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毒又奇葩,西方藝術居然有這麼重口味的「黃色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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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美國一個自稱是忠實基督教徒的藝術家安德里斯·塞拉諾拍了一張這樣的照片:
在橙黃色光芒之中的耶穌苦難像,看著是不是宗教感很濃厚,氛圍特別神聖,感覺特別虔誠?
然而這幅看似尋常的攝影作品,發布之後竟然震驚了無數基督教徒和整個藝術界,2011年展出的時候甚至直接被憤怒的人群直接砸爛。
因為這張照片,是塞拉諾把耶穌苦難像,放到一缸自己的尿里,然後拍下來的……這操作,也許就是傳說中的「我把耶穌泡在尿里,但我知道我是虔誠的教徒」吧。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用屎尿屁物質創作聖經題材的藝術作品根本不是新鮮事,只不過不是用「新鮮的」排泄物,而是進行了晒乾處理。這就要提到無論中國的皇帝畫像,還是聖經的主題壁畫里都會出現的三原色之一——黃色顏料和它背後的故事了。
黃色,在不同地區不同時間,都會有不同的含義。許多宗教都信奉金黃色的太陽神,但基督教一度認為黃色代表著欺騙和背叛,用來描繪不被社會接受的人,是猶大和抹大拉的瑪麗亞等角色的「主題色」。
喬托《猶大之吻》中,猶大身穿黃色袍子
而納粹時期曾經用黃色星星來標記猶太人,這個習慣也沿用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在中國,黃色則在上個世紀的戰爭與和平之中,漸漸成為了色情的代名詞。
說起黃顏料的發展就更是波折,在現代化學工業出現以前,黃色顏料經歷了泥巴、尿液、毒品等好幾個階段,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7000年的壁畫。
在沒有化學和工業的當時,人們只能直接採用黃顏色的礦石混合物——赭黃來創作,它的主要成分有針鐵礦、纖鐵礦、黃鉀鐵釩等。記不住不要緊,簡單的來說,它就是一些看起來特別黃的泥巴。
洞窟壁畫里赭黃色的馬
雖然歷史悠久,但是這種獨特的「大地色系黃」並沒有被歷史所拋棄,文藝復興期間無論是透明效果的還是不透明的赭黃都深受畫家喜愛,是倫勃朗、卡拉瓦喬、梵高、德拉克洛瓦等等畫家的愛用色之一。
拉斐爾的代表作《西斯廷聖母》中,教皇的黃色袍子就用到了鉛白、炭黑、赭黃和朱紅等顏料。
拉斐爾《西斯廷聖母》
到公元前三千多年的時候,人們開始把另一種更黃的礦物用在繪畫里,它就是雄黃的cp——雌黃。礦物版本的雌黃最早出現在西方,而我們更熟悉的植物版本的雌黃,則多等了四千多年才來到畫家手中。
委羅內塞《愛的寓言Ⅳ》中用到了雌黃
到了15世紀的時候,人類終於覺得世界黃得不夠精彩,於是印度誕生了一種前無古人的更加燦爛的黃——印度黃。
印度黃流傳到歐洲的時候,西方的畫家們簡直如獲至寶。當時的宗教十分發達,而且所有的藝術創作都必須以宗教為主題,想要表達金黃色的天空畫面的時候,既不能用暗淡的土黃色來上色,全部用金色的話成本又非常高昂,印度黃的出現簡直是大幅濕壁畫的救星。
雖然印度黃在中世紀畫界迅速爆紅,但是直到19世紀人們才開始思考它真正的來歷。也許是因為它獨特的「氣味」,大家腦洞大開,有人猜它的原材料其實是蛇尿,甚至有人說是駱駝脫水之後分泌出的一種液體。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猜測,可能是他們覺得印度的吹蛇人能把蛇給吹尿了吧……
