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大學,為何40年堅持不走尋常路?
北京懷柔的初秋,比其他時節更清朗澄澈。
中國科學院大學(簡稱「國科大」)地球與行星科學學院教授張健的心情也分外的好。
這天是9月17日,地球與行星科學學院(簡稱「地學院」)在雁棲湖校區舉行四十周年紀念大會,同領域其他單位的知名學者也來了不少。聊天中,他們笑著感謝張健為自己單位輸送了優秀的青年人才。
作為一名老師,聽到他人對弟子的誇獎自然讓張健欣慰。
轉眼間,張健已經在國科大任教15年了。就像這個美麗的秋天一樣,他也逐漸迎來了桃李豐收的季節。
《中國科學報》記者眼前的張健,謙虛幽默,他把自己比作兩座駝峰之間承前啟後的那面駝鞍,繼承了中科院院士石耀霖的大家衣缽,也托舉著諸多後生可畏的優秀學子。
張健招收的第一個博士生陳石,現在是中國地震局地球物理研究所的研究員,也已經是博士生導師了;而張健招收的第一個碩博連讀畢業生高翔,30歲那年就成了中科院海洋研究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特聘研究員。
「我們實驗室十多年的科教融合實踐,如今開花結果了。」張健說。
如果說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可以追溯到兩個禮拜前亞馬遜熱帶雨林里一隻蝴蝶的振翅。
那麼,如今張健門下碩果累累的美景,也可以追溯到15年前石耀霖院士創建中科院計算地球動力學重點實驗室;可以追溯到40年前,國科大的前身——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研究生院的成立,同年,研究生院成立地學教學部(簡稱地學部),協調管理中國科學院、國家地震局等9個單位地學口的研究生教學培養工作。
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研究生院(國科大前身)從成立之初,就確定了「科教融合」的培養模式,將培養人才與科研緊密結合。
依託各個研究所培養研究生,研究生院承擔基礎課和專業課的教學工作,研究所負責學生的科研實踐和學術指導。
李政道、劉東生、彭桓武、管惟炎、鄒承魯、張文佑、傅承義、童第周、葉篤正等赫赫有名的科學大家,紛紛登上研究生院的講台。
諾貝爾獎獲得者、著名華人科學家李政道先生專門到研究生院開設課程
1978年,中國科學院研究生舉辦文藝活動
憶往事,知今日。40年間,儘管研究生院三遷校址,三易其名(2000年更名為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2012年更名為中國科學院大學),但 「科教融合」的基因早在萌芽之初,便已寫入了國科大的每個細胞,從此代代傳承,從未磨滅。
走進新的歷史發展階段,這條「科教融合」的根系必將綻放出更加絢爛的花朵。
1978年,研究生院建院初期,解放軍幫助蓋木板房和鋪馬路
1982年5月,為了便於對外進行學術交流,經中科院批准,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研究生院可以同時使用「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和「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研究生院」兩個名稱,掛兩個牌子。
科教融合1.0:篳路藍縷,開疆拓土
1988年,石耀霖結束了在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博士學習和博士後研究工作,舉家回到祖國,在研究生院地學部擔任副教授。
當時的地學部授課教師中,有來自中科院地質研究所的一代泰斗劉東生院士,他提出了黃土的「新風成說」,使得中國黃土成為全球氣候變化的三大自然檔案之一。
還有比石耀霖大三歲的劉嘉麒,他深入野外,考察了中國14個省的新生代火山分布的地質地貌特徵;大石耀霖四歲的陳運泰,主持著我國第一支用寬頻帶數字化地震儀裝備起來的近震源強地面運動觀測隊伍的工作……
石耀霖在國內的研究工作剛剛起步,受限於實驗室和經費條件,處處舉步維艱。但他開設的「地球動力學」課程剛剛講了一個學期,就被評為研究生院的優秀課程。
他選擇了當時比較先進的美國出版教材,敦促學生仔細閱讀並撰寫報告,有意識地訓練學生們更多閱讀英文原版的資料和期刊,讓他們的學習始終跟進國際前沿。
第二年,石耀霖獲得了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的第一筆資助,課題是「青藏高原動力學和熱演化的三維數值模擬」。在這筆經費的資助下,他對青藏高原熱演化進行了深入、系統的研究,提出了藏南熱殼冷幔和藏北冷殼熱幔的新見解。
