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石油，沙特還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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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卜杜勒-阿齊茲·本·阿卜杜拉赫曼·本·費薩爾·阿勒沙特，這是沙烏地阿拉伯開國國王的全名，比什麼宋太祖明太祖都有氣場得多。為了避免湊字數之嫌，以下簡稱他為本·沙特。

1926年1月8日，本·沙特成為他統治下沙特領土上的國王，當時沙特還在英國的勢力範圍下。1927年，沙烏地阿拉伯通過簽署《吉達條約》而脫離英國獨立。1932年9月22日，你正式看到了跟今天領土區域一致的沙烏地阿拉伯。整個阿拉伯半島，沙特佔了大部分，領土面積基本比其他國家加起來還多。事實上在阿拉伯世界裡，沙特的領土面積僅次於非洲的阿爾及利亞。

本·沙特成為開國國王，跟白手起家的朱元璋不一樣，他出身的家族已經在沙特當地稱王稱霸了一兩百年，但也經歷過被其他家族打壓而失去政權的低潮期。十八世紀，本·沙特的祖上穆罕默德·本·沙特，跟伊斯蘭改革家瓦哈比強強聯合，共同建立了屬於本·沙特家族的政權。所以本·沙特在二十世紀掌權為王之後，沙特的背景宗派就是瓦哈比派。瓦哈比的特色，就是仇視一切非原教旨的世俗生活、偶像崇拜和異教徒。

沙特雖然大，但適合農耕的土地只有不到1%，不養羊連活下去都成問題。搞畜牧業吧，國境內約一半的面積都是高原沙漠和荒野，駱駝養殖業的前途都很黯淡。雖然東邊波斯灣右邊紅海，但也造就不出香港這樣的港口城市來。除非天上掉金子，否則沙特一窮二白的帽子是戴定了的。

然而金子雖然沒有從天上掉下來，卻早就埋在沙堆下面了。在沙特正式宣布獨立六年後的1938年，沙特的地下挖出了石油，最終確認佔地球石油總量的24%。

然後沙特就這樣一夜暴富，成為了世界上石油生產量及輸出量最高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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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沙特當了21年國王之後因病去世，他在世前立下的繼位原則是：在自己的兒子範圍內兄終弟及。

一個穆斯林可以娶至少四名妻子，但國王當然是多多益善。於是本·沙特的22個妻子，就為他生了37個公主、45名王子。沙特第二任國王，是他的次子。從1953年到2015年，本·沙特的五個兒子在國王的位子上轉來轉去，都是兄終弟及。

2015年，如今的薩赫曼國王即位，他是本·沙特的第二十五個兒子。他上台不久就廢黜了自己弟弟穆克林的王儲即位資格，破天荒地把王儲確立為自己哥哥的兒子奈亞夫，作出姿態：是該交棒給年輕第三代的時候了。然而奈亞夫的王儲剛剛當了兩年，薩赫曼就再次廢黜了他，把王儲交給了同為第三代的薩勒曼王子。這個29歲的薩勒曼，正是國王的親生兒子。

薩勒曼王子曾經謙虛地表示，他只是沙特王室中一名普通的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麼會選中他擔此重任。實事求是地講，沙特王室成員確實不少，因為凡是祖上穆罕默德·本·沙特的後代，都算王室成員，大概有15000人。而沙特王子不僅是本·沙特的子侄們，連公主的老公也稱為王子，所以目前王子也大概有四五千人。只是雖然王室成員上萬，而核心成員最多也就兩千，而薩勒曼王子當然是兩千核心中的核心。要說他老爸沒有把「兄終弟及」改革為「父死子繼」的構想，估計連沙漠里的沙子都不信。

王室成員雖然多，但既然有石油，也不愁養不活。沙特財政部門有個辦公室，專門負責為王室成員發放津貼，津貼的高低取決於和開國國王本·沙特的血緣遠近。每月低則4.3萬美金，高則43萬美金。

