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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故事:白鼠妖

明萬曆十五年,四川富順縣府衙中缺少一個書吏。

縣令張謙就在城門上張榜招賢納良。

榜文貼出不到三天,就有一人前來揭榜應召,守門的衙役一看,此人年齡約有三十上下,長臉深目瘦骨嶙嶙,穿一身舊得幾乎看不出顏色的粗布衫,相貌普通之至。

待將他帶至縣府公堂上,張縣令一問,方知這人姓顧名之群,蜀地巴中人氏,自幼讀書識字,還考中過秀才。

張縣令見他貌不驚人,便隨口問了幾個文章書寫方面的題目,顧之群皆對答如流,張縣令命人拿來筆墨紙硯,現場出了個題目讓他寫篇文章,結果顧之群不暇思索應手而成,不僅文筆出眾不蔓不枝,且字跡工整行雲流水,端得是個人才。

張縣令一見大喜,便將他當場錄用,每月俸銀三錢。

自此這顧之群就隨其他的幕客一起住在府衙中,日常寫點文書作個筆錄,倒也勤勉能幹,兼之他性格詼諧,為人和善,府衙中上至縣丞下至衙仆都很喜歡他,平時閑來無事就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不醉不歸盡歡方散。

一天恰逢本地的鹽商錢萬利宴請府衙中的眾幕客,顧之群最見不得這些腦滿腸肥富而不仁的jian商,本不想去,可耐不住縣丞及眾幕友的一再相勸,無奈之下只好和他們一起前去赴宴。

這錢萬利肥頭大耳滿面油光,長得雖然難看卻偏生喜歡穿錦衣華服,尤其腰上那條翡翠帶鉤更是晶瑩剔透翠綠欲滴,一看便知是個罕見寶貝。

原來這條翡翠帶鉤是他剛剛花費了重金從波斯商人手中買來,本欲在人前大肆炫耀一番,只可惜他的狐朋狗友都是一些粗俗不堪的勢利人,除了錢之外哪懂得什麼風雅情趣,思來想去便專程將府衙中的幕客請來一起鑒賞,這些人大都是讀過書的文化人,想必更懂得其中的門道。

此時他見眾人果然都盯著自己腰間的這條帶鉤,心中不由大為得意,哈哈一笑索性將腰帶解了下來,讓眾人拿在手中輪流欣賞。

諸人見這翡翠帶鉤實為罕見珍物,一個個都不敢輕言妄動,唯有口中嘖嘖不停稱讚而已,錢萬利聽在耳里樂在心中,洋洋之色溢於言表。

此刻唯有顧之群一人在旁視若淡然不為所動,不住自斟自飲半天也不出一言。

錢萬利見狀心中不由微感詫異,想著莫不是你這窮酸不識貨?

於是走至顧之群身前道:「我看顧先生一直未出聲,莫非這翡翠帶鉤有什麼瑕疵不成?」

顧之群聞聽微微一笑道:「不敢,這帶鉤碧透於身,鮮浮於面,倒確實是件好東西,只不過....」

說到這裡,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錢萬利聞聽此言心中大奇,莫不是我這寶貝還真有什麼瑕疵我卻不知,可別上了那胡商的當才好,於是急忙問道:「還請先生直言。」

顧之群道:「請錢老闆將帶鉤給我仔細瞧瞧才好說。」

錢萬利一聽急忙拿起帶鉤交給顧之群,可眼看這帶鉤堪堪交到他的手上,不料他卻忽然將手一縮,錢萬利始料不及拿捏不住,只聽噹啷一聲,那翡翠帶鉤便掉在地下摔成了三截。

眾人一見大驚失色,錢萬利更是面色慘白心痛萬分,嘴唇抖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想這寶貝是他花了大價錢才買到手,如今卻被顧之群失手摔成三截,那就一文不值了,這可真是血本無歸啊,他又驚又怒,惡狠狠地盯著顧之群,直欲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其餘諸人也皆為顧之群捏了把汗,可他卻不以為意,反而漫笑道:「一時失手摔了寶貝,不妨不妨,我賠你一個就是。」

錢萬利一聽更是火冒三丈,這翡翠帶鉤世上僅此一件並無二物,他顧之群卻說要賠自己,簡直猶如痴人說夢一般,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怎麼賠。

