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菜花

說《游菜花》之四十九 楊貴妃離開唐玄宗之後，跌跌撞撞地踩著初夏的晨曦，沿下山小路可勁地奔走，她只想跑得離玄宗皇帝越遠越好，這樣即使她被亂兵抓住，也不會馬上就能抓住皇上，興許玄宗皇帝可能就此能夠安全脫身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漫山遍野的叢生雜草，滿滿的露水很快就濕透了楊貴妃的羅裙，跑出幾百步之後，下衣就像繃帶一樣緊緊地捆在身上，不一會她撲通一聲，一個跟斗就摔出去幾米開外，巨疼使得這位皇帝老兒的寵妃齜牙咧嘴，膝蓋滿是鮮血橫流。她顧不上了，拚命怕起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想：跑，跑，離三郎越遠越好! 沒跑出幾步，又是一個嘴啃泥，這回摔得她再也沒有力量爬起來，滿嘴鮮血，以往千嬌百媚的她，現在趴在地上，可憐兮兮地抬著頭，望著山下，縹緲如煙光離散中隱隱約約傳來搜山的士兵吆喝聲，貴妃無望地回頭望著玄宗皇帝隱身處，眼淚唰唰地滾落下來。她再也無力起身奔跑了，只能默默遙祝皇上平安無事。她急火攻心，眼一黑暈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隱隱約約地聽到周圍有人說話：太子殿下，為什麼現在不殺她?有人回答：不行，帶回去，待找到皇上，再行定奪。 貴妃再次回到馬嵬坡驛站，就在頭天晚上，她和玄宗皇帝通過驛站主持準備一年的地道逃脫，可是不到一天就被抓回，還斷送了驛站主持的性命。楊貴妃被士兵們關進自己的小屋，她躺在床上，暈暈乎乎直到玄宗皇帝被人送回來。 這對患難夫妻經過幾個時辰的生死離別，抱頭痛哭。皇上的痛哭是因了沒了國家，丟了皇位，喪失了近三十年的開元盛世的福祉，當然還有他最心愛的女人楊貴妃的短暫的生死離別；而楊貴妃的痛哭箇中原因也是不一而論；一是她哥哥被亂兵殺死（她不可能知道楊國忠的被殺只是她心愛的三郎、當今玄宗皇帝的一石兩鳥之計的結果）；二是自打她跟著皇上逃出大明宮以來，一路驚慌失措，無好飯可吃，無好屋可住，一路惶惶不可終日，如同喪家之犬；三是她的心上人玄宗皇帝最終還是被人送了回來，她辛辛苦苦付出的努力付之東流。 外面的士兵在別有用心的人挑唆下，又在外面大喊：殺死楊貴妃，殺死楊貴妃。 這對苦命鴛鴦、當初享盡榮華富貴之人，聽到這震耳欲聾的吶喊，著實心驚膽戰，尤其楊貴妃，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緊緊摟著她的三郎，渾身發抖，戰慄不安。此時她還能抱著她的心愛之人，下一刻她就可能命喪黃泉。此時此刻的她除了緊緊地擁抱玄宗皇帝，大腦一片空白。 而她的心上人、大唐帝國的當今皇上卻是另一番心思：從小就聰穎過人的玄宗，由於自己一時貪慾，聽信讒言，亂用計謀娶了自己的兒媳，楊玉環。楊玉環，這個國色天香的女人，以其女人的魅力，成為玄宗皇帝的千嬌百媚的女人，但是愛屋及烏的本性，錯用楊國忠，使得這個亂臣賊子，弄權誤國，引起安史之亂。自己本來好好的一石兩鳥之計，既能除掉亂臣賊子楊國忠，又能平息安史之亂。不料想，奸相李林甫、野心勃勃的陳玄禮，還有急於登基的太子，三人從中各懷鬼胎，煽動不明真相的士兵，形成現在火燒眉毛的局面。李隆基心裡很清楚，如果問題處理的好，不僅安史之亂可以得到平息，就連他的一石兩鳥之計，也會被掩蓋得風平浪靜，不留絲毫痕迹，少則幾個月，長則幾年。他仍舊會回到他的帝京，穩穩地再登他的皇帝寶座。可是眼下，如果處理不當，不僅楊貴妃的命保不住，甚至有可能連他自己都搭進去。都說落地的鳳凰不如雞，他這個不再位的皇上屁都不是，還得看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臉色，不然，楊國忠的下場就是他的未來。這些宮廷陰謀，他從小就司空見慣，多了去了。 玄宗皇帝疲憊極了，不只是連日的勞累，更多的是心理的憔悴所致。自打離開京都，他幾乎就沒睡過一天好覺。那些個國家大事，如安史之亂進展、定都何處、他的一石兩鳥計劃實施等等，還有最讓他揪心的是這兩天發生的也是讓他始料未及的事，即楊國忠被殺禍及到他心愛的貴妃娘娘，而且非讓貴妃娘娘去死的那些個士兵們，似乎個個氣勢洶洶，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如果死保貴妃娘娘，很有可能那些個紅了眼的士兵們連他這個皇上也要一併除掉。 玄宗皇帝摟緊心上人，生怕一鬆手，他的貴妃娘娘就會被人搶走。他喜歡她，甚至超過喜歡自己。可是眼下的形勢一邊是被他視作為心頭肉的楊貴妃，一邊是有數萬萬百姓的大唐帝國，孰重孰輕，實在是讓他難以做出抉擇。 外面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他清楚這是有預謀的逼宮，而且非達目的不可的勢頭一目了然。玄宗皇帝心如刀割，他實在是對他的貴妃娘娘割捨不下，他就不明白了，她一個弱女子，養在深宮，怎麼就讓人容忍不下，非致其死地而後快不可。可是如果讓他拿自己千辛萬苦經營了經營了幾十年了大唐盛世、百姓們安居樂業的幸福景象來換去貴妃一個人幸福安康，孰重孰輕，他心裡自是明白的狠。 他摟著貴妃娘娘的熾熱而柔軟的身體，儘管他有千般不舍，可是在這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他終於做出了決定。 他緩緩鬆開緊緊摟抱貴妃娘娘的雙手，儘管輕微到幾乎不被人察覺，可是此時此刻萬分敏感的楊貴妃還是捕捉到了這一絲絲的變化，她的淚水猶如夏日急雨，頃刻打濕了她的三郎的後背，只是此時此刻的她沒有絲毫想要說的，她入深宮十幾年，儘管得到她的三郎千嬌萬寵，儘管她自己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可是，可是，與大唐帝國的皇位相比，她深知，自己實在是微不足道的。 淚如雨下的楊貴妃，毅然決然地鬆開了方才還是緊緊摟抱皇上的雙手，她深情地凝視著她的三郎，不，應該是大唐帝國的皇帝，雙手緩緩地整理自己凌亂的鬢髮，儘管這一頭黑如濃雲、柔似瀑布的黑髮，曾經被她的三郎千百萬次地撫摸過。（未完待續）

作者：文南 2018.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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