出去逃走。「他們會不會就躲在洞里?」我們小心翼翼地用手電筒照亮裡面,裡面空空如也。可是,誰也不敢就這樣鑽進洞去搜索,這未免太危險了。八路軍逃到這個廟裡,然後作出還擊抵抗的樣子,看來都是為了逃走爭取時間。這不是把對此一無所知,認認真真組織進攻作戰的日本軍當作傻瓜來耍嘛?
「找柴禾,燒了這個廟!」有人提議。受到提醒的士兵們開始尋找枯草的時候,隊長跑進來,命令大家立即出發離開這裡。這一次,隊長的指揮是英明的。我們剛剛離開這座廟不到三分鐘,八路軍的迫擊炮(擲彈筒?)彈就在廟門前炸開了。很明顯,這是逃走的八路軍看到日軍鑽進廟去,有機可乘,於是反過來用炮來攻擊我們了。大意或者猶豫的話,八路軍會利用地道對日軍從意料不到的地方發動突襲,這種例子也不在少數,隊長顯然是很清楚這種事情的。如果出發得晚一些,面對八路軍這種巧妙的地道戰法,我們鬧不好會把命丟在這裡吧。雖然日軍這麼說,事實上根本沒有傷亡,這是唯一的日方記錄了。
電影中這種設計不是不可能,但如果在每個房子都設置夾牆,這麼可能的。至於高房工事,實際上又有多大意義,日寇進村又怎麼不去西安佔領制高點呢?
第八,地道的修建並不是小事,問題眾多,實用性值得懷疑。
工程巨大,不是所有村莊都能辦到的,或者說絕大多數冀中村莊是辦不到的。
大家都知道,地下作業本來就很難。農民在自己家裡挖個地窖,往往也要搞上幾天,而且這還是重體力活,更要技術。因為地下活不同於地上,一旦出現塌方什麼,命就沒了。
中國古代幾千年來,打井的工匠最吃香,但也最不容易。打井的工匠一般是傳子不傳女,徒弟多是打下手,給吃給錢不傳技術。收徒弟時,一般要求徒弟有力氣,膽子大,還有做事精細,萬一出現危險或者被土石砸傷,能夠不慌。
打井尚且如此,打地道就更別說了。
解說詞中寫道: 電影地道戰的故事起始時間,就是1942年那個充滿血腥的夏天。那一年的五一大掃蕩後,日軍在冀中平原上建造了近2000個炮樓。以炮樓為支點,新修起的公路、鐵路猶如一張大網籠罩了平原上村莊。
在村莊的下面,日軍逼迫村民把單口的洞穴改建成了多口的地下通道。然而,卻依然逃脫不掉日軍的清剿和屠殺。在日軍的步步緊逼下,很多人對地道感到了失望。
再加上冀中平原當時雨水比較大,有些時候隨時挖了隨時坍塌了,就得隨時修。這樣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再加上接二連三的出現慘案,這讓人們開始對地道有點懷疑有些波動,甚至有人提出來這是逃跑主義。因為地道裡面幾百人上千人就熏死在裡面毒死在里面,它這種傷亡要比地面上的傷亡給人心理上的負擔更重。根據地道改造計劃,冉庄將以村中十字街為中心,在兩條街道下挖掘出4條骨幹地道。而後建成24條支線,呈放射狀通向全村的各個方向。而在地道的上面,是通過地道連接在一起的堡壘和房屋工事,槍眼密集而隱蔽的朝向村子的各個角落,形成了一座完整的村落堡壘。
然而,在這個工程中,首先地道的挖掘就不是一個容易完成的任務。地道總長將達到32華里,需要挖掘的土方量是2萬立方米。而在當時,冉庄百姓的工具只有鋤頭和鐵鍬,即便是全村動員,在狹小的空間里,人們每天的挖掘速度也僅僅有十餘米。一邊挖地道還擔心敵人來襲擊,因為敵人距離很近,最近的炮樓距離冉庄三華里,就是黑風口這個大據點。距離冉庄才十八華里,你在挖掘當中敵人要騷擾你,他說到就到。
按部就班的挖掘,僅僅4條骨幹地道的挖掘就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這樣的速度完全達不到備戰的要求。為了儘快的完成地道的改建工作,冉庄村民使用了一種十分巧妙的挖掘辦法。在地面,村民們每隔一丈遠就打下個豎井。在這樣的距離內,村民們不但可以輕易的找到自己的挖掘方向,而且,增加了挖掘的施工面,在數十個豎井中同時開工,極大加快了施工速度。
我們可以這樣估算,地道高1米多,寬半米多,這樣挖1米多就是一個土方。如果在全村挖通2萬立方米是個多麼浩大的工程。當時農民除了冬天,哪有農閑的時候,難道糧食也不種了,一味去挖地道?
