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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歲女大學生被殺,證據指向傻子流浪漢,可她閨蜜神情卻讓我懷疑

21歲女大學生被殺,證據指向傻子流浪漢,可她閨蜜神情卻讓我懷疑

1

王婧妍死的當天晚上,Z大來了很多警察。

她死在距離校門外不到八百米的地方,死狀極慘,脖頸處被人用外力生生掐斷,真絲面料的裙子褪到了腳踝邊上,大腿內側全是青紫色的瘀痕。

衣不蔽體,死不瞑目。

警察還來不及封鎖現場,周邊的居民已經炸開了鍋。

何其混在人群里聽,東門口賣雜糧煎餅的山東大娘道:「哎呀,這姑娘可惜了,長那麼漂亮。」

馬上就有人應道:「可不是嗎?聽說家裡條件也很好,之前還見過她家裡人開大奔來接她,看著挺有福氣的一個女孩子,怎麼遇到這種事?」

一群人被警察攔在了警戒線外,伸著脖子看得起勁,唏噓聲此起彼伏。

何其沖那個山東大娘問道:「你認識她啊?」

「怎麼不認識?!」大娘把眉毛挑得很高,周圍人都朝她望過來,她很享受這種被注視的感覺,「她經常來我這裡買餅的,還總是三更半夜來買,每次都趕上我要收攤那會兒。」

後面那半句話,她刻意壓低了聲線,可越是這樣,就越讓人覺得飽含深意。

很快就有人會意,「我之前還見過一次,十二點都過了,她才回來,還是轎車送來的。下來了一陣,打了個電話又坐回到車上去了,也不知道開車的是誰……」

這樣的句子傳遞出來的指向性非常明顯了。何其輕輕皺眉,並不打斷他們,只拿著煙猛吸了兩口,又往後退開幾步,把煙屁股往一旁的綠化帶上一擲,轉著脖子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夜風很涼,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校園裡只零星分散著幾撮晚歸的學生。成片的教學樓布著黑洞洞的窗戶,一眼望去有些瘮人。因為學校里搞節能環保,道旁的路燈散著昏黃的光,不很明亮,襯得那些行道樹尤為陰森恐怖。

這個晚上註定是不尋常的,何其攏了攏夾克衫的領子,加快了腳步。

與教學樓的死寂相比,學校後面的宿舍區就顯得生動得多。

Z大的宿舍樓建得不高,是整齊劃一的六層小樓,每一層分布著二十四間對向的宿舍。這會兒也都亮著燈——Z大沒有熄燈時間。

何其隔老遠就看到走廊里來回走動的人影,人聲嘈雜,整片宿舍區都像是被扔進了油鍋里,爆炒煎炸,好不熱鬧。

何其搜索著三號宿舍樓的位置,腳上的步子邁得更大。

同事陳誠和高峰已經等在宿舍樓一樓的門衛室里,宿舍樓的門衛室能有多大?這晚上卻塞進去了好些人,何其進去的時候差點沒有落腳的地方。

和高峰快速地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後,何其朝最裡面的小房間走去——那裡是宿管阿姨晚上睡覺的地方,現在,那個狹小的空間里也塞了五個人。陳誠正在和一個穿法絲絨材質運動衫的女人對話,她戴一副無框眼鏡,頭髮隱隱有些凌亂,顯然也是剛剛從被窩裡被緊急召喚到了這裡。

「吳老師,婧妍她究竟出什麼事了?」一個留齊肩短髮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開口。她對上何其的眼神,又很快低下頭,微微攥著拳頭,又有些瑟縮的樣子,身子微微傾向身旁的同伴,彷彿剛剛開口問詢的人並不是她。

穿運動衫的女人也朝她望過來,她是女孩口中的吳老師,也是王婧妍的班主任。會發生這種事情是她之前萬萬沒有想到的,老實講,她到現在都還是蒙的。

吳春麗做了十多年的學生工作,想要輕生的學生每年都有,但謀殺,這還是頭一遭碰到。

剛才電話里,學校的安保主任只一個勁地催促她趕緊到學校里來,說他們班的一個學生出事了。主任話說得不利索,吳春麗的車開得快要飛起來了。到了才發現事態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

