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分錢驚動中南海！那句紅遍大江南北的口號也跟它有關

新聞 10-17

改革開放40年

那些不為人知的瞬間

1982年招商局蛇口工業園區堅立的標語牌。（資料圖片）

1979年的蛇口，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在這塊「陣地」上，急需新建一個600米長的順岸碼頭，使得運送建設物資的船只能夠靠岸。

工程開始得並不順利，一二十米遠的距離，工人每人每天8小時只運二三十車泥。這樣的進度讓時任交通部香港招商局常務副董事長的袁庚非常著急。為了提高效率，1979年10月間，碼頭工程率先實行定額超產獎勵制度，工人每日工作定額為運送55車泥，完成定額每車獎勵2分錢，超過定額的每車獎勵4分錢。

獎勵辦法執行後，工人勞動積極性大漲，每天能夠運八九十車，最多的一天運了131車，施工速度明顯加快。但這種超產獎勵制度很快引來非議，反對者認為這是「濫發獎金」，隨即被有關部門叫停，工程進度又慢了下來。

時間觀念差、不講經濟效益、效率低、鐵飯碗、大鍋飯是計劃經濟體制帶來的弊端，沖在改革最前沿的蛇口是繼續吃「大鍋飯」，還是按勞分配多勞多得，袁庚把這4分錢的「官司」從蛇口打到了中央。在反應情況的內參上，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胡耀邦的批示頗為嚴厲：「看來我們有些部門並不搞真正的改革，而仍然靠作規定發號施令過日子，這怎麼搞四個現代化？」

「4分錢」驚動了中南海。在當時中央領導的支持下，蛇口獲准繼續實行超產獎勵辦法。這一制度拉開了蛇口全面改革，特別是分配製度改革的序幕。

也是在這裡，袁庚率先叫響了「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口號，被認為是深圳特區成立30多年來最有影響力的理念之一。

「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提出者，是被稱為「蛇口之父」的袁庚。這句口號並不是一時靈光乍現的產物，而是袁庚在生前創建蛇口工業區的過程中長期積累、長期思考的結果。而最早讓袁庚受到啟發的，是香港企業家為了3天存款利息而在周五下午交易後，馬不停蹄的趕向銀行的財政意識。

袁庚同志1978年時的工作照。（資料圖片）

1981年3月，他坐船從香港趕往蛇口，隨著翻滾的波浪，他的思緒也跌宕起伏。看著流水，袁庚想到了光陰，由光陰又想起了金錢。這時，袁庚醞釀已久的思緒打開了一扇窗，他趕緊拿出筆，在顛簸搖晃的快艇上寫寫畫畫。影響深遠、振聾發聵的著名口號就這樣在船上誕生。最初的口號共有6句：「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顧客就是皇帝，安全就是法律，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管。」

口號打出後爭議不斷，標牌幾經撤下。但卻喚起了大家的時間觀念和效率意識。深圳蛇口工業區也走在了全國改革創新的最前沿。1984年2月24日，在得到小平同志的肯定和讚許後響徹全國，家喻戶曉。

一節生動的教學課

在他心中種下種子

1978年10月份，袁庚調任交通部香港招商局常務副董事長。初到香港，就上了生動的「一課」，「授課」的是一位香港企業家。當時為了業務發展，招商局需要在香港購買一棟大樓。袁庚與賣主談妥後，約定在星期五下午2時預付定金2000萬港幣。當天下午2時，袁庚準時到達律師樓，賣主也如期而至。但沒想到，對方的汽車停在門外都沒熄火，只待雙方完交易拿到支票後，就立即安排專人坐汽車直奔銀行。

為什麼要這樣爭分奪秒？原來，第二天就是星期六，銀行不上班。如果星期五下午3點之前支票不能交給銀行，賣主就要損失2000萬港幣的3天存款利息。

「當時浮動利息是14厘，3天的利息就是幾萬港幣。」袁庚後來回憶這段往事時曾感嘆，當時在內地的很多人完全沒有時間觀念、理財觀念。蛇口作為改革開放的「試驗田」和「窗口」，與香港雖一水之隔，但經濟上的落差巨大，思想觀念上更有天壤之別。

4分錢驚動中南海

1980年10月，經交通部批准，招商局正式對外宣布，改組蛇口工業區建設指揮部，袁庚兼任總指揮。

蛇口工業區（資料圖片）

蛇口工業區建設的第一項工程是港口碼頭，當年由交通部四航局承建。由於吃「大鍋飯」，工人一點幹勁也沒有，每人每天運泥20-30車。工程進展緩慢。四航局工程處為了調動工人積極性，實行定額超產獎勵制度，完成定額，每車獎2分，超定額者，每超一車獎4分。工人熱情高漲，主動加班，半年時間多創造了130萬元產值。但這樣提高效率的獎勵辦法在當時卻引起了一場爭論，有反對者認為這是「濫發獎金」，行之有效的獎勵被有關部門勒令停止，工作效率也低了下去，直接影響到了工程進度，使得蛇口首次出現了完不成月計劃的現象。

在向上級部門遞呈報告的同時，袁庚請來了記者寫了內參，將情況彙報給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批示中，胡耀邦口氣頗為嚴厲：「看來我們有些部門並不搞真正的改革，而仍然靠作規定發號施令過日子，這怎麼搞四個現代化？」

