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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持續幸福課:不管發生多好的事情,你的快樂都無法持續

研究表明,在最基本的那些需要被滿足後,獲得幸福的三要素是:擁有有意義的社會關係,擅長自己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以及獨立做出生活決定的自由。

研究結果還表明,受過更好的教育、更富有或更有成就跟一個人是否幸福關係不大。事實上,這些人可能還不怎麼幸福。

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McCombs商學院市場營銷學教授Raj Raghunathan在他的新書《If You』re So Smart, Why Aren』t You Happy?(既然你這麼聰明,為什麼不覺得幸福呢?)》中專門就上面這種情況進行了探討。Raghunathan教授的作品確實屬於自助類讀物,但是他作品中也絕對不會缺少科學的證據和論述,因此我們完全可以對其作品懷有極大的信任。

我就這本書和它探討的問題採訪了Raghunatha教授。

Joe Pinsker:你書中論點的一個前提是,人們可能知道什麼會使自己快樂,但他們不知道如何從中獲取最多的快樂。你能舉個例子說明這種脫節嗎?

Raj Raghunathan:拿能力來說吧。我們如何判定自己的能力大小?你可以跟旁人進行比較,也就是說想要在某件事情上做得最好比如「我想成為那裡最好的教授」之類的。但這其實有很多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很難評估。在特定的維度上判斷一個人的標準是什麼?最好的教授的標準又是什麼?是研究能力,還是教學水平?教學水平應該看學生對你的評價,還是你在課堂上教授的內容,還是參加考試並取得優異成績的學生人數?你看,這很難判斷,因為隨著某個領域變得更細分或更技術化,這些尺度變得越來越模糊。

所以總的來說,人們比較偏好不那麼含糊不清的東西。人們可以從獲獎數量、薪酬高低或者任教學校來判斷教授的好壞,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這個辦法還不錯,但其實已經差之千里了。

另外,如果你這個月得到了大幅加薪,你可能會開心一個月,兩個月,或者六個月。但在那之後,你就會逐漸不以為意了,你會想要再加一次薪。然後為了保持快樂水平,你希望一直加薪。但這其實不是一種可持續的幸福來源。

Pinsker:可持續的幸福來源?

Raghunathan:沒錯,我覺得真正重要的是,更了解你真正擅長的是什麼,以及你喜歡做什麼。你不一定需要拿自己和其他人相比。相信本能,做你喜歡和擅長的事情,只要你在這上面花的時間足夠長,名聲和財富自然就會來,而這些在你看來都不過是副產品罷了。

所以我們只需要回歸到人們最基本的三樣基本需求上就行——掌握、擁有和自主。有時候也是一種世界觀和思維方式的差別,有些人就會覺得,不是你贏就是我輸,然後就不自覺地與他人進行比較。而有些人就會覺得,社會有足夠的空間容納我們所有人的進步。

Pinsker:「不是你贏就是我輸」,有點零和博弈的味道,讓我想到了經濟學,從很多方面來說,經濟學是對稀缺資源分配的研究,你能談談當人們從稀缺的角度思考時,他們的思維過程是怎樣的嗎?

Raghunathan:在書中論證零和博弈和稀缺認知究竟是膚淺還是無用完全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如果你在貧困地區,如果你在為生存而戰,如果你是在像拳擊這樣的競技運動中,那麼零和博弈的心態確實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我們的祖先過去生活在各種資源都很短缺的環境中——食物匱乏、衣物匱乏、燃料匱乏甚至肥沃的土壤也匱乏,所以從遺傳的角度看,我們都流淌著含有憂患意識和對匱乏根深蒂固的恐懼的血液。

我認為作為智慧生物,我們需要認識到過去的一些遺傳殘留因素可能會阻礙我們進一步發展。實際上如果你能讓自己不受到「零和博弈」思維的影響,你會表現得更好。也許我們可以考慮不要那麼注重結果,試試去享受過程。

其實你會發現孩子們最擅長這個——他們不會被那些外在的標準弄的分心。他們會下意識地追求那些能給自己帶來很多樂趣的東西。在我的書中,我談到當我的兒子3歲的時候,我們給他買了一輛小機器車,因為他看到我們的一個鄰居買了那輛車。然後他對這輛小車的興趣只存在了3天。之後,他的關注點就轉到了裝汽車的那個箱子上了。沒錯,就是那個普普通通的箱子。他不知道那輛車更貴,更有價值,製造技術也更先進。他就整天呆在那個箱子里,因為他在電視節目《Hamilton the Pig》中看到有人住在箱子里。他也想過那種生活。

我們在特定研究中試圖讓人們重新集中注意力。比如說,一位父親可能會決定和兒子一起打一場棒球,而不是看電視。人們可能會做不同的事情,但如果有提醒的話,我們發現——我們的研究對象是《財富》500強企業的員工和大學生——他們做出的決定看似普通,你甚至可以稱之為微不足道,但總體來說,他們的生活更幸福。在日常生活中,這個簡單的提醒是一種對現實的檢驗,它能幫助人們正確看待事物。

Pinsker:你覺得會不會是因為商業社會中人們對財富的渴望才導致了這種偏差的出現?換句話說,你認為在任何職業中,我們都不需要從財富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嗎?