除了校長和負責黨建的一個副校長在外出差,其他中層到高層的領導到了個遍。饒是她再經驗豐富,腳心也有些發虛。

分管領導壓低了嗓子叮囑了她幾句,就讓她帶著陳誠和高峰去了女生宿舍。

王婧妍寢室的其他三個女生都已經在門衛室里等著了,看到吳春麗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穿制服的警察,其中一個女生當即就紅了眼眶。

何其進去的時候,那個紅眼睛的女生還攥著同伴的手不肯放開,一旁扎馬尾的女生附在她耳邊低聲安慰了幾句,轉頭又跟短髮女生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欲言又止。

何其拉開桌子旁的一張四方凳,面對著三個女生坐下,「你們都是王婧妍的室友?」

他問得隨意,不像一般的警察問詢,三個女生也就放鬆下來。那個短頭髮的女生叫鍾欣,跟王婧妍關係最好,又是上下鋪的關係,這會兒也是由她做了代言人。

何其見她點頭,又接著問:「今天晚上,她有跟你們聯繫過嗎?」

這個問題陳誠他們已經問過了,但何其再問一遍倒也不覺得突兀。鍾欣點點頭,「她有問我們要不要吃宵夜,她給我們帶回來。」

她沒有再往下說,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細長的眉毛蹙在一處,眼神里沒有光。她的鼻翼輕輕顫抖著,瘦削的肩膀向下垂著,本就姣好的面容更顯得我見猶憐。

吳春麗母愛泛濫,走過去將她攬進了自己懷裡。

何其挑眉,也不著急。

鍾欣在吳春麗懷裡平復了一下心情,抬頭的時候臉上也是白一陣紅一陣。她掏出手機遞了過去,何其接過,上面顯示的是微信群聊界面。

「婧妍她自己其實是很少吃宵夜的,都是因為要幫我們帶……這次要不是我說要吃醬烤鴨腸,她也不會拐到東門那裡去幫我買,也就不會……」

鍾欣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兩邊肩膀一聳一聳的,淚珠子順著臉龐滑下來,縱使何其再鐵石心腸,也不免被帶得嘆了口氣。

他低頭看手機,典型的大學寢室會有的四人群,上面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兩小時以前。

王婧妍在群里問她們需不需要幫忙帶宵夜,然後四個人嘻嘻哈哈互相調侃了一陣「又要胖死了」「哎呀,要胖一起胖啦」之類的話。鍾欣是最後一個說話的,她說想吃學校東門拐出去的那家燒烤攤的醬烤鴨腸,王婧妍回了她一個OK的表情。

再然後,四個人又在群里扯了些有的沒的,聊到最近課程作業多得可以壓死人,其中一個人隨口抱怨了一句「都好久沒有出去玩一玩了」。話題隨後又引到寢室里唯一一個每天往外跑的人,又一個人問王婧妍今天晚上的話劇看得如何?張天有沒有表示?

