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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華:要麼是孤獨,要麼就是庸俗

孤獨為一個精神稟賦優異的人帶來雙重的好處:第一,他可以與自己為伴;第二,他用不著和別人在一起。第二點彌足珍貴,尤其我們還記得社會交往所意味著的束縛、煩擾甚至危險,拉布葉說過:「我們承受所有不幸皆因我們無法獨處」。

熱衷於與人交往其實是一種相當危險的傾向,因為我們與之打交道的大部分人道德欠缺、智力獃滯或者反常。不喜交際其實就是不稀罕這些人。一個人如果自身具備足夠的內涵,以致根本沒有與別人交往的需要,那確實是一大幸事;因為幾乎所有的痛苦都來自於與人交往,我們平靜的心境——它對我們的幸福的重要性僅次於健康——會隨時因為與人交往而受到破壞。沒有足夠的獨處生活,我們也就不可能獲得平靜的心境。

犬儒學派哲學家放棄所擁有的財產、物品,其目的就是為了能夠享受心境平和所帶來的喜悅。誰要是為了同樣的目的而放棄與人交往,那他也就做出了一個最明智的選擇。柏那登·德·聖比埃的話一語中的,並且說得很美妙:「節制與人交往會使我們心靈平靜。」因此,誰要是在早年就能適應獨處,並且喜歡獨處,那他就不啻獲得了一個金礦。當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這樣做。正如人們從一開始就受到匱乏的驅趕而聚集在一起,一旦解決了匱乏,無聊同樣會把人們驅趕到一塊。

如果沒有受到匱乏和無聊的驅趕,人們或許就會孤身獨處,雖然其中的原因只是每個人都自認為很重要,甚至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而獨自生活恰好適合如此評價自己的人;因為生活在擁擠、繁雜的世人當中,就會變得步履艱難,左右掣肘,心目中自己的重要性和獨特性就會被大打折扣。在這種意義上說,獨處甚至是一種自然的、適合每一個人的生活狀態:它使每一個人都像亞當那樣重新享受原初的、與自己本性相符的幸福快樂。

但當然,亞當並沒有父親和母親!所以,從另一種意義上說,獨處對於人又是不自然的,起碼,當人來到這一世界時,他發現自己並不是孑然一身。他有父母、兄弟、姐妹,因此,他是群體當中的一員。據此,對獨處的熱愛並不是一種原初的傾向,而是在經歷經驗和考慮以後的產物;並且,對獨處的喜愛隨著我們精神能力的進展和與此同時歲數的增加而形成。所以,一般而言,一個人對社會交往的渴望程度與他的年齡大小成反比。年幼的小孩獨自呆上一會兒的時間就會驚恐和痛苦地哭喊。

要一個男孩單獨一人則是對他的嚴厲懲罰。青年人很容易就會湊在一塊,只有那些氣質高貴的青年人才會有時候試圖孤獨一人,但如果單獨呆上一天的時間,則仍然是困難的。但成年人卻可以輕而易舉做到這一點,他們已經可以獨處比較長的時間了;並且,年紀越大,他就越能夠獨處。最後,到達古稀之年的老者,對生活中的快感娛樂要麼不再需要,要麼已經完全淡漠,同輩的人都已一一逝去,對於這種老者來說,獨處正好適合他們的需要。但就個人而言,孤獨、離群的傾向總是與一個人的精神價值直接相關。這種傾向正如我已經說過的,並不純粹自然和直接地出自我們的需要,它只是我們的生活經驗和對此經驗進行思考以後的結果,它是我們對絕大多數人在道德和思想方面的悲慘、可憐的本質有所認識以後的產物。我們所能碰到的最糟糕的情形莫過於發現在人們的身上,道德上的缺陷和智力方面的不足共同聯手作祟,那樣,各種令人極度不快的情形都會發生。我們與大部分人進行交往時都感到不愉快,甚至無法容忍,原因就在這裡。

因此,雖然在這世界上不乏許許多多的糟糕東西,但最糟糕的莫過於聚會人群。甚至那個交際廣泛的法國入伏爾泰也不得不承認:「在這世上,不值得我們與之交談的人比比皆是。」個性溫和的彼特拉克對孤獨有著強烈的、永恆不變的愛。他也為自己的這種偏好說出了同樣的理由:

我一直在尋求孤獨的生活河流、田野和森林可以告訴你們,我在逃避那些渺小、渾噩的靈魂我不可以透過他們找到那條光明之路。

彼特拉克在他優美的《論孤獨的生活》裡面,詳細論述了獨處的問題。他的書似乎就是辛瑪曼的那本著名的《論孤獨》的摹本。尚福以一貫嘲諷的口吻談論了導致不喜與人交往的這一間接和次要的原因。他說:有時候,人們在談論一個獨處的人時,會說這個人不喜歡與人交往,這樣的說法就猶如當一個人不願意深夜在邦地森林行走,我們就說這個人不喜歡散步一樣。甚至溫柔的基督教徒安吉奴斯也以他獨特、神秘的語言表達了一模一樣的意思:

希律王是敵人,上帝在約瑟夫的睡夢中讓他知曉危險的存在。

伯利恆是俗界,埃及則是孤獨之處。

我的靈魂逃離吧!否則痛苦和死亡就等待著你。

同樣,布魯諾也表示了這一意見:「在這世上,那些想過神聖生活的人,都異口同聲地說過:噢,那我就要到遠方去,到野外居住。」波斯詩人薩迪說:「從此以後,我們告別了人群,選擇了獨處之路,因為安全屬於獨處的人。」他描述自己說:「我厭惡我的那些大馬士革的朋友,我在耶路撒冷附近的沙漠隱居,尋求與動物為伴。」一句話,所有普羅米修斯用更好的泥土塑造出來的人都表達了相同的見解。這類優異、突出的人與其他人之間的共通之處只存在於人性中的最醜陋、最低級,亦即最庸俗、最渺小的成分;後一類人拉幫結夥組成了群體,他們由於自己沒有能力登攀到前者的高度,所以也就別無選擇,只能把優秀的人們拉到自己的水平。這是他們最渴望做的事情。試問,與這些人的交往又能得到什麼喜悅和樂趣呢?

因此,尊貴的氣質情感才能孕育出對孤獨的喜愛。無賴都是喜歡交際的;他們的確可憐。相比之下,一個人的高貴本性正好反映在這個人無法從與他人的交往中得到樂趣,他寧願孤獨一人,而無意與他人為伴。然後,隨著歲月的增加,他會得出這樣的見解:在這世上,除了極稀少的例外,我們其實只有兩種選擇:

要麼是孤獨,要麼就是庸俗。這話說出來雖然讓人不舒服,但安吉奴斯——儘管他有著基督徒的愛意和溫柔——還是不得不這樣說:

孤獨是困苦的;但可不要變得庸俗;因為這樣,你就會發現到處都是一片沙漠。

來源:叔本華《關於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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