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親友來相問：喝羊湯不？

沒想到十月份已經冷成這個樣子了，七分褲換九分褲，短袖換長袖，再倔強的青年人都穿上了長襪子，冰可樂換成了保溫杯里泡枸杞。

早上胳膊從被窩裡伸出來就立馬縮回去，要做好心理準備才能從床上爬起來出門，臨出門還得打個噴嚏，凍一激靈，迎接小西北風的「hello kiss」，這時候出門喝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是洛陽人對抗秋日的一大法寶。

漸涼的秋日與洛陽溫暖的湯最配了，熱乎乎的羊肉湯佐以酸辣的味道，是驅走體內寒氣的良方。

每當天氣變涼的時候，我總喜歡早上喝一碗羊湯，用羊雜、羊肉、羊骨等燉煮的高湯冒著白氣，配以鹽、味精和白鬍椒粉，出鍋冒著熱氣就呈到碗里，撒上新鮮的香菜和又香又辣的辣椒油，再滴幾滴香油提香，十米之內皆羊湯，光聞聞味道就能讓人暖和起來，一碗湯下肚更是能讓整個身子暖洋洋，爭做人間的「小太陽」。

如果說夏日的青島舉起了「歡迎大家來青島看海」的牌子，那秋冬季節的洛陽一定舉著「歡迎大家來洛陽喝湯」的大旗，堅持度過兩個冷颼颼的季節，甚至一高興喝一年，在洛陽人眼裡，喝湯不分春夏秋冬。

「羊肉湯喝著怪舒服，怪帶勁嘞」

沒有一隻羊能活著走出洛陽，羊肉湯館遍布洛陽，甚至隨便挑一家都可能會有二三十年的歷史，賣得好的時候，一家館子一天賣十隻羊絕對沒有問題。羊肉湯是用羊肉等做的洛陽民間小吃，看早上每個館子前排著的百十來人的隊，就知道洛陽人有多愛喝羊肉湯了。

一鍋清水裡放入羊骨頭等，燉開了之後文火熬煮很長時間直到骨頭煮裂開的程度，這時候不放調味料都覺得湯味很正，骨髓等精華都被熬進湯里，再放進幾片羊肉，喝這碗羊肉湯，吃了碗里的羊肉，洛陽人才能踏踏實實地開始一天的工作和學習。

洛陽很多羊肉湯館在沒開始營業之前，外面就會有客人等候了，等大門一開，客人便說：「咦！你可開門嘞」，就為了每天早上的「頭碗湯」，不惜起的比雞早。因為「七點鐘喝湯，八點鐘喝油，九點鐘喝水」，最開始喝的都是骨頭煮出來原汁原味的湯，再過一會就只能靠油出味道了，但這絕對滿足不了洛陽人挑剔的舌頭。

羊肉湯是令人猝不及防的東西，因為必須要趁熱喝才好喝，如果湯涼了，這碗湯就失去了「靈魂」，所以飯館門前經常有站著或者蹲著喝湯的人，因為如果趕上館子里人很多，多到沒有座位，怕湯涼了就找個能容身的地方站著或蹲著喝。

一手端著湯快要溢出來的大碗，一手往上提了提褲腿，呼嚕呼嚕大口喝進去，在美味的羊肉湯麵前不能講究，一口肉一口湯，嚼碎的肉順著高湯流進胃裡，這時候顧不得形象了，喝進肚子里才是王道。

洛陽本地人對羊肉湯的評價是：「怪舒服，該帶勁嘞」，意思就是喝進肚子里很舒服，而且還很過癮！

洛陽湯甲天下

洛陽的羊肉湯只是洛陽湯文化的冰山一角，不止羊肉湯，還有各種食材混合的豆腐湯、丸子湯、驢肉湯、雜肝湯等。有意思的是，洛陽湯里有一種不翻湯，一小勺稀綠豆麵糊攤在平底鍋上，不用翻就能熟，放兩張「不翻」在碗底，再澆上滾燙的高湯和木耳等配菜，就是洛陽人喜歡喝的「不翻兒湯」。