何其看到這裡眼睛亮了一下,瞟了一眼面前的三個女生,又接著往下看聊天記錄。

王婧妍過了好一陣都沒回,大約是在走路,室友們也不急著等她回應,自己先聊了起來。

「張會長都請看話劇了,我就不信他沒什麼更多的表示。」

「我們妍妍芳心不保咯。」

「哎,說不定張會長這會兒正陪著咱們妍妍往回走呢。」

……

女孩子對於這個話題向來熱衷,一下子聊了十幾二十條。鍾欣沒有說話,王婧妍也只回了一句語音:「我看你們八卦都八卦飽了,還吃什麼宵夜啊!」

聲音里能聽出說話人的心情不壞,大家也沒有顧忌,又開了一會兒玩笑,最後還是鍾欣開始出來幫腔道:「別鬧了,我們的宵夜還在她手裡呢,一會兒她不給我們買回來就慘了。」

之後就沒有太多實質性的對話了,王婧妍最後一次在群里出現是說了一句「已經快到燒烤攤了,愛妃們洗白白準備接駕」,再然後,她們就再也沒等到她的出現。

誰能想到呢?在她發完這句話之後的七八分鐘里,她都經歷了什麼。

何其將手機還給鍾欣,「張天是誰?也是你們的同學?」

接手機的手頓了頓,鍾欣看了一眼何其,睫毛飛快地顫了顫,低下頭像是在組織語言。

扎馬尾的那個女生先她一步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是我們院的學生會會長,跟我們一個專業,但不是一個班,就是有些課會一起上。」頓了頓,她又跟正回頭看她的鐘欣交換了一個眼神,像是在考慮接下去的話該不該說,最後還是一咬牙,「他跟婧妍走得很近,他們男生那邊都在傳他要追婧妍。」

「今天晚上是他約的王婧妍?」

鍾欣點點頭,「他們是去看話劇,張天很久之前就買了票。」

何其沒有說話,凝眉不知道在想什麼,眉心一跳一跳的,這是他專註于思考時的表情。

狹小的房間里一下子沒人說話,安靜得不同尋常。

「婧妍究竟出了什麼事?」這是鍾欣這天晚上第二遍問這個問題。

她們從寢室里被輔導員心急火燎地從床上拉起來,輔導員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後來又來了班主任和兩個警察,問了些跟王婧妍有關的事。學院群里已經有人在發事發地的小視頻,鏡頭有些遠,晃得厲害,但王婧妍的名字還是成排出現在群消息里。

王婧妍死了?還是被人殺死的?

雖然不敢相信,但鍾欣心裡隱隱坐實了這一猜測。

何其避開了她的問題,只讓吳春麗晚些時候帶這三個女生去一趟公安局做筆錄,這是正規的辦案流程。隨後,他轉身欲走,走到門邊的時候,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回身問道:「王婧妍不喜歡那個叫張天的男生吧?」

鍾欣愣了愣,一雙眼睛沒有聚焦,獃獃的沒有焦點,好一會兒才像是反應過來,搖搖頭,「她很少跟我們說感情方面的事。」

何其笑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鍾欣看他一眼,把眉頭擰成一道波浪,最後還是微微提高了些音量,把她從剛剛就一直噎在喉嚨口的話說了出去。

「張天不會傷害婧妍的。」這一點,她很確定。

2

張天當然不是兇手。嫌疑人在事發後不到三小時就已經被抓捕歸案。效率高得連警方自己都不敢相信。

兇手沒有一點反偵查能力,遺落在現場的黑色垃圾編織袋折成了奇怪的形狀,一個類似布兜狀的布袋子敞著口子,裡面滾出來兩個饅頭,上面有著幾個黑色的指印,還有地上深一腳淺一腳的鞋印——案發地在天橋橋墩下,那邊的道路本就泥濘,下午的時候又下過一場雷陣雨,這會兒地還是黏乎乎的,踩在上面能帶出一腳泥來。

正常人都會選擇避開不走的一條路卻成為了警察破案的關鍵——地上的腳印紋路再清晰不過,包括屍體旁七零八落的那些,跟嫌疑人腳上那雙不知真假的勾牌運動鞋完全吻合。喊來協助辦案的派出所民警也在第一時間發現,遺落在現場的那個布袋子,正是轄區內的一個流浪漢所有。

帶隊抓捕的是市刑偵大隊的副大隊長呂鵬,一米八幾的山東大漢,寬肩窄臉闊口,掛了電話就直接帶隊去了嫌疑人所在地。

抓捕進行得異常順利,嫌疑人甚至沒有第一時間潛逃,就待在他的「家」里——那是用半人高的紙板箱壘起來的一個狹小空間,就在距離案發地不到三百米的一個小公園公廁旁,那裡也是他日常落腳的地方。

