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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作家024號:小東西

2018年,騰訊大家聯合鯉文學書系與理想國發起「匿名作家計劃」,參賽者由著名作家和年輕的文學新人組成。他們的作品全部以匿名的方式呈現,力求回歸文本本身,摒棄所有外在干擾,只用文字和讀者溝通。最終通過初賽、複賽,決選出最出色的小說。

下面的小說來自匿名作家024號,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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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走出商場,外面正下著雨。我裹緊衣服,抽著一根煙等何玲。跟往常一樣,她磨蹭了許久。我不敢催她,只是望著冬天沉鬱的天空。煙燒到尾巴,她從洗手間所在的甬道走過來。她顯得急急忙忙。我掐掉煙,踩到腳底。我不想讓她看到我抽煙。她穿著大衣顯得臃腫,我想提醒她衣服沒有掖好。她徑直往雨地里走。我初感到驚奇,又覺得雨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大。我跟著她穿過廣場。她著急地朝路邊招手,一輛計程車停過來。她看也不看我坐到後排。我坐進副駕駛,往後看她一眼。她的眼神漂浮在窗外,臉上洋溢著笑容。

回到家,站在雨廊底下,我問到底怎麼回事?她靠近我,緩緩解開一個扣子,露出一頂小小的粉紅色帽子。我探望進去,她雙手暗暗托著的,是一個熟睡的嬰兒。

從大學談戀愛開始,我和何玲在一起快十年了。她生活樸素,說謊時自己都會笑。拿別人東西更是不可能,但這次她抱回來一個孩子,我怎麼也不能接受。她不理我,騰出手打開門。客廳里亂糟糟的,她挪開沙發上的包,小心放下懷裡的小東西。小東西穿著小裙子,胳膊和腿都肥肥小小的。她舉著雙手,眼睛微閉著。她蹬了一下腳,在夢裡笑起來。那是天使的模樣。但不管怎樣,我都要問清楚。孩子哪裡來的?何玲笑著說,我偷的。我以為何玲在開玩笑,或許她是幫人照看。但是想到我們來上海這幾年,沒有哪個有孩子的朋友。何玲走進卧室,從衣櫃里拿出一床小被子。她說,她看到有輛嬰兒車,她就順手抱走了。我想到何玲走出洗手間時匆忙的模樣。

看到她毫不在意。我氣惱了,我抓住她的肩膀說,趕緊還回去,人家都急死了吧。她掙脫開,繼續找可鋪墊的衣物。我攔不住她,我走到沙發旁,抱起嬰兒。踱到門口,何玲早已等在那裡。她頭髮散開了,她擋住門,指著我幾乎在怒吼:放回去,給我放回去!她步步逼近,眼神里露出一種兇狠,是那種徹底的、不計後果的反抗。我執意去開門,她推開我,踢著我的膝蓋。

大概是爭吵的原因。我肩上的嬰兒醒了,她將手指含在嘴裡,好奇地看著身邊兩個陌生的人。我不敢出聲,也沒有任何動作。嬰兒怔了一會,忽然大哭。何玲條件反射一樣,趕緊從我肩上接過去,放在懷裡掂量。我退到一旁,看著她解開嬰兒的紙尿褲。她提溜著,在我眼前晃悠。看吧,何玲的聲音柔軟了,看吧,尿了。趕緊下去買幾盒。

我拿了錢,去樓下附近超市。雨基本停了。呼吸著清冽的空氣,我腦袋更加混沌。我懷疑樓上的事是否真實?我像是往常那樣,被何玲打發下來去買一袋鹽,或者一瓶可樂。走到電話亭旁,報警的念頭一閃而過。我這才感到慌張,商場那邊肯定報警了,警察是不是在著手調查?我想到商場每一層都有監控,何玲肯定暴露了。

我在超市裡胡亂抓起兩包。沒有看生產日期,也沒有對比吸收效果。走到收營台前,店員朝我微笑,過去有什麼家用品,我都到他這裡買。付完錢後,他對我說,哥你很久沒來買了。有股力量拉扯著我。我點頭說,是呢,去了趟外地。

