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王室的前塵往事之金雀花王朝：波詭雲譎現實版《冰與火之歌》

文 | 立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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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066年諾曼底公爵威廉渡海征服英格蘭建立諾曼王朝開始，英國王室歷經了11個王朝，41位國王和女王，成為世界上延續時間最長的王室之一。英國的歷史文化深深地浸潤在英國皇室的更迭、英國王朝的千年演變中，了解英國皇室的歷史對了解英國甚至歐洲的歷史文化都很重要，因為英國皇室和王朝與歐洲其他的王室都是血脈相連，恩恩怨怨糾纏交織在一起，聯姻和爭奪王位都與這些王朝間割捨不掉的關係密切相關。

金雀花王朝國王全家福（第一排左起：亨利二世、理查一世、約翰國王、亨利三世第二排左起：愛德華一世、愛德華二世、愛德華三世、理查二世）

一直以來，金雀花王朝都極受歷史學領域學者的關注，其一，是因為這一時期的英格蘭密集湧現出了「獅心王」理查一世、愛德華一世、「黑太子」愛德華等諸多軍功顯赫的明主虎將，幫助英格蘭在軍事上第一次對法蘭西佔據了巨大優勢。其二，對於世界來說，金雀花王朝時期，孕育生髮了現代英國的雛形，因此也可以說，金雀花王朝孕育出了現代資本主義國家的制度模板和普世觀念。

金雀花王朝的初代國王從諾曼王朝手裡繼承的是一個四分五裂、流血漂櫓的殘破國家，隨後卻將它發展壯大成為一個帝國，正式君王有八位，是英格蘭歷史上延續時間最久的一個朝代，統治著1154年–1399年的英格蘭，其版圖在巔峰時刻從蘇格蘭一直延伸到耶路撒冷。

1399年，金雀花王朝的理查二世逝世後，英格蘭由該朝的兩分支系——蘭開斯特家族和約克家族先後統治，而這兩家族因為王位爭奪而爆發了15世紀後半葉的玫瑰戰爭。本期，我們一起去看看金雀花王朝中由多國國王及貴族本色主演，集古裝、宮斗、爭權、戰爭、權謀於一體的歷史大戲吧，絕對稱得上是現實版《冰與火之歌》！

金雀花王朝的名字來源於第一代君主亨利二世的父親喬弗里，他喜歡在帽子上插金雀花，亨利二世加冕後，乾脆把「金雀花」定為王室的代名詞。

亨利二世

諾曼王朝因為絕嗣而終結，英王亨利一世的繼承人死於沉船事故，女兒瑪蒂爾達嫁給法國安茹伯爵之子喬弗里。亨利一世去世後，瑪蒂爾達的表兄斯蒂芬繼承了英格蘭王位，瑪蒂爾達與其展開了長期的王位爭奪戰，最後兩派達成協議，斯蒂芬仍是英格蘭國王，而他死後由瑪蒂爾達的兒子繼承，即亨利二世，金雀花王朝的第一位君主。

即位時，亨利二世不但擁有英格蘭領土，也擁有法蘭西的諾曼底公國和安茹伯爵的領地，祖父亨利一世精心策劃的聯姻終於達到了目的。所以，金雀花王朝的君主，母系來自亨利一世，是諾曼底公爵「征服者」威廉的後裔，父系來自於安茹伯爵一脈（英國王室的祖先其實是法國人，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亨利二世整頓王國的政府機構，強化了御前會議的政治功能，頒布了《克拉倫等條例》，規定王室法庭可對地方罪犯起訴和檢舉，建立了完備而固定的司法系統，對法律體系的改革使他成為英國憲政的奠基人之一。

亨利二世國王的一生表面看起來風光無比，但實際上，他卻是最受傷的一個。先是在王權與教權的紛爭中，亨利二世與他曾經親密的朋友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馬斯?貝克特在關於司法權力範圍上展開著最為激烈的較量，誰都不肯輕易讓步，好基友之間上演「無間道」。雖然最後亨利二世取得了勝利，可他還是因此受到了詬病。