五一大掃蕩資料中,老薩曾經看到過,日軍多次掃蕩,幹部帶著老百姓躲到野地裡面不種田,時間一長,群眾意見很大。有人認為打日本重要,但不種地一樣餓死,到時候更沒人打日本。還有群眾甚至說:老百姓就是地上王,誰來都納糧,種糧食生存是第一,其他都管不了!
那時候什麼不做,就在野外躲躲,老百姓都這樣,別說還要出人出力了!
況且就算不種田,這麼大的工程如何完成?上面也說了,一到雨天,尤其是連續下雨,沒有任何防護的地道必然會塌方,那就隨時都要挖。到了冬天,土表結冰,挖掘又談何容易。春天大地翻漿,挖掘更是困難。
這些種種的實際問題,依靠農民就能解決,怕是現在專業建築工人也不能隨意搞定!
所以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地道這個東西,小規模搞搞是可能的,大規模根本不太可能,就工程角度來說是不可思議的。更況且,嚴峻的敵情更決定了不可能大規模修建地道。
上面說的很清楚,1942年五一大掃蕩以後,當時冀中地區,絕大部分村莊已經是日偽控制。冀中軍區被日軍趕鴨子似的,潰敗上千公里,一路從河北中部逃到了山西,冀中完全淪陷。當時冀中的日軍1,2個士兵都敢在農村亂走,漢奸特務偽軍滿村子晃悠,你大規模修地道根本是無稽之談。只有在極少數,所謂的游擊區,日偽和八路軍各控制一部分的(日偽白天控制,晚上撤走,八路軍就到了),你才能這麼搞一搞。但工程又不簡單,顯然要能夠組織全村人,冒著生命危險埋頭苦幹很久才行。而且隨著雨水,凍冰,地道還需要不斷翻修,這是一件多麼繁瑣可怕的工程。
當時高平村的老兵回憶:從1942年起,高平村和冀中平原許多村莊一樣,開始挖地道來對付日寇。那時挖地道是秘密地挖,在夜裡挖,村邊還得有人放哨,發現有敵人就發信號,趕緊把土運走,把地面鋪好,怕被敵人發現。挖地道時,日軍常來掃蕩,村民們便邊打邊挖,斷斷續續挖了一年多,最後全村都挖通了。
可以看到,這種工程在當時冀中的情況下,有幾個村子可以做到?普通的日偽控制的村子,怎麼可能花費1年多時間,用這麼多人力物力修建地道,早就給鬼子連鍋端了。自然,到了1944年,日軍大規模收縮以後,八路軍逐步收復一些日軍讓出來的村子,也許可以辦到。但當時日軍已經擺明了顧不了這些地方,村子威脅降低到最低,你搞不搞地道還有多大區別呢?
其實杜倫的資料中,已經很好的說明了這點,日偽軍對於地道幾乎就是應付應付:敵人在各個地道口的作法不完全一樣,在聯絡科劉紹光和幾個分區的外勤人員那個洞,當劉參謀出洞觀察敵情時,與屋中敵人相遇,地道口也被敵人發現了。這時,劉參謀機智地鑽回洞去。一群敵人在屋裡大喊大叫:"投手榴彈!放毒、挖洞、放水"劉參謀他們也在地道內作好了各種戰鬥准備。但是,半天過去了,毫不見動靜。他們從嘹望孔中看到敵人將箱箱櫃櫃,破破爛爛的東西,亂七八糟的堆放在地道口上,把地道口堵得嚴嚴實實。這實際上是敵人欺騙他們的上司,不想打了,所以把地道口掩蓋起來,不打算破壞這個地道了,抗日戰爭進行到一九四五年初,國際形勢和抗日戰爭形勢,都有了重大變化,敵偽軍在強大的軍事政治攻勢下,戰爭意志發生了根本的變化,這種戲劇性的戰鬥行動,也說明了當時的形勢。
電影中還說地道挖到炮樓下,將炮樓炸毀。這事實上也不可能,就算電影中的炮樓也可以清楚看到,第一,有一道極深的壕溝,地道挖到這裡就斷了。第二,地道中的日軍難道是傻子,不會聽地下的聲音。第三,炮樓一般有二到三層,是比較大的建築物,游擊隊根本不可能有強力炸藥將它炸毀,如果用黑火藥,怕是要幾百公斤才可以。
第九,地道戰僅僅是冀中平一種有限的防禦手段,對游擊戰有一定意義,但無法進攻,不應該無限誇大
事實已經非常清楚,其實冀中地道戰有著很大的特殊性。冀中水位雖高,畢竟有2米多,而且土質較為鬆軟,適合地道挖掘。
在八路軍主要活動的山區,土質堅硬,石頭很多,像這樣在村中挖掘地道沒什麼可能,山民一般利用村外的天然山洞躲避。
南方新四軍活動的水網地帶,地下水位太高,挖掘1米就有水冒出,也無法搞地道。
東北,西北等地冬季秋季地面冰凍,一來根本無法打開凍土挖掘地道,二來躲入地道怕是也要活活凍死,所以很多北方地區也無法搞這個。
