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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漫談

原標題:新加坡漫談


長假和媳婦帶著娃去新加坡呆了幾天,媳婦說新加坡最適合家庭游,哭著喊著要來,我當然必須立刻馬上表示贊同。



本來以為十一長假期間肯定是遍地同胞,沒想到出奇的冷清,來的飛機上大片空座,幾個大姨乾脆身子一橫睡上了。景點、飯店基本不用排隊,當地媒體分析說是因為中美貿易戰致使人民幣貶值,所以遊客少了,不過對我倒是好事,度假不就圖個清凈么。


來之前我買了本李光耀的傳記,這兩天利用碎片時間讀完,再結合親身見聞,隨便聊聊新加坡,對這個題目沒興趣的同學可以關掉了。

我昨天去了一趟新加坡國家博物館,這個國的歷史短的可憐,在1819年英國殖民者托馬斯?萊佛士(Thomas Raffles)登陸之前,新加坡只是個擁有1000多人的小漁村,談不上什麼文明建設,萊佛士只用了4年的時間,就為新加坡後面的一百年畫好了藍圖:這個只有幾百平方公里的彈丸之地,會成為大英帝國在遠東最重要的貿易中轉站。



萊佛士雕像


萊佛士(Raffles)這個名字現在已經是個全球知名品牌,涉足多個行業,最為國人熟知的應該就是「來福士廣場」,你回憶下它的英文名是不是叫Raffles City


此後的一百多年,新加坡就安心在大英帝國的羽翼下發展,這裡的人口比例一直沒怎麼變過,70%的華人占絕大多數,剩下的是印度與馬來人。


在英國人的統治下,各個族群相安無事,因為有一個大家都服的共主,二戰太平洋戰爭爆發,日本人摧枯拉朽的把英國人干跑,當時新加坡的迅速陷落對英國是個不小的衝擊,丘吉爾甚至說這是「英國歷史上最沉痛的浩劫」



英國軍隊在新加坡的表現堪稱恥辱


雖然最後慘勝,但英國被打了個個稀里嘩啦,徹底萎了,民族國家獨立熱潮襲來,權力出現真空,這時一個偉大的政治家出現了,他就是純華人血統出身的李光耀。


新加坡被人戲稱為「李家坡」,確實,李光耀為這個國家打上了深深的性格烙印。我從機場去酒店的路上和的士師傅聊天,他的曾祖父從福建下南洋來到新加坡,到他已經是第三代,他說口音很重的國語,我問你們對李光耀怎麼看,他說:李總理真的很嚴格.....


這句話確實是個非常中肯的評價,李光耀一輩子都是個「家長式」的人物,對新加坡,他嚴厲而精心的呵護,對人民他從不一味討好,更多的是教化與訓誡,黃賭毒一概取締、堅持嚴刑峻法、大力宣揚仁義禮智信的儒家價值觀、鼓勵民眾生孩子。


甚至說出過這种放到現在會被網民噴死的話:「學歷高的男性應該盡量娶那些同等學歷的女性為妻,以孕育出更優秀的下一代」,你先別急著發火,這是有語境的,華人的傳統婚姻觀講究「男下娶,女上嫁」,這就造成高學歷知識女性沒人敢娶,為了解決大齡剩女問題,李光耀才這麼說,但就算在當時,也引起了輿論大嘩,說他搞歧視,但李光耀不在乎,因為他認為這對新加坡有利。


鞭刑(也就是打屁股)就更是如此


西方國家因為這事兒不知道譴責過多少次,說李光耀踐踏人權,但李總理依然我行我素,這是他從日本人那裡學來的,二戰時期日本把英國趕走,佔據了新加坡三年半,在這段時間裡,雖然物資極度短缺,但新加坡的社會治安極好,甚至可以夜不閉戶,這皆因為日本人的嚴刑峻法(偷竊都可能當街槍斃),李光耀痛恨日本的侵略,但「嚴法出良民」他記住了。


鞭刑除了可以傷害肉體,還帶有一些羞辱的意味,李光耀覺得鞭刑是很好的懲戒形式。(行刑時旁邊配有專業醫生)



鞭刑現場


而且新加坡的嚴刑峻法國內國外一視同仁,2013年共有2203人被執行鞭刑,其中有1070名外國人。2014年兩個德國青年在新加坡的列車上塗鴉,新加坡政府竟然發出了國際通緝令,愣是把兩個熊孩子給逮了回來,判了九個月監禁同時每人抽了三鞭子。


所以我這次在新加坡非常小心,只在指定地點抽煙,聽說被警察逮到有機會挨鞭子,最高會被罰5000新幣,摺合人民幣2萬5.....

雖然飽受爭議,但在李光耀的治下,新加坡位列亞洲四小龍,成為世界上最富裕安定的國家之一。李光耀是個威權統治者,但他家長式的管理帶來了繁榮昌盛,那些選擇走西方議會民主政治的新興國家,大部分都在坑裡,幾十年都爬不出來,治國這東西,主要看療效。西方的那套東西,換個地方強行移植,大部分都失敗了。



老年的李光耀


我這次問了三個當地人,他們都對李光耀讚賞有加,但對他的兒子就.....emmmm


作為唯一一個華人在海外建立的主權國家,大部分國人可能會覺得新加坡跟中國的關係一定很鐵,但實際恰恰相反,李光耀在世的時候經常有「反華」言論,被小粉紅們揪住就是一頓噴,其實你如果站在李光耀的角度上,就能明白他的行為邏輯。


