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99歲的女性激勵了數十年的在美中餐館老闆

在江孫芸(Cecilia Chiang)99歲生日的前兩天，她與十幾位朋友和家人在一張金色的長木桌前舉行了一場宮廷式舞會。每個人都聚集在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lage）的君子餐廳（Junzi Kitchen）里吃晚餐。這裡的空間極簡，充滿了植物，燈光有些刺眼，顧客都是穿著運動鞋和帶著白色棒球帽的年輕人，他們不停地走進來領取外賣訂單。

在某種程度上，這個場景適合江孫芸的生日聚會。如果沒有她，由耶魯幾個學生在2015年創辦的君子餐廳可能就不存在了。事實上，你最喜歡的中餐館中，有一家至少部分歸功於江孫芸。1961年，她在舊金山開了一家名為「福祿壽」(The Mandarin)的餐廳，永遠的改變了美國中餐館的構成。

99歲的江孫芸，看起來肯定不像跟她的年齡並不相符，也不像一個在餐飲業混亂中生活了幾十年的人。她穿著條紋黑襯衫和剪裁考究的黑色褲子，短髮梳得整整齊齊，脖子和耳朵上掛著亮晶晶的大珍珠，手指上戴著兩枚耀眼的戒指，她是一個優雅的人。她走起路來優雅又堅定，說話緩慢又富有口才，並且笑得很開心。

1961年，江孫芸在舊金山開了一家名為「福祿壽」(The Mandarin)的餐廳，永遠的改變了美國中餐館的構成。（圖片來源：美聯社）

如果你讀過關於江孫芸的書，你可能會熟悉她的傳奇故事：1942年，她逃離了日本入侵中國，走到重慶的一個親戚家，然後逃離中國去日本，1960年去拜訪她在舊金山的喪偶姐妹，同時借錢給兩個準備開餐廳的朋友。朋友退出後被迫接管餐廳，並永久地搬到海灣地區，房東拒絕退還她的錢。她很不情願地把那狹小的地方變成了「福祿壽」——一家美麗的宴會式餐廳，提供普通話服務和精緻的四川菜，這與她成長過程中提供的優質服務大相徑庭，與遍布唐人街的同類景點大相徑庭。「我想要高端，」江孫芸說。「當我看著唐人街的時候，我真的很尷尬。大部分都是雜碎，龍和黃金，太艷麗了。沒有桌布，沒有服務，沒有地毯。」「福祿壽」是一個完美的設計空間，有完美熨燙的白色桌布，和優雅的藝術作品掛在牆上。

江孫芸說，在上世紀60年代，餐飲業對女性來說尤其艱難，尤其是對中國人來說。「人們對我很粗魯，」她說。「他們讓我很難過，因為我不會說這種語言；因為我是個女人，所以每次都得付現金。」她說，人們認為中國餐館「油膩骯髒」，因此分銷商對與她合作猶豫不決。更讓人感到孤立的是，由於她的教育和教養，她說的是一種不同的方言，穿著也不像當地大多數中餐館老闆，這讓她很難找到一個團體。

但多虧了「福祿壽」的機智和江孫芸的風度，團體則很快就找到了她。這家餐廳贏得了眾多粉絲，其中包括詹姆斯·比爾德(James Beard)、威廉姆斯-索諾瑪(Williams-Sonoma)創始人查克·威廉姆斯(Chuck Williams)和朱莉婭·查爾德(Julia Child)等重量級人物。一天，一位名叫愛麗絲·沃特斯(Alice Waters)的年輕廚師走進餐廳，她非常喜歡這裡的食物，並說服江孫芸開設了烹飪課程，沃特斯、蔡爾特（Child）和耶利米·托爾（ Jeremiah Tower）在他們職業生涯的早期都來這裡學習中餐。

這是江孫芸的第一次師徒關係，後來成為她職業生涯的一個中心，無論是沃特斯這樣的大廚，還是試圖追隨她腳步的年輕美籍華人餐館老闆。

江孫芸早期的學員之一是她的兒子菲利普(Philip)，受The Mandarin成功的啟發，她與人合夥創辦了P.F. Chang』s餐廳，1993年這裡成為了更休閑、更實惠的中國菜的目的地。後來，她幫助糕點師梁(Belinda Leong)設計了著名的舊金山烘焙店B. Patisserie，後來又幫助了白明（Ming Bai）、趙勇（Yong Zhao）和張婉婷（Wanting Zhang）。張婉婷和君子餐廳一起，設想將不挑剔的、地方特色的中國菜引入休閑快餐領域。

晚餐開始時，25歲的君子餐廳的廚師長盧卡斯·辛(Lucas Sin)緊張地告訴江孫芸，他是如何向自己的母親諮詢當晚要為她做什麼菜的，然後一連串的菜端上來了：西紅柿加了什錦和西洋菜的八春醋『用芝麻和紅月桂配拍黃瓜；春餅是一種薄薄的薄煎餅，配上辣椒醬、燒豬肉、蒜蓉和辣椒醬；豆油炒雞蛋和韭菜；還有一碗令人欣慰的西紅柿和炒雞蛋麵條湯。這些都是簡單的食物，比中國的宴會更多的中國家庭烹飪，而江孫芸絕對喜歡它。

江孫芸用筷子夾起一些蒜瓣。「看到了嗎？」她指出。「簡單的食物，少量的油，沒有味精。她打開春餅的籃子，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這條有質感，是手卷的，」她談到柔軟有彈性的餅。 「這是非常好的。」

她說，現在美籍華人餐館老闆要輕鬆得多。「他們受過良好的教育」，因此他們更容易駕馭這個行業；他們明白投資於好的設計、高質量的原料和聰明的團隊成員的重要性。江孫芸展示著自己的雙手，因為關節炎的緣故，她的手很皺，很彎曲。她說，多年來她自己做的所有烹飪、擦洗和洗碗機都是她的榮譽。

不過，江孫芸補充說，沒有改變的是騷擾問題。她一直在關注「MeToo運動」對這個行業的影響，她在中國長大的時候，「在演藝界，這種事一直在發生，但中國女性什麼也沒說。女性現在站出來說話是件好事。她記得自己年輕時想去洗手間，卻被一個男人從背後抓住。他們真是一群怪物！」她表示，並列舉了一些被性騷擾指控打倒的人，同時沮喪地搖了搖頭。

當江孫芸在生日宴會上繼續品嘗著各種各樣的菜肴時，她那出了名的敏銳味覺依然如故。她能分辨出西紅柿沙拉里的草藥和麵條湯里的成分。她檢查了切成絲的姜塊，以確保均勻。她輕鬆地呷了一口白詩南(Chenin Blanc)，然後斜倚著桌子與朋友們乾杯。「人們總是說，『你可能吃得不多，』」她說。「但是我告訴他們我每天按時吃三餐。我也喝酒！我有香檳，我喜歡！」

當晚會開始落幕，最後一道菜(一碗紅色的水果，象徵著繁榮)出來時，江孫芸不由自主地告訴大家她是佛教徒，因此經常有人問她是否相信第二人生。所以，有人問：她想在下一個世界裡做什麼？

江孫芸停頓了一會兒，但很沉重，彷彿在反思自己99年的人生，然後笑了起來。

她喜歡人，喜歡努力工作，所以答案對她來說很明顯：「我想我還是想從事餐飲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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