然後就是各種各樣的家庭矛盾。亨利二世的妻子埃莉諾是法蘭西國王路易七世的前妻，埃莉諾和路易六世因為子嗣問題向教廷申請離婚。離婚之後，埃莉諾的封地阿基坦公國仍舊屬於她所有。亨利二世娶了埃莉諾，龐大的領地也落入他手中，法王路易六世追悔莫及。從這個時期開始，英格蘭和法蘭西便為歐洲大陸領土的爭奪埋下日後百年戰爭的隱患，並通過他們的子孫後代愈演愈烈。

1173年，亨利二世的妻子埃莉諾與三個兒子反叛，叛亂平息後，亨利原諒了他的兒子們卻將妻子埃莉諾軟禁。1183年，因土地分割問題，大兒子小亨利與三兒子傑弗里聯合攻擊二兒子理查，亨利二世不得不站在理查一邊，內戰再次爆發。小亨利和傑弗里先後於1183和1186年死去，理查遂成為英國王位的繼承人併兼有諾曼底公爵領地。

後來，亨利二世要求理查將阿奎丹讓給其弟約翰時，父子之間的衝突又起。1189年，理查聯合法蘭西國王腓力二世叛亂，迫使其父簽訂屈辱的條約。亨利二世含恨而死，理查於同年7月即位，號稱理查一世，也被稱為獅心王。

獅心王理查一世這位名垂史冊的英格蘭國王在位十年，卻只有6個月的時間身在英格蘭，當時，英格蘭和基督教世界的其他國家一樣，已經陷入十字軍東征的狂熱之中。登基4個月後，理查一世便籌夠軍餉，與法蘭西的腓力二世簽訂了互助防禦條約，踏上了十字軍征途，史稱第三次十字軍遠征。

理查一世

遠征途中，他掠奪了西西里，征服了塞普勒斯，解除了和十字軍同伴腓力二世姐姐的婚約，另娶新人。而在對耶路撒冷的戰爭中，理查一世遭遇了驍勇善戰的薩拉丁，即便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佔到半點便宜。雙方僵持一年後見誰也打不過誰，便簽了停戰協定。嚴格來說，這次東征是個失敗，除了獲得了獅心王這個稱號之外，理查一世一無所獲。

獅心王理查一世雕像

不幸的是，當這位獅心王開始返鄉之時，中途被奧爾良公爵捕獲囚禁，又被轉賣給德意志國王，在整整一年之後，英格蘭交付10萬馬克贖金，國王才重獲自由。

回到英格蘭後，理查一世僅用了2個月的時間鞏固了自己的統治，就立刻奔襲法蘭西，報仇雪恨（腓力二世趁理查一世東征時煽動其弟約翰謀反，並搶奪弗蘭德，攻擊諾曼底）。經過歷時5年的惡戰，腓力二世戰敗求和，不得不把搶走的每一寸土地歸還給獅心王。

獅心王理查一世沒有留下子嗣，因此他的弟弟——亨利二世最小的兒子約翰——成了新國王。約翰是亨利二世最平庸的兒子，後半生甚至有精神失常的傾向。在他統治期間，金雀花王朝在法蘭西西部的領土幾乎全被法國人搶走，約翰也因此被稱為失地王。

約翰王

為了奪回領土，約翰不僅徵收重稅、掠奪漁民的船隻，還沒收教會財產，好不容易湊起一隻軍隊，又在布汶戰役中輸個精光，完全喪失了法國的領地。貴族們不堪重負，1215年，以武力逼迫約翰國王簽署了一份限制國王權力、保障貴族利益的文件，這便是後世英國憲法的基礎——《大憲章》。

