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筆記中人販子拐賣宗室女孩的故事：祥宏講夷堅之真珠族姬

原標題： 宋代筆記中人販子拐賣宗室女孩的故事：祥宏講夷堅之真珠族姬

宋代段子：從這個故事看出來：宋代的婦女買賣現象很普遍。婦女是一項可立即變現的資產，特別是那些漂亮的、有才藝的、有身份的婦女。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宗室人家的女孩，那就更值錢了，所以歹徒下手也毫不留情。

真珠族姬來自祥宏講夷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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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宣和六年正月望日，京師宣德門張燈，貴近家皆設幄於門外，兩廡觀者億萬。一宗王家在東偏，有姻族居西，遣青衣邀其女真珠族姬者，曰：「若肯來，當遣兜轎至。」女年十七八歲，未適人，顏色明豔，服禦麗好，聞呼喜甚，請母欲行，時日猶未暮。

少頃，轎從西幄來，舁以去。又食頃，青衣複與一■【上竹下喬】至，王家人語之曰：「族姬已去矣！」青衣駭曰：「方來相迎，安得有先我者。」於是知為奸黠所欺，亟告於開封，散遣賊曹跡捕，其家立賞揭二百萬求訪，杳不可得。

明年三月，都人春遊，見破轎在野，有女子哭聲，無人肩輿，扣窗詢之，乃真珠也。走報其家，取以歸，霧鬢鬅鬙，不施朱粉，望父母，擲身大哭，久乃能言：

「初上車時不復由正路，其行如飛。俄入一狹徑，漸進漸暗，車止而出，乃是古神堂。鬼卒十餘輩，執兵杖夾立，坐者髯如戟，面闊尺餘，目光如炬，我懼而泣拜，而即叱曰：『汝何人？敢奸吾靈宇！』便使人捽拽裸衣，用大杖撻二十，杖畢，痛不可忍，昏昏不知人。

稍甦，乃在密室內，一媼拊我甚勤，為洗瘡敷藥，將護一月，甫能起。先遭姦污，然後售於某家為之妾，主人以色見寵，同列皆妬嫉，因同浴窺見瘢痕，語主人雲，我為女時，嘗與人奸受杖矣。主人元知我行止，至是乃曰：『若果近上宗室女，何由犯官刑！』遂相棄，還付元牙儈，猶念舊愛，不督餘雇直。儈家既先得金多，且畏終敗露，不敢再鬻，故乘未晚送於野，亦幸不死耳。」

乃知向來神堂所見，皆群賊詐為之，前後為惡如是者多矣。【趙德莊說。】

【白話語音文字版】

北宋徽宗宣和六年（1124年）正月十五，京師（東京汴梁，現河南開封）的宣德門都掛起了彩燈。附近的豪門大戶都在家門外搭起彩棚，兩邊觀燈的百姓人山人海。有家宗王（趙姓）住在宣德門靠東附近，他們有家姻親住在宣德門西邊不遠。這天，姻親家派了個僕人到宗王家，說想請宗王女兒真珠族姬到他家去串門。說如果真珠願意來，就派個兜轎（便轎）過來接。 真珠族姬這女孩剛十七八歲，還沒嫁人，長得特別漂亮，會穿衣打扮。她聽說姻親家要來接她，特別高興，就跟說母親很想去。

天還沒到黃昏，真有一頂兜轎過來接人，真珠族姬也沒細問，直接就上了轎子，讓人給抬走了。過了一頓飯時間，又有個僕人帶著轎子來接人，宗王家人很震驚地說：「我們姑娘已經給接走了！」那僕人嚇壞了：「不會吧？我們是剛來接呀！前邊沒派過人啊！」兩家人都意識到：讓歹人給騙了！於是他們馬上把此事上告開封府。開封府派賊曹（刑警大隊）的人四處偵察打探，兩家還懸賞200萬錢，一定要找到真珠族姬，後來一直杳無音信。