被抓的時候,他的手上還抓著一條白金項鏈,底下墜著一顆愛心,那是王婧妍的東西。流浪漢慌裡慌張地就要將鏈子往嘴巴里塞,四個警察一齊沖了上去,一人鎖頭,一個扣腳,其他兩個人在左右兩邊按住了他的身子,人贓並獲。

流浪漢嚇得不輕,一米七五左右的個子,穿著肥大的不知從哪裡撿來的格子襯衫,下身是一條更為肥大的西裝褲,沒有褲腰帶,鬆鬆地卡在胯間,看著極為奇怪。他嗚嗚咽咽地說著什麼,都是些破碎不成句的話,身子扭來扭去,想要掙扎。

一個警察抬手就給了他一下,他疼得齜牙咧嘴,卻也在下一秒放棄了掙扎,只管哼哧哼哧地流眼淚。

「壞人,你們是壞人……疼……」他哭得賣力,不像是假裝。在場所有人的心裡都冒出一句髒話:「操!是個傻子!」

竟然是個傻子!

傻的,意味著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法律對他沒轍,定罪也只能按不具備民事行為能力來判。

呂鵬有些泄氣,招呼隊員將他押上警車,留下鑒定科的同事在現場取證。

警車上,流浪漢坐在后座中間,一左一右兩個刑警靠著他,他的驚恐勁兒還沒過,兩隻腳篩子一樣抖個不停。呂鵬從後視鏡里看他,看了一陣又嫌惡地皺起了眉頭,替那個無端喪命的女孩子感到痛心。

車子開出不遠,流浪漢終於有了驚恐之外的反應,他在后座上不安地扭著身子,整張臉都快粘到窗玻璃上去了。一旁的民警用力把他摁下,就聽到他嘴巴里嘰里咕嚕地說著什麼,和尚念經一樣,「媳婦……媳婦睡了……不理我……」

呂鵬隨著他的視線望去,正好看見那幾個黑黝黝的橋墩。案發現場的那個橋墩就在他們行進方向的不遠處,現場已經處理過了,屍體也被運回了警局,圍觀人群散去,只剩下經過的車頭大燈帶出的一晃而過的光影,轉瞬又看不到邊際。

呂鵬看一眼還在后座上掙扎的男人,又把視線轉了回去。是他刻意安排讓司機原路返回,男人的反應比他預想的還要「有趣」。

他不會聽錯,男人口中念叨的就是「媳婦」,他指的是誰?王婧妍……還是……另有其人?

回到警局的時候,資料員已經把流浪漢的基本信息整理出來,交到了呂鵬的手裡。

「他是三年前來的咱們市,之前一直在東區和南區那塊活動。資料是我從南區那邊的北海所拿來的。

「那兒有個小學,他之前一直在學校外邊溜達,保安怎麼趕都趕不走,學校里的孩子被他嚇了幾次,家長不幹了,報了警,派出所把人帶回去問了半天都問不出他姓什麼叫什麼。他身上也沒什麼可以篩查的證件,比對失蹤人口登記那兒也沒有對得上的。

「沒辦法,就把他送到了收容所,在那兒沒待幾天他又溜出來了,之後就一直滿世界溜達,」資料員一邊介紹一邊偷看呂鵬的表情,後者的神情果然不好,咽了咽口水接著說,「好像是半年前到了西區這兒,白天就在Z大附近轉悠,晚上再回到小公園裡睡覺。」

「之前沒有任何案底?」呂鵬一邊翻著資料,一邊皺眉。一旁的資料員知道他這是在自言自語,想到自己手頭還有些事沒做完,也就匆匆往回走了。

沒走幾步,背後又傳來人聲:「何隊還沒回來?」

呂鵬這會兒的表情比剛才還要嚴肅,得到否定答案後,他皺著眉走進了審訊室,關門的聲音大得連裡頭剛剛坐下的辦案民警都忍不住拍了拍胸脯。

呂鵬一屁股坐下,把手上的資料往身邊的記錄員桌上一推,自己交疊著手看向桌對面的流浪漢。後者比在車裡那會兒鎮定許多,也不吵不鬧了,只拿一雙眼睛東瞄瞄西瞟瞟。

審訊室的頂上掛著一節白熾燈管,滿屋子都是慘白慘亮的光。就著這個亮度,呂鵬認真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男人比他預想的要年輕許多,看著三十齣頭的樣子。頭髮很長,已經快垂到胸口了,亂蓬蓬,打著卷,遮住了左右兩邊幾乎一半的臉。露在外面的皮膚又黑又皺,眼睛很大,眼珠子卻很小。