華南緯度較南地區,天氣炎熱,較淺的地道中溫度極高,大家看看中越戰爭的貓耳洞就可見一斑,極端時候氣溫高達60度,人進去就要昏迷。所以,這種地方的高溫地道,人根本無法長時間停留,加上南方多雨水,地道極容易損毀,所以也不現實。
由此可見,地道戰的作用範圍有限,冀中是非常適合的地方,因此才有所謂的冀中地道戰。所以地道戰推廣意義不大,地道戰電影多是鼓舞士氣的一種宣傳。
綜上所述,所有的戰例都可以看出,地道戰是用於防禦的,而且是被動防禦,一旦操作不好往往性命難保,而且幾乎成為待宰的羔羊,至於主動進攻幾乎沒有戰例。本來冀中老百姓用地道也就是用於躲命,只是由於上面的宣傳人員認為這樣太窩囊,是所謂投降主義,一度將其廢除,連地道戰之父王夫也被解職。在一再血腥的教訓以後,被迫又同意地道戰,但卻在宣傳上說地道戰也是用來進攻的武器,以挽回面子,實則是無稽之談。
而事實證明,所謂的地道戰輝煌,我們公布的資料也是1945年日軍投降之前幾個月的事情。當時日軍已經戰略收縮,放棄相當一部分佔領區,向北方沿海集中,以對付美軍可能的登陸,所以農村更是無人之境。這種情況下,地道戰的有無,已經完全對大局沒有影響,換句話說,日軍已經是死老虎,你再上去痛打幾拳,有什麼意義?
更況且,到了這個時候,你也沒有上去打,還是被動的蹲在地道裡面躲。地道戰確實對於游擊戰有一定的意義,但一來意義有限,二來沒有進攻能力,三來都是環境逼出來的無可奈何之舉,所以,對於地道戰我們要客觀對待。
要肯定地道戰的部分作用,但不應該無限誇大。
地道戰在拍攝期間的1965年,由於文革就要開始,極左思潮泛濫,軍人出身的導演如果不這麼拍說不定自己腦袋都保不住,一味誇大吹牛可以理解。但時至今日,應該將歷史回歸真實,我們不再需要精神鴉片了,只有懦夫和弱者才需要精神鴉片。
依靠這樣一個地道戰,絕對不可能打垮日軍,只能對抗日軍民的游擊戰起到一定的輔助作用。至於作用到底有多大,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了。而游擊戰本身是否能夠打贏抗戰,這就是另外一篇文章的話題了。
地道對於炮火的防禦能力也是非常有限的,電影中的九二步兵炮也可以將地道炸塌。
第十,地道戰的神話早就破滅過了?
無數記載可以證明地道戰的作用有限,而且地道的作用就是隱藏人和物的,進攻能力是極為微弱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即使全副武裝的軍人,一般進入只有1米多,又擠滿老百姓的地道,就根本無法作戰,甚至都無法長距離移動,只能就地隱蔽。至於地道的隱蔽性,也並不是電影中那樣無敵,相反有很多問題,還是比較容易被敵人發現的。
其實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從北疃村慘案看的一清二楚。北疃村,位於河北省定縣縣城東南約60里,是當年冀中最好的地道所在地。
而實際上,這個所謂地道村在日軍掃蕩面前完全不堪一擊,造成了可怕的災難!當年任定南縣縣委書記的趙鐵夫回憶說,5月27日日軍要「掃蕩」北疃,我們 事先是知道的。他說:「七地委當時已預先得到情報,估計到了敵人的『掃蕩』。5月26日上午,地委大約是在趙莊召集了定南縣委負責同志開會,研究部署打擊 敵人的任務。我參加了會議,會議由地委書記張達同志主持,分區副政委甘春雷同志也參加了會議。會議要求定南縣委作好準備,給『掃蕩』之敵以殲滅性打擊,並 作了具體部署。決定由定南縣大隊一部配合少量民兵開展地道戰,阻擊敵人。同時,由分區派一部分八路軍正規軍部隊支援縣大隊和民兵,在外圍打擊敵人。」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可以想見,有關的幹部們一個個忙得不可開交。當天下午,趙鐵夫同縣委軍事部長兼縣大隊副政委趙樹光,到北疃村召開緊急會議,傳達了地委的決定。趙鐵夫回憶說,會上大家一致表示堅決執行地委決定,打好這 一仗,並商定了具體的作戰部署。決定縣大隊一、三兩個中隊(二中隊由大隊長范棟申帶到別的地區去了),三個區小隊和民兵在北疃村作戰,由趙樹光統一指揮。 趙鐵夫帶一個區小隊到北疃村北邊的西城,與北疃村互為犄角。據趙樹光回憶,位於北疃村的東北面的解莊子,九分區還派來一排正規軍。商議完兵力部署,還討論 了具體打法。最後決定先打村落戰,依靠村子及村子周圍的工事阻擊敵人;然後打制高點,即選擇有通地道洞口的高房屋,居高臨下地打擊敵人,最後,在予敵一定 殺傷後,再鑽地道,放敵人進村,進行地道戰。
