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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收養的9歲女孩:教她琴棋書畫7年,只為送給富豪求前程

1

她被送進段府那年,只有九歲。

春雨淅淅瀝瀝,淋濕了庭前落花。她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一雙雪白的雲紋靴停在她面前,冰涼的手捏起她的下巴,沒有一絲感情溫度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督主,」帶她來的人恭敬道,「您瞧瞧,掖庭那臟地方,竟藏了這麼個美人坯子。」

那人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的頭埋得很低,身子微微有些發顫。其實她並不曉得自己為何被人從掖庭帶了出來,更不曉得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她曉得的,只有眼前這個人。

司禮監掌印督主段廷,十二監中最具權勢的宦臣,當今皇帝年邁,批紅大權都掌握在他一人手中。她還在宮裡時便聽說,段廷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宦臣,不過二十八九歲的年紀,能坐到如今這個位子,也不知手上沾了多少鮮血和人命。

有兩個婢女上來,按住她,其中一人扯開她的衣裳,露出削瘦白皙的肩頭。

她尚未反應過來時,一柄燒得發紅的梨花簪已烙上了她的肩頭。幾乎能聽見皮肉綻裂的聲音,她疼出了眼淚,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一聲不吭。

梨花印烙在血肉上,是刻骨銘心的痛。

段廷揮了揮手,那些人退了下去,只留下她一個人衣衫不整地跪在那兒。

她垂著頭,淚水落在舊布衫上,染開深色的水痕。

他慢慢蹲下身,親手替她將衣裳攏好。微涼的指尖碰到她的肌膚,她微微一顫,向後瑟縮,卻被他握住了手腕。

「怎麼回事?」段廷的聲音有些冷。

她想要把滿是淤青傷痕的手抽回來,輕聲道:「是奴婢沒做好事情……被女官責罰了……」

可他沒有鬆開手,反而握得更緊,讓她有些疼。

初春的雨落在檐上,又滑落下來,織成密密的雨簾。她倉皇中抬眸看他,而他也正垂眸望著她。他有一雙微冷的鳳眸,涼薄的唇似像是含了笑意,又像是沒有,只讓人覺得捉摸不透。

「別怕。」段廷淡淡一笑,指尖拂過她手腕上的累累傷痕,語氣竟有一絲輕柔,「以後不會再受苦了。」

一陣微風拂過,帶來他身上清幽的香氣,似翩翩君子,不像是踏在白骨與血腥中的人。她有些怔怔的,卻又聽得一聲輕嘆,「你叫什麼?」

「奴婢無名……」她低下頭去,「宮裡的嬤嬤喚我阿妍。」

「阿妍。」他伸出手,撩開她鬢邊散發,「從今往後,慕妍便是你的名字。」冰涼的指尖停留在她耳畔,「再不要讓我聽到『奴婢』二字,知道了嗎?」

她小聲說知道了,又膽怯地問:「我以後……便留在督主身邊嗎?」

安靜半晌,段廷像是淡淡笑了一下,「對,留在我身邊。」

他牽著她的手,穿過重重庭院。日後想起,那一日的春雨,下了很久很久,彷彿下了一生。

2

後來,她確實再也沒有受過苦。

只是,她的日子也並沒有太好。

段廷要她卯時作,亥時息,平日里不做別的,就讀詩練字,他時常來抽查,若背得不好,便罰抄書到天亮。

其實這些她並不是做不好,只是每每見到段廷,她總是莫名緊張,以至於背書背得亂七八糟,所以被罰是常事。

而她和他真正親近起來,還是在三年後。

那是一個雪夜,雪下得很大,漆黑的天幕中綴了星子,偌大的段府,只有他的那間屋子的燈火徹夜通明。

江浙一帶的莊稼遭了凍害,沒有糧食和銀稅上繳國庫,百姓更是餓死無數,賑災的摺子遞上來,都堆在了段廷的桌上。