Raghunathan:Daniel Pink在他的《Drive(驅動力)》一書中談到,過去用來激勵員工的東西——他稱之為「胡蘿蔔加大棒」的方法——現在被他所謂的「激勵2.0」所取代,「激勵2.0」更注重找到人們真正熱衷的東西是什麼。像Google這種大公司就嘗試著採取這種辦法,Whole Foods也是。

我確實認為,過去的那種商業運作方式給現在帶來了很多影響。Simon Sinek在他的一本書中提出了這樣一個觀點:企業及其經營規則的結構,與軍方的運作方式如出一轍——等級森嚴,令行禁止。但他表示,如果你再深入一點去了解軍隊中最好的領導人的行事風格,你會發現他們其實並不是這樣的。所以人們錯誤地採用了一套基於過去事物如何運作的理念,但事實上,現在出現的更成功的商業運作方式,其實已經摒棄了「零和」「稀缺」之類的概念了。

從總體上來看,整個商界的價值觀有些混亂。在商學院,我能看到各方對於企業社會責任的推動和落實,但與此同時,那些被邀請來的成功人士在演講中卻在意的是如何提高在《Businessweek》里的排名,而我們關注的也是即將入學的MBA學生和他們畢業後的薪水。

Pinsker:你剛才提到過,人們很容易就能適應生活中的積極變化。我記得有一項流傳很廣的研究表明,那些中了彩票大獎的人在一年後都不怎麼快樂。而且就拿我來說吧,如果你現在穿越回我高中的時候,告訴我說我未來會為雜誌寫稿子,那我肯定會欣喜若狂。現在,我在很多方面都很快樂,但我仍然有很多以前的不安全感和對未來的擔憂。我想這也是很多人都經歷過的事情。你能談談有哪些可以幫助人們遠離這種心態的辦法嗎?

Raghunathan:我想說的是,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面臨這種情形。我們都會覺得,或者說有這樣的期望——即如果完成了什麼事,我們就會感覺快樂。但事實證明並非如此。這很大程度上是適應了的原因,另外也是由於——就拿爬山舉例子吧,你看到了眼前有座山,然後想要爬過去。結果當你爬過了這座山的時候,你會發現還有更多的山要爬。

我覺得這個概念可能會派上用場——我在書中稱之為「對激情的冷靜追求」,這個概念基本上可以歸結為,不要把你的快樂與能夠取得的結果聯繫在一起。我為什麼提倡不把幸福和結果聯繫起來呢?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結果本身並沒有對你的幸福產生明確的積極或消極的影響。我這麼說你可能會不同意,我知道,有一些結果——比如說,你得了絕症,或者你的孩子不幸夭折了——是相當極端的,所以我們最好把這類排除在外。但如果你仔細想想,你和交往了很久的女朋友分手了,或者你不幸摔斷了胳膊,在醫院的病床上躺了兩個月——當這些事情發生了的時候,你可能會覺得,「天哪,世界末日到了!我永遠也沒法從這一切中恢復過來啊!」但事實證明,我們很善於從這些消極的事情中恢復過來,不僅如此,那些我們認為非常消極的事情實際上對我們的成長和進步至關重要。」

關於好事會發生還是壞事會發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而且沒有辦法科學地證明其中哪種信念比另一種更準確。如果你覺得生活會逐漸好起來,你會發現一大堆證據;如果你覺得生活還會糟糕下去,你仍然可以發現一大堆證據。你是不是覺得這有點自欺欺人、或者說隨波逐流的感覺?不過考慮到所有這些信念都是都是一個樣(反正都沒用),為什麼不考慮相信在生活中對你更有用的信念呢?起碼算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

Pinsker:感覺在讀了你的書,然後跟你談過之後,我有這麼一種感覺——美國文化,甚至整個資本主義世界,其實都沒有在鼓勵「共贏」方面下功夫,反而進一步加深了我們對「零和」和「稀缺」的印象。在你的認識中,有沒有哪個社會或文化意識到這一點並進行改進的?或者說這個其實也是取決於個人的?

Raghunathan:從表面上看,資本主義似乎的確不太擅長提倡一種共贏而不是零和的觀念。但我不認為這是完全準確的。如果你要把資本主義這個理念進行分解,可以分解成兩個非常重要的原則,一個是居民、思想和商品流動的自由,以及選擇的自由,另一個則是根據人們的能力而不是根據人們的需要來分配資源。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上述資本主義的第一個原則是非常美好的。

還有就是,你不能強迫人們接受某一種想法,比如到底是該有「零和」的思維還是有「共贏」的思維。因為人們都必須自己做出選擇,通過自我探索,自我反省,以及科學研究,然後也許一些人有意識地選擇其他與主流方式不同的生活和生活狀態。這是我本人比較提倡的最為合理的一種轉變認知和收穫幸福的方式。

編譯組出品,編輯:郝鵬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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