當天晚上,由縣委書記趙鐵夫主持,所有參戰人員參加,開了個動員會。縣大 隊、區小隊的戰士們一聽說要在家門口打仗,覺得又有地道作依託,又有分區部隊支援,很有信心,士氣高漲。會後,趙鐵夫帶著一個不到30人的區小隊去了西城 村,留在北疃村的300多戰士、民兵,在趙樹光的指揮下,修工事、備擔架,設障礙物,埋設地雷。趙樹光回憶說,「部隊、民兵和群眾整整忙活了一夜。」
部隊、幹部們一忙活,村裡的百姓也都知道要在這村打仗了。老人們還有些擔心,拉住戰士、幹部,關切地問:「你們行嗎?」戰士、幹部大都笑著回答說:「大爺 (大娘),這回縣大隊、區小隊全來了,咱分區部隊也要來支援,您就瞧好吧,非叫鬼子在咱村碰個大釘子。」老人們聽了這話,疑慮也去了一多半。於是也忙著指 揮家裡人「備戰」,砌死院門,把家中糧食等財產先下地道堅壁起來,只剩光身子,一有情況,就下地道。村裡的孩子們見到這麼多八路軍出出進進,更是高興得像 過節一樣,從村東跑到村西,又從村西跑到村東,並不斷交換著各自的見聞。年青人更是忙進忙出,都想著這回弄好了,能把手中的土槍換桿三八大蓋使使。
傍晚,家家戶戶照例冒出了縷縷乳白色的炊煙,當娘的也照例扯著嗓子叫孩子們回家吃飯。
北疃村的村民們不知道,明天,這縷縷炊煙就要變成滾滾狼煙。
夜晚,興奮了一天的孩子們一想起明天要打仗,一想起說不定能拾到個什麼東洋玩意,聽著外頭時時有人「咚咚」地走過來、走過去,都睡不著覺,在家中大人的吆喝聲中,才不情願地上炕合上眼。睡夢中甚至還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北疃村的孩子們不知道,這一夜,是他們在人世上的最後一個夜晚。
老人們說,北疃這一仗打得怪,按常理,既然已經知道日本人明天要來「掃蕩」這村,那還不早跑光了,給鬼子留一個空村子?這回可好,不但本村的人沒跑,周圍一 些村子的百姓,怕日本人順道到村裡去報復,也都奔著北疃的地道來了。有老人說,事實上,到了5月下旬,定南縣只剩下北疃等8個村子局勢尚好,別的村站不住 腳的抗日骨幹,都跑到這一塊來了。一位老人說,直至下半夜,街上還有不少人,有背著槍的戰士,有剛忙完一項工作,又想起另一項工作急匆匆走過的幹部,也有 外村來的百姓,正摸黑挨門找自個要投奔的人家。
「跟趕集似地,」老人說。
5月27日, 天剛蒙蒙亮,幾乎一夜未睡的趙樹光,就指揮縣大隊、區小隊及民兵進入陣地。一雙雙充滿血絲的眼睛,通過圍牆上的射擊孔,盯著前方。前方――北疃村以外的地 方,只見遠處的地平線上蒸發著白汪汪大水般的氣流,什麼也沒發現。這會村外都有些什麼情況呢?北疃村北邊西城村。還不到6點,西城村幾個村幹部就跑去報告 昨晚帶著一個區小隊來到這村的縣委書記趙鐵夫,沙河北邊村裡百姓跑來了,說鬼子來了,大概正在渡河。趙鐵夫一聽,連忙披上衣服,一面交待區小隊整裝待命, 一面叫上警衛員小張、通訊員老郭,讓村幹部領著,到前頭去看看敵情。到了沙河堤上,往河北岸一看,只見塵土四起,敵人正朝西城村方向開進,很快就要到了。 趙鐵夫等人連忙回到村裡,準備先進地道。 不料進村後卻找不到區小隊了。趙鐵夫回憶說:「我當時生氣地大聲呼喚(小隊長的名字已忘),」卻連區小隊的人影都未見到。幾個人正議論是不是區小隊先下 地道了,卻碰上個人說區小隊去北疃村去了。趙鐵夫一聽氣得火星子直冒。說怎麼這麼無組織無紀律,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走了,這仗怎麼打?又想要是敵人進攻北 疃,我們的人都在村裡,外頭就缺少支援的力量了。可想也沒用,只得先下地道。日軍、偽軍幾百人進了村,大皮靴踩得地皮直顫,但未停留,直奔北疃村去了。
約7時許,他們聽到從北疃村那邊傳來密集的槍聲。
