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一群年輕人,用身體征服世界,耗時45年,終於在水泥地上種出了花
這是司馬推送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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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與眾不同的人雲門舞集接班人鄭宗龍的
作品《十三聲》本月將開始在大陸的六站巡演,對於他回歸家鄉的這部作品,林懷民很高興他一步一步把自己走回了萬華。
45年前,林懷民放棄可能成為美國職業舞者的機會,回到台灣創辦了台灣自己的舞團。45年,跳舞、編舞、送藝術下鄉,雲門舞集成了台灣幾代人生活的一部分。
如今即將退休,林懷民把自己的告別作獻給了他的島嶼,美麗的台灣島嶼。
1988年,在美國留學的金星參加了現代舞大師
保羅·泰勒的舞團招聘考試,輕輕鬆鬆跳進了最後一輪。用她的話說,進去的時候自己像一條蚯蚓想找地縫鑽進去,出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成了螃蟹,要橫著走才行。
但在最後七進三的時候,保羅·泰勒還是淘汰了他。21歲的金星背著雙肩包淚流滿面地橫穿
曼哈頓的馬路,心裡想著:美國也太不公平了,我跳這麼好為什麼不給我進。
彼時16000公里之外的台北市,41歲的林懷民,剛剛解散了自己創辦15年的現代舞團「雲門舞集」。
20歲時,他曾用自己一個半月的零用錢,買了一張保羅·泰勒的演出票,現代舞的種子悄悄埋進了心裡。
今天,憑藉著綜藝節目金星成了家喻戶曉的名人,通過她,人們知道了有一種很美的舞蹈,叫現代舞。
而比他大二十歲的林懷民,則是靠著現代舞,成為了台灣島上的傳奇人物。
林懷民創辦的雲門舞集,到今天已經推出了150多部舞作,呈現了1000多場公演。
在台灣,從國家劇院到鄉鎮禮堂,都是雲門的演出場所;從政府高官到農村婦孺,無一沒欣賞過雲門的舞蹈。
創辦舞團時,林懷民的親戚對他說,在台灣做這件事,就像是在水泥地上種花。
45年之後,當鄉下的老婦人抓著他的手說
「謝謝你美麗的藝術」
時,水泥地上好像真的開了花。
幻化、空靈的《水月》
獻給台灣的禮物《關於島嶼》
在稻田裡公演的《稻禾》
「我給自己闖了大禍,我創辦了雲門舞集」
「我大一的時候在政大讀法律系,一年後轉到新聞系,到美國繼續念新聞,一個學期之後轉到英文系的小說創作辦,同時開始跳舞。25歲回到政大教書,大約是最年輕的講師, 一年後我給自己闖了大禍,我創辦了雲門舞集。」
2013年,在台北的Ted講壇上,剛剛獲得美國舞蹈節終身成就獎的的林懷民,在演講開頭用極其簡短的話講述了自己的青春時代,話音落下,台下湧起長久的掌聲和歡呼聲。
年近古稀之年,這件被外人視為是其一生最大成就的事情,被林懷民戲稱為是「闖了大禍」。
的確,在當時,即便是林懷民的父母,都覺得這是一件「禍事」。
圖為一九五五年,
林懷民(最左)就讀新竹東門小學四年級時與家人所攝。
林懷民出生書香世家,曾祖父是清朝秀才,父母親都是留學日本的知識分子,在這樣的的家庭氛圍中長大,林懷民從小就與一般的孩子有些不同。
