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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捕蛇記(中)

文/余濤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小說:捕蛇記(中)


夜半,月光明朗,忽然東塘水嚯然發聲,從水中騰出三個人來,兩個中年人牽著一個小女孩,年齡和織娃相仿。三個人有說有笑,親密和諧,其樂融融。織娃想著分明是一個溫馨的家庭,和自己家一樣,怎麼會是擾人的黃鱔。織娃又想起父親的話:「十個蛇裡面毒蛇只有一個;十個人裡面只有一個壞人。這樣的話十個黃鱔裡面也只有一個是壞的吧!」

再看這些黃鱔跳過刀刃,悠然地往黃楝樹方向去了。織娃收了刀子,背負桃木劍早早回家了。第二天也沒聽說誰家丟雞、鴨、鵝、狗。

天長日久,織娃似乎每晚都去捕黃鱔,大概一條也沒有捕到。織娃似乎也沒有刻意一定要捕到似的。每天都去似乎變成了一種習慣,他也不和村裡的同伴玩,家裡只有父母和自己三人,他似乎天生不愛熱鬧。

不覺間,織娃已經十六歲了。一天晚上,織娃照例去捕黃鱔,剛到東塘就看到黃鱔在水裡翻江倒海,撕咬吶喊,不一會水面血紅濃稠。幾年來織娃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拔腿就跑,回到家裡對父親說了看到的情景,劉方子說:「那是鱔魚在爭王啊!鱔魚內部發生了戰爭。」

接著幾天,織娃沒去,村裡人的雞、鴨、鵝、狗開始丟了。劉方子說:「看來新上來的黃鱔王不是好傢夥,你大展身手的時候到了,多帶些刀子把他們一下子滅了。」

劉織娃帶著刀子、桃木劍、捕蛇袋,穿著夜行衣到東塘去了。

見一個少年正在吹笛子,笛聲悠揚,是《小放牛》。

見到織娃他停下來問:「捕黃鱔,你帶幾把刀?」

劉織娃一驚說:「你怎麼知道我是捕鱔魚的?」

「這四年來,我每晚都在水裡看著你。最近我們的大王換了,新王把我趕出來了。我們鱔族本來十個裡面有九個是好的,結果新王篡了權,把好的黃鱔都殺了,現在是十個黃鱔裡面九個是壞的。九個壞的欺負一個好的。你只要帶八十一把刀就可以把壞的黃鱔除盡。」說完話,少年跳入水中不見了蹤影。

劉織娃在塘東邊路上布下三十把刀,西邊路上布下五十一把刀。捕蛇刀有五寸長,上面是刀刃,薄如蟬翼,鋒利無比,下面是短短刀把子。它形狀如飛刀,使用時把刀把子埋入土中,刀刃露出地面,蛇快速爬行之時,被開膛破肚。埋好了刀,劉織娃就伏在草叢裡等待。

夜入丑時,水中出來一條大黃鱔,足有三丈多長,桶一樣粗,後面跟著幾十條小黃鱔,最小的也有一丈左右。這些鱔魚大搖大擺,從南路上岸,搖身一變成了人形,往村子裡去了,寅時,雞叫兩遍了,黃鱔都肚子吃得飽飽的,恢復了原形,飛速爬行從西邊鑽入池塘,不料肚子下刀片鋒利,五十一把刀,五十一條黃鱔個個肚子大開,心肝肺都露出來,肚子裡面的雞鴨鵝狗等也都淌出來了。場面很是瘮人。其它的幾十條黃鱔一看趕快鑽入水中,再也不敢到村裡危害村民了。

第二天,村人爭相把黃鱔抬回家用大鍋煮著吃了,也有用火烤著吃的,村裡像過年一樣熱鬧。人們盡情享受這美食盛宴。

從此夜裡東塘總會有哭泣聲,聲音悲切,有呼喊聲兒子、父母的聲音,常常聽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辛庄劉織娃......」

後來,東塘沒有一條黃鱔了,魚也沒了,成了死水坑。老人說:「黃鱔都遷移走了,可能去七峰山南的黑龍潭了。」

劉織娃捕殺黃鱔,威名傳遍三百里澧陽川。說起來,都知道澧陽鎮辛庄有個劉織娃捕殺黃鱔精。於是有來提親的,父親讓織娃自己做主,織娃說等我會捕蛇了再說吧。劉方子就沒有再說什麼。