他在不停地吸著鼻子,黃色的鼻涕狀的黏稠物隨著他的動作一上一下,落到皸裂的唇瓣上,就見他一臉無辜地伸出舌頭去夠,直到把那一坨濃稠都卷進自己的嘴巴里。

呂鵬按住自己的虎口,幾乎想要作嘔。

他不打算給這個男人更多的時間,直接取過證物袋裡的一張照片,推到男人面前。

「認識嗎?」呂鵬問。照片是從他的「家」里翻出來的,照片上的人是王婧妍。

流浪漢好半天才把視線對焦到照片上,臉都快湊到桌上了,看了半天,然後——「吧噠」一口親了上去。

他咯咯笑了起來,「媳婦,這是我媳婦。」像是怕人不信,他又要作勢低下頭去親。

呂鵬再也受不了剛才那幅場景,就把那張還沾著他口水的照片搶了回來,厭惡地說:「好好說話!她怎麼會是你媳婦?!」

呂鵬有些氣急,說話聲音也大了起來,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朝前瞪去,很有威懾力。一般犯了事的人在他這樣的威嚇下,多少都會在心裡打鼓,但眼前的這個流浪漢卻像是全不在意,只一心一意盯著呂鵬手裡的照片,「就是我媳婦!我媳婦!」

然後,他又像被雷電打著了一樣,坐在椅子上渾身抖個不停,「媳婦冷,她病了,躺著不動了……不動了……」

說到後來,他拿手銬往自己頭上一下一下撞著,眼淚鼻涕滿嘴亂飛。呂鵬再問不下去,看他半晌,嘆口氣走了出去。

他倚在審訊室外的走廊上,掏出手機撥出號碼,「隊長,這案子辦得也太憋屈了,你說一個傻子為什麼會無緣無故殺人呢?」

3

這個問題聽上去很傻,但電話那頭的男人卻同樣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掛斷電話,何其不急著往局裡趕,他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弄明白。至少,他還想再去見一個人。

幸運的是,他想見的那個人似乎抱著和他同樣的心態。在他走出王婧妍她們宿舍樓沒多久,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男生朝這裡匆匆跑了過來,還沒到宿舍樓下,他就被學校保安攔了下來。

那個男生耐著性子跟保安解釋道:「我就進去找個人,她們寢室的人電話不接,我到樓下讓宿管阿姨幫我找人,我不上去的。」

他多少有些情急,話說得又快又急。保安哪裡肯放,學校周邊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自然草木皆兵,更何況這裡頭還有兩個警察在呢,哪裡有隨隨便便放人進去的道理。

男生急得在兜里找自己的校園卡,「您看我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我叫張天——」

保安根本不聽他說什麼,又一次示意他趕緊離開。

何其站在相隔不到五米的地方,這會兒正拿下原本含在嘴裡的香煙,沖男生招呼了一聲:「你想問王婧妍的事?」

張天錯愕地回頭,正對上路燈下何其的眼睛,後者沖他揚了揚眉,夾著煙的右手在虛空中隨意揮了兩下,張天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張天?」何其先饒有興緻地打量了他一眼。

宿舍樓前的路燈昏黃,但就著這一道光,他還是將面前的男孩子看了個大概——不能說有多帥,但氣質顯眼,很有點書卷氣,身上穿著的實驗服配上他鼻樑上架著的那副眼鏡,說是疏朗俊秀也不過分。

是個容易讓女孩子為他爭風吃醋的長相呢。何其一邊想著,一邊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證,「別緊張,隨意聊聊。」