約翰王力圖擺脫大憲章的拘束，不久，與輔助法王路易八世侵略英格蘭的貴族們發動戰爭，第一次諸侯戰爭（First Barons" War）爆發。1216年，約翰王在陷於叛亂和分裂的國家中去世，他年僅9歲的兒子亨利被立為亨利三世，擁護新王的勢力取得了優勢。次年，路易八世的軍隊撤出英格蘭。

亨利三世繼位後，朝政最初由貴族彭布魯克的威廉和德布爾伯爵主導，直到1232年國王才親政。亨利三世對基督教無比虔誠，而且很喜歡藝術，在他的主持下，修建了許多宏偉的教堂。

亨利三世

亨利三世在位期間一直沒能成功恢復金雀花王室在法國北部領地，而他把不少頭銜授予給了王后的親戚，引起了本土貴族的不滿。1258年，亨利不得不簽訂一項由孟福爾伯爵領導發起的旨在限制王權的《牛津條例》和《威斯敏斯特條例》，同時由顯赫人士組成的「十五人議會」協助國王治理國家，被後世認為是英國議會的起源。

其後，亨利三世屢次為了徵收新稅而召開議會，這一做法引起了貴族們的不滿。1265年，亨利在內戰中被俘，貴族首領西蒙隨即組建政府，以國王的名義治理英國。1265年初，西蒙召開首次議會，成員包括大貴族、王室成員、每郡騎士兩人，每市市民兩人，這是議會君主制的萌芽。同年，亨利之子愛德華領兵在伊夫夏姆擊敗西蒙，亨利複位。

庸庸碌碌56年後，亨利三世於1272年去世。王長子愛德華順利繼位，史稱「愛德華一世」。

愛德華一世綽號「長腿愛德華」，在位期間頒布了大量法律法規，改善了司法系統，使英國在其後的一個世紀沒發生太大的改變，因此又被譽為「英國的查士丁尼」。

長腿愛德華

愛德華一世繼承了祖先們的軍事才華，但當時的英格蘭已經在他的父親亨利三世的橫徵暴斂之下，也是千瘡百孔，奪回法蘭西西部的土地不太現實，愛德華一世的目光就轉而投向兩個鄰居——威爾士和蘇格蘭。

愛德華一世先用5年時間徹底征服了威爾士，但蘇格蘭人則始終頑強抵抗，讓愛德華一世到死也沒能徹底征服蘇格蘭。這期間，蘇格蘭還出現一位傳奇人物——威廉?華萊士（沒錯，就是《勇敢的心》里的那位了）。

愛德華一世

1307年，愛德華一世死在第6次征討蘇格蘭的路上。根據後來的記載，愛德華要求把他的骨頭帶到之後在蘇格蘭的軍事戰役中，愛德華一世被安葬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內的一座純黑大理石陵墓中，被稱作「Edwardus Primus Scottorum malleus hic est, pactum serva（愛德華一世，蘇格蘭之錘，堅守忠誠）」。（也有人戲稱，是因為愛德華一世沒事就揍蘇格蘭，才被成為「蘇格蘭之錘」。）

愛德華一世去世後，長子繼位（也叫愛德華），史稱「愛德華二世」。愛德華二世無心國事，大權落在了他的寵臣皮爾斯?加韋斯頓手中。

愛德華二世

儘管愛德華二世一再聲稱自己與加韋斯頓只是兄弟情誼，但他居然在加冕禮上讓寵臣加韋斯頓手捧王冠走在自己與王后前面，還把康沃爾伯爵領地賜給加弗斯頓，這引起了貴族們的不滿，迫於壓力將加韋斯頓流放後，愛德華二世思考的都是怎麼救回自己的寵臣。在加韋斯頓之後，德斯潘塞父子成為了愛德華二世的新寵臣。但是他們父子二人恃寵而驕，又被貴族們聯手弄死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寵幸亂臣，甚至將國家推到了內戰的邊緣，在1321年爆發了一次內亂。