北疃村南邊不遠的南疃村,在天將亮時也開來一支百十人的隊伍,他們是縣大隊的第二中隊,前幾天由大隊長范棟申帶著去別的地區活動,這天剛趕回來,還未來得及與北疃村的部隊聯繫上,就趕上了戰鬥。
再回過頭來,這時的北疃村又是什麼情形呢?當年握著槍守在陣地上的戰士們,都看到些什麼情景呢?他們首先看到的,大概是遠處的一片煙塵,接著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則是拚命往北疃跑來的百姓、幹部,以及刺刀、鋼盔的反光。
當年披著件小褂,和戰士們一起守著陣地向前觀察的趙樹光回憶說:太陽剛剛露出地平線,敵人就兵分兩路,耀武揚威地從東北方向朝我壓來。我舉起望遠鏡,只見明 晃晃的刺刀和鋼盔一閃一亮,隊伍像一條巨大的毒蛇在麥浪里滾動著,只見頭不見尾。我預料到,一場惡戰就在眼前,立即下令:「各中隊和民兵準備打!」空氣驟然緊張起來。
敵距我越來越近,大約一華里左右時,敵人把兵力鋪開,成扇子面形包圍過來,端著三八大蓋,槍上上著刺刀的鬼子兵「嗷嗷」亂叫,小鋼炮、擲彈筒、迫擊炮彈也一起落到陣地周圍,陣地上硝煙滾滾,不少戰士的衣服著了火。
我通知各中隊不到百米不準射擊,不準放空槍耗費子彈,要一粒子彈消滅一個敵人,要準備打一天。戰士們很聽話,他們一個個怒視著越來越近的兇惡敵人,一百米、 八十米、五十米……直至敵人靠近了前沿陣地,我們的排子槍、手榴彈才一起吼叫起來,敵人像煮餃子般倒在血泊中。
向敵人射 擊日本人沖了三次,均被打退。這下可把日本人給惹火了。1942年,日本人的狂妄勁還沒下去。這次他們出動一個大隊,原以為「掃蕩」一個村莊,圍剿幾個土 八路,算得上什麼事?據說岡村寧次曾誇口說,日軍的戰鬥力,一個大隊是可以對付國民黨軍一個師的。如今,整整一個大隊的「皇軍」,卻連幾個「土八路」防守的村子都攻不下,成何體統?
日軍大隊長大江芳若把他的部下召集到村東北兩里的一片墳地,大罵了一頓,並重作部署,開始新 的進攻,他揮動著指揮刀,吼叫著:「土司麥,司麥(前進)!」日本兵脫去上衣,穿著白褂子,戴著鱉子帽,端著明晃晃的上了刺刀的三八槍,哇哇叫著又兇猛地 沖了上來。炮火也更猛烈,槍炮聲震耳欲聾。打到下午一點多鐘(一說「太陽平西」),日軍首先從民兵把守的西南角也即北疃村與南疃村接合部的朱根德家突破, 一進村就上房,架起機槍就掃。在敵人火力佔優勢的情況下,原來計劃先利用村邊工事打,再利用高房工事打,最後打地道戰的作法行不通了,只好下地道,準備利 用地道再收拾鬼子。於是,成群的日本兵衝進村子,房上、街上到處都是鬼子。北疃村表面被日軍佔領。 民兵在地道內作戰,如果能像我們在電影《地道戰》里所看到的那樣,利用地道神出鬼沒地打擊敵人,那麼鬼子再占著村子,來的人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可當年在北疃,趙樹光他們一下地道,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約五尺高、三尺寬的地道里,擠滿了人。不僅僅是人,還堆滿了東西。
老鄉們把家裡的家當幾乎全搬進來了。不要說打仗了,走都走不動。一抬左腳,聽見「咯咯咯」的叫聲,一看差點踩著不知誰家的雞;再一邁右腳,一根木棍險些打中 了頭,一看原來不知是誰放的鋤頭。地道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再加上豬、雞、農具、炕櫃、紡車……真是水泄不通,寸步難行。「你就想想上下班時公共汽車裡是個什麼情況吧。」有的老人如是說。 隊伍窩在地道里動彈不得,地上的敵人未受到打擊,可鬧得歡了。日本兵在一些漢奸的引導下,四處尋找地道口,並強迫抓來的民夫在當街、院內亂挖。北疃村 靠近沙河,又是平原,地下水位高,地道不可能太深。挖著挖著還真挖到地道了。日本兵一邊沖著地道亂叫,一邊從身上拿出毒氣筒,扔了進來。毒氣在地道里四處 蔓延,又從別的地道口、出氣孔冒了出來,於是又有許多洞口被敵人發現。
