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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王小波、王朔、蘇童、余華……速寫28位當代作家


1.王蒙


稀有的智者,善感而不多愁。能策馭五花八門的語型,能收編彼此糾葛的理念。他最好的小說像是經驗與語言開了鍋,有一種生命活力,有一種鬧哄,有一種飽滿四溢。但他的鍋里能被「允許」盛什麼,他心裡有數。他是那一代作家中惟一的能勝任「快樂寫作」的人。



2.張潔


神話到反神話作家。「新時期」開始後的三、四年,文學熱鬧了一陣。現在看,除張潔外,那時名頭頗大的作品大部分缺乏起碼的文學性。這是個天生與文學這回事有關的人,對語言的肌質感覺的確不凡。但當時其經驗深度也就「一般一般,全班第三」,那些愛情小說中的女人,從精神上都是單方面無條件奉獻的,那些男人完全是跨輩兒的完美的雕像(男性讀者讀了不羞愧么?)。她製造了神話,其主題是關於「精英知識分子的婦德」,只求奉獻不求回報。張潔骨子裡是浪漫主義者,「要麼一切,要麼全無」。後來當她發現女性愛情神話的虛妄與屈辱時,沒有一個過渡,立馬走到反神話一邊,成為混含著怨憤的反諷揭底兒作家。在她身上,完整地濃縮著中國女作家情愛觀的變化。她的神話與反神話之間的巨大的差異性,統一於她對心靈徹底的忠實。在她那一代作家中,她是至今仍當得起著名作家之名的第一人。




3.阿城


高傲至極以致不屑於「先鋒」。他的「平常心」與「詼諧」是風度化的、設計好的。透過其小說的表層文本,會讀出其對人生持一種濃厚的悲觀看法。為避明白人此一「通識」,阿城將這看法隱匿了。其小說意識亦建立在顯與隱的奇妙張力中。阿城是中國作家中惟一能把明白話說得你放心不下的人。新時期小說對漢語血色素的挽留,阿城當立頭功。




4.張承志


苦吟作家,語言石匠。在理念和話語的鐫刻苦工中,成就了罕有其匹的碑銘式寫作。「大地」是其夢縈魂牽並深有了悟的,但他的願望卻是描繪與之對稱的升華的「天空」。這樣一來,人們不得不以「天空」的維度來衡估其小說,發現了烏托邦的獨斷傾向。其實,不管作家想寫什麼,他只寫了他寫好的東西。張承志的碑銘是橫卧而塊壘崢嶸的,當它立起來時,就顯得搖晃了。




5.王小波


獨立作家。與其稱王小波為「文壇外高手」,不如說他也是「精英外高手」。他是從意識到手法都絕對獨立於任何「精英」的精英。簡單說就是,哪怕前者的想法再好,王小波也不樂意簡單認同之,而是揭示其「嚴肅」下面的做作。他獨力完成了知青文學「黃金時代」的另類敘述,獨力給出了「革命時代的愛情」的滑稽本質,他的獨立性加速飛馳,預先給出了對「未來」駭怖的「白銀時代」敘述。太獨立了,以致不屑於再跟你們費話了,於是王小波先走了。對「白銀時代」而言,王小波的獨立性需要人們10年後再認識。這個大頑童也是個報警的孩子。他的離世對中國文學的巨大損失,人們還未曾真正意識到……




6.史鐵生


赤子作家。雖身患殘症,但其心態的健康程度超過許多「正常人」。對中西人文知識有足夠了解,但在寫作中將之如鹽溶水,化為無痕。他是極為罕見的能將理性認知轉化或吸收為「新感性」的作家,這使其處理日常經驗的作品帶有「寓言」特徵。有人發現史鐵生對「命運」的叩問,我卻認為他早與命運講和了,心凈了。




7.鐵凝


充滿活力的快樂寫作者。她的題材浩雜,技藝精純。即使在處理沉重、晦暗的材料時,也保持了輕快的語流,形成個人化的反諷效果。對時髦的「先鋒」手藝心知肚明,但從不屑於認派歸宗。鐵凝是小說家裡最具綜合才能的人。她不屬於任何流派,她屬於真正的「好小說」。無論是短篇、中篇還是長篇小說,鐵凝均深得其結構特性三昧,極少從技藝上有閃失。