從這個項目開始,石耀霖在國內的科研事業迅速步入正軌。
1994年,任教滿5年的石耀霖獲得了博導資格。
1995年,張健成為他招收的第一名博士生。這一年,研究生院校部只招收了3個博士新生,物理、化學、地學專業各一名。
這時候研究生院科教融合體制還處在最初級的1.0版本時期,研究生院邀請中科院研究所的研究員與本部老師共同授課,完成研究生課程教學,研究生學完基礎課後回到各自的研究所,在導師指導下繼續接受科研訓練和培養。
張健說:「我上學的時候,對科教融合的體會就是,研究所和校部兩方面的老師都來給我們上課。」
石耀林屬於研究生院本部的教授。當時,石耀霖剛剛拿到一個15萬元經費支持的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
這下,課題、經費、學生都到位了。石耀霖決定把張健放在自己的項目里「養」。
張健課題組
張健的工作是研究類地行星的熱演化及其內部動力學。所謂類地行星,包括水星、地球、火星和金星,都擁有以硅酸鹽石為主的地殼和以鐵為主的金屬核心。
在當時,地球之外其他類地行星的數據很少,可供他們利用的研究資源非常匱乏。就連美國的「勘探者號」,也要再等9年才能登上火星搜集數據。石耀霖師生只能以地球的參數為基礎、通過計算機數值模擬的手段去做研究。
在這麼艱難的條件下,這個項目仍然產出了很多重要成果。而張健也伴隨著課題迅速成長起來。作為石耀霖當時唯一一個弟子,張健也充分享受到了近乎親情的師生情誼。
工作繁忙的時候,兩人常常一同加班到12點。師母一到逢年過節,便端著餃子來探班。「我和石老師就停下來,一起吃頓餃子,吃完再繼續幹活。」張健不無懷念地說。
張健博士畢業後,到國家地震局地球物理研究所做了2年博士後,又去石老師曾經留學的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訪學2年。2003年,他回到了石耀霖老師的課題組,並被任命為地學部的黨總支書記。
這時的石耀霖已經是中國科學院院士了,擔任地學部主任。有趣的是,他這幾年並沒有招收新的學生,整個實驗室還是只有兩個人的「師徒店」。
在石耀霖心中,有一個醞釀了好多年的、雄心勃勃的計劃:建立我國第一個計算地球動力學工作站。
張健至今記得那一年春節,他和石老師頂著寒風,從基礎籌備做起,一點一點建立一個全新的實驗室。
他們甚至專門跑到中央音樂學院去對廁所考察、拍照,據此向施工方提出相關設計要求。中科院院士葉大年來參觀時,也曾對這些細節處的用心讚嘆不已。
2003年4月,中科院計算地球動力學重點實驗室正式成立,當時只是研究生院地學部的一個實驗室。
2010年12月30日,中科院正式批文,將該實驗室正式納入院重點實驗室系列,並於次年揭牌正式運行。
當初只有一台機器、幾名科研人員的工作站,如今已然發展壯大,成為推動我國地震監測和預測研究的重要科研力量。
「如果沒有這個實驗室,地學院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一直是國科大最強大的專業之一。」張健自豪地說。
在去年完成的第四輪全國高校學科評估中,地學院共有4個學科被評為A+,地球物理學就是其中之一。
地學院院慶大合影
科教融合2.0:春華秋實,初露鋒芒
光陰似箭,那位高大魁梧,在山野間健步如飛的石院士如今已經白髮蒼蒼,張健也不再是當年那個毛頭小伙:「現在我們年紀都大了,石老師跟我說,接下來我們的任務就是培養學生了。」張健感慨道。
年輕時的石耀霖院士在野外科考途中
汶川地震震後,石耀霖院士前往災區進行地震破裂考察
從這個實驗室走出的陳石和高翔,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2003年,石耀霖到長安大學做了一場報告。報告的內容很有意思:如何用地球動力學的模擬方法,去研究SARS病毒的傳播概率。
他或許也沒想到,台下聽眾席上的一個年輕人,從此萌生了新的夢想。
兩年後,25歲的陳石第一次來到北京,成為中科院研究生院校部的一名博士生,也是張健帶的第一名博士生。成立不久的中科院計算地球動力學重點實驗室,給了他初試身手的廣闊舞台。
在長安大學讀書時,陳石的專業是地球探測與信息技術。而實驗室帶頭人石耀霖院士當時主要做數值模擬。
為了更快適應這裡的學習和工作,陳石花了大量時間去閱讀文獻。
他不久便發現,除了在文海里漫遊,還有一條捷徑能讓他迅速拓展視野。
短短四周的夏季小學期里,光是地學領域,就有數十位國際知名的大科學家來學校做前沿報告。從全球板塊構造講到俯衝帶,從地震學講到地球自轉。「我的眼界一下就開闊了,原來地球裡邊有這麼多事情可做啊!」
