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喜劇第一搭檔必須他倆
(本文由Sir電影原創:dushetv)
《李茶的姑媽》上映10天,拿下5億票房。
好成績嗎?
於其它國產喜劇,當然好,但對開心麻花而言,不是。
開心麻花不能打了?
當然不是。
只是我們對開心麻花的期待,遠超一般國產喜劇。
看來國產喜劇,哪怕是已經摸到生產爆款規律的開心麻花,也不得不思考這個問題——
何為喜劇?
何為喜劇,在Sir看來,喜劇除了逗人笑,更講究微妙的層次感。
只有一層的笑料,那叫網路段子;兩層的笑料,才開始有了回鋒和玩味;而要成為喜劇電影,還要長出更細膩多層的生活紋理。
開心麻花一直是箇中好手,尤其還有一對黃金搭檔(是誰Sir先賣個關子)。
——這也是觀眾長久以來願意為開心麻花買單的最大原因。
以《夏洛特煩惱》為例。
它的鏡頭語言,講層次。
很多國產喜劇認為,搞笑就是誇張,誇張就是放大,恨不得各種特寫,生怕你看不清楚。
《夏洛特煩惱》卻欲擒故縱。
電影中一到誇張、好笑的地方,導演立馬就用鏡頭淡化處理。
沈騰的衣服被車夾住,前一秒還在裝逼,後一秒就被車帶走。
而與此同時,鏡頭似乎在迴避沈騰最尷尬的樣子,用人物背影和花壇作為隔擋,然後沈騰的身影和聲音都漸行漸遠,消失在鏡頭角落。
還有一場,馬麗揪著沈騰頭髮,用他的腦袋撞上了一個大鼓。
按照一般的喜劇套路,這種動作戲一定要給特寫,給出最浮誇的表情。
但你看看《夏洛特煩惱》,又一次欲擒故縱——
切換了一個大遠景。
沈騰和馬麗這麼優秀的喜劇演員,導演卻故意不讓觀眾看清楚,是浪費了他們的表情嗎?
當然不。
導演恰恰在迴避舞台演員在電影中的「水土不服」。
為了讓最後一排觀眾都能看清楚,演員在舞台上往往要足夠誇張和外露;而在電影的大銀幕上,每一個微表情都一目了然。
所以,越是誇張的地方,越需要淡化處理。
太急於捅破包袱皮,讓觀眾發笑,結果卻讓喜劇充滿侵犯性。
當你明顯感覺到有隻手在撓你的胳肢窩時,還會由衷地笑出來嗎?
喜劇的層次,還表現在——
它的指向,往往是雙關和多義。
為什麼?
好笑的笑料,是沾有生活氣息的。而生活中的真實是,「事不孤起,必有其鄰」。
再回想一下,《夏洛特煩惱》中,大春誇馬冬梅漂亮時,夏洛回了句:
你是什麼時候瞎的
他瞎,說的只是看上了馬冬梅嗎?
老實說,單方面挖苦角色的顏值或者智商,這種玩笑挺low。
但別忘了,《夏洛特煩惱》還有前文——
夏洛唱歌,BGM響起,帶出一群同學的生活,戲就轉換成了對舊時光的歌頌。
一個細節,大春看電視,電視里,《聖鬥士星矢》的紫龍自戳雙目,哭得不要不要。
《聖鬥士星矢》是那個年代青少年的情懷。大春,某種程度上把自己當成了失明的紫龍,沒有從少年時代走出來。
所以,夏洛嘲笑了大春的「瞎」。
這個「瞎」,表面上是嘲笑大春審美的獨特。
事實上,是在借大春單純執著的少年心氣,暗諷夏洛的世故油膩?
你看,這個笑的意味,一下子就複雜起來了。
笑別人,其實打回自己。
即使同一個梗兩次出現,也不是重複,是層次的遞進。
比如夏洛回到高中課堂,把窗帘燒了。
多年之後,在那個窗邊,夏洛的粉絲們點著火機拍照留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字還和以前一樣,只不過旁白多了一個牌子:
「夏洛燒窗帘舊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還是原來的意思嗎?
不,它的可笑在於:一人成名,他以前的屁大點事都可以被吹成英雄壯舉。
渺小想要致敬偉大,結果卻變成對偉大的戲謔。
當然,喜劇和鬧劇的區別是——
在笑過之後,更要有價值觀的拓展。
喜劇在笑聲之外,讓我們看到了這個世界荒誕的本質。
正如《夏洛特煩惱》意淫初戀,最後又打臉了意淫;正如《羞羞的鐵拳》沒有打假拳的艾倫,最後被逼得要打假拳——「你們說我打假拳吧,那我就打給你們看」;正如《西虹市首富》諷刺了拜金,也諷刺了窮人乍富後,立馬投向了自己所輕視過的拜金。
喜劇之所以能引起反思,在於它讓我們觸碰了虛假背後的真實,純潔背後的污穢,答案背後的困惑。
簡單說,真正的喜劇,就是對笑聲的升級。
在Sir看來,最理解這種精神的演員,開心麻花最出挑的,兩個。
男沈騰,女馬麗。
開心麻花電影一邊倒的好評,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有勢均力敵的沈騰和馬麗。
沈騰的賤和鬧,正好有豁得出去的馬麗來中和。
他們就是開心麻花的品質。
就像在《李茶的姑媽》,沈騰只出場了幾分鐘,幾乎是最精彩片段。
他演一個神父,從來沒有見過三個人的婚禮,但他還是得主持。
厭惡?鄙視?震驚?一般的喜劇演員,可能會著力凸顯三人關係的畸形。
但沈騰不。
要知道,在這場戲中,他才是戲眼(神聖性和荒誕性的衝突)。
他的態度,不是簡單的反對或贊同——
而是演出了對反常的包容,同時又露出包容掩蓋不住的難堪。
開始強作鎮靜,一遍遍根據客戶要求,正經地變換著平時的主持台詞。
以前要說「無論富有或貧窮」,這裡被逼無奈,不能說大家忌諱的「貧窮」二字。
無論富有或者更富有
蠻力去修改不符合事實的字眼,只暴露了他對事實的深切懷疑——
你都願意讓他們成為你心中的唯一
唯二嗎
這麼說吧,如果說舞台是生活的濃縮,電影更像生活的提煉。
笑過鬧過,最終還是要落回地面。
因此,延展沈騰和馬麗的表演模式才顯得尤為重要。當然更重要的,是開心麻花最初拍攝《夏洛特煩惱》的誠意,也就是認真「翻譯」的過程。
Sir真的希望開心麻花能找到電影的節奏,製作出更好笑,更有層級,也更像電影的作品。
畢竟笑,是為了發掘出生活中的尷尬,再將尷尬化為樂趣。
尷尬不能過剩,否則就油膩;笑聲也不能過滿,不然就難聽了。
喜劇,歸根結底,是為了讓我們相信生活縱使千難萬難,但我們還能以笑面對,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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