8.賈平凹

過程主義作家。老賈生性陰柔,留戀光景,有女性般純真的狡黠。其作品的勁道在於對世俗生活細節過程的描述。因此,當我們讀後要為之提煉一個「主題」時,往往找不到稱職的穴口,大呼淺陋。老賈的作品要你欣賞的是細密柔韌的肌質,而不是構架。他幾乎是傾盡心力描述好一個過程,像一條成色均稱的金絲絨。非要問它用來拴什麼,是愚蠢的。此外,老賈寫「性」,比較幼稚,大都是古書中抄來的套路。因此,他在另外意義上說對「性」是遲鈍的,有種紙上談兵的、秀才氣的「本本主義」氣質。




9.牛漢


悲情詩人。在那一代詩人里,牛漢是保持內心最完整的一個。從青年到老年,他的詩像從一個根系長成的大樹,有驚人的貫通,和在悲風中揮浩流轉的莖葉。牛漢詩中的「我」,本真、頑健。他可能是詩人中惟一隻去詠頌苦難而高尚的事物,而不讓人感到虛偽的人。這麼說會有另一層意思,牛漢是不可摹仿的。他的生平與寫作是合一的。這使那些摹仿者淪為道德表演。



10.韓少功


智力超群者。在普遍憑感受寫作的中國作家中,韓少功是極個別的智能型作家。其智力稱得上是出眾的。無論是「尋根」,還是「馬橋」,其主題和話語方式都帶有高智能的方案設計特點。韓少功閱歷豐富,但在寫作中這些閱歷是被智力所調動所安排的。因此,儘管他所寫的閉塞鄉土題材的小說,也是貨真價實的「知識分子小說」。在中國作家中,韓少功是讀書量極大的少數人,但他是個成功的「採氣」者,從不將那些「知識」炫耀式地直接搬進自己的小說,而是化為個人的血肉。他的每部作品都值得「經驗讀者」深入細讀。




11.劉震雲


骨子裡的先鋒派。劉震雲對自己的文學譜系一直諱莫如深,他樂於被盲視的批評家拉入「現實主義」,以在主流文壇不被「老人們」側目。文壇上先鋒派熱鬧得緊,但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表面修辭效果上的仿寫者,剝去這層皮,露出的是頹廢的浪漫主義刊授學員。劉震雲在表面技藝上顯得木訥,但其靈魂卻最得先鋒派真髓。表現在心靈的疲倦,轉喻中隱藏的個人隱語世界,互否性的內省,「主體移心」的意識,語境在透明中呈現的晦暗。還有誰能像劉震雲那樣寫出波瀾不驚的日常生活中的荒誕?劉後期的小說試圖綜合展示其書寫技藝,但用力過猛,嚇得自己倒退三步,反倒顯得生澀。




12.王朔


嚴肅作家。這說法可能讓人蹙額。但王朔在我心中一直是嚴肅的。他是安徒生筆下喊出「皇帝什麼衣服也沒穿」的大孩子。為了證明這個,他索性也扒下了自己的衣裳。這一嚴肅舉動在習慣於以異常為「正常」的歷史情境中,顯得像惡作劇。此外,王朔本質上是羞怯的,他小說中的「髒話」只是日常習語。在寫到「性」時,王朔甚至患有潔癖。在這點上,他是稀有的相信「愛情永恆」的老派青年。




13.西川


微笑的懷疑論者。一個擁有個人化想像力的詩歌從業者,一個在超驗和世俗中遊走的觀察家,一個製造金屬和海市蜃樓的專家,一個通過格言取消格言的文士,一個收盡萬象又吐出萬象的反諷的智者。在他的詩中,眾神與五行八作的傢伙是平等的、對話的。他是懷疑論者同時也是那疑團。