而印度黃來自牛尿這個終極說法,來自一個叫T·N·穆卡吉的人於1883年提交給藝術協會的報告。
他說他「看到那裡的牧牛人只給他們的牛喂芒果樹葉」,以此來增加「尿液裡面那些鮮艷的黃色的成分」。收集好這些尿液之後,會對其進行風乾等處理,成品就是一團一團黃色的粉末。
但是這些牛看起來「健康狀況很差,嚴重營養不良」,所以25年後這種制印度黃顏料的方法被取代,真正的製作方法早已失傳,梵高的《星空》是最後一批用牛尿,哦不,印度黃創作的藝術巨作之一。
這個說法雖然沒有實錘可以證明,但是也許比起什麼植物染料和化學合成之類無聊的傳說,人們還是更喜歡把《星空》里的月亮和星星當尿看吧。
離開了排泄物的懷抱,黃色開始在「毒品」的領域發光發熱,幾乎所有的黃顏料都和重金屬脫不了干係,例如維米爾名作《倒牛奶的女佣人》中,女佣人上衣用到的就是鉛錫黃。
《倒牛奶的女佣人》
馬提亞斯的作品《基督被捕》中,用到大量的銻黃。
《基督被捕》
而「毒黃」里最火的兩種,就是鉻(gè)黃和鎘(gè)黃。法國化學家尼古拉斯·路易斯·沃克蘭在1797年從鉻鉛礦中提取出鉻。把鉻和顏料扯上關係的,是19世紀早期的化學家兼顏料研發師喬治·菲爾德,他致力於尋找性質穩定而且顏色更加好看的顏料。
而他的合作夥伴,是畫家托馬斯·勞倫斯。據說最早用鉻黃創作的畫就是他在1810年畫的《紳士畫像》。1818年,鉻黃開始正式登上顏料市場。
《紳士畫像》
鉻黃顏色暖暖的很美,曾經在19世紀風靡一時,特納、莫奈、畢加索和塞尚都喜歡用。畢加索和莫奈甚至把鉻黃、群青和朱紅作為三原色來使用。
不過鉻黃註定逃不過「過氣網紅」的命運:它的主要成分是有毒有致癌性的鉻酸鉛,而且顏色穩定性和顏色深度有直接關係,黃得越淺就越不耐久,容易變得灰暗。
如果你很喜歡梵高的《向日葵》,那隻能說明你九成不會喜歡它剛畫完的時候的樣子,極有可能是亮瞎狗眼的明亮刺目的黃。
雖然雷諾阿個人表示:「我後來也試過用鎘黃畫畫,但是感覺太厚重,銻黃色看起來又太死板,鉻黃這種黃我吹爆!」它還是被更顏色更持久,著色力更強的鎘黃給取代了。
而同樣有毒的鎘黃,又被歷史的車輪碾壓,隨之而來的是毒性低,成本也低廉的偶氮顏料,以耐曬不變色為特點的「耐曬黃」等等更新型的黃色顏料。
現在我們用的顏料里,當然還是有一點毒性的,但是正常使用(不當下飯菜)的話,一般來說不會有太大問題,不能拋開劑量談毒性。
奇妙的是,反觀顏料和藝術史,哪怕是會變質褪色的顏料,也留下了極其光輝的一筆印記。修拉的代表作《大碗島周日的下午》因為用了很不穩定的鋅黃,多年以後出現了很多棕色的點點,但是這根本不影響它成為世界美術史的里程碑。
《大碗島周日的下午》
這種在泥巴、排泄物和毒品里「摸爬滾打」也一樣要畫畫的精神,才是藝術世界能夠黃得「驕傲放縱」,百花齊放的真正的理由吧。
資料來源:
A Brief History of the Colour Yellow
Yellow: Triumph and Fall, history of color #11
Exploring the History of a Colour: Yellow Ochre
The Color of Art Pigment Database: Pigment Yellow, PY
The history of yellow
Yellow Pigments and Their Stories
Chrome Yellow: A Primary Color with a Brief History
Timeline: Yellow pig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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