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紐約》:七篇小故事
人在紐約一開始是個街拍博客,攝影師布蘭登·斯坦頓2010年底辦的,後來陸續結集成書。主要內容是些人生剪影和訪談,蔓延了幾年,倒不一定每個故事都跟紐約一地有關聯,也不見得每個故事都「三觀正」或確有其事,哪些是雞湯哪些有毒就見仁見智啦。大秦這邊要靠科學手段才能打開官網。下面附幾篇給你們看看劇情風格。
1.
幾年前我在一個化妝品店做學徒,實習期滿的時候會結一次錢。不過,店裡幾個同事都說老闆到時為了省掉一筆錢,會找個理由把我先手炒掉。他之前就是這麼辦的。我打算直接走人,於是就去跟老闆說要離職,結果他拖著我去了警局。
老闆跟警察說了一堆謊話,包括我偷店裡的錢。然後警察開始收拾我,綁起手腳吊上天花,大家一起打。我被扇得聽不到聲音。整十天,他們沒給我食物,靠幾個獄友每餐分一點吃剩的果腹。後幾天我意識一片模糊,老實說應該是快死了吧。
我開始向上天祈禱。第十日,可能是覺得讓我死在那裡太麻煩,警衛跟我老闆說:「他這樣都不認,應該是清白的。換個真賊早就招了。」
於是我就被丟了出去,一身看起來就像個瘋子。我一直記著這件事,我跟自己約定,要是遇到相似境地的倒霉鬼一定會出手幫忙。所以後來我聽說囚車會從這條路上經過,就決定在這邊擺攤。等到囚車路過停下的時候,我就把食物全都塞過了鐵欄。其他攤友難以置信,他們問那些吃的是不是有誰事先付了錢。我說:「我不是為誰辦事,神怎樣助我,我就怎樣助人罷啦。」
——這哥們,奈及利亞的Ibere Ugochukwu,上個月還在露宿,塞進囚車的食物差不多是他全部家當。不過這事在拉各斯當地已經紅了,估計現在至少睡覺時有瓦遮頭了吧。
2.
我五歲開始在工地幹活。那之後我做了三十年建築工人。八年前,我在兩趟活之間想找點充實的事做做,於是就去了上學。我花了八年才念完中學,因為只有工閑時才方便去上課,不過我畢業成績是9.3,10分滿分。現在我開始念高中了,最難的是代數。——一個墨西哥大叔。
3.
侄女是我養大的,我視她如己出,她跟我也很親。但她還年輕的時候就跟著一群混混離開了我家。六年里,她生了六個孩子,然後因為癌症死去。她臨死時求我看顧那些孩子。那時我退休已經好多年了,沒有什麼收入,可這是親骨肉,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現在六個孩子里,老大八歲,全都叫我爸爸。我真的愛他們。沒別的活計,還是回去開計程車。七十五歲了,眼神還不錯,能長時間幹活。我不需要睡得太多,家裡那幫崽子給了我力氣。我累的時候,老婆和親戚會幫忙。我要是真垮了,孩子會在他們伯母家過一陣,但不會太久,因為我老想。——一個菲律賓老大爺。
4.
我們一家逃往當時有美軍駐紮的菲律賓,但沒過多久日軍就佔領了全島。我們留在了馬尼拉,日本人入城後就開始教我們讀寫日語。後來美軍從北邊登陸,日本人就動手炸橋修路障,在城南準備打陣地戰,我家也在那。因為日軍在民居上布置火力網,所以美軍的火炮也往民居上招呼。一天早上我們決定逃跑去醫院,在那裡至少還受紅十字會保護。鄰居一家推著行李跑在前頭,踩到了地雷。我們家沒有停留,但跑到主幹道卻看到前面有設哨卡,平民是過不去的。別無辦法,一家人只好找個空屋躲了起來。
有隊日本兵發現了,把我們幾個拉出來沿牆站好。我們拚命求他們不要開槍,隨後我媽和孩子被拉到旁邊,我爸還留在原地。我媽跪在地上求日本兵領隊,求他想像一下這是他自己的家庭。結果,我們全家都被放走了。——另一個菲律賓老大爺
5.
我不跟人表露自己的感情。我整家人都這樣,我們都是把事往床底下掃掃就完事了。我想這正是我適合在急診做護士的原因,下班就走,我不會帶多餘情緒上身。我能把自己分離出來,只專註自己的任務。
不過這特長挺妨礙找對象的。去年我在歐洲旅遊時碰到了Gavin,我們一起閒蕩了兩個星期。那之後我們每天都有話題。這男生是我的反面,他溫暖開朗,善解人意,甚至會開口誇路人打扮得好。可每次我感覺太親密的時候都會往回縮一點,我不喜歡感覺到自己在依賴人。
Gavin今年一月份車禍去世。他當時一個人在英格蘭,我幾天後才知道消息。我試著把自己從這些事里抽身出來,但不是很成功。
現在我工作時會代入更多感情。如果一個傷者被推進來,傷情跟Gavin差不多,我會禁不住問自己:如果這是他呢?——一個急診室姑娘
6.
我十五年前拿了個戲劇學位,呃,但找的工作跟專業沒多大關係。之前我是在劇院的售票處幹活。平時還是會寫點東西,充其量,能在跟別人說自己是「劇作家」的時候良心叫得沒那麼大聲。我會跟老婆說,去咖啡店是為了創作,不過大部分時間我都是愣著看屏幕而已。
我差不多要放棄的了,說實在的,這地方有一大群年輕又有天賦的創作者,隨時隨地讓你感到自己作為人已經過期。可老婆對我的才華有種深不見底的信任,一想到會讓她失望我就內疚得不行。
然後有個朋友說服我,去他那戲院念一下劇本給別人聽。他整天拿這事煩我來著,直到我受不了應承下來。我沒想到踏出這一步會得到這麼多援手,之前我以為自己的人際空間是接近真空的。我沒想到點亮火堆後,他們真的會過來坐下,圍在一起,把自己的柴添進去。
過去三年我上了四部戲,都是小製作。比起以往,我現在日子煎熬得多,思前想後整晚失眠,憂慮著票能不能賣出去一兩張。但這緊迫感,意味著我的生命有了目的。我老婆可驕傲了。雖然我也肯定她暗自希望我能把心思留一點在家裡,比如出門的時候記得把前門帶上,客廳里也別總堆著舞台道具。——一個還未成功的劇作家
7.
99年我第一次競選國會議員,落選了。我在國家立法機關里已經耗了很長時間,所在的又是個少數黨。我幾乎沒辦成什麼事,卻忙得不著家,家務事全壓在米歇爾身上。可結果還是這樣一敗塗地。我當時想,可能自己天生就不是這塊料。四十好幾,投入了大把時間和努力,換來一片廢墟。
帶我闖過難關走到現在的,是這個辦法:時時提醒自己,只去想手頭的事。因為要是你一直憂慮著自身,比如「我這樣算成功嗎?我目前的位置夠不夠好?別人怎麼看我?」這類問題,你只會困於挫敗。永遠有下一件事需要你去開始,只要一心一意,就總有路前行。——一個美國離休大叔
原文都來自humans of new york的內容,給個wiki鏈接
本文譯自 wikipedia,由譯者 梁兵 基於創作共用協議(BY-NC)發布。
※《行騙天下JP》:不會顏藝的演員不是一個好的詐騙師
※普朗克的輻射傳熱定律失效了
TAG:煎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