這麼說吧，給洛陽人一碗水，他們能煮了這世界。平時人們打招呼喜歡問：「吃了么您」，如果有人操著一口河南口音說，「喝湯了么您」那多半是洛陽人。

老洛陽人喝湯十分講究，首先是種類上的講究——「早上豆腐湯，晚上丸子湯」；其次是口味上的講究，年紀大的人喜歡喝不放鹽的湯，為的就是喝那種骨湯的原汁原味，年紀越大喝得越慢，年輕人喝得痛快是為了體會湯的味道，年長的人喝得時間長，喝的是感覺。

我試過喝不放鹽的羊湯，乳白色的湯看上去很好喝，但喝起來除了羊肉味喝不出鹹味還是有些難以讓人接受，看來我還是太年輕，達不到老洛陽人那種「大道至簡」的境界。

洛陽的湯能做到白水煮一切，蘿蔔絲、木耳、白菜、豆腐等等切絲切片，不僅量大管飽，還能「續杯」。加肉添錢，加湯不添錢，如果你喝一碗沒喝夠，你儘管大膽地去添湯，這種特色喝法是洛陽人喝湯的習慣，不僅不會被笑話，你儘管去喝，老闆沒在怕的。

在喝湯之前點上幾個饃或是鍋盔，一掰幾瓣全部放湯里，待饃泡軟，做到饃與湯融為一體，一碗湯百樣吃，一千個洛陽人有一千種喝湯的方法；一張饃百樣泡，不泡不是洛陽人。

洛陽人為什麼這麼愛喝湯？如果問廣東人，廣東人會說，「因為補啊」，如果問洛陽人，他們會說：「就是愛喝啊，打小就愛喝，喝好幾十年了」，對湯的喜愛已經到了「簡單粗暴」的程度，有的人要從百公里之外開車去洛陽喝湯，就像有的人喜歡從北京開車到保定吃一口驢肉火燒一樣，縱使驅車百公里，也要喝上一碗熱騰騰的湯，即使在夏天，洛陽人同樣步履不停。

洛陽人對湯的執念能追溯到災荒年間，旱災嚴重，人們經常吃不飽飯，糧食不夠，拿水來湊，不多的飯泡在水裡能吃得更飽，稀飯拯救了那時候的洛陽人，放到現在也同樣是一道可當主食也可當小吃的佳品。

再加上河南地處中原，氣候較為乾燥，雨量較少，用湯湯水水抵禦乾燥不失為一個棒棒的選擇，如果喝完湯之後回家敷個面膜，這內外兼修的「補水作業」可以得滿分了。

十三朝古都

洛陽是有著1500多年建都史的十三朝古都，經歷過隋朝、唐朝、東漢、曹魏等王朝，地勢險要，宋代李格非說：「洛陽處天下之中」，除了擔當天下的「C位」，洛陽也是不折不扣的「有文化」，扼守著絲綢之路的東方起點，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文化是中華文明的搖籃文化，因為河洛地區誕生了夏文化和夏王朝，也標誌著人類的文明時代慢慢發展開來。

道教的第一所國家級道觀就位於洛陽上清宮，你能想像老子邊喝湯邊跟你講「道可道，非常道」嗎？聽洛陽人在餐館裡聊天，總是說個不停，家長里短，國際大事，他們總有說不完的話。

生於古都洛陽的洛陽人出場自帶BGM，口音里經常帶著「嘞」，「你這是弄啥嘞」、「你想抓嘞」，「咦，妮兒，你長嘞真帶勁」、「去zua嘞」....朗朗上口，外地人掌握好技巧就能秒變洛陽人，甚至能和生於洛陽的孟美岐還有王一博套近乎。

洛陽人愛湊熱鬧，性格耿直樸實，哪裡有事兒都愛湊一眼熱鬧，甚至還想弄清事情原委，除此之外還十分勤勞，就拿做羊肉湯這件事情舉例子，湯要久燉才濃香，沒點耐心和毅力燉不出來，更何況那些百年老店都有著悠久的傳統，更是絲毫不差地把傳統傳承下去，絕不砸招牌。從天蒙蒙亮就起來收拾食材這股子勁兒看來，活該洛陽的湯那麼好喝。

當看到洛陽人蹲著喝湯的畫面時，就像穿越到了古代，是不是在大門口的某個位置，也有著繁忙討生活之餘體會片刻閑暇的古人呢？這種歷史的重疊感全部融化在一碗湯里，讓人們在湯里感受著十三朝古都的魅力，也感受著市井生活中的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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