她小心地端著一盞茶,放到他的案上。

「這些端茶倒水的事情,讓下人去做便是了。」段廷不曾抬頭看她,「回去歇息吧。」

她沒有言語,依舊默默站在那裡。

隔了半晌,他抬眸望向她,「怎麼了?」

「督主……」她絞著雙手,低著頭,「也該歇息了。」

段廷眯起眼看她,隔著朦朧的燈火,眼底映出她局促不安的模樣,良久,卻輕笑一聲:「你很怕我?」

她惶然抬眸,想要說什麼,可他又問:「為什麼怕我?」

屋裡一時寂靜,燈火將他的眉目勾勒得平靜,隱約還有幾分溫柔,可她卻想起那天淅淅瀝瀝地下著雨,他負著手立在迴廊上,風輕雲淡地對手下人道:「除了當初帶她離開掖庭的那幾個人,還有給她烙梨花印的那兩個賤婢,一個活口也不能留。」

那時她只是想將自己作的詩拿給他看,誰知竟無意聽到了這樣的話。後來有多少個夜晚,她從夢中驚醒,眼前浮現的都是他溫潤如玉的容顏,卻滿身是血。

她害怕他,其實不是他太殘忍,相反,是他對她太好,讓她無措。

段廷見她不說話,到底還是擱下筆,「走吧,我送你回去。」

兩人一起走出屋,她提著燈籠,走在他身邊,落了雪的青石板很滑,她不小心差點滑了一跤,他及時拉住她的手,隨後便再也沒有鬆開。

他的掌心還是那樣涼,她的手生了些汗,心卻怦怦跳了起來。

原本以為陪她回到庭院,段廷便會離開,誰知他卻忽然停住了腳步,問她:「字練得怎樣了?」不等她回答,他已往暖閣走去,「去看看你練的字。」

她練的是簪花小楷,紙上滿是溫婉娟秀的字跡。可他只看了一眼,便皺起眉,讓她在一旁研墨,自己提筆寫下一首詩。

原來他寫瘦金體。運筆處極盡風流卻又不失力道,與他素日的殺伐決斷是那樣不同。

「往後,你便照著這個臨摹。」他微微一頓,「過來,我教你。」

她還在發怔,他已握著她的手,一筆一畫寫在紙上。

暖閣里燃著地龍,窗外下著雪,世間彷彿一片寂靜,只有筆尖落在紙上沙沙的聲響。她悄悄看他,而他仍垂眸帶她寫字,他的側顏那樣清俊,似玉一般美好。

搖曳的燈火,像是少女紛亂的心緒,在看不到的地方微紅了臉頰。

3

時光匆匆如流水逝去,轉眼又是一年冬去春來。

段府書閣中的藏書她都看遍了,也練出一手風姿綽約的瘦金體。往日在段廷身邊那個戰戰兢兢的少女,如今已出落成窈窕嫻靜的姑娘。

近來段廷政務繁忙,很少再來看她。新帝登基,又逢鎮西提督回京稟報軍務。

那個初春的午後,明媚的日光透過窗欞一格格透進來,她將修剪好的海棠,放進他桌案上的瓷瓶中,婢女小佟走進來,悄聲道:「慕姑娘,聽聞今日聖上在宮中發了很大的脾氣,還斥責了段督主……」

她微微一驚,小剪子差點掉落在地,「為什麼?」

「不清楚……」小佟咬了咬唇,「奴婢只是聽聞……似乎和慕姑娘您有些關係……」

她的心沉沉地落下去,緊握著剪子的指尖有些泛白,窗外一陣風吹來,楊花紛飛,寂靜良久,她垂下眸,「督主下朝回來了嗎?」

「這個時辰該回來了。」小佟不確定道,「只是聽聞鎮西提督……」

話未說完,她已轉身走了出去。

清平齋中空無一人,只立著一道挺拔的身影,卻不似她熟悉的。那人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見到她後微微訝異,卻很快拱手道:「慕姑娘,久仰了。」

眼前的青年眉目俊朗,可她不認得,只見他笑了笑,道:「在下鎮西提督令遠,是段督主的舊友。」微微一頓,聲音低了低,「姑娘的身世,段督主都告訴在下了,過幾日在下面聖,必當如實稟報聖上,只是委屈姑娘這些年了。」

她怔怔地退後一步,身後卻忽然有人喚她。

「阿妍。」

回過身,看見段廷站在那裡,朝服還未換下,長身玉立,可神情卻是冷淡的。

她茫然地望著他,想要問什麼,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你先出去。」段廷道,「我和令遠有話說。」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去的,只是離開時,隱約聽見身後青年低聲問:「陛下怎麼說?」