說實話，這種津貼在泡在石油中成長起來的王室成員們看來，寒酸得不值一提。比如2017年薩赫曼國王訪華，不僅波音747專機是訂製鍍金款，就連下飛機的自動舷梯也是金色的——而且還有一部備用。王儲薩勒曼王子不好在乘機規格上僭越，也就只是在法國凡爾賽宮的對面買了一座「路易十四城堡」，以2.75億歐元刷新了全球豪宅成交價紀錄。裡面除了能用黃金造的一概上黃金之外，停的賓士車全身不鑲滿鑽石都不好意思開出來。

有石油的加持，王室成員固然富到流油，沙特普通民眾的生活水平也不低。按「倉廩實則知榮辱」的道理，活在沙特一定是很幸福的吧。

幸不幸福，要看是誰。

3

在所有的阿拉伯國家裡，沙特是最尊奉原教旨主義的，沒有之一。所以現代世界擁有的那些東西，在沙特未必有。

例如女性地位。沙特女性擁有通行已久的「男性監護人制度」，這項制度規定女性結婚、出國旅行或申領證件都必須得到男性監護人的同意，這男性可能是她們的父親、丈夫、兄弟甚至是兒子。沙特一直是世界上唯一禁止女性駕車的國家，官方理由是「要像小心呵護寶貝一樣愛護她們。」

還有電影院。自從上世紀80年代極端保守的宗教意識形態崛起之後，沙特就關掉了國內所有的電影院，沙特人要看電影，只能在周末和假期跑去隔壁的卡達和阿聯酋。

沙特沒有女性地位和電影院，但是其他一些古老的傳統還一直保留，比如酷刑。在如今的沙特，死刑大概有三種方式：用劍砍頭、挖個坑埋起來用石頭砸死的石刑、以及釘死在十字架之上的釘刑。除死刑之外，肉刑酷刑還包括鞭刑和截肢。鞭刑不用提，截肢按照罪行程度有所區別：偷盜的砍手；搶劫的「交叉截肢」——就是砍左手右腳或另一端；傷人至半身不遂的，也把你腰以下截癱瘓。

國際反酷刑組織多次要求沙特文明一點進步一點，但沙特每每都反駁：這是我們的文化傳統，不要干涉我們的內政法律行不行？

事實上，沙特還是有進步的。今年6月，沙特終於允許女性駕車了；年初沙特也重新出現了電影院，放的還是美國影片《黑豹》；沙特女性終於也能去音樂會聽現場了、甚至能出國看世界盃——即便你還是只能看到一襲面紗。

而這些改變，其實都跟王儲薩勒曼有關。他脫穎而出成為王儲後，先是大力反腐，沒收部分王子們的非法所得；繼而採取相對開明的政策，力圖改變沙特王室一直以來的反文明反進步形象。因為意識形態極端的瓦哈比主義，沙特王室——也就是沙特政府——一直受到國內外多方的質疑和批評，而記者賈馬爾·卡舒吉正是批評得最尖銳的發聲者之一。因為壓力巨大，卡舒吉於2017年移居美國。

但問題是卡舒吉想離婚再娶。2018年9月26日，卡舒吉前往沙特駐土耳其大使館，辦他跟前妻的離婚證明以及跟未婚妻簡吉茲的結婚所需手續。當天他出領館時表示，使館工作人員很熱情，應該沒問題，10月2日再去一次就能辦完了。

10月2日一早，沙特一行15人搭兩架私人飛機抵達伊斯坦布爾，並在使館附近酒店住下。在卡舒吉13點14分進入使館前一個小時，掛外交牌照的黑色車隊開進了領事館。在卡舒吉入內兩小時之後，這些黑色車輛又開出門，到了幾百米外的沙特領事官邸。當晚深夜，兩架私人飛機飛回了沙特首都利雅得。

然後卡舒吉就此人間蒸發。目前據土耳其媒體稱，他在進入使館後被活著肢解了，時間長達7分鐘——但沙特使館稱他是自行離開之後才不見的。美國總統特朗普聲稱要一查到底，但考慮到特朗普家族和沙特王室的親密私交、沙特作為美國軍火1000億美金買家和中東最給力盟友的事實，這個底在哪裡還不知道。

國家和國家之間，永遠只會因為國家利益而動刀子，即便是對政教合一君主專制的威權國家。而不管在什麼國家裡，都有音樂愛好者。據說處死卡舒吉的時候，行刑人同時要求把音樂也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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