小說:捕蛇記(中)


澧陽川人辛勤地耕作,盡心打獵,各家努力繁衍人口,都是子孫滿堂,只有劉方子家是三口人。獵打得多了山上獅子、老虎、豹子、狼、兔子、獐子等獵物逐漸少了。蛇捕得多了,山林、沼澤裡面的蛇已不常見了。尤其近來,獵人常常空手而歸或者用標槍挑著幾隻老鼠回家,孩子們是嗷嗷待哺,老人們是奄奄一息。蛇已不常見,大蛇更是幾乎銷聲匿跡了。一些獵人和一些捕蛇人乾脆改行全職種地。人們開始大量開墾荒地,各家各戶是搶著圈地。甚至於有個叫任大腳的從葉邑孤石灘鎮來澧陽鎮辛庄虎山開荒,不幾年就開荒上千畝,後來乾脆把家安在了辛庄,這個人就是辛庄任姓始祖。荒地的開墾,毀壞了原來茂密的森林,動物都遷徙到更遠的大山去了。

澧陽川莊稼遍野,野生動物已很稀少。劉方子家幾乎沒有種地,還是捕蛇。

雖然大多數獵人和捕蛇人已經棄獵、棄捕從耕了,但他們捕獵的傳統卻沒有丟,澧陽川每年都會舉行捕獵大賽,來銘記傳統,彰顯勇力。

今年的捕獵大賽取前四名分別授予「金牌捕手」、「銀牌捕手」、「鐵牌捕手」、「木牌捕手」稱號。評價標準是看誰捕的蛇又長又重。

劉織娃已經把捕蛇刀磨得削鐵如泥,整理好捕蛇袋和夜行衣。第二天劉織娃辭別了父母,和澧陽川其他三十位捕蛇人一起進山去了。進山以後他們分頭行動。陽光正好,劉織娃就開始背口訣:「天地洪荒,玄鳥生商。火中涅槃,吾祖鳳凰。舞動翅膀,昊天飛翔。翅膀兮翅膀,飛翔兮飛翔......」誦祈禱語,「仁、義、禮、智、信;仁、義、禮、智、信......」開始飛行。飛行間他巡視七峰山、牛心山、黃石山、歪頭山、馬頂山、青山、姜陡山、垛子石、鯉魚垛、老姆庵等群山溝壑,又巡視澧陽川兩岸沼澤、湖泊,結果連一條小蛇也沒有發現。劉織娃心下十分疑惑和苦惱,我們偌大澧陽川怎麼沒蛇了?

劉織娃就飛行到七峰山半山腰,山高超過一百丈,只能往上攀爬。三天三夜爬到山頂。向南望去依然是群山蒼茫,峰巒綿延。劉織娃努力在山中穿梭、攀爬尋蛇,再往遠方看似乎有平原、村莊、城池,但沒有發現蛇。澧陽川人都沒有出過川,更不知道澧陽川外面是什麼模樣。劉織娃看著眼前的美景,不禁由衷感慨: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啊!似乎忘了捕蛇,站在夕陽下的山巔痴痴發獃。背景拉得很長,蓋向澧陽川辛庄方向。

