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左撇子為什麼那麼稀少?
從我們兒時第一次抓起蠟筆亂塗亂畫開始,我們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這件事就已經很明顯了。但是,我們選擇某一隻手作為我們主要的動作手背後的原因是什麼?為什麼左撇子的數量這麼少?
為了解開謎團,在BBC廣播4台節目《盧瑟福和福萊的好奇世界》(Curious Cases of Rutherford & Fry)的委託下,亞當·盧瑟福(Adam Rutherford)和我決定對人類「偏手性」現象背後的科學和歷史做一番研究。
我們很快發現,問題並不像我們當初設想的那麼簡單。舉例來說,我以前從不知道,人體除雙手之外的很多其他器官其實也是存在偏左/偏右性的,比如眼睛。只要按照下面的提示做個實驗,你就能知道哪隻眼睛是你的主利眼(主視眼,慣用眼)。
向身體前方伸直一隻手臂並舉起大拇指,先用雙眼觀察大拇指,然後分別遮住左右眼,你較強的那隻眼會看到更接近立體視覺的圖像。
同樣,你也可以測試自己的雙耳:當你接聽電話或者偷聽隔壁動靜時一般會用哪只耳朵?
研究人體的非對稱特性會有很有意思的發現——我常常用左手拿起電話聽筒,卻把它貼在右耳上,與此同時我的右手正在紙上做筆記。如果肢體舒適性是唯一的考量標準的話,這種古怪的肢體組合顯然不符合這個標準。實際上,我們這麼做的原因是為了充分發揮自身的天然潛能。
40%的人為左利耳,30%為左利眼,20%為左利足。
但是,只有10%的人為左撇子。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左撇子人數這麼少?
隨著時間的推移,左撇子不再是學校里學習不努力的頑劣學生的代名詞,但是「左撇子」這一辭彙的負面形象卻依然存在。英語里的「左」一詞源自盎格魯·撒克遜語里的辭彙「Lyft」,意指「疲弱」,而拉丁語的「右」則是「dexter」——表示技能和正直。
那麼我們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是如何形成的呢?從進化論的角度看,以單只手為主是有好處的。例如,黑猩猩在做不同任務時會選擇一隻更為有利的手。
例如,黑猩猩抓白蟻時,會首先選定一根合適的樹枝,然後伸入白蟻窩。這時,它通過手指的細微感覺就能知道洞穴的深度、寬度,以及其中是否有大量白蟻。隨後,黑猩猩把樹枝輕輕抽出,然後就可以大吃緊緊咬住樹枝的白蟻了。黑猩猩不斷用同一隻手練習捕捉白蟻。技巧越發熟練,抓到的白蟻也就越多。
靈長類動物學家在野外發現,黑猩猩的偏手性模式和人類大不相同。對於同一項任務,使用左手和右手的黑猩猩數量大致各佔一半。為什麼人類的進化會產生1比10的懸殊差異?
科學家在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s)的牙齒上發現了重要的線索。尼安德特人頭腦聰明但卻身體笨拙,他們會用牙齒牢牢咬住大塊的肉,然後用主利手中的刀子把肉割成小塊。在這個過程中,刀子會在牙齒表面留下劃痕。通過觀察前門齒上的劃痕方向,就能分析出他們當時是用哪只手抓住食物,哪只手使用工具的。出乎科學家意料之外的是,如果你比較尼安德特人中左撇子和右撇子的數量就會發現,左撇子的比例和現代人相同,都只有1/10。
我們現在已經知道,是基因決定了一個人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基因學家想再進一步了解是哪段DNA決定了這個性狀,最後發現涉及多達40個不同基因。截至目前,對於是什麼決定了一個人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以及為什麼左撇子數量這麼少這兩個問題,答案都還只能是「尚不明確」。
那麼,除了很難找到適合左手使用的剪刀、拉鏈和鋼筆以外,左撇子對人的日常生活有沒有不利影響?
有關左撇子會影響大腦的論調一直不絕於耳。大腦右半球控制左手,左半球控制右手。因此,左撇子會反過來對大腦的組織結構產生影響。
「左撇子人士的大腦結構之間也存在巨大差異,」倫敦大學學院心理學家、《右手左手》(Right Hand, Left Hand)一書作者克里斯·麥克馬努斯(Chris McManus)說。
「我個人的感覺是,左撇子更聰明,但是同時也存在缺陷。你要是左撇子,就會發現自己的大腦的運行方式和別人不大一樣,這也會賦予你別人不具備的技能。」
然而,也有人不同意這種觀點。牛津大學發育神經生理學教授多蘿西·畢紹普(Dorothy Bishop)說,「我自己就是左撇子,我一直因為自己和別人不同而耿耿於懷。」
「多年來,人們一直認為左撇子和讀寫困難症和自閉症等病症存在關聯。而在另一方面,左撇子也有好的一面——建築師和音樂家裡的左撇子比例要高於常人。」
但是畢紹普對相關數據卻並不以為然。她說,這些關聯都是所謂選擇性報道偏見的結果。科學家在對各種特質——比如創造性——開展研究的過程中會加入對偏手性的考量,如果他們發現存在關聯就會大呼特呼,但如果沒發現關聯就閉口不談。
她說,如果對唐氏綜合征、癲癇和腦性癱瘓等罕見疾病的患者群體進行調查,就會發現,左撇子和右撇子患者的比例更接近1比1,而不是1比10。
然而,畢紹普說,左撇子可能是某些疾病造成的癥狀而非病因。
「左撇子本身不會造成問題,」她解釋說,「但很可能是某種內在問題的癥狀。但是對於大多數人,左撇子不會對其智力認知發育產生不良影響。」
爭論仍在繼續,對於左撇子人士的大腦,我們仍然知之甚少。其中一個原因在於,當神經學家使用MRI等科學手段研究人類行為時,為了縮小不同參與者之間的偏差,往往只邀請右利手人群參與實驗。只有針對左利手的特殊研究才會邀請左撇子參加。
我現在已經懷有7個月的身孕,但腹中的寶寶已經決定好將來用那隻手了,這真是奇妙。貝爾法斯特女王大學的彼得·海伯(Peter Hepper)對腹中胎兒的活動進行的超聲波研究已經讓我們知道了這一點。
海伯發現,十分之九的胎兒喜歡吮吸他們的右手拇指,這個比例和人群中右撇子的比例相符。他後來對這些兒童開展了多年的跟蹤研究後發現,曾在子宮內吮吸右手拇指的兒童都成了右撇子,喜歡吮吸左手拇指的都成了左撇子。
現在我的寶寶已經選擇了左手或右手,但是在她將來決定用哪只手拿起蠟筆開始亂塗亂畫之前,我還是無法知道這個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