14.于堅


矛盾的詩歌「酋長」。左手麻利地擺弄雲南某部落的風水盤,右手揮舞「後現代」的解構柳葉刀。他是詩歌界僅見的能奇詭地將語言哲學和自然主義,波普爾的「批判理性主義」與海德格爾的「詩意棲居」,文研會的「為人生」和巴爾特的「零度寫作」,金斯堡的癲狂「嚎叫」與奧修的「靜心」嘮嗑……無任何心理負擔地雜燴於一體的人物。他成功地反對了思想意識烏托邦,但又要建立「原在烏托邦」。他的詩歌常常充滿活力,富於實驗精神,但對大多數讀者都有可感性。于堅近年的理論文本矛盾糾結、「蠻橫無理」,像粗糙羊毛團的激流,但時有個人的睿見,羊毛長在羊身上。這位棕色酋長想告訴我們的是:雖然「詩關別材」,但到「拒絕隱隅」為止。




15.林白


「公開寫作」者。林白被批評界定性為「隱私寫作」的代表性作家。但更準確的說法應是「公開寫作」者。她的秘密就是敢於自我解密,她的個人化就是把個人交出去,她的隱私就是直陳隱私。她可被視為中國文學界真正開無所忌諱「自白」書寫先河的人物。在「女性主義」作家群落中,林白是極少數能將抒情與敘事,口語和隱喻,感情和知性,自卑和桀驁,扭結一體的人物。




16.李劼


多功能文士。李劼的文化身份越來越曖昧。在中國文學批評家中,他是惟一真正實現了快樂(或叫「快活」)寫作的傢伙。學術、批評、小說、散文、劇本乃至政論無所不寫。篇篇都有新見,篇篇都捅婁子。他的文字是激情文字,他的漏洞也正好透出閃光。他有時還滿懷激情地起草生意合同文書(但常常被人騙)。這是一位尚未被廣泛認識的大作家,一位肥胖的唐吉訶德。我多次看到李劼調息「打坐」,但那勁頭卻更像是在等待「狂飆為我從天落」。




17.余秋雨


「正確」先生。學識廣博,腦瓜靈透,文筆嫻熟。他裝著一肚子古今中外的「正確」知識,「正確」寫作方法。他對歷史遺迹、社會歷史、人情世故的反映都是「正確」的。他「正確」地搔到了喜歡一切「正確」的中國讀者的癢筋,他們也終於「正確」地找到了他們的明星。雖然文學中太「正確」了就等於什麼也沒有說,但余秋雨的意義仍是很大的。散文在他那裡成了正經事,而不再是文壇中的邊角料。他至少滿足了廣大讀者的閱讀趣味,因此,他比那些以「不正確」為口實來攻擊他的人更有價值些。




18.高行健


「祛魅」者。高行健的某些戲劇像是法國荒誕劇的「社會主義」版(「前途是……,道路是……)。高行健的小說像是先鋒小說的「古典版」(最極端的實驗不過是第二人稱的涉入)。高行健的繪畫像是業餘畫家的「專業版」(章法無忌,墨線沉穩)。一個多年深入西方藝術之堂奧的人,骨子裡留戀的還是悠悠漢風,殊屬難能。




19.陳染


「境遇劇」作家。陳染與林白常被批評界劃為一類乃至一體,像是「女性主義」私人寫作的連體兒。其實,陳染更像一個劇作家,而沒有林白小說的「本事」性質。「境遇劇」是薩特的發明,指作家有意識地為人物設置一個特定的荒誕或壓抑的生存境遇,敘述乃至分析人與它的矛盾、尷尬、自閉、恐懼、反抗等。她的作品有時用第一人稱,有時用第三人稱敘述,但其人物只是自我意識所觀照的「准客體」。這是典型的現代知識分子寫作,理性地表達非理性,自明地描述潛意識。因此,她的作品既吸引了「民間」憤青,也吸引了學院派的「體面」人物。




