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陰間錯案!陽壽未盡,一字之差,讓他成為替死鬼!
貴州人尹廷洽,家裡供奉土地神。那年八月十五,他起得很早,在土地神像前祭祀行禮之後,就打開院門,準備出門去謀求生計。
門一開,就有兩名青衣皂役撲上前來,將他按倒在地,一條繩子立刻套到他脖子上,拉扯著就走。尹廷洽惶恐萬狀,不知這災難從何而起。這當口,他供奉的上地神慢慢走來,問青衣皂役道:「為什麼要拘捕他?」青衣皂役馬上出示一個令牌,牌上寫道:「奉敕拿尹廷洽」字樣。上地神看罷,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就跟在他們身後,隨之而行。
走了大約一里多地,路旁有一家飯店。土地神熱情遨請兩位皂役吃酒用飯,皂役們當然高興。進入飯店,乘他們東瞧西看之機,土地神消悄對尹廷洽說:「他們抓你,肯定是抓錯了!不過,現在不要聲張,以免引起麻煩,我將護衛你一路行進。倘或路上遇見神佛,你就拚命地大聲喊冤,到時候,我會出面為你開脫。記住了沒有?」尹廷洽連連點頭。
酒足飯飽之後,土地神主動付了飯錢,就不知去向了。兩位青衣皂役,則押解著尹廷洽繼續往前走。大約走了半天兒的路程,來到一個去處,眼前出現了銀色的大海,風波浩渺,一望無際。一位青衣皂役對尹廷洽說:「瞧見了吧?這就是銀海。必得等到深夜,我們才能渡過。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不大功夫,只見土地神拄著拐杖,又風風火火地趕了上來。青衣皂役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這個老傢伙,怎麼又跟上來了?」土地神說:「我與這尹廷洽相好日久,情誼篤深。在這生離死別之際,怎麼忍心一送而已呢?請允許我再送一程,前面的路上再分手。」青衣皂役似肯似不肯。正在爭執不下之時,忽而天邊一角出現了一片彩雲,接著,旌旗飄舞,車馬喧然,侍從者前呼後擁,緩緩自雲際而來。土地神急忙湊到尹廷洽耳邊,小聲兒說:「瞧,這是朝天諸神回府了,還不快點兒喊冤!」尹廷洽抬頭一看,頭頂上那輛車上果然有一位神。他那臉寬就有二尺多,一頭黃褐色的長髮與鬍鬚連成一氣,乍乍蓬蓬,就像一頭雄獅尖上的鬣;面貌掙獰可怕,兩眼放著金光。尹廷洽一心想著自己冤枉,也顧不得害怕了,就扯開嗓子尺喊:「冤枉啊!冤柱!」獅面神聽見喊冤之聲,即命令停車,把尹廷洽召到車前,問道:「你有何冤枉?」尹廷洽沒見過這世面,嚇得哆里哆嗦,沙啞著嗓子說:「他們——他們無緣無故將我拘捕!」獅面神問:「他們可有令牌?」尹廷洽回答:「有」。獅面神又問:「令牌上有你的名字嗎?」尹廷洽說「有」,獅面神立刻變了臉,說道:「既有令牌,又有你的名字,你就是應該被拘捕的對象,還有什麼冤枉可言?」接著,就喝問他無理阻駕之罪。尹廷洽理屈詞窮,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時候,土地神急忙小步跑到車前,跪地磕頭,稟奏道:「啟稟大王,此案中實有可疑之處,是小神鼓勵他攔車喊冤,罪在小神。」獅面神問:「哪點兒可疑?」土地神說:「小神是一方土地,又兼任尹廷洽家的保護神。尹家每有一人落生,東嶽城隍都下達公文,說明其人的來歷和前途,以及他應享的壽數、哪年哪月哪日死,這是一點兒也不會差的。尹廷洽一落生,公文中就標定他享年七十二歲。如今,他年不滿五十,又沒接到折算他壽數的公文,怎麼能忽而將他拘捕呢?所以,小神以為,其中必有冤枉之處。」獅面神聽了這話,遲疑良久,對土地神說:「這種事兒,本來不是我職司範圍之內的事。但是,人命至重,連你這小小的土地神都如此關切,我豈能視而不問?可惜東嶽城隍府距此遼遠,只有從天府下達公文,才能迅速辦理。」說著,命手下備好紙筆,口授道:「生魂尹廷洽被拘捕,其中有可疑問,乞上帝遣飛天御使下達文書,責成東嶽府查核,速辦勿遲。」尹廷洽站在一旁,親眼見書吏寫罷文書、加了印鑒,辦公的程序與人間沒有多大區別;隨後金盔金甲神拿著文書,直投南天門。
