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銀幕之「影」，是對人生陰陽太極的道學闡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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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國慶節期間上映了由張藝謀導演、鄧超和孫儷主演的一部電影——《影》。看過《影》之後，我感受到了影片所傳遞出來的一種無形而堅韌的力量。這一神奇的力量，是屬於語言之外的境界——心靈的境界。有人說這是張導實現了一個心中的「水墨夢」。是的，這個夢是他自己的，也是每一個熱愛美好、追求完美、懂得欣賞美學的人的夢。

表面看起來，本片似乎開始到結束都充滿了太多爭權奪霸、陰謀詭計、刀光血影，以及現實的殘酷、人性的不足和內心的無奈與掙扎。但通片著力在闡釋的卻是太極之義理、陰陽之體用。借黑白為整體背景，貫穿始終，突出太極界陰陽運用中生克制化之易道。孤陰不生，比如身處斗室之真身子虞，苦心積慮，謀權爭位，深懷詭計之陰，淪喪天性之陽；寡陽不長，比如依山倚險之楊蒼、楊平父子，獨有陽剛之勇，不具陰柔之慧。因此二人終不能成氣候。

道教認為，天地氤氳才有萬物化生，陰陽交合才能萬物化醇。這一點在《影》這部片子中有著很明顯的體現。片中以巍峨挺拔的崇山峻岭喻陽剛之氣；以弱水三千和潺潺溪流喻陰柔之秀；以峰巒疊嶂、雲水繚繞喻太極圖陽中有陰；以山環水抱、依山傍水喻太極圖陰中有陽。山之至剛，水之至柔，山水相融，剛柔並濟，這正是太極所謂之陰陽相合的道理。又如人物服飾皆以黑白相濡之水墨丹青輔襯，不僅視覺上美輪美奐，更彰顯了我中華大國之漢服異彩。以此黑白二色入鏡，充分揭示了人性的兩極。

有世界就有二元，有相對就有矛盾。宇宙是個大天地，人身是個小宇宙。所以三才之中，人為重、為首、為中。天地本與人同體，萬物本與人同化。內爾身心，外爾世界。故爾此世界每個人生命中，都註定會有走進心房裡的另一個人。每個人心裡都是一個太極。每個人心裡也同時都有兩個自我。一陰一陽，一黑一白，一剛一柔，一真一假，一正一邪......影片中無論人、物、事、理皆具此法理，如同真身與影子、本尊與替身，如果在其中迷失了自我，便是失卻了自然之道。

能夠活到簡單地只剩黑白片，人生若只有知白守黑，那竟是一種深不可測的度了。一個表相簡單的人，必定是一個內心極度豐潤的人，是真正活明白自己的人。只可惜，寂寞塵寰少知音。眾生見相不見性，總是習慣於執著在千差萬別的相上。而聖人見性不見相，性相非二非一，總是時時見性、刻刻還虛。不壞世間相，不壞因緣法。所以，寂寞是走在人生旅途中的行者的境界。甘心守著空性，寂寞地孤獨著，也不願為曲意迎合世俗的掌聲而無趣地大肆宣染人生的華彩樂章。簡單而乾淨，乾淨反而出彩。就像這部黑白片《影》一樣，黑白雖簡單，卻也是人生中的大美！

此片更妙處，在於喻虛於實，且陰陽反覆。比如劇中真身都督，因收復沛國失地境州不果，出師不利而敗北。身負重創，被楊蒼之楊家大刀所傷。已病入膏肓，苟延殘喘，為顧全身家而蜇居斗室，啟用替身影子，運籌帷幄而心懷叛逆。真身本應光明正大，本片中卻只能隱匿暗室；本應心存正念，護主安邦，卻反而心氣狹劣、性情乖戾。影子境州原本不可見光，本片卻跌宕起伏，使他代替真身做了都督。從這二人身上，亦體現出虛而實之、實而虛之的太極反轉之理。

片中常見的琴瑟，亦為陰陽之一端。當琴瑟相鬥時，雖同奏一曲，卻各懷鬼胎；當琴瑟合鳴時，聲聲相融，令人心曠神怡，大有餘音繞樑之韻。片中以此配樂，實為畫龍點睛之筆，妙趣無窮。

一部電影，一首音樂，一幅水墨畫，訴說的正是歷經千年而不朽的道家文化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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