想至此處他強壓心頭怒火道:「好,好。若是你真能賠我條一模一樣的帶鉤,我錢某人不僅不怪罪先生,還要重賞先生。若是不能,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席上眾人一聽此言也都暗暗心驚,均想這顧先生莫非駭得失心瘋了,這翡翠帶鉤就算是把他賣了也不夠賠啊,此刻又見錢萬利雙目噴火怒不可遏的樣子,都不禁為顧之群捏了一把汗。

只見顧之群若無其事般,緩緩俯下身子將三截斷了的翡翠拾起,放在桌上依原樣拼好,又嘬起嘴吹出一口氣,接著笑吟吟的指著翡翠帶鉤對錢萬利道:「總算是完璧歸趙了,錢老闆看看這件可與你的那件一樣?」

錢萬利和諸人在旁看得是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待他一臉疑惑的將翡翠帶鉤拿起,只見整件帶鉤光潤圓滑,居然又連接為一體,中間連一絲縫隙都沒有。

錢萬利又驚又喜,大惑不解。

顧之群見其餘諸人也都一臉疑惑,笑了笑道:「這只不過是點障眼法罷了,權當是今晚的一個樂子,諸位無需驚訝。」

眾人聽罷均將信將疑,錢萬利更是稀里糊塗不明就裡,趕緊將帶鉤掛在腰上,直到酒席結束也不肯再解下來了。

顧之群低頭飲酒也不多說,待酒席散後回到府署,眾人又問起帶鉤之事,他才徐徐道:「那翡翠帶鉤還不是錢萬利用民脂民膏買回來的,我不過是和他開個小小玩笑讓他不要太得意罷了。」

眾幕客聽罷都將信將疑,顧之群見狀也不多言,伸手一拂便將面前的茶杯掃落在地下,只聽當的一聲脆響那茶杯便摔成了三四片,顧之群不慌不忙將其從地下撿起合成原狀,仍是象方才一樣輕輕吹口氣,只見這茶杯頃刻間便恢復了原樣,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

此時顧之群方微微一笑道:「如何?」

眾人在旁只看得是目瞪口呆驚奇不已,聽他問話方醒過神來,不由大喝了一聲彩,個個讚不絕口。自此均知這顧先生身懷奇術,是個神人,府衙中從上到下都對他是另眼相看。

可從那晚之後顧先生仍是一如往常,做事兢兢業業,喜歡和眾幕友開開玩笑喝喝酒,只是若是有人想讓他再施展神術的時候他卻怎麼也不肯,只說那是騙人的小把戲,眾人見狀也就不再勉強。

有一日他與府中刑名高江飲酒,高江發現顧之群吃得很少,每頓才吃一個小饅頭,於是便問他道:「我看顧先生法術精深,為何飯量卻如此之小?」

顧之群聞聽對他笑道:「不是顧某飯量小,而是我就從來不知道吃飽的滋味。與其怎麼吃都吃不飽,還不如每頓少吃點意思一下就算了。」

高江聽罷根本不信,於是就激他道:「先生能吃得下一百個白面饅頭嗎?」

顧之群道:「這不是件難事,只怕即使是一百個饅頭也填不飽我的肚子。」

高江一聽便將眾幕友叫來,將方才二人所言盡數告訴了他們,眾人也都不信,顧之群道:「即是你們不信,我有什麼法子。」

高江眼珠轉了幾轉,又和眾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一番,隨即對顧之群道:「顧先生,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可好。明日下午仍在此處,我們準備好一百個白面饅頭,若是你一頓能吃完的話,我們就挑個日子擺上酒席請你看戲,若是不能吃完的話,這酒席照吃戲照看,只是所需的花費就由你來出好了,如何?」

顧之群聽罷頭都沒抬道:「好,就依你們所言。」

待第二日一早,眾人湊了些錢買了一百個又大又圓的白面饅頭,到了下午便將其堆在院中桌上,如同一座小山般高。

高江去把顧之群從房中請來,不料顧之群一見這饅頭山便眉開眼笑道:「今日總算能開懷大吃了。」

眾人一聽均覺匪夷所思,想這一堆饅頭就算是幾個壯漢來也未必能一頓吃完,看顧先生文弱削瘦,如何能誇下這般海口?