獅面神又命召喚銀海神。不大功夫,有位穿綉袍的神小步疾走而來,向獅面神見禮。獅面神命令說:「這是陽世小民尹廷洽的生魂,你要負責看管好,等待東嶽城隍來審理。事關人命,不得有誤!」銀海神磕頭領命,帶著尹廷洽退了下來。此時,獅面神忽而起駕飛升,消失於雲霧之中了。
這時候,尹廷洽休息在一棵大柳樹下。兩位青衣皂役卻一時不知去向了。尹廷洽問土地神:「剛才,那位面闊二尺,面目猙獰可怕的是位什麼神?」土地神說:「你當然不認識!那就是西天之上有名的獅子大王!」呆了一會兒,銀海神對土地說:「你可以引著他找個幽暗的地方坐一坐,小心別叫他著了夜風。我到前方去迎接天神,聽到時叫你們再出來。」
尹廷洽跟隨土地神,沿著海岸往前走。大約走出半里多地,沙灘上斜躺著一條破船,他們就鑽進破船里隱避起來。忽而聽見船外人吼馬嘶,鼓吹奏樂之聲絡繹不絕,過了半晌,漸漸寧靜下來。土地神說:「咱們可以出去了。」於是鑽出艙來,只見銀海神和那位金盔金甲神都肅立在開闊的沙灘上。銀海神對他們說:「你們站下來稍等,東嶽城隍馬上就到。」
頃刻之間,銀海上數十匹駿馬飛馳而來。土地神急忙挾持著尹廷洽拜伏在地。數十騎上的神都下了馬。為首者頭戴紗帽,身穿花團袍,在首座上坐了。土地神小聲兒對尹廷洽說:「看見了嗎?這就是東嶽城隍。」其餘四神分坐兩旁;又有十幾位武士模樣的神環立左右,他們的面貌猙獰可怕,就像人間寺廟裡泥塑的鬼卒一樣。東嶽城隍呼喚銀海神進見,銀海神小步跑上前去回話。他們問答了幾句,銀海神又小步跑下來,拉著土地神和尹廷洽去進見,沒等尹廷洽磕頭回話,土地神就搶先磕頭,把事情的原委一一替他說了。
東嶽城隍面目和善,問起話來也和顏悅色。但是,當他聽完了土地神的奏報,立刻變了臉,顯得橫眉立目,令人生畏了。他厲聲吼道:「把拘拿尹廷洽的兩名皂役傳來回話!」土地神連忙回稟說:「他們早已不知去向了。」東嶽更怒,說道:「妖行一周,遠不過千里;鬼行一周,遠不過五百。他們能跑到哪兒去?四了神:馬上跟蹤追拿!」立刻有四名奇形怪狀的鬼騰空躍起,從懷裡各掏出一面小鏡,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照了一通,然後一起向東飛去。頃刻之間,就挾著那兩名青衣皂役自天而降,扔到了東嶽城隍面前,回稟道:「在三百里外一棵古槐樹洞中拿得。」
東嶽城隍問:「你等誤拿生魂尹廷洽,可知罪嗎?」青衣皂役立刻從腰中抽出令牌,呈上東嶽,申辯道:「牌目由上司下達,差役不過是照章行事。其中倘有誤,也該詰問下役之上司。我等不敢從中舞弊,實與我等無干。」東嶽說:「爾等既無舞弊之嫌,何而遠避而不敢露面?」青衣皂役說:「昨天,獅子大王駕臨,所從一應眾神,頭上都顯佛光。那土地神雖是微員小官,必定尚有陽氣;尹廷洽雖然已死,但還不曾進入陰界,仍屬生魂。他們都有能力不避佛光。而我等鬼役,純系陰暗之氣,怎敢與佛光抗衡?故而不得不避。獅子大王過後,又有朝天諸聖回府,魚貫而行,我等又不敢不迴避,這哪兒由得了我們?再說,拘拿尹廷洽如若有弊,我等怎得知道?」東嶽城隍聽了申辯,覺得有理,說道:「這麼說來,非得我親自往森羅殿走一遭不可了!」
當即,命力士挾尹廷洽過銀海;眾神策神馬列隊而行。那力士把尹廷洽輕輕一抓,就挾在了腋下,騰空飛躍。嚇得他緊閉雙眼,只聽得耳邊風雷擊盪,心魂震裂。不大功夫,風雷之聲漸遠,力士的腳步也慢下來了。尹廷洽才敢睜眼,卻已落於平地。眼前是一座雄偉的宮殿,有位身材魁梧、冕冠大袍的官迎出門來。尹廷洽猜想:這一定是閻王爺了。他們見過禮,進入大殿,分兩案對面坐下。