何玲熟練地換上紙尿褲,嬰兒不哭了。大概是感覺到了乾爽。我想告訴她問題的嚴重性,但她只是忙於眼前的事。她在沙發上鋪了個小窩,這樣嬰兒躺在上面又安全又舒適。

但是問題還是來了。我剛坐下一會,有人來砸門。用手,好像也用了腳。我警覺起來,我將嬰兒抱進卧室,何玲也跟過來。我鎖上卧室的門。敲門聲更猛烈了。我打開貓眼先探探虛實,但貓眼堵住了。我打開一條縫,一隻皮靴伸進來。門漸漸撐開了。我等著警察們一陣拷問,一盤披薩塞進來。我打開門,外賣小哥憤怒地看著我。他指著樓梯說,六樓,這是六樓啊,還要我等那麼久。說著,蹬蹬跑下樓。

我捧著披薩,像被騙了一樣。走進卧室,我又問何玲,到底怎麼回事?何玲掀開紙盒,說我下樓時,她點的。

接下來是吃飯的問題。何玲的乳房沒有奶水了。估量嬰兒的體重,大概能吃一點流食。何玲煮了半鍋青菜粥。這兩個月來,是她第一次下廚。她調著小火緩緩燉著。我打開網頁查刑法。我跟何玲除了騎車違章,還沒犯過什麼法。粥熬好了,我只了解了大概。我端著粥,坐在床邊。何玲拿著勺子,自己嘗一口,給嬰兒喂一口。小東西吃得很歡,不多時腦門上就出汗了。何玲說,我們給她起個名字吧。我想了幾個常見的。何玲說,就叫苗苗吧。我看著她的眼睛,又迅速挪向窗外。我說,好吧。

白天過得總歸不容易。晚上小東西睡得很踏實。我從身後褪下何玲的內褲,她沒有反應,只是順從地抬起臀部。我撫摸著她,從後面進入了。很乾澀。我活動了幾下,旁邊的小東西翻了個身,嚶嚶啼哭。何玲睜開眼睛,雙手推出我。她提上褲子,抱起嬰兒在床邊走動。我感到泄氣,只好帶著那股衝動睡去。

到了後半夜,我噩夢驚醒了。我夢見無數的人在追趕我,要將我埋到土裡。我睜開眼睛,光線刺眼。我這才發現床頭的檯燈沒有關。何玲又忘記了?我抬起頭,看到床尾的身影。何玲在念叨著什麼。我又想睡去,但覺得不對勁。她摟著小東西,輕聲說,可憐九月初三夜、可憐九月初三夜……

那是白居易的一首詩。我已經害怕她念這首詩了。

第二天,何玲照料完家務,抱著小東西,躺在沙發上。我看到她手裡拿著《唐詩鑒賞》。大學畢業以後,我沒看她正經拿起過一本書,何況又是古詩方面的。她翹著腿說,你知道白居易寫完一首詩,都要給老嫗去讀嗎?我說不知道,可能是杜撰的。她反駁說,他的詩婦孺皆知,婦孺沒讀過,怎麼叫婦孺皆知呢?我不想跟她爭辯。歷代詩人從來都不是為平民寫詩的。後來,她終於翻到了那首《暮江吟》。她讀了幾句給小東西聽。小東西像聽懂了似的,揚起胳膊蹬腿。何玲抬頭望著我說,要不給她定一個生日吧。

我們也不知道她何時出生的。我說。

沒關係,我們定一個日子。那樣的話,孩子才真的是我們的呢。何玲天真地說。沒等我同意,何玲指著書頁說,就定這天吧。九月初三,怎麼樣?

