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國力：美元的力量（上）

很多人把美國的經濟實力大部 分歸因於其金融，而金融又歸因於 美元，彷彿只要美元流通世界美國 就可以不搞實業、不勤勞工作就可 以坐享富裕，於是他們一方面無限 誇大金融在美國GDP中的比例，另 一方面則是將美國經濟的高度發達 及其民眾的高收入水平歸因於所謂 靠金融靠美元剪羊毛。

這些其實是一種只圖自己高 興、省事的「研究分析」。前面我 們以紐西蘭為例已經指出了發達國 家發達的奧秘：各個產業的經濟活 動都達到高度的集約化和優質化， 因而大部分產業，尤其是那些較容 易提高生產率的產業，在完成相同 產值的時候所用的人力更少，從而 使得全社會的財富積累得以不斷推 進。而這又有賴於社會創造的財富 被合理公平地向全社會擴散——只 有全社會大部分成員都掌握了一定 的財富，他們才可以有可供支配的 收入去培育起優質的製造業和服務 業。在這個過程中，全社會因為有 足夠的財富積累和發展預期，因而 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不斷對教育投入 高比例的資源，同時又能夠提供足 夠的工作崗位去吸納這些能提供更 高技能，同時也需要更高薪水的勞 動者。這個過程最終讓整個社會的 大部分成員成為素質較高的技術工 人、管理者、醫生、教師、銀行職 員等，才能最終支撐起一個可以骨 架寬大而又運轉良好的社會體系。這樣的社會體系一旦建成是極其強 健的，即使如德國在二戰那樣被炸 成一片瓦礫堆，也仍然可以在20年 內又回到了發達富裕的工業化國家 之列。一個社會的發達，軟體比硬體 更重要，這是歷史一再證明了的。如 果沒有社會自身的深度優化，想靠所 謂的對外掠奪是根本不可能長期撐 起一個富足社會的消耗的。

金融強在哪裡？

說回到金融，我們先從金融業 的在GDP中的地位略談一下，美國 金融業在GDP中的比例是7.2%，並 不算特別高，而相比之下中國金融 業所佔的比例的7.5%，這可能和很 多人想像的有著巨大的差異。其實世 界主要大國的金融業在GDP的比例都 只是5～8個百分點，不會太高也不會 太低，為什麼會這樣？原因其實並 不難理解，金融業是服務於生產和 生活的服務業，必然植根於整體經 濟活動，企業有了融資需求、交易 需求才會去藉助金融的服務，個人 也是有了借貸、投資和消費需求才 會找上金融行業。它創造的增加值 和獲取的收益必然要看整體經濟需 求多少，而不可能成為一個靠無源 之水也能自我膨大的怪物。

很多人因為衍生金融而誇大美 國金融業的規模、實力以及麻煩問 題，事實上衍生金融是個被國際和 國內太多人誤讀的東西，它本質是 個在信息化時代高流通速度和高交 易頻率的背景下，人類進行金融活 動必須創造出來的實現價格發現和 避險的工具，是一種隨著人類經濟 活動而「自然」產生的東西。因而 也就必然有著巨大價值和頑強的生 命力，即使發生了2008年因為次貸 危機引發的全球性金融危機，人類 也一樣只能是在局部修補政策漏洞 對其進行監管，而沒有誰會考慮去 取消它，因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如同現在你不可能將手機支付或 網上銀行禁止。

衍生金融固然有較大的槓桿 率，但這種槓桿率既有可能造成較 大的盈利，也同樣可以造成巨大的 虧損，它本質上是零和的，它不 可能憑空創造和湮滅財富，那麼全 世界一年總共就70萬億美元的總產 值，衍生金融市場看上去每天的交 易量都是多少萬億美元，但實際造 成的財富轉移其實是有限的。所以 我們才會看到，整個紐約金融界年 終的獎金也只是二三百億美元—— 雖然這已經讓外界多有抨擊，但這 個數量級和類似羅斯柴爾德家族的 萬億美元掌控世界的離奇故事有很 遙遠的距離。

因此對美國金融的評價是， 一方面它在經濟中占的比例和實力 絕沒有某些人說的那麼離奇，其在 美國經濟增加值中的比例只是幾個 百分點而已，它的規模不可避免地 基於其所服務的美國全社會的經濟 活動價值，它不可能接近美國工農 業和第三產業創造出的最終產值， 更不可能超過。當然有人會說，它 還會去國際上「吸血」、「剪羊 毛」，其實美國金融業在國際上賺 到錢並不奇怪，只要是貿易和交 易，自然有虧有賺，但有些人設想 的美國金融可以每年都是巨額的洗 劫其它國家的財富，以至於都可以 獨立支撐起美國人的生活水平—— 真是太高看美國人了。這種玄幻小 說般的理論還是少看為好。

我們可以這樣看：美國自己占 去了世界經濟的接近1/4，大西洋 對岸的歐洲佔去了另外1/4，這就 去了一半多，剩下的將近一半里則 是日本、中國、俄羅斯、巴西等諸 多大國，這些國家都在過自己的日 子，不管誰想剪羊毛。要想做到剪 羊毛，第一得有手段，是靠貿易、 股票、外匯還是什麼，因為不存在 無形的財富交易。第二應該可以大 致計量，但實際上凡是鼓吹剪羊毛 學說的，沒有一個真的做過分析和 計算。

可以確認的是，美國人每年掙 的幾萬美元還是得靠自己生產的產 品和提供的服務，美國金融業並沒 有點石成金的超能力。但是從另一 個角度看，金融對經濟的意義不只 是賬面上的增加值數字，它還是經 濟的樞軸和潤滑劑。沒有它，現代 經濟的運轉就會立即停滯，大家顯 然可以很容易理解，如果現在銀行 都歇業了，街上的櫃員機罷工了， 微信支付手機支付停擺了，我們的 生活該怎麼進行？

正因為金融是經濟的樞紐， 金融業的實力才會對國力有著巨大 影響，我們之前在分析法國、俄羅 斯、印度等國家的綜合國力時，都 沒有單獨談到金融，因為這些國家 的金融可以和其它經濟部門視為一 個整體來評價實力。但在分析美國 經濟實力時，則需要重點談一下， 因為美國在全球金融市場中處於一 個樞紐的地位，這種樞紐地位體現 在諸多方面，一個是交易市場方 面，美國有全球最主要的股票交易 市場、期貨交易市場、二級國債市 場等，對全球相關金融活動具有巨 大的影響力，比如道瓊斯股票指數 就是全球性的經濟指數。其次它擁 有最發達的金融服務能力，各國政 府和投資者每天都在大量藉助來自 美國的相關服務，這一方面賺取了 利潤，另一方面則形成潛移默化的 影響力。比如美國的標準普爾、穆 迪等評級機構，各國都不乏罵它們 的人，但仍不得不承認它們的意見 具有最強的影響力。第三，由於美 國是對法治化社會實踐比較完善的 國家，其國內金融環境是相對透明 和公平的，因此它所實踐出來的很 多標準也成為世界性的，它發明的 各種新的金融工具也都被全球所學 習和採用，而這種引領潮流的能力 也是種無形的軟實力。當然，還有 一個因素必須得提一下，那就是美 元。很多人把美元帶來的特權和收 益當成了美國的支柱，事實真的如 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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