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到底要多努力才能平衡家庭和事業?
在電影《找到你》中,馬伊琍一改往日時尚幹練的上海女形象,在片中留起了長發,扮演我差點沒認出來的小保姆孫芳:
而剛從二胎中復出的姚晨,在片中演的依然是英姿颯爽的女律師李捷:
但在這次影片中,她們都有個共同的身份——母親。
整部電影看下來,我感覺並不輕鬆,卻有太多共鳴。
雖然電影名叫《找到你》,但並不是一個拐賣兒童的故事,
它要講的,是現代母親們的共同困局——
「有了孩子的女人,怎麼選都是錯」……
姚晨扮演的李捷,是現代社會上那種看上去特完美的職場媽媽:
老公是醫生,自己是律師,職場上叱吒風雲,家裡有個剛兩歲的可愛女兒,可謂是家庭事業雙豐收,人生大贏家。
但在電影中,這份體面之下卻是職場媽媽滿滿的狼狽和強撐:
你是一個媽媽,但職場上誰管你是媽媽?
你要幹得了酒,搞得定事,還得順便躲過咸豬手。
加班空隙趕緊溜回家看看孩子。
偉大嗎?可是回到家,沒有人覺得你偉大。
婆婆說「帶好孩子才是女人的本職工作」;老公說「你不像個女人」,要去找其她像女人的女人過新生活了……
就連幫李捷帶孩子的保姆都說:你不配當媽媽
和老公離婚爭撫養權,為了證明自己一個單親媽媽也有能力養好孩子,李捷只能更拼。
然而白天還在庭審後義正言辭的「教訓」一位「沒錢和出軌丈夫爭撫養權」的全職媽媽:
「我這麼努力工作,就是不想變成你這樣,什麼都沒有,最後連自己的孩子都留不住!」
晚上回到家,李捷就被現實啪啪打臉:
自己的女兒被保姆帶跑了!
李捷驚慌失措地跑到警局,卻被警察質問:「白天就丟了!怎麼現在才報案!」
她抬起頭,滿眼血絲,用哭啞了的聲音回答:白天上班。
民警卻滿是鄙視與嘲諷的說:「這麼忙啊……」
那那些辭掉工作只看孩子的全職媽媽就選對了嗎?也不盡然。
剛剛那位在庭審後被李捷教訓的全職媽媽叫朱敏,婚前也是學歷不低的職場女性。
大部分女性的事業高峰都與孩子一同到來,朱敏和李捷不同,她選擇了孩子。
多麼偉大的母愛,但這份偉大還沒閃耀幾年,老公出軌了……
為了孩子沒工作沒收入的那份偉大,轉眼就成了朱敏爭撫養權時最大的軟肋。
甚至連「因為長期獨自帶娃,情緒壓抑去看了幾次心理醫生」,都成了律師判斷她不適合撫養孩子的「罪證」……
當然,李捷和朱敏還不是最慘的。
對於許多沒錢沒學歷的農村婦女來說,嫁個混蛋,再生個孩子,才是一輩子噩夢的開始……
劇中馬伊琍扮演的小保姆孫芳的命運,就是如此——
新婚之夜就被家暴。
傳統的觀念讓孫芳以為「有個孩子就會好」,
然而生出的女兒,卻是先天性膽道閉鎖,治病要很多錢,冷血丈夫不想救,說:「沒聽大夫說活不長嗎?」
她能怎麼辦?