於是面帶疑色站在一旁,看他怎麼吃完這饅頭山。

只見顧之群不慌不慢的盤腿坐在桌前,讓人端了一大碗水來,伸手便拿起一個饅頭吃了起來,三兩口便將饅頭送下了肚,他端起碗喝了口水,接著又拿起一個饅頭,也是很快就吃完了,他再喝一口水,伸手又去抓第三個饅頭,如此周而復始,一個時辰過去,眼看著這饅頭山逐漸降低最終一個不剩,都被他吃得乾乾淨淨,而那一大碗水也剛好喝完。

眾人在旁初是好奇,始而驚訝,繼而詫異,最後皆是駭得張目結舌難出一言,都覺得這是不可能之事。

顧之群吃罷饅頭,抬起頭掃了他們一眼,拍拍肚子道:「還有沒有饅頭了,我這還是半飽呢。」

高江在旁醒過神來,急忙作揖道:「先生神術,我等甘願認輸。」

顧之群笑道:「你們快準備酒席吧,我可等不及了。」

說完站起身來揚長而去,只留下眾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沉默良久後高江忽對眾人大聲道:「這事絕不可能!我看顧先生身材瘦弱,腹中恐怕連一升的大小都沒有,所以這一百個饅頭絕不會是被他吃下肚了。」

其餘人等聽罷此言都不明所以,於是紛紛望著他,高江又接著道:「依我看這定然又是他的障眼術。」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在旁邊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高江打斷他們道:「若是大傢伙不願認輸出錢,須得揭破他才行。我若猜得不錯,這一百個饅頭肯定是被他用法術搬到別處去了,要是能找到這些饅頭,他就抵賴不得,只能乖乖認輸。」

眾幕友聽罷都深以為然,紛紛點頭不已,只是要怎麼找到這些饅頭卻是件大大的難事。

正在他們苦思冥想一籌莫展之際,忽有一人拍手大叫到:「有了,我們去找白大仙問問不就成了。」

高江不知這白大仙是誰,正待向那人詢問,旁邊早有數人按捺不住,七嘴八舌的告訴了他白大仙的來歷。

原來離這縣城西門三里外有個蘭家祠堂,本是早年此地的一個大戶宗祠,不料後來這蘭家因犯罪吃了官司,家道日益衰落,到了近年更是人丁稀少,索性賣了祖居舉家外出謀生去了,唯余這祠堂留在原處無人看管,風吹雨打逐漸破敗不堪。

可今年開春忽然不知從哪來了個遊方道士,居然寄宿在裡面替人占卜算命,號稱善風角占知曉未來。

偶有附近居民去找他卜算不僅皆有靈驗,且奇准無比,因此一傳十十傳百,都說這道士有神機妙算之術,一時在城中名聲大噪,找他算卦的是絡繹不絕。

這道士眼見每日求卦的人太多,便又立了三條規矩,一是每日只課三卦,多一卦都不行,理由是天機不可多泄,否則會遭天譴。

其二是算卦不要酬金,只需備上雞鴨等家禽一隻,酒一壺即可。

其三是卜卦只在白日,晚間概不見客。

這三條一出,每日找他算卦的更是需備上雞鵝早早便在門口排隊,就這也不一定能見他一面,但凡只要能讓他卜算,就沒有不準的,因他自稱姓白,所以附近的人都尊稱他為白大仙。

高江近半年來在府中很少出去,所以對此事一無所聞,聽說有如此神人,不由眼前一亮精神大振,對眾人道:「既有這等神仙人物,那還何愁此事?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們就備上禮品去找他。」

眾人聽罷紛紛點頭稱是,接下來高江又將明日買雞備酒之事一一安排妥當,這才各自散去。

待第二天雞叫三遍,高江便與眾幕友一道帶著禮品去了蘭家祠。

待他們走至近前一看,這祠堂雖然寬闊卻殘舊,里外三間唯有左手一間小廂房尚勉強能住人,門口還掛著一個髒兮兮的布簾,簾上左右並排豎著兩行大字:神機妙算,算出人生禍福事;未卜先知,知曉上下五千年。