天亮,劉織娃在七峰山南麓深山老林間穿行,見一老嫗,心中疑惑,上前施禮問說:「老婆婆一個人在這裡幹嘛?」

「我家本住此地,姓燕,我采蘑菇。」

劉織娃四周看看,沒見人家。

「你是哪裡人,在此幹嘛?」

「我是澧陽辛庄人,在此捕蛇。」

說話間天已經近中午,老嫗邀請織娃到她家吃飯。飢餓難耐的織娃沒有拒絕。

雖是老嫗,但她走起路來卻呼呼生風。織娃勉強跟得上。前行好一段路程,在一棵大松樹下停下,織娃看見孤零零三間茅屋。進屋內,老嫗做小米乾飯,菜是小雞燉蘑菇。

「老人家,你家怎麼就你一個人呢?」

「女兒和老伴外出打獵去了。」

「你怎麼跑這裡捕蛇?怎麼不在澧陽川捕?你帶多少刀?」

「澧陽川捕蛇人眾多,蛇已經被捕完了。」劉織娃遲疑一下說,「我今天了帶了八十把刀。」

午飯過後,織娃辭別老人家,在七峰山南檀木溝里蛇道上布下九九八十一把刀,然後伏在草叢中等待。

忽然遠處一陣大風扇動草木,天霎時暗下來,似要下雨。草木中現出石磙粗的大蟒蛇。蛇十丈來長,直撲劉織娃而來。織娃雖驚,但他知道自己下了八十一把刀呢!捕蛇就是下刀捕蛇,只要蛇跳繞不過蛇刀,則必死無疑。這蛇好像知道刀片在哪裡似的,輕鬆跳過八十把刀,織娃大驚,覺得性命不保,趕快拔出背上的桃木劍,對著洶洶而來的蛇頭。跳過八十把刀後,蛇坦然直行,張開大嘴要吃織娃,嚯然一聲,聲震山谷,巨蛇被開膛破肚了。鮮血充滿河谷。蛇一動不動。

織娃扒開蛇的肚子,取蛇膽、蛇心、蛇肝。往裡一看織娃嚇一跳,裡面淌出了中午吃的黃黃的小米飯,還有雞肉和蘑菇。織娃若有所悟。然後騎到蛇頭上取蛇頭,正在這時,蛇猛然抬頭對著織娃的胳膊就是一口。原來巨蛇死而不僵,做最後一擊。織娃應聲而倒,趕快用嘴吸傷口處的血,然後用火石取火,燒烤刀片,用刀切十字口,用嘴吮吸,接著剜裡面的鮮肉。撂下蛇袋,抓出甘草,咀嚼著去尋百草,一個時辰後把百草敷在傷口處,疼痛稍減。

這時天下大雨,雷聲大作。劉織娃趕快用蛇袋裝取蛇膽、蛇心、蛇肝、蛇頭、蛇尾、蛇眼,蛇皮,背著下山,山高過一百丈,又無日光不能飛行,只能步行回家。

回到澧陽川把蛇頭、蛇尾、蛇皮交給捕蛇大賽執事後,劉織娃帶著其他的寶貝回家。劉織娃勉強到家後就陷入了昏迷,一月後方醒來。劉方子夫婦悲喜交加,不過孩子總算保住了性命。

這時澧陽川盛傳劉織娃捕到巨蛇,光蛇心就有八斤半,蛇肝有十斤多。村子裡人早在劉織娃家門口等待,要看個究竟。見到劉織娃回來眾人歡呼,迎接英雄。蛇膽泡酒,整個辛庄都來飲酒,山村陷入了少有的狂歡。不幾日,其他捕蛇人也都歸來,只有劉織娃的蛇大、粗、重、長。其他的不過幾百斤、幾十斤而已。執事把金牌捕手的牌子送到辛庄劉織娃家。劉織娃把它掛在門口。從此劉織娃成了金牌捕蛇手劉織娃,人們和他見面時,都稱劉金牌或劉捕手,沒人敢直接稱他的姓名了。

蛇皮被做成十二面大鼓,鎮里節日或新年時,「咚咚咚.......」敲個不停,聲震河川、山嶽,整個澧陽川三百里、五鎮、五萬多人都聽得見。

聽見鼓聲有人就說:「人家辛庄劉金牌厲害啊!」

本來澧陽川蛇已是很少見了,更別說蛇來危害百姓了。可是自劉織娃捕到大蛇以後,整個澧陽川不斷有大蛇出現,吃牲畜,取人性命,弄得人心惶惶。見到的人說這些蛇在山野、沼澤不斷吟嘯、悲泣,似有復仇的樣子。

三個月後劉織娃痊癒,走出家門,聽到這些傳言,二話沒說,背上蛇袋就要出發。劉方子一看急了,「孩子,你不要命了,你身體還虛弱,不是還有銀牌捕手、鐵牌捕手和木牌捕手嗎?況且這次,我看這幾條大蛇可能就是找你報仇的,咱避避吧!」

「爹,那哪行,既然人家找我,我就迎戰。」

聽說辛庄劉金牌主動為民除害,澧陽鎮澧北亭亭長,命其他「三牌捕手」作為劉金牌的副手一起進山捕蛇除害。

很快劉金牌就把他們甩在了後面,因為劉金牌性子急,會飛行術,而他們都不會,完全靠兩條腿在後面追。

(未完待續)

小說:捕蛇記(中)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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