屋裡寂靜半晌,段廷的聲音淡淡傳來:「陛下說了,還是應當儘早將她迎回宮去。」

入夜,她一個人坐在雙鯉池邊,池裡的錦鯉擺尾遊動,初春的月光那樣透徹,池底青石清晰可見。不知過了多久,水面上忽然映出一個身影。

她驀然回眸。

段廷換了常服,靜靜地站在池邊,朦朧而皎潔的月光,將他清俊如玉的眉目染上涼薄。他不言語,她也沒有言語,良久,到底是她低低開了口:「督主……是要趕我走了嗎?」

他垂眼望著她,「半個月後,朝廷的人會來宣旨,以長公主的身份迎你回宮。」微微一頓,「這麼多年了,有些事情,我如今也該告訴你了。」

「十六年前,你的母親魏貴人因魏家獲罪而被打入冷宮,彼時她已有一幼子,便是當今聖上,只是先皇下令,將年幼的聖上交由皇后撫養成人。你的母親在冷宮中誕下你,而你被她的貼身嬤嬤抱走,偷偷養大,直到你九歲的時候,你的母親在冷宮中去世。我與你母親曾是舊友,她臨終前將你託付給我。

「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將這件事情回稟先皇,因為魏家謀逆之事一直先皇的心病,若是說出去,只怕連你的命都保不住。如今新帝登基,聖上又與你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自從我提起此事後,便一直盼著將你迎回宮去。」微微一頓,聲音低了低,「如此一來,我也給了你母親一個交代。」

四下里一片寂靜,初春的夜,寒意襲人。粼粼的水波揉碎月影,也揉碎了她的心。

「那督主呢?」她喃喃似的問道,「也盼著我回宮去嗎?」

「你能回宮,」他的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感情,「是我一直以來心愿。」

長久的寂靜後,她沒再言語,轉身離去。

涼風吹皺了池水,漾起層層漣漪,又終歸於寂靜。而他久久地站在池邊,彷彿忘了自己要做什麼,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良久,他兀自淡淡一笑,眼底微弱的光芒熄滅。

4

長公主回宮一事,在朝堂和宮裡都掀起了很大波瀾。雖然質疑聲不絕,但有一件事卻始終堵著眾人的口舌,便是她的肩頭和當今聖上一樣,都有個梨花樣的胎記。

聽聞,聖上將操辦長公主回宮的事宜全權交給了段廷。他為了她的事情,忙得腳不沾地,連段府都幾乎很少再回,更別說來看她。

二月二十四,離她回宮還有五天。

這夜,段廷剛回到府,小佟便來找到他,低聲道:「慕姑娘……殿下說,請督主去一趟。」

他的腳步一頓,往她的小院走去。

屋裡,她坐在桌前,像是已經等了他很久,見他來了,站起身,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靜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那個只要被他看一眼便會局促不安的少女。

「我……我做了督主愛吃的翡翠白玉湯,督主來嘗嘗吧。」

「殿下親手所做,臣不敢當。」段廷的聲音依舊那樣平淡,「況且臣其實並不喜歡翡翠白玉湯,往後殿下也別再記著了。」

「往後……」她眼底的光一寸寸黯淡下來,喃喃般地道,「還有往後嗎?」微微一頓,望向他,聲音輕下來,「就當作最後一次,不行嗎?」

屋中寂靜良久,他到底還是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

她溫了一壺酒,可他滴酒不沾,她卻喝了不少。

默默無言的一頓飯,連燭火都寂寞地流下淚。屋外有人喚了一聲督主,說是宮裡有事,聖上急召他回去。

「臣告退,殿下也早些歇息。」

他起身,剛走到門口,她卻忽然喚住他。

回過身,見她拿了一件暗青色的披風,「才倒了春寒,督主夜裡入宮,要小心身體。」

她踮起腳,替他繫上披風。兩人離得那樣近,燭火搖曳,彼此吐息可聞,彷彿近在咫尺,卻又恍惚相隔天涯,只要他願意,便可以將她擁進懷中,亦或是,吻上她的眉心。

可他只是垂眼看著她,「殿下覺得鎮西提督令遠如何?」

她的手一頓,又聽得他道:「令家世代承襲爵位,又手握西北重兵,極受當今聖上倚重……」

「我不喜歡他。」她忽然抬起眸,望著他,一字一句話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段廷一時沒有言語,見她腮邊漸漸漫上殷紅,酒香幽幽而來,忽然她閉上眼,像是覺得頭暈,倒在了他懷中。