據倖存者回憶,地道一挖開,人們覺得眼前一亮,忙 往地道深處擠。接著聽見上頭日本人在哇啦哇啦叫,然後只見「嗤」地一聲,掉下個冒煙的筒筒。地道里的人,包括戰士,大多是頭一回見這玩藝,誰也不知道這是 毒氣筒,還以為是塊燒著的木頭什麼的。接著就聞見一股辣椒味、火藥味,還帶著甜味。然後就覺得喘不過氣,胸口憋得像壓著塊大石頭。眼睛直流淚,直流清鼻 涕,這才悟過來是小鬼子要用新花招殺人了。頓時,洞內混亂起來,人們東走西撞,爭著往洞口擠。但地道內空氣不通暢,人又太多。
毒氣很快就發生了效用。很快洞內咒罵聲、呻吟聲、呼喊聲,攪成一團。有的大罵日本鬼子,有的呼爹叫娘。這會人們中毒已深,全身發燒,都覺得透不過氣,一個個緊靠著洞壁,倚在泥土上。中毒的人一個個雙手在胸口抓來抓去,有的在地上打滾,然後一批批窒息而死。
倖存者說,在洞里被熏死的,以老人、婦女、孩子居多,一來是因為這些人抵抗力更弱;二來是因為他們下地道早,自然也就待在空氣更不流通的地道深處。倖存者 講,當時洞里躺滿了被熏死的人,有的地方二三具屍體倒在一起,把地道都堵住了。有的是一家子死在一塊,像北疃村的王牛兒,帶著分別為十歲、八歲的兩個兒 子,死在一塊。據倖存者回憶,當時兩個孩子還直叫娘,王牛兒說:「別叫你娘了,她還不知死在哪兒了,咱爺們死在一塊吧。」北疃村的李菊,懷裡抱著個不滿周 歲的孩子,孩子還正吃著奶,就這麼死在洞里。後來去掩埋屍首的人說,還瞧見一位五十多歲的婦女,仰著倒在洞里,兩臂一邊挽著個10歲左右的女孩,都死了。 日本兵把毒氣筒扔下去後,都停止了叫喊和打槍、一個個很有興趣地聽著地道里的動靜。
因為日本兵也不知道毒氣筒的威力,更不知道能不能在地道里起作用。據說,大江芳若大隊出發前,曾要求士兵要尋找機會實驗毒氣筒在對付地道中的使用方法,並在作戰完畢後上報使用的經驗。
一些離洞口比較近的人,中毒較輕的人,掙扎著爬出地道。鬼子怕地道里毒氣不散,不敢下去,但強迫抓來的民夫下去,把昏迷不醒的人拖上來。地道口外頭到處是鬼子,一見人爬出來了,有的順手就是一刺刀,僥倖未死的,又被鬼子大皮靴一踢,「開路的,」押到房裡看守起來。
這些在洞里沒給毒氣熏死,爬出洞口時未讓堆在洞口的柴火燒死,出來後又未被刺死的人,可謂幸運兒了。然後,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就談不上還有什麼幸運了。下 面,讓我們來看看幾位倖存者的回憶吧。村民王文雪的回憶:那天下午,我滿身泥土,滿臉眼淚鼻涕,一歪一斜地被鬼子給押到朱根德家的南屋裡。屋裡已有三四十人,也都是一臉眼淚鼻涕、滿身土,個個張著嘴,呼吸短促地癱在地上哼哼著。我一看就知道這些人和我一樣,也是中毒後從洞里爬出來的。
我進來後,鬼子還不斷往裡押人,有的不光中了毒,頭上還流著血,大概是叫鬼子給打的。到天黑時,屋裡一共押來七八十人。人挨著人,屋外有鬼子站著崗。
中了毒氣的人,渾身發燒、口渴難忍。鬼子卻偏不讓喝水。這一夜,陸陸續續死了16個。活著的人,默視著那16具屍體,都在想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死。
第二天(5月28日)鬼子吃過早飯,就把屋裡還活著的人全趕了出來,就站在朱根德家的院子里。四周是鬼子。一個翻譯官過來說:「誰換上軍裝就能活命,不換就死了死了的。」
我當時心想,這小鬼子讓咱這百姓換軍裝幹嘛?換上軍裝,也許說我是八路,要殺了我!翻譯官問了幾遍,見大夥也不說換也不說不換。就又叫道:「願穿軍裝的留在 西院,不願換軍裝的到東院去。」然後鬼子挨個把人拉過去,翻譯官問:「換不換?」有的回答:「不換!」就讓鬼子一把推到東院去了,有的遲疑了一會兒,說「換。」就留在這院不動,回答說換的人多。
回答說不換的只有16個人,我是其中的一個。這些人便都給押到東院來了。 一進東院,就瞅見山藥井邊上倒著兩個人,走近一瞧,是本村的許根柱、許福山。都已經死了。大夥心裡正難受,又瞧見有個一臉殺氣的鬼子提著一桶水進了 院,把洋刀在水裡蘸了蘸,順手把劉玉章給拉過去,強迫他跪下,接著一刀就把頭給砍了,那血從腔子里噴出來,一米多高。鬼子一腳把屍首踢下井裡,又拉過四個 人,「咔」「咔」,又砍了兩個。我一看這鬼子是真殺,不能等死,扭頭一瞧,牆上正好有個缺口,牆那邊就是西院,就在鬼子正砍人的時候,抽冷子一下從缺口處 竄到東院。過牆的時候才發現,那院有個鬼子正站在缺口邊上。