高江一見心中不由暗道:「好大的口氣。」待他再往門前一看,不由皺起了眉頭,原來這一大早就有七八人等在那裡,手中都提著雞鴨鵝等家禽,看來都是來找這白大仙算卦的。

眾幕友一問才知原來這白大仙尚未起床,因此這些求卦之人也不敢打擾,只能在外等候。

高江心想若是和這些人一樣排隊等,輪到他們只怕三卦早過了,情急之下便大聲道:「公差辦案,閑人閃開。」說話間便擠到門前伸手掀開帘子,帶著五六個幕友闖了進去,留下門外七八個等著算卦的均是敢怒不敢言。

眾人進去便發現這屋內擺設頗為簡陋,牆角是一張小桌,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地下還橫著一床破草席,一人本來正躺在席上,見有人忽然闖進,急忙坐起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

這人頭挽髮髻身著道袍,塌鼻小眼其貌不揚,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想必這就是眾人所言的白大仙了。

高江見狀心中不由有些失望,他本以為這白大仙必然是個仙風道骨不食煙火的得道高人,不曾想居然是個形容邋遢相貌猥瑣的老道。

還沒待他張口相詢,忽聽白大仙細聲細氣問道:「各位官爺一大早便不請而入,不知所為何事?」

高江拱拱手道:「我等久聞白大仙有神鬼莫測之術,因此專程登門拜訪,若是擾了大仙的好夢,還望恕罪。」

那白大仙聞聽此言,又將他們逐個掃視一遍,方不急不慢道:「不敢。方外之人不過是求個溫飽而已。各位所求何事但說不妨。」

高江聽其所言倒是不俗,心中也不敢怠慢,便將與顧之群吃饅頭打賭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白大仙,最後道明來意,說想請白大仙給打一卦,算算這些饅頭到底被搬到哪去了。

不料白大仙初時面無表情,越聽眉頭卻是鎖得越緊,一等高江說完便迫不及待的問他這顧之群的相貌打扮,待聽高江說完不由面色一變,隨即低下頭閉起雙眼一聲不吭。

高江不明所以,在旁等了一會見白大仙始終無語,便咳嗽一聲輕輕叫道:「大仙?大仙?」

連叫了數聲,方見白大仙緩緩睜開雙眼,高江畢恭畢敬道:「還請大仙指點迷津。」

白大仙目光湛湛,盯著他道:「你們真想知道?」

高江與眾人皆點頭不已。

白大仙道:「好,貧道可以給你們算一卦,但貧道有個要求你們卻一定要應允。」

高江聞聽喜道:「這個規矩我們知道,我們早已給大仙備好一隻八斤重的雄雞和一壇美酒了。」

白大仙搖搖頭道:「非也,貧道所言不是此事。」

這一番話將眾人聽得稀里糊塗,不知這白大仙到底是什麼意思,莫不是還想要銀子不成?

高江乾笑兩聲道:「這些薄禮確實不成敬意,若是大師嫌少盡可直言。」

白大仙又搖搖頭道:「其實貧道的請求說出來很簡單。你們有所不知,這位顧先生是個高人,法術精通博大,貧道自愧不如,所以也不敢破他的法。除非你們能在七天後的戊時讓他既不能出府衙也不能行法術,貧道就可以幫你們贏下這個賭局。」

