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功能自閉症教授告訴我們,為什麼人類不能消滅自閉症
本文由公眾號 「把科學帶回家」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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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普·葛蘭汀(Temple Grandin)是科羅拉多州立大學的畜產學教授,暢銷書作家,今年71歲。
葛蘭汀生於波士頓,在兩歲時診斷出自閉症,直到四歲才開始說話。她在1970年獲得心理學學士學位,在1975年獲得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的動物學碩士學位,在1989年獲得伊利諾伊大學動物學博士。
1986年,葛蘭汀出版了自傳《The Autistic Brain》(自閉症的大腦),將自閉症患者的內心暴露在公眾視野中,引起轟動。BBC 曾經製作過一套以她為題材的紀錄片"The Woman Who Thinks Like A Cow」(像牛一樣思考的女人)。HBO 根據她生平拍攝的電影《星星的孩子》(Temple Grandin)在2010年上映,獲得了七項艾美獎。
電影《星星的孩子》
葛蘭汀一直致力於自閉症的去妖魔化事業。我們一起來看看,葛蘭汀講述她是怎麼看世界的,以及為什麼世界需要自閉症。
來源 紐約客等
編譯 七君
到底什麼是自閉症?
自閉症是一個連續體,有些人自閉症的癥狀嚴重一些,一些人輕一些。有些自閉症患者的自閉症病情極為嚴重,他們完全無法說話,有些自閉症患者的病情沒有那麼嚴重,他們甚至可以成為科學家和工程師。
一類自閉症患者叫做亞斯伯格症候群,也叫高功能自閉障礙,這是一種不那麼嚴重的自閉症類型。
要是拿今天的診斷標準來看,愛因斯坦、莫扎特、特斯拉可能都患有高功能自閉症。對於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鼓勵患有高功能自閉症的兒童變成像他們那樣的人。
這些人都有自閉症的一些癥狀:迴避社交,對某一個領域異常專註。上排左起:托馬斯·傑斐遜,米開朗基羅,牛頓;下排左起:愛因斯坦,達爾文,莫扎特。
我來聊一聊作為一個高功能自閉症患者,我是怎麼看世界的。
我思考時用的不是語言,而是圖像。自閉症患者的腦袋非常關注細節,而一般人的大腦更關注整體。
大家可以看一下,這幅圖是個9歲的自閉症兒童畫的,他在畫畫時已經考慮到了透視。但是,大多數沒有自閉症的同齡兒童在畫畫時並不會在意透視。
在我讀書的時候,我很擅長需要手工的課程,比如藝術課。可惜現在許多學校都取消了這樣的課程。
不過,正常的兒童用粘土做雕塑,我則是用自己的便便做雕塑,還曾把我的作品鋪滿整個房間。
當我思考的時候,我的電腦里就像是在放電影,就像是圖片版的谷歌一樣。比如說到鞋子的時候,我腦中就會出現非常具體的50年代或60年代的鞋子。
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並不認為我的思考方式有什麼特別之處。長大後我才發現別人並不是這樣思考的。
再來看看我的大腦。幾年前我接受了大腦掃描。掃描結果顯示,我的視覺皮層里有2道非常粗的連接,直徑是普通人的2倍。許多研究發現,自閉症患者常常用初級視皮層(primary visual cortex)思考。
和同年齡同性別的對照者(左)相比,葛蘭汀的大腦(右)的視覺皮層的連接更強。
高功能自閉症患者中,除了我這樣的用視覺思考的人,還有其他兩類不同的人。
第二類高功能自閉症患者的特徵就是喜歡研究事物的抽象模式,他們更喜歡數學和音樂,但是閱讀能力不好。我不是這一類高功能自閉症,因為我的數學並不好,代數不好,三角函數和幾何也沒學過。
第三類高功能自閉症患者的語言能力很好,他們能像百科全書那樣記住許多事,但是他們的繪畫能力很差。
整體而言,自閉症患者對感覺信號很敏感。我不喜歡戴著話筒,要戴話筒的話,我只能提前半個小時戴上適應。一些自閉症兒童對聲音特別敏感,一些則不能看到某種顏色的光。
說一下自閉症對我的動物學研究的影響。
我研究的是牛等家畜。在研究牛的時候,我注意到了許多人沒有關注的細節,比如能讓牛驚慌失措的東西。
許多人不知道,一面迎風飄揚的旗子也會讓牛感到害怕。在一個項目里,我的同事一開始沒有意識到是旗子讓牛群感到不安,所以本來還打算把整個牛棚拆了。
