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終有謝，不如對酒當歌寄明月

掠過蒼天的劍影，銘刻著我絕世的柔情。拔劍起舞，幾隻蝴蝶飛過我的滄海。在桃花爛漫處，瀟洒的我放下手中的劍，看了一眼心中飛過的孤雁。天高雲也淡，我只留下一聲長長的人世感嘆，一去不復返。

十年江湖，一分笑意九分苦楚。我坐在一處茶樓上，遠處的刀光比風聲更加彷徨。血雨飄灑，我突然想有一個家。茶樓上的細雨溫柔，一曲妙音從琴弦上飛出，一排排珠簾後是我此刻的哀愁。她的聲音像江上一葉輕舟，在月下的柔波中激起我心中的漣漪。

我把一隻腳放在長凳上，裝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的樣子。琴音停止了，那一聲莞爾一笑從珠簾後傳來。我站起身，心中生出無限渴望，只願一睹她的盛世容顏。我每往前走出一步，我就越覺得這個花花世界索然乏味。

拿起紙扇，搖扇踱步，我徘徊的腳步越來越輕，一片鴻毛從天空飄下。我笑道：「孤雁飛過，聽誰感嘆？」你捲簾而出，那欲遮還羞的模樣讓我痴醉，你柔聲回道：「月上柳梢頭，春秋兩不醉。若有風吹雨，滿樓四月花。」

我收起紙扇，桌上的茶香瀰漫，幾縷熱氣騰空而起。你提著裙擺坐下，一身的花香味鋪散開來。我小心的坐下，不敢失禮半分。我們四目相對，我低下了頭，這傾世的溫柔我難以承受。

茶樓下的喧嘩聲漸漸遠去，遠處的樹林鬱鬱蔥蔥。我不敢說話，手中的劍是屋外的雨，一直在下。你淺笑一聲，款款而去。我明白百花終有謝，不如對酒當歌寄明月。

在山水如畫的世外，桃花林是這個世界最美麗的心動。我背靠著一棵桃樹坐下，酒的醇香和桃花的清香交融，我醉得半生愛恨如浮夢，我醉得忘了拔劍四顧心茫然。

桃花片片飄飛，風中的我是一隻孤飛的大雁，想去的南方充滿饑荒和迷茫。我飛過了白雲深處，我飛過了流水人家，我飛過了青燈古剎。晨鐘和暮鼓日夜交錯，揮動翅膀的我卻飛不過這慘白的生活。

我借酒消愁，江湖恩仇不休。一杯又一杯，渾噩的我徹底忘了自己是誰？漏雨的茅草屋和我一樣飢瘦，幾根腐朽的木頭拴著一條小花狗。我悠閑的不問歲月有幾分深情？我在屋前屋後種下滿地菊花，高高的籬笆牆對著日月，一池的荷花傳來縹緲的歌聲。我醒來，我睡去，我夜聽風雨。

清晨，鳥鳴聲聲比露水更冷。睜開眼，晨曦照進茅草屋，我拔出我的劍，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寒冷的劍身映著我的臉，我看見自己比萬丈紅塵更遙遠。我問自己：「身不由己，誰又可以代替你？」我沉默，一句也不說。

茅草屋後流水潺潺，一群牛羊埋頭吃著草，我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兀自大笑。笑聲繞過高山趕上了歲月的最後一次退潮，這是自我的嘲笑，也是多情歲月的獨自蒼老。

在夜深人靜的山谷，萬籟俱寂，我的呼吸聲是山谷唯一的傷痕。天空上幾顆星星無精打采，一輪明月藏在厚厚的彩雲後。我屏主呼吸，聚精會神的太虛神遊。我看見身旁都是孤飛的大雁，沒有花好月圓，所有的都是剎那雲煙，所有的都是情深緣淺。

我似乎有所頓悟，不再留戀艷舞笙歌，不再沉醉於燈紅酒綠。我扔掉了劍，富貴榮華，與我何干？孤雁飛過，請聽我一聲感嘆：「浮世萬千，盡付笑談。」

文/竹鴻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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