20.蘇童


旺盛而鮮潤的作家。蘇童的小說有大量讀者,但它們並不含有媚俗因素。說其旺盛而鮮潤,是指其作品飽含鮮麗的想像,其紋理有一種內在而沉靜的肌肉感。它們不是表演者綳出的塗了橄欖油的肌塊,而是放鬆的、自在的。人們不難發現蘇童小說中柔韌的情致,但從根本上說,蘇童的小說是強悍而自然的。在小說中表演肌肉像是令人費解的性別玩笑。




21.池莉


「小資產階級」作家。池莉被歸為「新寫實主義」掌門人之一,當然言說有據。但深入細辨,我們會發現她與另幾位同道的差異。人生在世,其日常狀態就是「煩惱」、「籌劃」、「操持」。成年人對此見慣不驚,但池莉對此難以平和。在其作品中表達了深長的嘆息和多餘的「發現」。我想,斯人文心善良,為芸芸百姓的生活與生命狀態震動。因此,池莉是人道主義的小資產階級作家,心靈敏感,相信人本來應過另一種「幸福的生活」。




22.周國平


「分裂型作家」。尼采哲學最充分的譯介者,但從不「學以致用」。90年代熱衷散文創作,是烏泱烏泱散文大軍中有名堂的少數翹楚。情感細膩,靈魂敏識,但完全不像深浸尼採的學人,倒似杜威傳人。周國平為中國散文注入了複雜經驗的聚合。將形而上與形而下扭結一體的遊走,令人寬懷。




23.歐陽江河


雜語詩人。其詩作語型紛雜,異質混成。他永遠警惕著文本與現實的距離,以異鄉人的視角看本土,以本土人的視角看異鄉。因而其作品給人以適意的「陌生感」。在此,敘事就是將詩變得不可敘事,抒情就是將詩變得不再抒情。其上下文是可以互相塗擦的,巴爾特與奧威爾是可以彼此抵消的。剩下了什麼呢?閱讀本身的快感。




24.王安憶


自覺的作家。她能從批評的角度進行創作,其作品沉穩、堅實,對人性與母語的秘密均有所揭示,有大家的氣韻。但自覺的作家有時活力不夠,敘述煩瑣,一切都太有「道理」。作家預先不必比作品知道得更多。




25.莫言


生命強力型詩人。莫言對有關生殖、衝撞、「不潔」的事物有奇怪的偏愛。他的小說泥沙俱下,充滿宣洩的快感。但從根本上說,他搞的是「觀念藝術」,一切作品都指向一個本原:「生命強力」。這似乎是一種變格化了的「本體論」立場。從這點看來,莫言不是個享受了寫作自由欣快的作家,更像是個將生命體驗玄學化的詩人。




26.馬原


純正的小說家。其興趣牢牢限定在文本內部。他是極少數對「寫作」這件事有透徹了解的人。馬原對世界採取了避讓的謙恭態度,他筆下的帶有流浪漢氣質的人物,骨子裡是體面的中產階級度假者。可以想像,馬原小說打動的都是有教養的讀者,這些人從小可能都沒摸過彈弓。




27.格非


學者型作家。格非寫作的原動力可能主要來自閱讀和想像。他那些神秘的小說都是言說有據的,他筆下的「中國經驗」其實與現代、後現代經典文本在意識上有更顯豁的「互文」關係。格非的「學者」傾向並不表現在百科全書式的炫惑,而是總體語境、句群、詞語與詞素的「有根」感。此一「根莖」,來自理論頭腦,能動的閱讀,理性的提煉。他或許是以「准學術」的態度,梳理過20世紀小說理論的學術積累的少數人物之一。




28.余華


溫情主義者。余華以所謂「恐怖」題材登上文壇,但實際上(正如後來暴露的那樣)他是個溫情主義者。真正的「恐怖」是不動聲色,談笑間灰飛煙滅,一如海明威的「殺人者」。但余華顯然被自己寫出的殘酷場面嚇壞了,那種肢體抽搐的渲染,顯出作家自虐般的快感。只有溫情主義者才會有自我剝奪的情感實驗。因此,余華的小說讓我們憶起古老的道德承諾時代,他的「恐怖」讓我們測出了溫情無奈地消逝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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