「殿下。」他低聲喚她。

她閉著眼,喃喃似的道:「我不想回宮,我想和督主永遠在一起。」

他的身影一頓,「殿下喝醉了。」

她沒有再言語,大約是真醉了。

他扶著她的肩,半晌,終究還是將她打橫抱起來,往卧房走去。

她綿長的呼吸拂過他的耳畔,柔軟的香帳垂下來,上面綉著海棠。他將她輕輕放在榻上,替她掖好被角,正要轉身,卻被她扯住披風。

她緊閉著眼,彷彿用盡全力抓住他,「別走……」

他的手碰到她的手,像是握了一下,又像是沒有,最終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只留下一句低低的話語:「殿下,臣告退。」

春天的夜晚沒有月亮,連星子都是孤寂的。段廷在門口站了很久,還是離開了。

等到他的影子慢慢消失在看不見的地方,她方才抬手捂住眼睛,一滴淚悄無聲息地沒入鬢中。

兩天後,日光明媚,她正坐在南窗下剝枇杷,卻聽得小佟惶惶地喚了一聲:「督主。」語氣像是有些不好。

她抬眸,看見段廷從屋外走進來,清俊的面容上沒有往日的平和,隱約有寒意。

「你出去。」他冷冷對小佟道。

小佟噤若寒蟬,退了出去。

屋中一時寂靜,她仍垂下眸,慢慢剝枇杷,一疊信紙卻摔到她面前,屋中響起他慍怒的聲音:「這是什麼意思?你想告訴當今聖上,你不是他的親妹妹?」

「我的肩上根本沒有什麼梨花胎記,」她望著他,似是平靜極了,可臉色卻有些蒼白,「督主,你騙得了天下人,也騙不了我。」

「欺君罔上是死罪。」半晌,段廷卻忽然笑了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封信若不是被我截下來,你還能活到明天?」

「我知道。」她的眼睫微微一顫,攥緊了手,「我只是不想進宮,我只是……」

話音未落,卻猛然被他捏住下頷,力道之大,幾乎讓她疼出了眼淚。

「臣不過是一介宦官,」他冰冷的聲音刺骨錐心,「擔不起殿下厚愛,還望殿下不要輕賤自己,讓臣看不起殿下。」微微一頓,卻俯下身,彷彿是最溫柔的語氣,在她耳畔輕聲道,「還有,臣希望殿下……」

言畢,他拂袖轉身走了。

她靜靜地坐在那裡,渾身冰涼,卻一滴眼淚也落不下來。

說到底,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她有什麼資格去愛他,又有什麼資格在他心中得到卑微的一席之地?

她回宮的那天,下了微雨。

這一場盛大的冊封禮,群臣皆在。她換上了最華貴的衣裳,跪在白玉石階上,聽段廷一字一句念完聖旨,冊封她為「晉德長公主」。

那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殿下請起。」

曾經多少個日月,這隻手握著她的手,一筆一畫教她寫瘦金體,又或是在那個雪夜,牽著她,走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

她將手遞給他,而他領著她,緩緩穿過朱紅的宮牆,日光落在琉璃瓦上,模糊了他的神情,彷彿連聲音都聽不太真切。

「往後,臣不在殿下身邊,殿下要保重自己。」

她想,他這句話,究竟是在對「殿下」說,還是對她說?可來不及想了,她慢慢將手從他掌心中抽回,對他微微一笑:「往後的事情,不敢勞煩督主了。」

5

後來在宮裡仍能見到他幾回,卻都是擦身而過。

今時不同往日,她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他是司禮監的掌印督主,他見了她要行禮,而她身邊有太多伺候的人,隔得遠了,連他的眉眼她都看不清。