院里好幾十人正亂著換軍衣,也沒人注意。我趕快拿起套軍裝換上。
原來,鬼子讓百姓換軍裝,是拿我們充被日本人俘虜的八路軍。好跟他們上司請賞,也是給老百姓看的。下午,鬼子押送著我們這些「八路」回定縣,路上又拿刺刀挑 死了14個走不動的。這以後,又拿汽車把我們從定縣運到石家莊。又運到關外,到撫順下了煤窯。半年多後我才逃回來。
村裡人告訴我,在朱家東院山藥井裡發現了15具屍體,有13個是沒頭的,2個是槍斃的。
我知道,這15個人是怎麼死的。不願穿軍裝的那16個人,就剩下我一個,算是死裡逃生。
村民李洛田的回憶:我爬出地道後,被鬼子押到李洛敏家那兩間小屋,幾十口子人,全都擠在那兩間小屋裡,有的發燒把自己衣服脫了,有的一口一口喘粗氣,就這麼 躺著、靠著、立著。有個人推開門跑到當院里大聲喊:「渴死人了,給點水喝吧。」剛說完,在房頂上站崗的鬼子「叭」地一槍就把他給打死了。這麼一來誰也不敢再出去要水喝了,一夜,死了12個。
第二天太陽平西的時候,聽見街上鬼子整隊要走。這才把沒死的都趕出屋,只見一個上身沒穿軍服,只穿件褂子,下身挽著褲腿的鬼子,手裡拿著把亮光光的刀,嘴裡哇啦哇啦叫著,指揮著鬼子兵把人都拖到糞堆上,執行槍決。這屋裡關的百姓,不是老的,就是小的。
一個個全給槍斃了,連九十多歲的老頭李洛敏,也讓鬼子給殺在家門口了。劉兵站,還只是個13歲的孩子,也給殺了。我是最後一個。也沒什麼怕的,心一橫,望望天,再看看地,來吧。
只見「叭」地一聲,只覺肩膀、下巴上一熱,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下了。但沒死,我心裡還明白,一動不動地躺在那,眼角瞅著鬼子。不一會,鬼子走了,我連忙掙扎著 爬起來,托著下巴。去外村找大夫。大夫說,算我命大,這一槍,從肩膀上穿過,又從下唇處穿出,也不知是怎麼打的。
有極少數人,逃出了北疃村。像縣大隊副政委趙樹光,在洞里熏昏後,被日本人抓來的民夫從地道里拖了上來。當時是拿一根竹竿,前頭綁上繩子,就像套馬杆差不多。由 民夫套在人身上,上頭一拉,給拖出來。趙樹光回憶說,日本人把這些身上帶著槍(大都拿著槍就昏過去了)的戰士、民兵,都押到村西一戶人家關押起來。大夥口渴難忍,就十幾個人一齊喊:「要喝水。」日本人可能是想留下活口,怕都死了,就讓民夫送來一桶水,水一下肚,都一陣難受,一個個忍不住吐起來,吐完了,反覺得輕鬆了。
不知怎麼,日本人防守得不嚴,雖說房頂上有哨兵,但房門沒鎖,人也沒綁。於是趙樹光他們乘著黑夜,敵人的哨 兵也正打盹,一個個躡手躡腳出了房屋,又貼著牆往村外撤,後頭不知誰不小心踢了水桶,「噹啷」一聲驚醒了敵人,「叭叭」地亂打槍,但趙樹光等人已逃到村外 大麥地里了。一些百姓,也設法逃了出去。
27日中午,聽著北疃村的槍聲稀疏下來,又見村裡房頂上站滿了鬼子,周圍村裡的 人就知道不妙。接著聽見村裡傳出陣陣婦女的哭叫聲,零星槍聲,鬼子的嚎叫聲,就知道北疃村這回遭了難了。都說咱的幹部呢,咱的隊伍呢,怎麼不來搭救一把? 其實,在北疃村外頭的幹部,何嘗不想支援北疃。縣委書記趙鐵夫回憶說,在5月27日上午,北疃村的槍聲、炮聲正響成一片時,他就派人去東西趙莊送信,請據 說是駐在那兒的分區獨立營趕快來支援。結果沒有迴音。北疃那邊槍聲一停,憑經驗他就知道情況不好,急得坐立不安,正說摸過去看看,在西城村外遇見從北疃村 跑出來的縣大隊一中隊隊長馬宗波和四五個戰士。馬一見趙鐵夫,就說趙書記,大隊和老鄉們全給捂在地道里了,我們是順著地道走,用刺刀把地道掏透,出來一看 是塊麥地,才算逃出來了。趙鐵夫一聽又痛又急,一邊安慰他們,一邊又寫了封信,讓他們堅持一下,先去找駐趙莊的分區部隊,請他們火速支援北疃,但仍無消 息。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分區部隊也沒有來。周圍村莊的百姓見日本人從北疃村都撤了。一些幹部、民兵,才急急趕到北疃。一進村,就見到處是死人。死在當街的有 300多,死在村東北井台上的有90多,死在鬼子在村裡的大隊部所在處――李洛敏家的,有29人。朱根德家院里,一個青年被轆轆將頭砸得稀爛,紅的血、白 的腦漿流了一地。青年婦女李朱兒,赤身露體,坐於牆角,兩腿分開,頭耷拉著死去……
