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重審《撒旦詩篇》謀殺案，一本書為何讓伊朗發出追殺令

1993年10月11日早上，挪威出版商尼加德（William Nygaard）在家門口遭遇槍擊，身中3槍。當時外界普遍猜測，尼加德的遇襲和他所出版的挪威版小說《撒旦詩篇》（The Satanic Verses）有關。不過，這一謀殺案一直懸而未決，直至25年後的10月10日，挪威警方又提出了新指控，對這一案件重啟調查。那麼，一部小說是如何引發一場血腥兇殺案的，這背後還有什麼故事？

尼加德。

讓伊朗下達追殺令的「禁書」

《撒旦詩篇》由印度裔英國作家魯西迪（Salman Rushdie）寫就，是一部幻想型小說。該書講述了一個印度電影明星夢中幻想出的商人，在受了主的耳語之後，成了先知，進入一座城市創建了一種宗教。1988年9月小說在英國企鵝書屋出版後，迅速在伊斯蘭國家引發了大論戰，許多穆斯林認為，作者採用了象徵的手法，影射了伊斯蘭教的先知穆罕默德，褻瀆了他們的宗教和神靈。

很快，這本小說的相關人士就受到了生命威脅。當時伊朗的精神領袖霍梅尼（Ayatollah Khomeini）就以「冒犯伊斯蘭文化」的罪名，宣布向作者魯西迪和任何參與出版此書的人下達了追殺令。而就在追殺令下達2個月後，出版商尼加德依然決定「頂風作案」，選擇通過家族企業阿施豪格出版社（Aschehoug）出版了《撒旦詩篇》的挪威文版本。這也是為什麼外界把1993年尼加德遇襲案與《撒旦詩篇》聯繫在一起的原因。

而在尼加德之前，《撒旦詩篇》的義大利文版翻譯卡普里奧洛（Ettore Capriolo）於1991年7月3日在米蘭遇刺，小說的日文版翻譯五十嵐一也在同月遇刺身亡。作為最主要的追殺目標，小說的作者魯西迪倒是沒有因此受到任何身體侵犯，他在小說出版後就得到了英國警方的庇護，但也一直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他的存在甚至還導致了英國和伊朗一度斷交。

霍梅尼。

事實上，直到今天，伊朗的追殺令仍然是有效的。雖然下達命令的霍梅尼早已去世，伊朗政府也於1998年撤銷了對魯西迪的死刑判決，但宗教當局直至今日依舊在執行這一命令。這是因為根據伊斯蘭教的規定，唯一能撤回追殺令的只有發布追殺令的人，即已故的霍梅尼。而鑒於霍梅尼沒有也不可能再撤回這一命令，因此追殺命令將永遠有效下去。此外，懸賞追殺作者的獎金也一直都在，並且一再被提高，據說現在已經高達300萬美元。

沉寂25年，為何突然重新調查？

此次挪威警方之所以重啟對尼加德案的調查，主要是因為25年的訴訟有效期即將到期。挪威當局表示在此時提出指控純屬程序性舉措。「由於這些指控，調查現在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了，」國家刑事調查局發言人尼爾森（Ida Dahl Nilssen）說道，「我們非常希望能夠解決這個案件。」

其實在25年前，當外界普遍把尼加德和伊朗的「追殺令」聯繫在一起時，挪威警方卻沒有針對這一點進行過多的調查。他們認為應該把主要精力集中在調查個人動機上，而不是更廣泛的政治和宗教動機上。但如今挪威當局卻轉變了態度。尼爾森表示，槍擊事件不僅僅只是對一名男子的襲擊，也是一次打壓言論自由的暴力嘗試，「沒有比《撒旦詩篇》的出版更強有力的殺人動機了」。

《撒旦詩篇》作者魯西迪。

目前關於警方的指控仍然存在許多不確定性，尚不清楚挪威當局離緝拿真兇歸案到底還有多遠。挪威警察拒絕公開說明他們有什麼證據、有多少人受到指控，以及嫌疑人的姓名、國籍和當前位置等信息。而根據挪威新聞機構獲得的匿名消息，目前警方至少鎖定了2名嫌犯：一名來自伊朗，另一名是挪威前居民，跟黎巴嫩有關係。

尼加德雖然在遭槍擊後身受重傷，但最終還是倖存了下來。現年75歲的他已經從出版業退休，現在是國際筆會（PEN）挪威分會的主席。此次挪威警方對嫌疑人提出指控的消息也給尼加德帶來了寬慰。當被問起是否後悔出版《撒旦詩篇》時，尼加德堅決地回答道「絕對沒有」。他說，他出版這本書不是為了引起爭端，而是試圖「建立對話」，如果有選擇的話，他還會以言論自由的名義再做一次。而對於自己能奇蹟般地從那次命懸一線的襲擊中恢復過來，尼加德好像有些不以為然，稱這是精神和活力的問題。「我曾經是一個非常好的挪威跳台滑雪運動員，」他說道，「也是一個很好的出版商。」

而《撒旦詩篇》作者魯西迪也對此發表了一份聲明：「這是一個好消息，人們可以盼望這個25年的案子終於有進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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