在中央領導的支持下，蛇口工業區獲准繼續實行超產獎勵辦法。此後，招商局先後在蛇口港碼頭、華益鋁廠、華美鋼廠等工程項目中實行形式各異的獎勵辦法，大大激發了工人積極性，加快了施工進度，縮短了工期。「大鍋飯」的分配製度由此也走上了改革之途。

6句口號在船上草擬

1981年3月下旬，袁庚提議召開工業區幹部會議，商定與日方合作事宜。次日，他坐船從香港趕往蛇口，隨著翻滾的波浪，他的思緒也跌宕起伏。看著流水，袁庚想到了光陰，由光陰又想起了金錢。這時，袁庚醞釀已久的思緒打開了一扇窗，他趕緊拿出筆，在顛簸搖晃的快艇上塗塗寫寫。

隨後影響深遠、振聾發聵的著名口號就這樣在船上誕生。最初的口號共有6句：「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顧客就是皇帝，安全就是法律，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管。」

在隨後召開的工業區幹部大會上，袁庚宣讀了這6句口號，得到大多與會者的贊同，但也有與會者對「顧客就是皇帝」提出異議：「我們是共產黨啊，怎麼能說顧客就是皇帝呢？」

「爭議」標語幾經沉浮

當天的會議結束後，袁庚一行離開蛇口返港。臨走之前，他叮囑蛇口工業區副總指揮許智明將「口號」製成廣告牌，在工業區里亮相，讓大家都能看到，都能引發思考。最後用紅油漆寫上「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豎立在指揮部幾棟樓房前面。

這塊簡單的牌子剛一豎立起來就引發強烈震動，各種爭論和非議接踵而來，有人認為它是資本主義的東西。標語中的兩個詞非常敏感，一是「金錢」，二是「效率」，金錢一向被認為是資本主義的追求，提倡獎勵被稱為物質刺激，提倡效益被稱為利潤挂帥。效率的提法也不尋常，因為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平均主義和大鍋飯成為常態，突然有人提出「效率」，而且把效率當成生命，多少讓人感到不習慣。

此時，國內有關特區是否要繼續辦下去的爭論也很激烈，不少人指責特區與「租界」已沒啥兩樣，只剩五星紅旗是紅的。袁庚為了大局著想，考慮不要火上加油，給黨中央惹麻煩，於是示意暫時把牌子拆下來，放到倉庫里。

從豎立到拆除，第一塊標語牌面世僅3天。沒多久，這塊三標語牌就被當柴燒掉。

1981年11月底，袁庚去給招商局企業管理培訓班的學員上課，再次談到這句口號。袁庚富有感染力的演講將培訓班學員的心再次點燃，在這次講課過後的一個星期天，學員們在當時蛇口最熱鬧的商業街再次豎起了一塊標語牌：「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管」，比第一塊木牌多了兩行字。口號掛出便又處在風口浪尖，關注和爭議鋪天蓋地。

1982年的春天，一場針對改革開放的非議不期而至。3月28日，時任國務院副總理谷牧一行視察蛇口，見到這個標語牌時，不禁駐足觀看。袁庚在一旁解釋說：「寫這個標語時，我就準備戴帽子了，有人說這是資本主義的口號。」

就在這個月，上海某報公開刊登《舊中國租界由來》，讓「姓社姓資」之爭不斷深化。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為了不讓更多的人受到牽連，袁庚考慮再三，還是讓人將這塊牌子拆除。

一年過去，關於改革開放的非議稍微轉淡。1983年8月，時任蛇口工業區宣傳處副處長周為民又想起了這句口號，他覺得這句話如同晨鐘暮鼓，引領蛇口人以全新的觀念與光陰賽跑，促進蛇口人在改革開放中不斷鍛造新的輝煌。宣傳處用一個星期的時間，製作了比前兩塊大許多倍的巨幅標語牌：「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以極其醒目與嬌艷的姿態矗立在港務公司門前。

獲得改革開放總設計師肯定

1984年春節，鄧小平南下視察深圳、珠海等沿海經濟特區。得知消息後袁庚等蛇口工業區負責人很振奮，於是布置了一項緊急任務，要求工程公司連夜加班，做出一塊「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標語牌，立在當時從深圳市區進入蛇口的分界線上。

蛇口工業區辦了5年，這條路到底對不對？「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口號究竟是對是錯？袁庚想從改革開放總設計師口中得到一個答案。1984年1月26日早上，經過通宵加班趕工，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佇立在從深圳通往蛇口的路口，藍底鐵皮板上寫著12個大字：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

當天，鄧小平視察後來到「海上世界」遊船上，袁庚趁機向鄧小平提起心中積蓄已久的話題。鄧小平同志隨之作了肯定的答覆：「對」。袁庚總算吃了一顆定心丸。

1984年1月26日，鄧小平視察蛇口，袁庚在蛇口工業區沙盤前向小平彙報。

事實證明，鄧小平對深圳和蛇口的改革開放建設是滿意的。在這次視察後，鄧小平為深圳經濟特區題詞：「深圳的發展和經驗證明，我們建立經濟特區的政策是正確的。」1984年2月24日，鄧小平在與中央領導談話時，有這樣一段寓意深刻的話：深圳的建設速度相當快，他們的口號是「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鄧小平的一錘定音，消除了當時圍繞著口號的種種爭議，口號成為了蛇口精神的完美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