70年代,我研究的是牛群在意哪些信息,那時人們以為我瘋了,因為我發現籬笆上掛著的衣服會讓牛害怕,陰影也會讓牛害怕。
圖片化的思考方式對於我的一項工作——屠宰場的設計很重要。我可以在大腦里把整個屠宰場的細節過一遍,就好像戴著虛擬現實頭盔思考一樣。這可以幫助我發現哪些信息會讓牛感到不安。
動物在某種意義上和用圖像思考的自閉症患者很像。比如,如果一匹馬曾經被騎在自己身上的騎手虐待,它就不允許獸醫騎它,因為它把站在地上的人和騎在自己身上的人看成2種不同的人。牛也是一樣,站在地上的人和騎在牛身上的人對於它們來說是2種人。
比如,這匹馬很害怕黑色的牛仔帽,因為它曾經被一個戴著黑色牛仔帽的人虐待,但是它不害怕白色牛仔帽。所以你看,動物看世界的方式和自閉症患者有點像。
我發現許多人沒有自閉症患者才有的對問題分類的能力。比如某個儀器出了故障,許多人不能把問題拆分成「儀器本身的問題」和「使用者的問題」兩類。
讓我倍感憂慮的是,自閉症的孩子們去哪兒了?我參加過很多自閉症相關的會議,見過許多聰明的極客自閉症兒童,但是他們對科學都沒什麼興趣。
這讓我想起了我高中時的科學老師。
再遇到 William Carlock 先生之前,我是個很頑皮的孩子,對學習一點興趣都沒有。Carlock 先生曾是美國航空航天局(NASA)的科學家,一次在他的課上,他讓我解決一個視錯覺問題,吊起了我對科學胃口。許多在落後地區的高功能自閉症孩子沒有機會見到這樣的老師來點燃他們對科學的興趣,很可惜。
聊一聊我的社會能力。
年輕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不是一個善於和人打交道的人,我要努力推銷我的工作能力,而不是我自己。
不管是我所在的社區,還是我上學的大學,我和那裡的社交生活格格不入。我的所有社會聯繫就只是畜牧業的同事,或是對自閉症感興趣的人。周五和周六的晚上我都是在寫東西或者畫畫。
我對事實感興趣,我閱讀的書籍大多數是關於科學和畜牧業的。我對那些人際關係複雜的小說毫無興趣,因為我記不住裡面發生的事件。但是科幻小說里的新科技,還有異域風情就不一樣了,我讀這些書的時候興味盎然。
在上學的時候我也渴望交朋友,我會對朋友死心塌地地忠誠。但是因為我說話和做事的方式,許多人會遠離我。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我不知道我和大家那麼不同,我永遠也理解不了為什麼我融入不了集體。
一些研究發現,社會性和認知能力似乎不能兩全。如果大腦的認知能力很發達,社會性相關的腦迴路就會受阻。
看一下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記憶與衰老研究中心的 Bruce Miller 做的一項研究。他研究的是額顳葉痴呆(frontotemporal dementia),也就是說患者的額顳葉受損,因此語言能力缺失。
阿爾茲海默症(左)和額顳葉痴呆(右)主要受損的腦區。
結果,有一個汽車音響的修理工在失去了語言能力後畫出了下面這樣的畫。
梵高也不是物理學家,但是他的名畫「星空」對於渦流的觀察和現代流體力學的統計模型驚人的相似。
那麼,應該怎樣培養自閉症兒童呢?
自閉症兒童的大腦的專註力特彆強,喜歡專註在一樣特定的事物上。
在小的時候,我可以坐在沙灘上好幾個小時觀察沙子在我指縫間流淌。對我來說那就是迷你的噴水池。對我來說附近人就像透明的一樣,就算身旁突然發出噪音我也不會從我的世界裡抽離。
所以,如果一個自閉症兒童喜歡車子,那麼就用車子教他數學吧。
用圖形思考的高功能自閉症兒童以後可以成為圖形設計師、工業設計師;喜歡思考抽象模式的高功能自閉症患者可以去學數學、編程;文字類型的高功能自閉症兒童可以成為記者和演員。
我們的未來需要高功能自閉症患者。我們也需要更多的科研工作者到學校里來點燃這些孩子的火花,
如果誰用魔法讓地球上所有的自閉症都消失,人類可能還在山洞口的篝火前踟躕不前。
第一個用石頭製造槍頭打獵的人,或許就是個高功能自閉症患者。如果把自閉症從地球上消滅,或許就沒有矽谷了,能源危機或許永遠也不能解決了。
獲取《星星的孩子》電影觀看方式,在 把科學帶回家 後台回復 星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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