張天藏在鏡片後面的眼神微微晃了晃,很快又將那點意外蓋了下去,「您想問什麼?婧妍——」說到這個名字,他頓了頓,表情有些痛苦,「婧妍她真的出事了嗎?」

他一直在實驗室里忙,手機都沒顧上看,出了實驗室才知道有人在東門外出了事,出事的那個還是王婧妍,這怎麼可能呢?!明明兩三個鐘頭前他們還在一起,他不敢相信,可偏偏當事人和她室友的電話都打不通,他急得不行,這才連衣服都沒換就跑到了這裡。

何其看著他鼻尖上冒出的汗珠,眯著眼跳過了他第二個問題,「今天晚上你們約了一起去看話劇?」

張天錯愕,但還是如實回答:「是的,話劇是八點鐘開始的,但我只看了不到一小時就離開了。實驗室里的數據突然出了問題,一下子全沒了,這些數據很重要,明天一定要給老師,沒辦法我就先回了學校。」

何其點點頭,這個沒必要說謊,實驗室里都有監控,回頭一查就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又接著問:「你們之前也是從東門那裡過嗎?去看話劇走的這個門?」

張天搖頭,「西門要近很多,東門那片晚上有點荒涼,院里之前還特地開會說過晚上盡量少去那個地方。」

所以王婧妍是為了給室友買宵夜專程改了路徑?

何其暗自思索,張天見他好一陣沒有說話,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那個人真的是婧妍?」

聽得出來,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都有些抖,何其照樣沒有給出答案,只是反問道:「你很喜歡她?」

雖然是大晚上,但張天還是感覺臉上像是被太陽曬過一樣,很燙。垂著眼睛看向別處,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愛而不得?」何其挑眉。這句話的指向性非常明顯了,張天那麼聰明,自然也明白了何其話中的涵義。

「你在懷疑我?」眼鏡後面射出兩道精光,張天顯然有些生氣,「我說了我一直都待在實驗室里!」更何況,他哪裡捨得?

何其笑笑,示意他不要激動,他當然知道張天不是兇手,兇手已經在局子里關著了,還能有假?

何其遞了一根煙給他,張天愣了愣,接過來抽了兩口,氣稍微順了點。

何其又正色道:「你們學校附近的流浪漢你見過嗎?王婧妍有沒有跟你說起過她跟某個流浪漢有過接觸?」

張天仔細思考了一陣,搖頭道:「沒有,她有輕微的潔癖,平時也不見她跟什麼人走得近些。在學校里她就跟她寢室的人待在一起,出了學校也都是跟她的朋友玩,她沒有大家傳得那麼高傲和不合群……」

看得出來,張天是真的喜歡王婧妍,何其把他從懷疑名單里移到了待定席,又接著問:「她跟寢室的人關係都很好?」

「挺好的,」這次,張天幾乎是不假思索,「她們寢室的人連衣服都是混著穿的,我還認錯過她和鍾欣,她們倆真挺像的。婧妍之前跟我說過,要不是捨不得她室友,她原本都打算在這兒上兩年學就直接出國去了。」

何其點點頭,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剛才他看鐘欣手機的時候也注意到了,鍾欣把她的聊天背景圖設置成她和王婧妍兩個人的合照。照片中,兩個人頭挨著頭,親密得像雙胞胎姐妹,笑得燦爛又美好。

談話間,從女生宿舍樓里下來了幾個人,是陳誠和吳春麗他們。

三個女生率先發現了張天,挽著手走了過來。

扎馬尾的女生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道:「你怎麼穿著實驗服啊?你從實驗室那裡過來的?婧妍……」她把後面半截話咽了回去,但眼睛已經紅了。如果面前的這個男生能送婧妍回來,她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張天當然明白她的意思,臉上表情更是陰晴不定。

