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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人不疑 陳平佐漢

來源:《家族企業》雜誌

(微信公眾號ID:jiazuqiyezazhi)

作者:姜 鵬

陳平是漢高祖劉邦重用的謀士,但由於陳平是從項羽那兒投降過來的,不是劉邦嫡系,因此陳平得到重用時引起了劉邦手下一班老將的不滿。老將們派出周勃、灌嬰為代表,直接跑到劉邦面前來投訴。說陳平任監護諸軍,利用職權公開向各位將領索賄,凡是給錢多的,就能得到好差事,給少了,就攤上臟活累活。接到這樣的投訴之後,劉邦就把陳平叫來責問。

陳平很直爽,毫不否認,但他給出了一個理由:「臣躶身來,不受金無以為資。誠臣計劃有可采者,願大王用之;使無可用者,金具在,請封輸官,得請骸骨。」(《資治通鑒》卷九)陳平說:我來投奔你的時候,是身無分文赤條條來的,什麼都沒帶;到了這兒,如果不想辦法弄點錢,不夠開銷啊!你現在為什麼用我?就是看中我的謀略,希望我給你出力,如果我的謀劃可用,那你就繼續用我,為你的戰略大目標服務,何必拘泥於這點小事?如果你覺得我這個人不可取,那我收受的金錢都還在,我全都還給你,然後我也就告辭回老家了。

陳平(前3世紀?-前178年),西漢陽武戶牖鄉(今河南省蘭考縣)人,以謀略見長。西漢建立後,任右丞相,後遷左丞相,曾先後受封戶牖侯,曲逆侯(今河北順平東),死後謚獻侯。「反間計」、「離間計」,均出自其手。

劉邦一想也對,陳平雖然不夠廉潔,在行為上有些小瑕疵,但關鍵是這個人有大才,他的謀略是現階段最需要的,要用他的才,就要能容忍他的瑕疵。所以現在肯定不能懲罰陳平,一懲罰他就跑了,替別人出謀劃策去了。不過老部下們紛紛來投訴,表達了強烈的不滿,如果自己不表態,這個矛盾還會繼續存在下去,所以不聞不問也不行。劉邦最終解決問題的方案,體現出領袖的優秀素質。

劉邦不僅沒有懲罰陳平,反而升了陳平的官,任命他為護軍中尉,還是負責監督、協調各部。劉邦通過這個舉動,告訴那些不滿的將領們:這個人我是要重用的,只要他能幫助我們在奪取天下的道路上前進,你們就不要再對他有意見了。在處理陳平的問題上,劉邦還有另外一招,就是不忘在經濟上重重賞賜陳平。這一招也很厲害,陳平不是因為自己窮才去索賄受賄的嗎?那就給你錢,我來彌補你。劉邦雖然沒有明說,但這個舉動背後,應該是暗示陳平,經濟上的問題,你以後該收斂的地方收斂一點,實在沒有我給你。

之後,在楚漢相爭最激烈的時候,劉邦問策於陳平,該如何擊敗項羽,鼎定時局。

陳平給劉邦支了非常關鍵的一招:項羽所倚仗的也無非那麼幾個人,比如謀士范增、大將鍾離昧等人,可以用反間計來瓦解項羽身邊的核心力量,使得項羽失去支柱。但這件事要花錢,該收買的收買,該布局的布局,還得僱傭人來四處散布謠言,通過各種手段,讓項羽對最重要的部下起疑心,瓦解、分化他們。那要花多少錢?陳平說需要「數萬斤金」,這當然是非常龐大的數目。對於陳平這樣一個在經濟上犯過錯誤,廉潔名聲不太好的人,給他數萬斤金讓他辦事,這不是讓老鼠跌進米缸里嗎?他到底是自己揩走的油多,還是拿出來辦事的多?一般人恐怕都難免有這樣的疑問。

但劉邦不是一般人。對於陳平提出的計劃,劉邦拍案稱妙,大力支持, 「乃出黃金四萬斤與平,恣所為,不問其出入。」(《資治通鑒》卷十)四萬斤黃金啊,就這麼給陳平了。雖然陳平在經濟上名聲不好,但既然交給他辦這事了,劉邦毫無猜防之心,從不過問陳平這錢具體花哪兒了,只要能把事辦好,讓陳平放開手腳做事。這就是劉邦勝人一籌的地方。

事實證明,陳平這個計劃實施得非常成功,在陳平的算計下,項羽的心腹手足,一個個先後離開項羽,幾乎把項羽變成孤家寡人,為劉邦最終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有了這樣一個結果,再從劉邦的立場上來看問題,四萬斤黃金都花哪兒了重要嗎?不重要,只要陳平把事辦漂亮,能達到擊垮項羽的目的就可以了。劉邦始終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最大的目標是要消滅項羽,而不是看住這四萬斤黃金。如果吝惜四萬斤黃金,不讓陳平放手去干,最終讓項羽勝利了,那有再多的黃金又有什麼用呢?

因為吝惜、貪圖一些小利,而看不清最終的大目標,由此在激烈的競爭中錯失良機,乃至於走向失敗,是很多團隊領導者犯過的錯誤。因此劉邦對陳平放心大膽的任用,的確值得很多在領導崗位上的人認真學習。

(作者是復旦大學歷史系副教授,哈佛大學訪問學者,主要從事唐宋政治思想史、《資治通鑒》研究 。本文詳見於【《家族企業》雜誌2018年10月刊】 未經本刊授權,不得轉載;經本刊授權轉載的,請註明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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