到了宣和七年（1125年）的三月，春天來了，京城裡 很多人都去城外春遊。有人在野外看到一頂破轎子，裡面傳來女孩的哭聲，周圍也沒有轎夫。有人過去敲轎門，問裡面的女孩是怎麼回事，發現哭的女孩竟然是真珠族姬！於是 消息很快就到了宗王那裡，宗王家趕緊把女兒抬回家了。女兒的樣子很慘，雲鬢散亂，蓬頭垢面，也沒塗脂抹粉。她跟父母抱頭痛哭。過了很久，真珠才能跟家裡人說去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說：「我上了那個轎子以後，這幫轎夫跑得飛快，他們不走正路，直接抬著我進了一條小街，這路越走越黑暗。到了盡頭，我發現那是一座古神堂，路兩旁站著十幾個鬼卒，手裡都拿著武器，神堂中間坐著一個像鬼王一樣的人，他滿臉長著像戟一樣的大鬍子，又長又硬，這人的臉有一尺長，眼光像火炬。我給嚇哭了，他沖我大喝：『你是什麼人？怎麼敢到這兒來玷污我的廟宇？來人！把她給我拽出去脫光了，先打20大棍！』於是我被人拖出去杖打，疼的我受不了，當時我就昏迷了。」

「等我稍微蘇醒後，我發現這是一間小密室，有個女人在伺候我。她給我擦洗敷藥，因為我身上全是杖傷。她就這麼看護了我一個月。當我差不多能起床了，先是遭到別人姦汙，後來他們把我賣到一個人家去做妾。這家主人因為我長得漂亮，很寵愛我，他還有很多姬妾，那些女人看見我受寵，都很嫉妒我。我們一起洗澡的時候，她們看到我後背有杖痕，就跟主人說我以前肯定跟什麼人有姦情，否則怎麼會被（官府）打呢？其實那主人知道我是怎麼回事，到這時候才跟我說：『如果你真是宗室人家的女孩，怎麼可能被官府打呢？』這個主人心裡也吃不準了，他後來就不要我了，把我退還給原來的人販子家。因為這個主人一直比較寵愛我，雖然把我退回人販子家，以前他買我的那些錢都沒要。那 家人販子因為之前已經得了很多錢，他們也怕這個事情最終敗露，也不敢再賣我了。後來就趁著天還沒黑，派人把我抬出去，扔到野外。我幸好沒死。」這就是真珠族姬跟父母述說的悲慘經歷。

現在反思，她原來見到的那個神堂，就是一幫歹人專門做的一個場所。他們把受害人搶來、騙來、偷來，不管以什麼方式，讓你到了這兒以後，先受到一番身心摧殘，其目的就是摧毀你的精神支柱。這是這幫人販子的慣用招數，真是惡貫滿盈。這事兒是趙德庄說的。

【祥宏點評】：從真珠族姬這個事情可以有兩點反思：第一在宋代，即使在京城，也隨時會發生這種重大惡性案件，要麼搶人，要麼殺人，都是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胆，即使是宗室人物也不可避免，從他們敢下手來看，說明有組織犯罪是以一種非常成熟的形態存在著的。另外一個就是宋代的婦女買賣現象很普遍。《夷堅志》故事已經談到很多婦女買賣的案例。當時，婦女是一項可立刻變現的資產，尤其是長得漂亮、有才藝、有身份的，比如說官宦人家的女眷，都可以賣一個好價錢；宣德門不僅是城門的名字，也是一種建築規制，它是類似於「凹」字的一種城門設計，城門兩邊都有牆垛子，實際是一種城門的防衛措施；故事中說到的「兜轎」是一種便轎，沒有轎廂，只有晾棚，有點像滑竿。

文圖說明：《夷堅志》原文電子版文字主要來自「龍的傳人」博客-特别致謝！再經中華書局出版的《夷堅志》校訂；全部圖片來自網路。）

《夷堅志》簡介：

宋代大文人洪邁編撰的《夷堅志》是中國古代志怪筆記小說的頂峰。它卷軼浩繁，包羅萬象，流傳至今仍保存了206卷共2600多個宋代事件，是中華傳統文化最偉大的寶庫之一。

《夷堅志》的時空觀深契佛法，與宋代文化領先世界的歷史地位相一致。它表面看是一本奇人、異事、神怪大全，本質上卻是最真實細膩的宋代社會生活實錄，極具文獻價值。

宋代社會生活塑造了此後中國人的心靈格局，《夷堅志》仿若是中國人的心靈大海。人們平時沉浮其中，茫然不覺，一旦凝神靜思就會發現：

天下沒有新鮮事，一切盡在《夷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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