五歲進幼兒園,五歲半就被趕出來,理由是過於早熟,從不跟小朋友講話,只跟老師聊天;5、6歲時看了英國電影《紅菱艷》,被裡邊的芭蕾舞蹈迷住,整日跳進跳出,有時還跳到桌子上表演;最愛的玩具是書,小學二三年級就看叔叔的書,《茶花女》、《簡愛》、《紅樓夢》……家裡的七十八轉唱機總是放著貝多芬、肖邦、莫扎特……
圖片截自鏡周刊《林懷民 時間的秘密》
他喜歡文字,曾被稱作是「天才小說家」,14歲時的小說作品《兒歌》就被《城南舊事》的作者林海音看中,刊登在了《聯合報》的副刊上。22歲寫出轟動一時的小說《蟬》,多次被改編成舞台劇演出。
林懷民常在明星咖啡館寫作
他也喜歡跳舞,而且喜歡程度要勝過寫作。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跳舞是我的初戀,寫作是我的妻子。 結婚後,遇到老情人,舊情複發,於是跳舞變成了我的情婦。」
但林懷民直到25歲才開始正式上了舞蹈課。
25歲,已經不是一個學舞蹈的年齡,身體的骨骼已經成型,很多舞蹈動作根本不可能完成。不過,對於學舞這件事,年輕的林懷民沒有服輸。
「我當時在等地鐵、等公共汽車的時候,腳就已經掛起來了,掛在任何一個有杆子的地方。」2007年,在《楊瀾訪談錄》上,50歲的林懷民說學舞靠的是年輕時的不服輸和意志力。
研究生學習結束,林懷民放棄成為美國職業舞者的機會,順從家族回到台灣教書。再後來,文化大學請他去教現代舞,他遇到了一群喜歡跳舞、非常認真、又渴望表演的年輕人。
林懷民說:
「好,那我們成立一個自己的舞團,只做我們自己的作品,而不是西方的模仿品。」
這一個「好」字落下,林懷民創辦了雲門舞集,給自己闖下了大禍。
雲門第一代舞者,最左為林懷民。 圖片截自鏡周刊《林懷民 時間的秘密》
在台灣做這個事,根本就是水泥地上種花
「雲門」之名,源自《呂氏春秋》:「黃帝時,大容作雲門,大卷……」
雲門,是中國最古老的舞蹈,相傳存在於距今五千多年前的黃帝時期,舞容舞步早已失傳,惟獨留下了這個美麗又詩意的名字。
1973年春天,林懷民以「雲門」為名,提出「中國人作曲 中國人編舞 中國人跳給中國人看」的口號,創立了台灣、也是華人世界的第一個現代舞團,雲門舞集。
他第三次違背了家族期待,很多年後,林懷民還記得做出這一舉動時父親的反應:
「舞蹈家是所有的藝術家裡最偉大的,但跳舞可能是一個乞丐的行業。」
雲門是台灣當時第一個職業舞團,在此之前沒有一個人是靠跳舞安身立命。
2003年林懷民在整理母親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用他名字的存摺,裡面有100多萬(新台幣),其他的兄弟都沒有。他這才意識到,30多年過去了,父母親始終在擔心這個兒子有一天會餓死。
錢,也確實是雲門這麼多年來一直都面臨的問題,尤其是在剛剛創團的時候。
雲門創團的舞者當中,有幾位遭到家裡的反對,經濟上完全斷絕關係,但儘管只能餓著肚子跳舞,也沒有人把這件事告訴林懷民。「就這樣11個人稀里糊塗的,一腔熱血地餓著肚子也要跳舞」。
1976年雲門演出照片,攝影:庄靈
舞者的精神感動了林懷民,也成了他四處奔走找錢的動力。他想起父親說過的話,暗自在心裡告訴自己:雲門無論陷入怎樣的困境,也不能讓舞者們變成乞丐。
創團一年後,1973年10月2日,雲門舞集推出第一部作品《寒食》,舞台上身披三十尺長白布起舞的林懷民怎麼也沒有想到,雲門的首演賣掉了3000多張票。
林懷民創團時期演出照片