怎麼樣?她又問。我說好呢。緊跟著,她嘆了口氣說,好可惜,現在是冬天,農曆的九月早過了。看來要等到來年了。

我打開電腦,繼續瀏覽昨天的網頁。相關的新聞彈出來。打開之後,我看到一組驚心動魄的畫面:哭泣的女人、隱藏的犯罪團伙、迅速的作案手法、分散到各地的兒童。底下一串數據和警方提示,讓我恍然醒悟,我們跟他們做的,是同樣的一件事。

看著歡笑的何玲,我借口去樓下買煙。她說,給苗苗帶一隻奶瓶。出門前,為了防止意外,我戴了一頂棉帽,找到一副口罩也戴上。

走出小區,我打了輛出租。商場仍嘈雜繁忙,我在人多處下了車。有三名巡警在一起抽煙。廣場上並沒有增加警力。我在雜貨鋪買了包南京,走進商場的玻璃門。我往衛生間所在的甬道瞥了一眼,只有一位保潔在拖地。我上了二樓,留意附近的攝像頭。攝像頭都不動彈,看不出是否還在運轉。走進一家母嬰店,我挑了奶瓶,又拿了幾個奶嘴。在收銀台排隊時,我想聽聽幾個母親談談偷竊嬰兒的案件。但是她們什麼也沒說,只是忙著操作手機支付。我付了錢要出門時,商店大廳的喇叭轉播來一則提醒。大意是要顧客保管好身上的錢包,後面又人聲突然加進來:另外,請家長務必看護好自己的小孩。

我聽得後脊發涼,我壓低帽子,緊忙下了樓梯。穿過玻璃門,我想到幾天前那個女人坐在地上,肯定發瘋了。出了商場有人叫住我,是領頭的一位巡警。看到他拿著掃描的儀器,我放棄了奔跑的念頭。請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證?他說。我往廣場旁的小道上望去,有輛警車停在那裡。我說,你說什麼?他重複了一遍,伸手過來。我摸到口袋的錢包,身份證就在錢包里。我說,我出門忘記帶了。他退後一步,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他說,我們也是例行公事。報一下身份證號碼也行。我隨口說出一串數字,就往路邊走。攔住了一輛計程車,我拿出身份證看了一眼,末尾的六,被我說成了七。

回到家,何玲嫌棄我買的奶瓶偏大。她只能灌小半瓶熱水。我站在陽台上吸煙。等她洗漱好,苗苗含在了嘴裡。我坐在她旁邊說,過兩天,我們把她送回去好不好?頂多讓人家臭罵一頓。

何玲去收拾水壺,我跟在她身後說,我們總不至於犯法。何玲蓋上壺蓋,她小聲說,我就當你什麼都沒有說。我攔住她,現在還來得及,我們可以隨便編一個故事。何玲推開我,扇了我一巴掌,你說啊,你能編什麼故事。她眼神銳利起來,我沒有還手。她朝我胸口捶來,你說,你說啊。我在落雨般的捶打里,快速編了一個故事。我說,我們去逛商場,看到一輛嬰兒車停在門口。四下沒有人。我們以為誰弄丟了,於是準備報警。就在這時,嬰兒大哭,我們只好抱起她,給她找點吃的。我們去了一家粥店,吃完之後,我們抱著嬰兒回來,發現嬰兒車不見了,商場門口也沒有人。何玲鬆開手,質問我,嬰兒車怎麼會停在門口?為什麼那時候不報警?她連續的反問難住了我,我說,總有辦法的,總有辦法將故事講完整。

不可能,何玲說,不可能了。除非你報警,何玲有些語無倫次了,除非你報警,把我們都抓起來。我感到難過,緊緊抱住她。她在我懷裡掙扎,現在誰也不準說,你知道嗎?她說,她在我背上狠狠地撓下去,就像之前定的規矩,誰也不準說。我說好。她踩我的腳,你大聲一點。我喉嚨哽咽著,大喊一聲,好。

何玲恢復了情緒,拍著腦袋說偏頭疼。我找出藥盒,拿了幾粒藥片給她。她服了葯,抱著苗苗,到床上躺一會。我給她們蓋好被子,吻了吻何玲的眼睛。大學時,那雙眼睛曾讓我瘋狂。我抿到一絲苦澀的味道,何玲背對著我,睡著了。她現在睡得很踏實,不像以往那樣經常失眠。帶著苗苗,她的注意力都在做飯換衣服的瑣事上,似乎那些瑣事一件件引導著她,不至於精神渙散。

