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一搖，我染了性病

作者 | 甘北

有女孩跟我傾訴，22歲未婚，用社交軟體搖一搖，發現自己染病了。

我點開她的頭像，挺清秀的一個姑娘，用以貌取人的話來講，不像是會亂約的姑娘，思索了一會，還是加了她的微信。

她很惶恐，不斷問我怎麼辦？

我安慰了她幾句，但治病這事，還是得找醫生。

女孩有點亂了方寸，總擔心這種病，傳出去很丟人，又怕治不好，會影響以後的婚姻乃至生育。那種驚慌失措，就像一個鄰家小妹妹，剛瞞著爸媽摔壞了花瓶。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想跟她多聊會，我問她：「為什麼會去約呢？」

她告訴我，因為失戀了，男朋友出軌了，她心裡很痛苦，又恰巧喝了酒，搖一搖上看到有人打招呼，就鬼迷心竅了。

「就是那一次嗎？」我又問。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她更慌張了，發過來的文字都是碎的。

她坦誠：「不止一次，試過以後，我發現這種方式很解壓，還有一種報復的快感，所以又約了很多次……」

「很多次？」我有些詫異。

「不知道這麼說，你會不會看不起我，就是……我有些上癮了……」

早聽人說過，用社交軟體約P，是會上癮的，沒想到是真的。

女孩告訴我，約了幾次，發現這種刺激的快感，是熱戀都無法比擬的。她知道不好，但就是戒不掉，每當空虛寂寞，心裡就跟蟲咬似的，忍不住就想嘗試。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自己得病了。

「當時真的好崩潰。」她跟我講述那段心理歷程。

不敢告訴任何人，自己對著手機，一遍一遍地查癥狀。網上你知道的，沒病都能嚇出病，更何況真病了。

她甚至懷疑，自己染上了艾滋。

「那種煎熬是說不出的，吃不好，睡不好，甚至想過死，腦子裡一遍遍腦補，萬一真得了艾滋怎麼辦，整個晚上都沒法睡……」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醫院，抽血，化驗。

等到結果的瞬間，她在診室門口哭了出來，謝天謝地，沒事。

但醫生告訴她，還得繼續複查，才能徹底排除。

而且，即便患艾滋的可能不大，她染上了性病，這是可以確定的。

從醫院回來，就是文章開頭的事，她給我發了一條留言，希望我能陪她說說話。

坦白說，這件事讓我不舒服，就像睡覺落了枕，總感覺哪裡彆扭。

22歲，多好的一個年紀，應該還在念大學，或者剛出來工作，父母如果知道了她的事，又該有多心疼？

我試圖問她：「你的家人呢，他們知道嗎？」

女孩突然換了一種語氣，從原先的生澀慌張，一下變得很有攻擊性：「我沒有家人！我爸早死了，媽媽有弟弟了！誰會管我！」

千言萬語，就在那刻哽咽，我再也不知道，安慰她什麼好。

思來想去，我便給她轉了點錢，叮囑她：「一定要按醫囑治療。」

她沒有點收款，反而告訴我：「北北，你可以把我的事，作為素材寫出來的……」

這句話著實讓我驚訝，我原以為，她不會願意跟陌生人分享的。

那一刻，我才猛然明白，這個女孩，實在太孤獨了。

不知道說什麼好。

總之，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那麼開心。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治療，也不知道病好了以後，那種癮會不會再犯……