「台灣社會對藝術有一種尊重,對新事物又有一種期望。雲門於我們是台灣夢的承載,有時我們覺得自己是台灣夢的一批守護者,我們必須繼續走下去,盡全部能力把這種能量留住。」
隨後幾年,雲門相繼推出《白蛇傳》、《薪傳》、《紅樓夢》等多部作品,不僅在劇院演出,還多次去到鄉村義演。可以說,雲門所到之處,儘是來自民眾的掌聲。
1978年作品《薪傳》,
重現了當年祖先渡海時的艱難。
1983年的《紅樓夢》,
在古典舞中摻和了芭蕾舞。
雲門越來越好,一直反對兒子跳舞的父親也終於鬆了口,開始為兒子感到驕傲。
作為一名官員,父親會說「雲門真的是為社會做了很多事,真的挺好的」,但作為一名父親,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常常會想,「如果是別人的兒子在做雲門,那就更好了」。
因為他的兒子,真的太辛苦了。
指導排練時的林懷民。雲門最初的排練房僅有25平米,人一跳,地板就會咚咚響。
林懷民一個人承擔了雲門幾乎全部的工作,行政、人事、編舞、募款,全部都親力親為。一天工作20小時的生活,他撐了13年,而在1986年的時候,突然有了無力的感覺。
80年代晚期,台灣社會拜金風氣盛行,整個台北的咖啡廳統統改名成了「金可樂」、「金池塘」、「金工業」,整個民間都在玩「大家樂」(一種地下賭博),越來越多的人沉迷於股票。
他懷念70年代末80年代初時衣著樸素但眼睛裡閃著亮光的人們,對現在忙於用耳環、頭髮、服飾把自己包裝起來的人感到失望。
林懷民沒有了進行下去的動力。
舞台上的林懷民:等待舞劇前奏曲的開始。圖片來自徐宗懋圖文館
社會的風氣讓林懷民覺得文化沒有出路,一直在蠟燭兩頭燒的他,突然沒有了找錢的力氣。
深思熟慮之後,林懷民決定,解散雲門。
接下來兩年的時間,他安頓好舞者,為他們找好工作;回到他的出生地嘉義新港,為家鄉的人做了一場演出;在雲門已經財務虧空200萬的情況下,捐出15萬元成立基金會,確保在偏僻鄉下的文藝演出能繼續進行。
1988年9月18日,成立15年的雲門舞集,宣布無限期暫停演出。
整個社會一片嘩然,政府官員都來勸說,可林懷民去意已決,獨自背起行囊,開始了他的流浪生活。
60年代年輕人可以改變世界
楊瀾曾在節目中問林懷民,這樣的社會有什麼關係,大家多賺一點錢可能還多給雲門捐一點,你就編自己的舞蹈就好了,你管別人喝「金咖啡」幹什麼?
林懷民想了幾秒鐘,說:「當你沒有錢要往前走的時候,可社會有一股氣,那真好。」
那股氣不在了,他不知道要往哪裡走了。這不是林懷民的理想主義、浪漫主義,是成長於60年代的年輕人身上的使命感。
在美讀書時期的林懷民和同學,最中間為雲門已故舞者羅曼菲
在Ted演講上,林懷民說過:「60年代是年輕人的時代,披頭士、嬉皮、年輕人反戰、馬丁路德金我有一個夢……他們果然做出很多的事情。
60年代教給我們年輕人有責任、而且有能力來改變社會、改變這個世界。
」
70年代初,林懷民偶然間翻看一本《人民畫報》,他記得很清楚,那期雜誌講的是「赤腳醫生」,一個大辮子姑娘,背著醫藥箱,站在田地里。「我好感動,我希望,我也能做這樣的事。」
《人民畫報》插圖赤腳醫生
因此,在雲門舞集成立初期,林懷民就把「送藝術下鄉」列為他們的第一要務,再後來隨著雲門舞集不斷發展壯大,林懷民又成立雲門2,專門進行下鄉演出。鄭宗龍被林懷民欽點為接班人的一個重要原因,也是因為他願意且樂於帶團下鄉。