鍾欣拉了拉同伴的手,像是安慰,隨後抬起頭來看向張天,「數據出來了?」因為剛剛哭過的關係,她的聲音還有些嘶啞,這會兒才開口又咬住唇,兩行眼淚就這麼從眼眶中傾瀉而出,「你心裡就只有實驗嗎……如果……如果你送她回來……她也不會……不會碰到那個流浪漢……」

她去夠張天的手,感覺到手心裡握著的那雙胳膊在微微顫抖。

張天神情恍惚,他心裡最糟糕的猜測就這麼被面前這個女孩用兩行眼淚加以證實。「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何其在一旁靜默抽煙,眼底的光隨著煙燼明明滅滅。

4

回警局的路上,所有人都不出意料地沉默。年輕人不諳世事的臉龐在霓虹燈的映照下變幻著五光十色,何其搖下車窗,對著飛馳而過的街景吐著煙圈。

快到的時候,他給呂鵬發了一條信息,後者回得極快。他瞟了一眼,眼底的那簇光很快地跳了一下,又湮沒在夜色里。

副駕上坐的是張天,他從上車開始就一直望著窗外沒有說話,后座上的鐘欣和吳春麗也是不發一言。何其打開車載收音,電台里正在播放著舒緩的藍調曲目,這種平日里最容易讓他放鬆下來的音樂此刻卻失了功效,他踩著油門,一路飆回了警局。

這一晚的刑偵大隊人頭攢動,燈火通明。市裡領導一早就下了命令,隔天就要看到案情通報。何其不置可否,現在一旦發生命案、大案,時間就像是制勝法寶。他們不僅要跟嫌疑人搶時間,還要跟大眾輿論搶時間,這也意味著這個晚上,註定會是個無眠之夜。

所有人都忙成了旋轉的陀螺,連剛回來的陳誠和高峰也加入了苦行僧的隊伍。作為大隊長的何其反倒成了最閑的那個。他摸了摸下巴,伸手一指走廊盡頭,「先去休息室吧。」

正走著,一旁審訊室的門突然開了,打頭的是呂鵬,後頭一個民警扣著流浪漢的胳膊往前探了探。兩隊人馬就這麼打了個照面,相距不過兩三米。

呂鵬挑著眉正要打招呼,身後的流浪漢卻突然發作,「媳婦——」

他吼的這一嗓子把在場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那個男人就已經一個前傾,作勢就要朝何其等人衝撞過來。

原本扣著他胳膊的民警被他帶得往前一個踉蹌。呂鵬和何其幾乎同時出手,一個揪著後領,一個橫臂鎖喉,前後不過三秒,流浪漢已經被反手壓在了牆上,失去了行動能力。

呂鵬用胳膊肘頂住他的後頸,即便這樣,他還是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拚命地向後轉著脖子。距離近了還能看清,他的眼底已經一片赤紅,嘴裡重複念叨著同一個詞,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的怪異,任誰看了都忍不住要退避三舍。

果然,兩個女生已經本能地抱作一團,縮在吳春麗身旁滿臉驚恐。

鍾欣也嚇得夠嗆,一雙手緊緊扣著張天的胳膊,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背上。

張天畢竟是個男孩子,反應過來後將自己的手疊在她的手上,緊了緊,當作安慰。

何其不動聲色地朝他們看了一眼,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鍾欣白得嚇人的臉色,眼神里全是六神無主的慌張。

果然是耐人尋味啊。

他和呂鵬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隨後,呂鵬將流浪漢扭轉成背貼牆壁的位置,抬抬下巴,厲聲斥道:「發什麼瘋?!看清楚了,這裡哪有你媳婦?!」

流浪漢像是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只是直直地將視線鎖定在某個地方。

張天被他看得發毛,只覺後背都沁出寒意,連帶著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又泛起傷筋動骨的疼痛。

他低頭一看,才意識到這股尖酸的疼痛來自何處——鍾欣扣在他手臂上的五指幾乎就要嵌進他的肉里。她的指節發白,手心冰涼,指尖的壓迫感卻像是要活生生把人灼燒。 (小說名:《看不見的兇手》,作者:胳肢窩的窩。來自:每天讀點故事,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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