1324，法蘭西查理四世與英國開戰，愛德華二世派王后伊莎貝拉前去求和，隨後又派自己的兒子（還是叫愛德華）代表自己前往法蘭西向查理四世宣誓效忠。王后和兒子團聚後，寫信給愛德華二世，要求他與寵臣斷絕關係，否則便不返回英格蘭。愛德華二世怒不可遏，聲稱要他們付出代價。

最後，伊莎貝拉聯合情夫馬奇伯爵羅傑?莫蒂默發動政變，1326，他們抵達英格蘭，1327年1月24日愛德華二世被迫退位，成為英國歷史上第一個被迫退位的國王。伊莎貝拉也因此獲得了「法國的母狼」的綽號。

愛德華二世與他的那些寵臣是不是情人關係，我們無從得知，但他對寵臣的寵愛與依賴，確實在英格蘭歷史上鮮有敵手。後來，甚至流傳了一種說法，愛德華二世被自己的妻子派人用燒紅了的烙鐵爆菊而死……

1327年2月，愛德華三世加冕為英格蘭國王，但英格蘭的實權被攝政的太后和其情夫馬奇伯爵掌握。愛德華三世很快聚集起實力懲罰殺死他父親的人。1330年，愛德華三世親政，立刻下令處死羅傑?莫蒂默並沒收其財產。

愛德華三世

愛德華三世是個全才，執掌政權之後，希望能夠重振英國過去的威望。1340年，愛德華三世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他將英格蘭國旗由三隻獅子改成金色百合花與獅子，而金色百合花正是法蘭西的象徵。也就是說，愛德華三世宣稱自己才是法蘭西王位的合法繼承人，並稱自己為法蘭西國王。

事實上愛德華三世的說法並非沒有道理，愛德華三世的母親是查理四世的妹妹，而查理四世並沒有後嗣，但愛德華三世早期為了奪回英格蘭的大權，放棄了對法蘭西繼承權的爭奪，承認了腓力六世的統治。而這對於腓力六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於是著名的英法百年戰爭便展開了（真的打了100年）。英格蘭在愛德華三世帶領下取得斯勒伊斯海戰、克雷西戰役、加來攻城戰等多個全勝。

愛德華三世

英格蘭對亞瑟王的崇拜，始於愛德華一世，在愛德華三世達到鼎盛，騎士精神也在這裡進入了它的黃金時代，嘉德勛會正是由愛德華三世創立。

1362年，愛德華三世頒布《辯護條例》，英語從粗俗鄙陋的鄉下語言成為社會、官方通用語言。而此前的議會，法庭，貴族都使用的法語。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法國人不喜歡英語，覺得法語是世界上最高貴最優雅的語言了。

愛德華三世在位50年，稱得上金雀花王朝最偉大的國王。可惜的是，愛德華三世苦心培養的黑太子（又雙叒叕叫愛德華）英年早逝。黑太子去世僅1年，老國王也隨之而去，年僅10歲的王子理查繼位。這便是金雀花王朝最後一任國王「理查二世」。

理查二世是黑太子愛德華最小的兒子，1377年，年僅10歲的理查繼承英格蘭國王王位，此時的英格蘭內憂外患，國內大權掌握在王叔蘭開斯特公爵-岡特的約翰手裡，對外與法蘭西的戰爭還在繼續，英軍節節敗退。

理查二世

作為亡國之君，理查二世集合了金雀花王朝歷代昏君的缺點：能力和亨利三世一樣平庸、用人水平和愛德華二世一樣差勁、精神狀態和約翰國王一樣不正常。理查二世經常無端懷疑有人要造反，甚至提出過「請法蘭西國王帶兵來英格蘭，幫助我鎮壓敵人」這種異想天開、讓人扶額無語的方案。

1399年，貴族們在蘭開斯特公爵亨利（理查二世的堂兄）帶領下，逼迫理查二世退位。貴族們給他安上了33條大罪，宣布永久軟禁。政變之後，亨利公爵決定「順應民意」，自己當了國王，開創蘭開斯特王朝，史稱「亨利四世」。持續了245年的金雀花王朝就此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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