高江一聽大喜,心想這又不是什麼難事,於是拍著胸脯對白大仙道:「這有何難,全包在我們身上好了。」

言畢眾人也紛紛出言附和。

白大仙道:「既能如此,貧道這就給你們打一卦,算算這些饅頭到底在何處。」

說完便從袖中拿出幾文古錢來拋在桌上,待古錢落定,他便目不轉睛的盯著古錢,久久不發一言。

高江及一眾人等在旁屏息靜氣的看著,唯恐擾亂了白大仙的思路。

過了小半柱香時分,只聽白大仙徐徐吐口氣道:「總算有著落了。你們回去在馬廄中細細查找,如貧道所算不錯,饅頭定然藏在那裡。」

眾人一聽大喜,高江連聲謝道:「多謝大仙指點,我們這就回去,若果真如大仙所言,我等必有厚謝。」

白大仙搖搖頭道:「謝倒不必了,只是你們答應貧道的事情千萬不可忘記,否則必有大禍臨頭。」

眾人七嘴八舌均道此乃小事一樁,必然能說到做到,不勞白大仙費心。

白大仙聞聽似乎才放下心來,對他們點頭道:「如此最好。」

待眾人告辭了白大仙回到府衙中,依著大仙的指點來到馬廄,經過一番仔細搜尋,果然在馬廄的閣樓上找到了這一百個白面饅頭。

眾人皆歡呼雀躍大為歡喜,都說白大仙果然是活神仙,對其佩服得五體投地。

高江又讓人將這些饅頭裝好,隨即帶著這些饅頭來找顧之群。

顧之群適在房中打坐,見他們前來略微有些詫異。

高江一見他便指著饅頭道:「顧先生上次又騙我等了。原來你先用障眼法,再用搬運術將這些饅頭運到馬廄的閣樓上,如今這些饅頭都被我們找到了,這又該怎麼說呢?」

顧之群聽罷卻不驚不怒,反而淡淡一笑道:「是我輸了。你們說該如何罰我?」高江道:「我與各位幕友都商量好了,請先生七日後在院中備下酒席請我們賞戲吃酒以作賠罪,如何?」

顧之群聽罷低頭輕輕「哦」了一聲,似乎有些意外。

高江以為他想抵賴,便對他道:「顧先生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該不會爽約吧?」

顧之群抬起頭對眾人笑笑道:「區區小事,如何敢誆騙大家。就依你們所言。」

說完又從懷中摸出五兩銀子交給高江,托他去準備酒席商情戲班,眾人一聽均喜笑顏開,對顧先生是交口陳贊,都說他是個誠信之人,顧之群對此卻充耳不聞,只低著頭似乎一直在思慮著什麼。

七天時間轉眼就過去了,到得第八日午後,眾人早早便將手頭之事處理完,聚在庭院中單等戲班前來搭台唱戲,一時府署中熱鬧非凡,連張縣令都被請來了。

張縣令初時不知事情緣由,高江便一五一十的稟告了他,張縣令聽罷驚詫之餘更覺有趣,不意自己的屬下還有這等能人,於是便想問問顧之群,不料院中到處查看一番卻未發現他的蹤影,高江見狀急忙和幾個幕友趕到顧之群所居之處,卻見他尚坐在床上閉目打坐。

高江不由分說上前拉起他就要走,顧之群睜眼問道:「不是銀子都給你了嗎?還要我去做什麼?」

高江道:「今日你是東家,哪有請客東家不來的道理。再說張縣令已經來了,正等著見你哪。」

顧之群聞言笑道:「即是如此我若不去卻是失禮,也罷,我去就是。」說著便隨高江等人來到庭院中。

此時戲班已將戲台搭好唱了起來,眾人簇擁著張縣令坐在台下看得興高采烈。

顧之群過去對張縣令行了個禮,張縣令正看得過癮,隨口問了兩句便又轉頭看戲去了。

顧之群也不多話,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最後,雙眼眯成一條縫,也不知到底是在看戲還是在聽戲。

高江心中謹記白大仙所言,怕顧之群又玩什麼花樣,於是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旁,指著台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顧之群閑聊,顧之群口中或「嗯」或「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時不時的抬頭看天。

高江見此刻尚在申時,離白大仙所說的戊時還早,眼見台上唱的精彩,於是也逐漸看得入迷,懶得再和顧之群說話。

不知不覺酉時已過,高江早已安排好三桌豐盛的筵席,此刻見日頭西斜,便命人將酒菜瓜果流水般的端上,請張縣令坐上席,顧之群坐下席,自己和縣丞陪坐在兩旁,台上繼續唱戲,台下觥籌交錯,眾人一邊賞戲一邊吃酒,端的是自在快活。