「那個年代,你總覺得,要做有用的事,總覺得我們可以變天。」
1980年,雲門舞集第一次下鄉演出,美濃小鎮可容納2000人的體育館被圍的水泄不通;1986年在林懷民家鄉的演出,下著雨的天氣,演員在雨中跳,台下觀眾在雨中看,台上台下6000多人,無一中途離開。
2003年非典時期,雲門三十周年,在兩廳院公演《薪傳》,在劇院外的廣場進行同步轉播,上萬人在廣場上觀看。謝幕後,一幅巨大的幕布從廣場的一頭翻滾到另一頭,幕布上寫著雲門送給台灣的四個大字:大家加油。
「我始終覺得財富上的公平是永遠不能達到的,但精神的均富可以到達一個水平。」一個工人,住在十幾坪的房子里,但是耳機戴起來他也可以享受到貝多芬那樣浩蕩的音樂,林懷民嚮往這樣的狀態,所以他一直堅持「給鄉間民眾看的舞蹈,就是我們拿到各國去演出的舞蹈」。
他相信世界上沒有不夠水準的觀眾,只有不夠水準的演出。
因為他,台灣民眾享受到夠水準的舞蹈演出,也因為他立下的「規矩」,成了有水準的觀眾。
上萬人聚集的公演現場,井然有序
在每一場演出開始前,林懷民都會花15分鐘親自介紹這樣的內容:
1. 本場演出約90分鐘,無中場休息。
2. 遲到的觀眾只有在開演後15分鐘有一次進入觀眾席就座的機會。如果錯過,將無法進入觀眾席。
3. 手機鈴聲會完全破壞演出氛圍,請將手機關機。
4. 閃光燈與相機瞄準時的紅光點會徹底破壞舞台的絕美燈光,為了尊重每位觀眾欣賞演出的權益,請千萬不要攝影錄像。
5.演出謝幕後,還將有20分鐘左右的表演,請您不要退席。
甚至在雲門舞集的門票上,也印著「遲到觀眾僅開放一次入場,錯過恕無法入場」。
雲門演出門票,圖片來自微博@Sandy0912
雲門第一次演出的時候,林懷民走上舞台,剛剛坐定台下就閃光燈一閃,他拉起舞伴就大步大步向後台走,全場觀眾愣住。他重申不能拍照的規矩並說明原因,方才還鴉雀無聲的現場響了三分鐘的掌聲。
在北京保利劇院的一次表演,觀眾席上的林懷民衝到台上叫停表演,對著台下觀眾大聲訓誡:「希望你們尊重舞者,也尊重自己!」
演出重新開始,台下再沒有過任何不當的行為。
在大幕拉起前介紹規矩的林懷民
沒人遲到、沒人拍照、沒有手機鈴聲,林懷民曾經不被人看好的苛刻規矩,如今成了每一個雲門觀眾的習慣。
2010年雲門舞集在台灣西湖邊的戶外公演,柳浪聞鶯的草地上聚集了近萬人,沒等志願者打招呼,近萬人井然有序地席地而坐,結束後所有人都在低頭撿垃圾,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林懷民這些年得罪觀眾、中斷演出等不留情面的舉動,終究都是值得的。
「規矩是制定給別人的,同時也是制定給自己的,只有自己堅守了,別人才會遵守。」
因為他的堅守,雲門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2012年,觀看完公演的一位觀眾寫下了這樣一條微博
台灣不能沒有雲門
1990年,在外流浪了兩年多的林懷民終於回到台灣,搭乘他的計程車司機問他「雲門為什麼停掉了」,林懷民告訴他在台灣創辦舞團真的很辛苦,講述了種種的原因。
一路上,司機表示很理解,不斷地安慰他、鼓勵他,直到要下車的時候,司機講了一句話:
「林先生,我們每天在台北街頭開車,跑來跑去賺生活也很辛苦,每一個行業都很辛苦,
可是台灣沒有雲門很可惜,我們也覺得很寂寞。
」
等到他下車後,在車子開走前,司機坐在車裡向他大喊:
林老師,加油!