一些當年去北疃村掩埋過屍體的老人,儘管這麼多年過去了,但一聽問及當年的那些事情,臉上立刻顯出痛苦的神情。話很少,問一句,說一句。有些事情,問了也不說。似乎很不願回憶當年那悲慘的情景。
問:當年鬼子走後,您去了北疃嗎?答:去了。
問:您都看到些什麼呢?答:……
問:除了街上、房裡、院里、井裡有屍體,地道里還有屍體嗎? 答:有。
問:您當年下地道去拖屍體了嗎? 答:去了。
問:地道里,又是個什麼情形? 答:(沉默片刻)嚇人。拿著油燈下去,一照,半明半暗地,一溜死人。一個人我是不敢下去。
問:屍首不是一二天就都埋了嗎?怎麼材料上說都臭了? 答:那兩天天熱,還沒進村,就嗅見臭味了。
老人說的完全是事實。在5月28日夜,冀中軍區騎兵團一部途經北疃村時,也嗅到了屍體的臭味。李健回憶說:「5月28日夜,我們從七級村西內堡附近向西北出發,仍想找到七分區領導,向他們當面傳達,不意夜間途經定縣北疃村時,忽然一股難聞焦臭之氣撲鼻而來,很覺奇異,低頭一看,滿街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慘不忍睹。有些臨街房下、路口,也被挖掘開了。這時我心裡忽然明白,這一定是日寇放毒,放火,大批殘殺我利用地道抵抗的抗日軍民。」
多少年以後,還有人埋怨說,當年分區部隊咋就沒來呢?老人們講,那幹部們一直說,分區部隊會來支援,大夥聽了,覺得心裡有底,才守著村子沒跑。要是說就是縣大隊這些個人,那就又不一樣了。對此,當年任定南縣委書記的趙鐵夫在回憶北疃戰鬥時,也專門談到這個問題,他說:「從這次對敵戰鬥的情況看,按原定的戰鬥方案,戰前的準備工作是充分的,游擊隊和民兵的戰鬥是非常英勇頑強的,負責這次戰鬥的趙樹光同志的指揮也是堅強有力的。遺憾痛心的是七地委、七軍分區未能按原定作戰方案去做,在關鍵時刻沒有給予必要的支援,這是造成這次戰鬥失利的重要原因。」
趙鐵夫說,北疃戰鬥後,縣委曾幾次向地委提出,查一查分區部隊位置,但均無結果。
趙說,「我於此事,於1944年秋,中共北方分局在阜平召開高幹會議上,曾提出過批評意見。似也沒能得到一個答覆。事實上,直至今天,也沒誰能說清,當年分區部隊沒能按計劃支援北疃,是由於有什麼客觀原因,還是有別的什麼因素?」
當年在北疃指揮戰鬥的趙樹光,倒沒提分區部隊為什麼沒來這檔子事。但他提到,那天午後,敵人暫停進攻――也即大江芳若開會時,他曾想在敵人完成新的部署前突圍,但當時在村裡的兩位抗三團的幹部都不同意,認為還是應打到天黑再撤,他們一個是長征幹部,一個是參加過19路軍上海抗戰的。游擊戰經驗也有,陣地戰經驗也有。趙樹光覺得也有道理,就沒突圍。
如果當時堅持突圍,損失會不會小一點呢?不知道,歷史,是不承認「如果」的。
日本《華北治安戰》一書記載:
當時步兵第163聯隊第一大隊(大隊長大江芳若少佐)於5月28日在安國西南地區,急襲包圍了約1000敵軍,並在地道中予以殲滅。
這裡5月28日當為5月27日之誤,安國當為定縣之誤。
大江芳若的長篇回憶:關於大江大隊的殲滅戰,據大隊長的回憶如下:警備地區南部的沙河流域一帶歷來治安情況很壞,民眾不與日軍接近。大隊在此雖反覆進行了討伐,但未能與敵軍交戰。5月27日獲得情報說,有一營共軍正在召村東南方北坦村附近修築地道。
大隊於當夜秘密從各警備隊駐地出發,採取離開道路機動前進的方法,在拂曉以前包圍了北坦村。天亮時開始了戰鬥,敵軍雖猛烈射擊,但我方逐漸壓縮包圍圈,攻入村內。此時一直堅持戰鬥的敵兵突然消失不見蹤影。有時敵兵從房頂上拋來手榴彈,有數處地雷爆炸。
於是立即搜索村外的地道和村內地道口,切斷了通向鄰村的地道。村內地道及地下室內充滿了敵兵,進行頑強抵抗,因而費了很大力氣,全部予以殲滅,繳獲頗多。
我方軍官以下戰死三人,傷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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