每年,計算地球動力學實驗室還會利用夏季的小學期召開一次國際地球動力學年會,眾多國外專家都會前來參會。
他們之間建立了一種特別的合作模式,通過會議期間的交流,一些外國教授每年都會邀請地學院的研究生出國訪問。
地學院的老師們不但鼓勵學生利用這個機會結識外國專家,還會把有留學意願的學生寫進推薦名單,統一提交給對方並等待回復。
陳石當年就是通過這個機會,第一次到美國明尼蘇達大學訪問了三個月。
這時的石耀霖,無疑已經是赫赫有名的「學科大牛」了。但陳石說:「儘管我只是個普通學生,卻也有機會得到他的親自指點,因此,也總覺得跟大院士走得很近。」
無論自己的工作多忙,石耀霖總會抽出時間跟整個實驗室的成員交流討論。
有一次,他用數學的方法來模擬敲鐘後的震動傳播過程:「地球遭遇大地震時,就像被敲響的鐘,會產生自由振蕩。我們可以假設這裡有個震源,來模擬地震波的傳播……」
這個有趣的點子後來成了一個師妹的課題,也給陳石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在一些非常生活化的事情里,都有可能蘊藏著非常有價值的科學問題。」
陳石的直接導師張健,則善於為學生們提供一個寬鬆的成長環境。
他常常組織學生們開討論會。因為實驗室的研究範圍廣,大家的興趣也非常多,常常一通暢聊下來,就會湧現出許多有趣的點子。對學生自行提出的研究方向,張健大多予以鼓勵和支持。
陳石在這兒研究的第一個課題就有點兒天馬行空:火星上有沒有地幔對流?在整個博士階段,像這樣奇思妙想的題目他一個接一個地做。每個題目做完後,總能總結出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最後,他在四個跨度較大的方向上都發表了論文,其中包括兩篇SCI論文,順利拿到了博士學位。
「我心裡很清楚,這些課題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做,可能做著做著就做不下去了。」陳石說,「但張健老師很善於指導學生從龐雜的現象和數據中提煉出有價值的科學問題,進而形成有亮點的科研成果。」
陳石攻讀博士時,研究生院已經更名為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步入了以組織建設為核心的科教融合2.0版本時期,形成了「三統一、四結合」的辦學方針(全院統一招生、統一教育管理、統一學位授予;實行院所結合的領導體制、師資隊伍、管理制度及培養體系)和「兩段式」培養模式(學生先在研究生院集中教學園區完成為期一年的課程學習,然後進入研究所跟隨導師在科研實踐中開展課題研究並完成學位論文)。
研究生院建設基礎學院,地學部改為「地球科學學院」(簡稱地學院)。
作為校部的學生,陳石結束了第一年的集中學習後,在其後幾年裡繼續擔任授課老師的助教,因此他有機會把一些課程聽了一遍又一遍。
「科教融合的一大優點就是,課堂教學不會和科研實踐脫節。這裡老師講的東西,要麼是最前沿的,要麼是最實用的。」陳石說。
地學院開設的一門並行計算課程,當時授課的張懷老師並沒有照本宣科地講理論框架,而是細細剖析了並行計算領域最常用的MPICH函數庫。
這門課聽完以後,學生們很快就能上手去寫一些並行計算的程序,並且運用到地球動力學的模擬過程之中。
幾年前,中科院的一位領導去日本訪問時,當地一位學者對他說:「你們中科院的一個小夥子,解決了我們70年沒能攻克的一個地震問題。」
這個小夥子叫高翔,剛從張健這裡畢業兩年,就被破格提為中科院海洋所研究員。
畢業典禮上高翔和張健的合影
2014年,他和加拿大地質調查局太平洋地球科學中心教授王克林在《科學》雜誌上發表了一項合作成果:《以熱流觀測為約束研究粘—滑和蠕—滑型俯衝大斷層的強度》,可用於大地震發生地點的評估。
論文發表後,日本海洋科學技術中心發起了一項全球性的熱流探測和沉積物取樣研究科考計劃,該中心高知研究所的時任所長給多國參研人員發送郵件,直接指出這項研究最重要的理論依據,就是高翔和王克林的研究成果。
在認識王克林前,高翔的課題研究一度陷入了停滯。「張健老師建議我研究板塊俯衝帶上摩擦係數的問題。但我查閱的文獻越多,就感到越迷茫,似乎很多研究者都在有意無意地迴避這個問題。」
這時高翔聽說,一些知名的海外華人學者將歸國開講習班,其中就包括在這一領域內很有名望的王克林教授,他對此嚮往不已。張健得知後,主動資助他赴上海學習。短短几天的講習班,讓高翔受益匪淺。之後張健又介紹他去加拿大訪問一段時間,在王克林的指導下開展研究工作。
「石老師教我的時候,經常督促我出國訪問;等我自己當了老師,也鼓勵學生有機會就出國學習。」在張健看來,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回想起那段研究經歷,高翔至今還能感受到那份激動:「我第一次感覺到,我也可以在科學上做出一份貢獻!」