他愣在路邊,為自己感到羞愧。
林懷民幾乎在每次採訪和演講中都會提到這段經歷,每一次都很用力去忍住眼中的淚水。
2013年台北Ted演講
2007年《楊瀾訪談錄》
在那一個月的時間裡,有十幾個計程車司機告訴他說,他們常常載著家裡人,不做生意,專門去廣場上看雲門。
林懷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背棄了年輕時代要去服務的基層的民眾。
1991年,雲門復出,林懷民說這個店要一直開下去,哪怕以後我不在了它也要開下去。
雲門舞集復出,背景板上的《我的鄉愁,我的歌》是他們復出之後的第一部作品名
1994年雲門推出的《流浪者之歌》,
是林懷民印度歸來的創作。
全劇沒有一處布景和實景,
三噸半的稻米便是整部舞作的全部舞美。
1998年的作品《水月》,
1.5噸的溫水慢慢注入舞台,
舞者在水中做著太極拳式的動作,
水影、鏡影相得益彰,
組成一幅空靈的鏡花水月,
被譽為是「二十世紀當代舞蹈的里程碑」。
然而就在林懷民一步步帶著雲門走向世界時,沉重的打擊卻突然降臨。
2008年,雲門在八里的排練場因電路老化起火。
當晚,雲門所有的團員全部趕到現場,看著他們35年的心血,全部的舞台布景、道具、歷史文件付之一炬。
在鐵皮屋被徹底拆掉之前,林懷民帶領雲門所有成員和大鐵皮告別
因為這場大火,台灣民眾震驚了,那個被他們視為是「台灣之光」的雲門舞集,用了16年的排練場,竟然是一座冬冷夏熱的鐵皮屋。
沒等雲門做出任何的募款號召,一個月的時間裡,來自社會各界的捐款就如雪片般飛來。市長帶頭捐款,企業家慷慨解囊,雲門還收到了好多100塊的匯款,是小孩子們省下的買糖果的錢。
4115筆捐款,共計3億7738萬元,用這筆錢,雲門舞集修建了自己的劇場。
位於淡水的雲門劇院
林懷民喊這些捐款人股東,為了不負這些股東,為了用好每一分錢,他事事親力親為。劇院外的200多棵樹,全部由他親自挑選買過來,甚至連廁所要建多少個、馬桶選什麼樣子,他都要和建築師商量。
南方周末對林懷民的專訪中有這樣一段記述:
2014年11月20日,林懷民坐在戲劇廳露台,說得雲淡風輕:「
我那時候說,如果弄這個房子(雲門劇場),我的編舞生命會縮短五六年,大家都覺得我是說說而已。」
11月11日,雲門劇場落成,放了一段回顧雲門火災的影片,眾人皆「嘩」,林懷民自己也嚇了一跳:五六年前的自己,根本沒這麼多白頭髮,遠比現在年輕。
林懷民曾經很害怕,如果哪一天他不在了,雲門會不會蒸發了。有了劇場之後,他的擔心漸漸弱去:「有了房子,就不會蒸發了,有恆產者有恆心。」
如今雲門劇場落成,運作也很順利,林懷民終於可以確定一件事:如果他離開,雲門也可以撐下去。
決定退休之前,70歲的林懷民發生了車禍,右腳粉碎性骨折,躺在病床上的他耗時三年完成了自己的告別作。
他的告別作,是獻給台灣的一封美麗情書——《關於島嶼》。
我的島嶼是片葉子,漂浮在太平洋的邊陲,有人說,她是一隻大鯨魚,但大多數的人都會說,她是一條番薯,像母親,養育兩千三百萬的子民,我喜歡這種說法,也愛她是一片葉子。——《關於島嶼》念白 蔣勛
林懷民拄著拐杖在舞台上指導排練結束後,記者問他:70歲了,有沒有孔子所說的從心所欲不逾矩的感覺?
他回答說:「怎麼從心所欲,腳走不好怎麼從心所欲。」他兩手攤開故作無奈,說完之後哈哈大笑。
《關於島嶼》排練現場的林懷民
一秒之後,他恢復嚴肅,「我基本上不大感覺到70歲這個事情,不大感覺到我的歲數。這回腳受傷我第一次說要躺在那裡,躺90天,開始有一點點回憶。回憶嘛回憶嘛回憶嘛……」
他低頭看向地板,許久之後,抬起頭,說:
「好像很豐富,但對這輩子最大的感想是,非常幸運,能在台灣這樣一個地方做一個創作者。」
截圖來自中天新聞訪問
他仰頭微笑著,腦中回想到的,可能是東勢賑災公演之後三萬人像海浪一般站起來鼓掌的畫面,可能是那個拉著他手說「謝謝你美麗的藝術」的農村老婦人,也可能是22歲奔赴美國時偷偷把舞鞋夾進行囊里的自己……
「四十五年的時間,能夠這樣把頭髮白掉,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參考資料
楊瀾訪談錄:安靜的舞者
林懷民與他的「雲門傳奇」
林懷民TED演講:雲里找門
雲門舞者:林懷民最親的孩子
林懷民談「送藝術下鄉」:要蹦起來做很多事_文化_騰訊網
林懷民:雲門舞集必須走下去並且走得更好-新華網
【人物】舞者林懷民:一邊執迷,一邊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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