接下去的三天,何玲每天早起,做好豐盛的早飯。有時是薄煎餅、有時煮了肉絲麵條。她還拾起了舊不練的瑜伽。我吃完飯,她將我的衣物都準備好了。我覺得不可思議。去上班後,她就在家裡收拾房間。晚上回來後,她燒的都是拿手菜。油燜茄子和紅燒肉。苗苗在她懷裡,很乖巧。現在她熟悉了我們的環境,很少再哭了。

在辦公室眺望樓下一片冷杉,我想何玲的變化是怎麼開始的?彷彿她又回到了二十歲,精力充沛,做什麼事情都起勁。後來我慢慢發現,她照料完苗苗後,開始打扮自己。穿衣服也開始在衣櫃里挑挑揀揀。走過我身邊時,我聞到她身上茉莉香水的氣味。

晚上,我在客廳看電視。她關上卧室的門,拿走遙控器。她拉開我的拉鏈,伸手進去。我知道這是她喜歡的方式。等我身體熱起來,她坐了上去。我身下的木椅蹭著地板,一點點往後移。等抵到了牆面,她猛烈地打了個寒戰。她摟緊我,臀部仍不願停下。那裡濕了一大片。我們好久沒有這樣做過了。她躺在我懷裡,身體舒展了,滿身大汗。

三天里每個晚上,何玲都來拿我的遙控器。那周最後一個工作日,我提前下了班。地鐵里沒什麼人,我看手機看厭倦了。抬頭看了會廣告,廣告旁貼了一張尋人啟事。我覺得沒意思又想看手機,可是那個畫面釘在了腦海里,我慌張站起,快步走過去。啟事上赫然印著苗苗的半身照片。出了地鐵,我繞道去了一次商場,附近的電話桿上也張貼了。

我小跑著回到家,穿過小區公園時,有人正推著嬰兒車在閑聊。我在他們中間看到了何玲。她竟然把苗苗帶出來了。我沒有走過去,而是打了電話。她接了電話,我幾乎要咆哮了。

我回到家,抽過兩支煙。何玲終於提著嬰兒車上來了。我指著嬰兒車,她說抱著太累了,昨天下的單。她問我怎麼了?我接過苗苗,放到床上。我說,你知道嗎?苗苗其實有名字。何玲感到好奇,我說她叫王小櫻。不可能。何玲說。生日也不是,我想要徹底擊垮她,她生日是七月七。別胡說了。何玲要去做飯。我掏出兜里的尋人啟事。我在地鐵上偷偷撕下的。她接在手裡,看也沒看,揉作一團。

我看出了這幾天的假象,原來何玲一直要掩蓋一個事實。她自己相信了,也要我相信。這樣想來,她對我的種種好處,都是在溫水煮青蛙。

然而水溫總有不合適的時候。我對何玲說,你清醒一點吧,這不是苗苗。她甩上門,我不想聽你說。我又要開口,她猛地揭開門:閉嘴!

我們沉默地吃了晚飯。我看了一圈電視也爬到床上。何玲懷抱小東西,背對著我。我睜著眼睛,等到何玲響起呼吸聲。我坐起來,走到另一側床邊。我收拾好毛毯和小衣服,拿開何玲的胳膊,抱起小東西。她彈一下腿睜開眼睛,我不敢呼吸了。她看著我,笑了起來。她長大後肯定是個愛笑的姑娘。

夜晚氣溫驟降,走到樓下,褲腿里寒颼颼的。我給小東西裹上一層毛毯。離開小區,我一路小跑。我暗想,不坐車就不會有人懷疑。跑過幾趟街,身上出了微汗。隔著一條馬路,商場熄燈了,只有附近的通宵便利店還在營業。我有些後悔,出來得倉促,沒有想清楚要怎麼辦?