到了春日,天氣漸暖,人總有些懶怠。她在窗下看書,小佟卻跑進來,「殿下,您快去看看是誰來了!」

她怔了怔,起身走到屋外,看見一抹挺拔的身影立在日光下。青年依舊年輕俊朗,眉目帶著笑意,走來向她行禮道:「臣鎮西提督令遠見過殿下。」

一顆心輕飄飄地飛起來,卻又沉沉地落下來,她眼底的光芒像夢一般轉瞬即逝,良久,方才緩緩笑了笑,「許久不見了,令提督。」

「臣剛從段督主那邊過來。」令遠笑著道,「他還記得殿下從前每到春日便會犯困,特意讓臣多帶殿下出去走走。」

酸楚湧上心頭,淚水幾乎要漫出來。可她垂下眼,輕聲道:「好。」

花開漫山的時節,他帶著她去山上放紙鳶。燕子翩翩飛在碧色的天空中,她牽著細繩,仰頭望著,眼角眉梢終於帶了一絲笑意,忽然一陣風吹來,紙鳶的線扯緊了,眼看要飛離出去,一隻溫暖的手卻握住她的手,也緊緊扯住了細繩。

她怔怔地回過頭去,青年也正望著她,散碎的日光落在他的眼底,笑意愈深愈柔。

回來的路上,她大約是太累了,在馬車上便睡著了。

馬車顛了一下,她的身子往邊上倒去,他及時扶住她的肩,卻慢慢地、慢慢地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肩頭。

回到長公主府,下人來請,他卻擺了擺手,讓他們不要做聲。

暮色已四合,煙霞染滿了天幕。他靜靜地坐在馬車中,她倚在他肩頭,眉目安靜,呼吸綿長,睡得很沉。

她的身上有淡淡清香,他閉上眼,彷彿已經過了一生。

馬車外不遠處的樹影下,卻有一抹身影立在那兒,久久地望著安靜的馬車,良久,方才轉身離去。

後來,令遠每年回京稟報軍務,都會特意進宮看她,給她帶一些西北的玩意兒回來。

第三年的冬至,令遠回京,因平定西北叛亂有功,聖上特意開宴,為他接風洗塵。

宮宴上,段廷也在。這麼久了,她與他,彷彿隔著歲月與山海,他比從前更沉穩了,雖不復年輕,卻依舊如此淡然。

聖上笑著提起令遠的年紀,又問他可有中意之人,令遠望了她一眼,方才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跪下來,道:「臣傾慕長公主已久,今夜斗膽請求陛下,將長公主賜婚於臣。」

她握著玲瓏酒杯的手微微一顫,卻沒有抬眸。

大殿中一時寂靜無聲,宮燈搖曳明滅不定,半晌,方才響起聖上的聲音:「段督主,你以為如何?」

「臣以為,」他的聲音很平靜,「若是令提督與長公主殿下兩情相悅,這樁婚事自然是極好的。」微微一頓,「只是不知長公主意下如何?」

她抬眸望向他一眼,而他也正望著她,那目光,忽然讓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個雪夜,她抱著手爐在段府書閣里看書,卻看到一冊書的左下角上寫了一句詩,「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她認得是他的筆跡,可她不懂,便捧著書去找他,後來她一直記得,當他看到那句詩時的神情,便如今夜一般。

寂靜半晌,她不再看他,微微垂了眼眸,「一切但憑皇兄做主。」

那夜聖上龍顏大悅,喝了不少酒。

她也有些醉了,令遠要送她回宮,她沒有拒絕。

大雪紛飛的冬夜,她與他並肩走在深長的宮道上,明滅的宮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彷彿永遠沒有盡頭。最後回到宮殿,她道了謝,正要走進殿中,卻忽然被他喚住。

她回過身。

「殿下不開心嗎?」

青年的眉目俊朗,凝望著她,可她卻忽然覺得心酸,眼淚要落下來,剛要低頭掩飾,卻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中。

「殿下放心,臣會一輩子待殿下好。」

長公主的婚事亦由司禮監全權操辦,日子定於來年開春。

與令遠成婚前夜,她獨自一人去了司禮監。(小說名:《楊花落盡夢猶深》,作者:玄家阿虞。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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