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剁吃牛尾巴

  記得小時候我們鄉下家有個鄰居叫"憨勇"的,時年約40歲左右,高個兒,皮膚粗糙,臉上總是帶著傻笑,見人還未開口就"呵呵呵"地笑起來,永遠是那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清晨五時,雞剛啼明,"憨勇"總是第一個來到村子旁邊那條靜靜淌著的小溪,邊洗漱邊放開他那粗嗓子,喊唱著每天重複的那首隻有我們才聽得懂的當地山歌:太陽出來如火紅,有個娘子急匆匆,阿哥厝里往裡望,臉蛋羞得紅通通……於是,大姑婆小媳婦們便會陸續來到小溪邊,一邊淘米、洗菜,一邊往"憨勇"的身上潑水,口裡還"夭壽"(閩南話,意為"早死")、"半路死"地戲罵"憨勇"。而此時的"憨勇"總是傻笑著坐在那溪岸邊的礁石上,很享受地任由女人們的戲弄而從不躲閃。


  "憨勇"無妻無兒,脾氣特好,你儘管取笑消遣他,他也只是報以你憨憨的一笑。當然,偶爾也有他不高興的時候,那就是在夜深人靜之時,隔壁木板房的阿三和阿三嬸在夫妻取鬧時而不經意所發出的聲響傳至"憨勇"耳朵里的時候,那時,"憨勇"就特生氣。他會"嘭嘭嘭"猛力捶打或狠踢房與房之間的隔板,高聲嚷著"娘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呀!"的氣話。


  "憨勇"長得高大,飯量也大,生產隊分得的一點糧食不夠他吃上多久。因此,起碼有個大半年,他都要左鄰右舍求爺爺告奶奶地向人家乞糧借米來勉強度日。遇到哪家建房或紅白喜事,那就是"憨勇"最高興的時候!那時,我們家鄉農村的幫工是沒有工錢的,但一天得管兩頓飯和一頓點心,午晚吃的是乾飯,點心就是咸稀飯。"憨勇"最喜歡去幫工,因為那樣就可以填飽肚子。大家都知道他的飯量大,儘管心裡不樂意,可也不好推辭。大困難那段日子,野菜草根挖完了,人們都快餓死了,哪裡還有什麼紅白喜事呀?!"憨勇"沒地方可幫工,他已經許多天沒吃飯了,餓得蜷縮著身子,對著屋頂瞪眼抓狂。


  寒冬的一天下午,他實在是熬不住了,就一個人溜達到 "南嶺窯"。這時剛好有一頭生產隊的小牛從那山坡上經過。"憨勇"坐在草寮里瞪著因飢餓而愈發深陷的大眼睛,死死盯著那牛。突然,他眼光發亮,一個異樣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過。他突然從草堆中躍起,順手抄起草寮里的一把柴刀,沖向那頭正在低頭尋找草類食物的小牛,一把抓住牛的尾巴,揮刀奮力剁下。刀落血濺之時,一條血淋淋的牛尾巴已被"憨勇"緊緊地攥抓在手中。望著那頭可憐的無尾小牛帶著傷口慘叫著逃向茫野,"憨勇"絲毫沒有憐憫同情的感覺。他轉身把牛尾巴藏在草垛里,又迅速下山從家裡帶回個鋁鍋,返回那曾經發生過慘烈剁殺事件的草寮。一陣燒水,褪毛,清煮……等緊張的程序過後,"憨勇"撈起那還未熟透的,帶點腥味的牛尾巴迫不及待地啃咬起來,不一刻就咽吞入肚,一掃而光。他抹了抹嘴,伸了伸腰,帶著尚不滿足的神情,斜斜地靠在草堆上……


  不久,生產隊的一些人循著小牛留下的血跡,很快抓獲到肇事者。"憨勇"因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連著數日,他被綁押到街上,脖子掛著一塊大牌子,那上面用毛筆歪歪斜斜地寫著"屠殺集體耕牛的大壞蛋"十個大字,頭中央的頭髮被無情剃光,兩邊殘留的毛髮在風中張揚著。寒冬里,他赤裸著上半身,渾身塗滿牛的糞便,散發著陣陣惡臭。在人們鄙視的目光下,他在幾個民兵不停的辱罵和推搡中接受批鬥。他眼中噙滿淚水,默默地低著頭,口裡不住地念叨著:我是賊,我認罪!


  再接下來,"憨勇"病倒了,在那間沒有門的小木屋裡,一個瘦大個橫倒在那張髒兮兮的小床上。木屋外,寒風繼續呼呼地刮著,路人陸續匆匆地走著。沒人注意到木屋內的人,只有那好心的阿三嬸隔天還給他端去一點湯水。開始幾天,阿三和阿三嬸還能聽到隔壁痛苦不堪的呻吟聲,再後來,喘氣之聲愈來愈小直至有一天深夜後就再也沒能聽到了。


  家鄉清晨還是那樣寧靜,人們在雞剛啼明之時卻沒能再聽到那首用破嗓子唱出的"太陽出來如火紅……"的山歌;小溪水還是那樣緩緩地淌著,但是岸邊的那塊礁石上卻再也沒有一個"呵呵"傻笑的人在那坐著;姑嫂嬸娘還在那淘米、洗菜,可是卻再也沒人能被她們潑水逗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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