1978年,鄧小平到新加坡訪問,李光耀就向鄧公發牢騷,說中國支持東南亞共產黨搞顛覆運動,這不假,文革期間確實有「輸出革命」的行為,鄧公安靜的聽他說完,反問了一句:「你想讓我怎麼做」?這一問真是把李光耀問懵了,李光耀本以為鄧公會矢口否認,沒想到反而把球踢了回來。(此問題後來經過多年的階段性回收解決了)



李光耀與鄧小平


李光耀在其後的30年間訪問過中國30多次,平均每年一次,但他從未和中國過分親近(雖然我們叫他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應該這麼說,不光跟中國,與美國、英國、中國、包括旁邊的馬來西亞、印尼,都若即若離,李光耀治下新加坡的外交政策,就是絕不死站隊,間於齊楚,在夾縫中求生存。(這種治國技巧他的兒子李顯龍就差的很遠了)


李光耀的所有行為,都是來自於新加坡這個小國深深的不安全感。

1965年新加坡被馬來西亞踢出了聯邦,別人都是喜迎獨立,而新加坡是哭著被掃地出門,當時大部分人都認為,如果沒有馬來西亞這棵大樹,新加坡這個缺乏腹地縱深、連淡水都無法自我供應的地方會一落千丈,李光耀在獨立慶典上流著淚鼓勵民眾要自立自強。


所以他的外交政策才會如此的「騎牆」,旁邊是一堆充滿敵意的穆斯林國家,華人為主體的新加坡處處要謹小慎微,大家知道新加坡是什麼時候和中國建交的么?是1990年,東盟國家中最晚的一個,因為這一年印尼和中國恢復邦交(之前幾十年因為930屠殺而斷交),新加坡這時才能與中國建交,為的是充分照顧鄰居的情緒。


雖然偶有不快,但中國受到了「新加坡模式」的極大啟發,我看傳記上寫的新加坡60年代的崛起之路,我靠,和我們改革開放後乾的事兒如出一轍,開放市場、不惜一切代價引進投資、政治力量參與招商,同時不盲目迷信西方體制,走自我的道路。


不能說李光耀是中國的老師,因為實際情況有很大不同,但新加坡的騰飛一定給了鄧公信心:中國文化與現代工業文明,是可以結合起來的。


李光耀曾不止一次的說過:「鄧小平是當世最偉大的領袖級人物」,呃,我也覺得鄧公要更牛逼,畢竟中國比新加坡大一萬倍,複雜程度不可同日而語。李光耀應該也不是純粹拍馬屁,他是真佩服鄧小平,2010年,還在新加坡為鄧公建了一座紀念碑,上面刻了鄧公的名言:「發展才是硬道理」。



李光耀喜歡這句話非常合理,因為他倆都是很「硬核」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同時在手段上絕不認死理兒,都是根據實際的情況做出調整,摸著石頭過河。


在是左派還是右派這個問題上,李光耀就非常模糊,你說他是左派吧,他又非常厭惡工會搞罷工,甚至說出過「罷工就是叛國」的論調,你要說他是右派吧,他又有很多「社會主義」舉措,比如「居者有其屋」政策,抑制了房產投機,讓人民買得起房。到底是左還是右,李光耀應該並不在乎,一切都是看情況。人的本性中含有左(激進)與右(保守)兩種衝動,我們古人提出的中庸之道,就是要平衡這兩種衝動。


再寫就成了新加坡歷史課了,下面聊聊觀感吧。


我和新加坡當地人聊天,他們說新加坡現在已經是全球生活成本最高的國家,雖然收入也高(人均月收入大約人民幣2萬左右),但生活還是挺辛苦,這可能就是李光耀想要的效果,他總是說人不能過的太舒服,否則就會懶惰不思進取,他總是拿西歐的福利社會當反面教材,說他曾經那麼迷戀的英國,就是被高福利給毀了,變成了懶人國。

新加坡的物價確實高,一聽可樂人民幣10塊起,吃頓像樣的飯人均至少也得100,打車起步價20(但經常能打到賓士),房價相比收入來說比北上廣低一些,不過當地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間公寓,一般人也需要半輩子的積蓄。


新加坡是多民族國家,剛才說了,華人為主,其他是馬來人和印度人,但官方語言選擇的是英語,李光耀的一大貢獻就是團結了不同的族群,讓他們有了共同的國家認同,不過據我粗淺的觀察來看,還是有族群區分的,很少看到華人與印度人走在一起,那些底層的員工,大多都是皮膚很黑的印度人,族群之間完全無間融合,只能是個理想態,就像絕對零度無法達到一樣,新加坡這樣已經很成功了。


不過無論哪個族群,都普遍比較有禮貌講秩序,畢竟是早就富起來的地方。


華人大多都受過中文教育,我們買票都盡量找華人面孔的窗口,口音偏台灣腔一點,以前的華文學校都是教廣東、福建的方言,李光耀將之統一成標準國文,由此可見他的遠見卓識,他曾經預言,中國早晚會崛起為世界的一極。


現在中國的影響力越來越強,所以會講中文找工作也算個優勢,司機師傅告訴我,華文教育一直都沒斷,而且大部分華人百姓都比較喜歡中國,他說八十年代有一次中國和印尼在新加坡打比賽(好像是湯姆斯杯),全場觀眾都給中國隊加油,印尼政府很火大,回去就譴責新加坡偏袒中國。


不過講真的,單說旅遊性價比來說,新加坡確實不高,酒店真是貴啊,但在聖淘沙比較走運,我們本來租了兩個標間,竟然被免費升級到了豪華套房,足有兩百多平,我看了看標價,要1萬2一晚,這是我這輩子住過最貴的房間了....


好,就聊到這兒吧,我知道自己是個很蹩腳的遊記撰寫者。


度假完畢,回家,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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