她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去陪酒、去賣身、去吃別人吃剩的飯……
卻依然,救不回女兒。
女兒去世的那晚,大雨滂沱,手機壞了,雨傘飛了,救護車找不著,路上一輛車也不願意停下來幫她……
叫天不靈,叫地不應的孫芳,只能抱著身體漸漸冰涼的女兒在雨中號啕大哭……
你會發現,李捷、朱敏、孫芳,分別代表著當今社會的三種媽媽:
高知職業女性、無業全職女性、底層農村女性
三種女人,三種處境,卻殊途同歸——她們都逃不開「喪偶式育兒」的魔咒,
她們都好愛好愛自己的孩子,整部劇中:
李捷都在瘋狂的找孩子,
孫芳都在瘋狂的救孩子,
朱敏都在瘋狂的爭孩子。
(爭取孩子的方式很絕望,我這裡就不多劇透了)
她們愛的那麼慌亂、那麼悲壯、那麼孤獨……
她們都是好媽媽,但這個社會,不允許她們體面地做一個好媽媽。
說實話,這部電影的劇情有點套路化,部分邏輯也不是那麼嚴密,但它依然深深觸動到我。
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一部中國電影,這麼赤裸、直接、全面的展現現代女性的生存困境:
這是一個對女性無比苛刻、要求滿滿,出了什麼事都可以怪女人,女人怎麼選都是錯的時代——
孩子病了丟了,是你身而為母的失職,
不工作不賺錢,是你生而為人的失職,
你當全職媽媽,老公嫌你黃臉婆沒共同話題,可以出軌,
你做職業女性,老公說你太忙沒女人樣,還是可以出軌,
在外面,老闆嫌棄你有孩子破事多影響工作;
回到家,婆婆嫌棄你天天加班不顧家庭;
而即使你工作好,家庭好,老公好,婆婆好,也還有孩子生病、叛逆、厭學……一大堆的難題等著你。
好媽媽、好老婆、好媳婦、好女兒、好員工……社會對女性的要求越來越高,
男人可以不管老婆不管孩子,混混度日,但女人與生俱來的母性,讓每個媽媽胸口都刻著一個「勇」:
「如何平衡家庭和事業」一直是這幾年熱議的話題。與其說《找到你》這個電影是在講一個找孩子的故事,不如說它是一個當代女性在找自己,找平衡的故事。
電影的編劇秦海燕自己也是一名職場媽媽,她說當年自己也曾對自己苦苦相逼,妄圖成為職場和家庭雙贏的女超人:
「我透支著自己的能量,在密密麻麻的日程表上打鉤,一早衝去工作室開會,又翻越晚高峰去開家長會。可只有我自己知道,當別人給我冠以「人生贏家」這個名號時,這四個字聽起來是多麼刺耳;
只有我自己知道,當我拎起行囊準備出差,甚至拎起包準備出門工作時,都不像一個奔赴戰場的戰士,而像一個虧欠家人的罪人。我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不公,憑什麼我在盡自己所能把一切做到最好,還要受到種種苛責?」
「這期間我有了一個壞毛病,就是每天在衛生間的時間裡越來越久,因為每天的那個時間,那個空間,才是完全全屬於我自己的。
可即便如此,我可愛的娃們也見縫插針地佔領我神聖的領地,爭前恐後地擠進衛生間,給我上演一個什麼恐龍和公主的戲劇,或者乾脆搬個板凳過來陪伴我。我明明知道孩子只是單純地希望媽媽的陪伴,卻還是把他們連哄帶騙地請了出去。
我自責不是一個好媽媽,可一個聲音又很堅定,那就是神聖的自我領地,不可侵犯。」
《找到你》改編自韓國電影《迷失:消失的女人》
就在陷於這樣家庭與事業無法平衡的窘境時,秦海燕接到了《找到你》的改編工作。
於是,她把這樣一個原本關於母愛的故事,改成了一個探討女性價值和女性困境的故事。
她說電影中姚晨扮演的李捷,是她做編劇以來,寫的最誠實,最接近內心痛點的人物。
但和劇中的李捷不同,秦海燕很幸運,現實中的她,有一位體諒的愛人。
在她幾近失衡崩潰之時,丈夫開始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家庭事務上,她才能從當年那個「被苛責、被透支、異常狼狽地把車停在四環路邊,頭痛欲裂、崩潰痛哭」的自己中逃離出來,漸漸在寫作中找到了內心的平衡。
一個女人到底要多努力才能平衡家庭與事業?
也許答案很殘忍,但同樣身為職場媽媽,我也只能和秦海燕一樣告訴大家:
真的不要再問什麼家庭與事業如何平衡,哪有什麼平衡,只有犧牲!
幸與不幸之間的區別恐怕只有是你一個人犧牲,還是有人和你一起分擔著犧牲。
但大部分的女人,大概都是不幸的那方……
電影的最後:李捷的女兒找到了。
但她還敢請保姆嗎,沒有保姆的她又該如何一邊帶娃一邊上班?
要到撫養權的朱敏,又該如何靠著微薄的撫養費給孩子一個更好的未來……
這些,電影都沒有給我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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