我幫不了她，不管是生理上的疾病，還是心理上的孤獨。

我也寫不出什麼大道理，事實上，一念不慎吞食惡果的事，我並不是第一次聽。

認識一個男孩，是特別老實的那種人，中專畢業就出來打工。人家抽煙喝酒賭博，他從來就不參與，唯一的樂趣，就是隨身帶著耳機，聽點流行音樂和相聲。

就這麼個人，誰都笑話他，說他年紀輕輕，怎麼就看化了，活得跟佛一樣，有什麼意思？

他從來就不辯解，笑眯眯地，繼續去聽他的相聲。

故事如果按照這個軌跡發展，或許，他已經結婚生子了吧。

但就在早兩年，他突然結識了一個朋友，天知道他們怎麼會聊得來，一個錐子都扎不出話的悶葫蘆，一個天南地北侃大山的牛皮精，偏偏成了鐵哥們。

興許是那點痞痞的性格，剛好跟他的老實互補。又或許是，朋友描述的那個天馬行空的世界，恰好是他想去卻又去不了的遠方。

總之，那個所謂的朋友，把他從自己安靜的小世界裡，拉了出來。

他帶他去夜店，去會所，去洗腳城，認識了許多所謂的「大哥」，還有來路不明的女人。

他變得越來越輕浮，像換了個人似的，走路和說話都很輕快。

他不再按時上班，按時下班。

他開始曠工，把辛辛苦苦存下的錢，揮霍在吃喝玩樂上。

直到有一天，他的母親發現，他在吸毒。

我好多年沒見過他，卻見過他的母親。

五十齣頭的人，頭髮竟然全白了，腰塌了，人都矮了半截。

一說起兒子來，老人就開始抹眼淚。

「我這個孩子全毀了，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要我怎麼辦啊……」

他進了兩回戒毒所，卻又都復吸了，毒癮把人的品性，磨得一點不剩。

現在的他，撒謊、偷竊，甚至騙爸媽把房子抵押，換錢給他吸毒。

臨走前，老人囑咐我們：「他要是找你們借錢，一分都不要給他……」

聽到一個母親，說出如此痛心的話，我當真百感交集。

後來我才知道，就在前兩年，他的女朋友被一個老闆包養了，還大了肚子。

這個性子極悶的人，遇到這種事，什麼都不能說，只能一聲不吭地苦咽下去。

我無從得知，後來的事，是否跟這件事有關，也不知道眾人眼中的老實人，怎麼突然失了性子。

一切變成了一個謎。

但那個走進謎里的人，永遠都回不來了。

你看，真糟糕啊，我又寫了一件不太開心的事。

我試圖講點什麼道理，比如勸人潔身自愛，勸人少交損友，但又總覺得，這些話放在真實的人生際遇前，不僅單薄，而且可笑。

誰又沒有過痛苦的時刻呢？

孤獨無孔不入，睜不開，逃不脫，連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

沒有光，沒有水，連空氣都沒有，人被鎖死在一隻悶罐里，左沖右撞，出不去。

強者或能自渡，弱者卻只想放棄，只想縱慾，只想不管不顧，要一點淺薄的快樂。

一步踏錯，萬劫不復。

事實上，做公眾號以來，我收過太多類似的求助。

有人跟丈夫吵架，一氣之下就約見了前任，家庭分崩離析。有人生意失敗，攜著最後的積蓄，到澳門一擲豪賭，輸得傾家蕩產。更有人因親人離世，嗜酒如命，人不人，鬼不鬼，導致妻離子散……

面對命運設下的重重陷阱，事不關己的說教，和刻板蒼白的道理，又是多麼經不起推敲。

深淵跟前，壞人最壞，魔鬼最惡。

他誘你去嘗一嘗，去試一試，去極樂世界裡走一遭，你踏出那隻腳，就再也回不來了，跟魔鬼做交易，又哪有好下場？

有時真慶幸，自己是個慫人啊，別看我平時人五人六，關鍵時刻特別膽小。

知道宿醉會頭疼，就趕緊放下手中的酒，哪怕只有12度。知道安眠藥極易上癮，便連續失眠半年，也絕不輕嘗藥物。

慫點好。真的，慫點好。

我們這種凡夫俗子，連玩個王者榮耀都戒不掉，又怎敢輕易涉險？

我沒有什麼大道理，寫這篇文章的初衷，也不是為了講什麼傻不拉幾的大道理。但如果非要講，或許只有一條吧。

深淵就在那裡，你不想墜入，最好的方法，就是離它遠一點。

家人雜誌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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