待這台戲唱罷已是月上梢頭,張縣令吃罷酒席便先回了,高江見戊時已到,白大仙曾經千叮嚀萬囑咐,說是千萬不能讓顧先生在這個時刻作法,否則即會有大禍臨頭。

白大仙就是活神仙,他的話可不能不聽,否則真有大禍自己可擔當不起。

想到這裡他便使個眼色,一眾幕友早已明白,紛紛上前敬酒的敬酒,夾菜的夾菜,讓顧之群無暇旁顧,就連他上個茅房都有人跟著。

顧之群對此似乎一無所覺,兼之他酒量驚人來者不拒,數十杯酒下肚不僅了無醉意反而精神倍增,話也多了起來。

他本就是個詼諧風趣之人,此時更是口若懸河妙語如珠,盡說些天下的奇聞異事,只將眾人聽得大笑不已。

又說了片刻他忽對眾人道:「講了這麼久,真得有點累了,容我點上煙抽兩口解解乏再說。」言畢便欲回房去取水煙袋。

高江懷疑其中有異,於是也站起身訕笑道:「先生不會是要借故先回吧?我們說好的今晚可是不醉不歸,再說我們還沒聽夠先生的故事呢。」

顧之群聽罷忽抬起頭掃了高江一眼,高江只覺他瞬間目光如電懾人魂魄,心頭不由一寒,可轉眼顧之群又恢復了原樣,懶洋洋地笑道:「即是不相信我,還請高先生和我一道去。」

高江聽他此言心中鬆了一口氣,可自己一人去又不放心,於是又叫了兩人隨行。

待顧之群在前慢悠悠的進入自己的房間,高江等人就站在門口等待,好在過了片刻就見顧之群走了出來,手中果然拿著根尺余長的水煙袋和一張引火的紙煤,他一見高江便道:「怎樣,我說我只不過是回來取煙袋而已。」

高江急忙賠笑道:「顧先生確是誠信之人,我們如今是知道了。」

顧之群對此話不置可否,又隨他們回到庭院中。

眾人正等得不耐,一見顧先生便叫嚷著讓他繼續講故事。顧之群淡淡一笑道:「諸位莫急,先等我抽口演解解乏再說不遲。」

一邊說著一邊掏出火折來準備引燃紙煤。

只見他將一條紙煤撕為兩半,然後點燃了其中的一條來引煙絲,不料這條紙煤堪堪燒完,忽見空中狂風席捲烏雲大作,一時吹得樹動枝搖飛花落葉,眾人連眼睛都難以睜開。

正在惶恐間,卻見顧之群又不緊不慢的點燃了第二條紙煤,這次紙煤一燒完便見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隨即就聽霹靂聲大作,將眾人耳朵都快震聾一般,高江等人驚恐難言,一時站在院里渾身抖做一團。

此時忽見一物從空中直直落入院中,眾人定睛一看,地下居然是一隻白色的老鼠,只是這老鼠的個頭遠比一般老鼠為大,簡直就如同一頭小豬般,此刻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顧之群至此方仰天大笑數聲道:「三年之功今日終於成了。」

這句話將眾人聽得如墜雲霧中,都不知他所言是何意。

顧之群見他們一臉茫然驚恐狀,於是溫言安慰道:「諸位不必害怕,這院中的白鼠即是你們所信的白大仙。這孽畜算起來也是我同門,只是數年前墮入魔道,信奉採補邪術,專於夜間潛入閨房yin禍年輕的女子,這些年在蜀地已有不少少女身受其毒。我奉師命捉拿他已三年,他雖道行不如我,可卻擅長逃跑之術,因此數次眼看就要將他拿住,卻被他險險逃走。這次我追蹤他一直到了此地,夜間四處打探都未能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前些日偶然和你們玩笑打賭,不料卻被你們揭破,當時我便知道除了他不會有第二個人有這本事。我料定他一得知我在這裡便要前來加害,而且算準今日適逢月圓之夜,而戊時又是他法力最盛之時,因此才會讓你們將宴請放在今日,好纏住我讓我不及施術,如此他即能施隱身術前來相害。我卻故意裝作不知,就等此刻請君入甕,不想你們緊纏住我不放,無奈之下才借口回房取煙袋,將符咒寫在紙煤上,以致於在這裡施法驚嚇了大家,也是情不得已。不過總算是不負師恩所命,將這孽畜拿住,說起來還要感謝諸位才是。」

這一番話只將眾人聽得是驚駭萬分難以置信,高江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正思慮著要不要上前賠罪,卻見顧之群又對眾人拱拱手道:「如今大事已了,我也該告辭了。請轉告張縣令,顧某感謝他的厚待,各位後會有期。」

眾人不及多說,又聽霹靂一聲大作,待回過神來一看,發現天上烏雲盡散月光皎潔,而院中已不見了顧之群的身影,連那隻大白鼠也隨之不見了,院中諸人皆面如白紙抖若篩糠,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待第二天一早他們就急忙趕去蘭家祠堂查看,果然發現廂房中空空如也,那白大仙自此真的就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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