只見他們先小聲兒地商量了一番,隨即喚青衣皂役與土地神問話。問過之後,土地神站立一旁,青衣皂役則退立階下。忽而,有個鬼卒牽拉著一位屬吏模樣的走上殿來。閻王爺嚴厲呵斥,這位屬吏連連磕頭,似有所申辯,又有所等待。這時候,又有幾名鬼卒牽拉著另一名屬吏上殿。這名屬吏懷裡卻抱著一大摞本冊,神情懊喪。尹廷洽從遠處一看,此吏好像是他已經過世的本族叔父尹信。
閻王爺把本冊一一翻檢,忽而扔下一本來,命那名屬吏指給尹信看。那尹信渾身顫抖,連連磕頭謝罪。閻王爺馬上喝令行杖:那位屬吏被拖到階下,狠狠地打了四十大棍,又有幾名鬼卒從案上領了硃批文書,一條大鐵鏈把尹信鎖了,拖下殿來。正好走過尹廷洽身邊。他確認,這就是本家堂叔尹信,就大聲呼叫。那尹信非但不答應,更對他顯出不屑一顧的神情。尹廷洽問押解他的鬼卒:「送他到哪兒去?」一個鬼卒說:「哪兒去?壞人的好地方,到烈火地獄去受罪吧!」
尹廷洽又疑又怕,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召喚尹廷洽入殿。他倉皇進殿,伏在地上磕頭。閻王爺和顏悅色地說:「尹廷洽聽宣:現已査明,本司所拘捕之人犯乃尹廷治,不是尹廷洽。主管本案的屬吏麻痹失職,並無舞弊之舉。同房另一屬吏尹信,是尹廷治的叔父。他欲救親侄尹廷治於不死,知道本族有你尹廷洽,你二人名字相像,可以矇混頂替,就乘主管屬吏不備,將冊簿塗改筆畫,變『治』字為『洽』字,又將房冊調換位置,造成錯填令牌,將你誤捕。如今,真相大白,本司已將他們按律治罪,你的冤枉已經昭雪。可以返回陽間去了。」閻王爺又轉過臉來,對土地神說:「你雖官微職小,卻敢於主持正義,不辭辛苦、不畏風險,這種精神極好。不過,你直接向本司申報核査也就是了,不該在獅子大王面前攔駕喊冤,連累本殿及各司官員都受失察處分。現在本司一面上書,陳述失察之理,一面下令牌拘拿尹廷治。你呢,就可以引導尹廷洽還陽了。」土地神磕頭拜謝,牽拉著尹廷洽走出殿來。一出殿門,就碰上了那位金盔金甲神。金甲神向他們祝賀道:「你們大喜了,得以平反昭雪。可我們,還得等到迴文,才能回去復命。」
尹廷洽隨土地神走出陰司衙門,所經之處已經完全不是原來的路。城市裡非常繁華熱鬧,與人世間沒有多大區別。尹廷洽又餓又渴,幾次要進入飯店飽餐一頓,都被土地神嚴加制止。走到離城外幾里的地方,爬上了一個山頭。俯身向山下一看,正有一人僵卧床上,有幾個人正環立床前悲切啼哭。尹廷洽問道:「那是什麼地方?是誰死了?」土地神立刻沉下臉來,喝道:「蠢貨!你怎麼還不明白?」舉起手中的拐杖,給了他當頭一棒。尹廷洽頭一暈,就咕咚一聲跌倒在地。
尹廷洽從昏死中驚醒。睜眼一看,依然是躺在自己家床上。妻子兒女正在環床啼哭,說他已經死去兩天兩夜了。棺材和一切裝斂物品已經備齊。只因為他胸口窩兒還有點兒熱氣,就沒有著急裝斂發喪。尹廷洽忽地坐了起來,訴說自己又餓又渴。家裡人不敢魯莽,只給他進了少量的飲食茶水。當天,尹廷洽就能下床活動,似乎身體沒有什麼毛病。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是被陰司錯拿了,就派兒子去打聽那位族兄尹廷治的消息。兒子回來對他說:「廷治大伯前些日子病重,這幾天大有好轉。沒想到,昨天夜裡突然病危,傍天亮就過世了。」更多故事盡在公眾號:零點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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