我去便利店坐了一會。要了奶茶和餅乾。店員有些警覺地看著我,或者我以為店員警覺地看著我。我補充說,坐一晚上飛機,先填填肚子。店員笑笑。我又問,商場大概幾點開門?他看了眼掛鐘,說快了,五點半的樣子。我就著餅乾,想那就等一等。等開門時,將嬰兒藏進去,總有人會發現的。

小東西在毛毯里伸手蹬腿了,我用餅乾沾著奶茶,放到她嘴邊。她用力地吮吸著。我看著玻璃門外一片黑暗,等待一縷光照進來。

我打了個盹,似睡沒睡中,我看到馬路對面穿白衣的身影。遁在黑暗中,似乎飄忽而至。我清醒了,看到那個身影在廣場上瘋跑著,朝著便利店而來。隔著玻璃,她看到了我。原來她只穿著睡衣,腳上沒有鞋。我以為她會衝進來,但她只是原地站著。她看了一眼我懷裡的小東西,猛地捧住臉,跑到昏暗處,蹲在地上。我走過去時,她身體在顫抖。腳踝凍得青紫。她就這麼光腳跑過來的。我勸她回去,她猛地起身。她披頭散髮,胳膊在空氣里揮舞。這下好了,她大喊道,這下好了。這樣你就滿意了?她看著我,眼神木然。多少次我見過這樣的眼神,那背後藏著的不是怨恨,而是瘋狂。我什麼都不要了,你都拿走吧。每次不都是這樣嗎?都拿走吧!她撓著頭髮,在廣場上跑遠了。

我抱著小東西跑不快,只得跟在後面。快跑到馬路上,她身體倏忽倒地,像被什麼絆倒了。我跑過去,發現那裡是水泥台階。何玲趴在地上嚶嚶哭泣。我將小東西塞進大衣懷裡,用褲帶繫緊。我攙起何玲,背到身上。我爬上台階,走上了大路。我拖著步伐,用力走著。小東西在我懷裡睡了,何玲捶打我的背脊。我說,苗苗哪兒也不去了,我們回家吧。何玲狠狠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我感覺不到疼。我想到醫院裡,慘白的燈光下,何玲捶打著牆面,身體垮了下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何玲鬱鬱寡歡了。

我請了一天假,買了兩張往鄭州的火車票。快到中午,我們趕到車站。安檢時,何玲將小東西的臉蓋在毯子里。我們順利找到候車室,檢票時我將行李包挎到何玲肩上。她刷完票,往站台走去。我拿出票,看了一眼,又塞回兜里。何玲在人流里回身找我,我朝她拜拜手,在心裡說,去吧,去吧。要照顧好自己。她似乎聽到了我的話,愣了幾秒鐘,跟著人流往樓下走去。

站在高架路旁,我看著那輛動車啟動了,往北方駛去。我知道不到傍晚光景,何玲的母親就會在車站接到她。何玲會講清楚的。我不用擔心了,剩下的事,就沒那麼艱難了。我打車回到附近那個商場。

我坐在咖啡館裡,報了警。接通後,那邊問我有什麼緊急情況?我說,我看到了一個嫌疑犯。那邊問,什麼嫌疑犯。我說,你們派人過來就知道了。那邊又問,你知道是誰嗎?我說,那個嫌疑犯就是我。

我點了一杯黑咖啡,靜靜地等著。這一次,我要講的故事是另外一個版本:我從老家來到南方,我加入一個拐賣的團伙,後因為辦事不利,遭到剔除。團伙早已轉移廣東,我在上海乾個人的勾當。我偷走了那個叫王小櫻的女嬰。出手後,拿到了兩萬元的款子。我不知道這個女嬰的去向,賣到了閩南也未可知。

我做好了接受盤問的準備,任何處罰我都願意接受。我抿了一口苦澀的咖啡,那處深淵凝視著我。我喊了一聲,苗苗。雙手捧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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