2017年,高翔與王克林又在《自然》雜誌在線發表了論文《俯衝斷層發震帶與幕式震顫及慢滑移帶的流變學分離》。
就這樣,高翔成為海洋地質科學領域內少數同時在《科學》和《自然》兩個頂級核心雜誌發表論文的學者。
科教融合3.0:盤活資源,全面發力
高翔於2007年考入中科院研究生院,於2012年博士畢業。他笑稱:「我在校讀書的這五年,是科教融合發展的一段平穩期。」
就在他畢業那年,研究生院更名為「中國科學院大學」(國科大),並於2014年開始招收本科生,國科大完成了從研究生院到大學的跨越。
在此期間,一批科教融合學院成立,中科院的相關研究所成為這些學院的承辦單位,國科大地球科學學院由中科院地質與地球物理研究所牽頭承辦,中科院大氣物理研究所、中科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中科院海洋研究所等相關領域研究所共同承辦,學院覆蓋地球科學相關的理學和工學類共六個一級學科(大氣科學、地質學、地球物理學、海洋科學、地質資源與地質工程和測繪科學與技術),成為培養中國地球科學高級人才的重要基地。
這標誌著國科大全面邁進以人才隊伍建設和學科建設為核心的科教融合3.0版本時期。
高翔讀書時沒有遇上的時代,他的學生們趕上了。
2017年9月金秋時節,國科大碩士新生宋子龍來到長城腳下、雁棲湖畔的懷柔校區。一踏進校門,他就被美麗恢弘的新校園震住了。
就在2013年的這個時節,國科大秋季開學典禮在這裡舉行,標誌著雁棲湖校區正式啟用。
從那之後,一系列高精尖實驗儀器設備相繼投入使用,懷柔科學城六大科學中心也紛紛拔地而起,成為國科大科教融合深化發展的新平台。
石耀霖等前輩在回憶中屢屢提到的玉泉路小平房,如今已然「換了人間」。
與前面幾代國科大校部的師長不同,宋子龍是由位於青島市的中科院海洋所招收的學生。海洋所也是地球科學學院的承辦所之一。
「國科大的學生中,絕大多數都是中科院各個研究所來培養的。這些研究所有著強大而優質的科研資源,是培養學生的堅強後盾。學生們可以直接參与到研究所的課題工作中。」國科大地學院教授、中科院地質與地球物理所研究員翟明國院士說。
翟明國院士
如此「近水樓台」,宋子龍深有感觸。一個多月前,還讀研究生二年級的他就參與了一個「大項目」。
他搭乘中國國內綜合性能最先進的科考船——「科學」號,和課題組老師一起對西太平洋的馬里亞納海溝俯衝帶展開了調查。他親身實踐了只在課本上看到過的「海底熱流原位監測的實時傳輸方法」,還獲得了大量低間距、高密度的熱流觀測數據。
「你們這一代趕上了好時候!」宋子龍常常聽到師長們這麼說。
國科大的「好時候」,包括更加高端的科研資源,更加強大的師資力量、更加合理的培養模式和更加科學的課程體系。
像地球科學學院這樣的科教融合學院,國科大目前共有38個。
此外,國科大還與各培養單位共享23個國家重大科技基礎設施、1個國家實驗室、2個國家研究中心、77個國家重點實驗室、189個中國科學院重點實驗室、9個國家工程研究中心、17個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15個國家工程實驗室。
4年來,國科大逐步建立了以頂尖科學家為主體,由中科院研究所資深專家為支撐的教師隊伍。院士帶團授課、教授組團授課……幾乎每一門專業課都是如此配置。
據中科院副院長兼國科大黨委書記、校長李樹深院士介紹,截至目前,通過雙向雙聘制度和崗位教師制度,國科大組建了一支3000餘名的專任教師隊伍,其中兩院院士153人,國家傑出青年科學基金獲得者460人。
這些卓有成就的科學家走出實驗室,登上大講台,為研究生設計培養方案和課程體系,並親自為研究生授課,把自己的智慧和理念傳播給後輩學子。
2014年,國科大地球科學學院作為試點完成了課程體系的改革,開設了包括核心課程在內的近200門課程,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新課程體系。
同時建設了一支「豪華」的師資隊伍,包括校部教師、崗位教師和聘任教師,其中校部教師包括7位院士、3名傑青、2名千人、3名青千和5名中科院百人;崗位教師共223人,包括22位院士,傑青等各類人才95人;還聘任50多位來自科學院系統外的著名大學或科研機構的頂級科學家。
除了集中教學課程外,還為博士生和擬轉博的碩士生開設了一系列前沿課程,進一步拓寬學生的學術視野。頗具特色的野外教學實習,更是完善了課程學習、技能培訓和現場實習三位一體的教學體系。
宋子龍如今已經回到了研究所,但研一在雁棲湖校區上課時,那種「熱血」和「燃」的狀態讓他難以忘懷。他選修的一門《海洋地質學》,是由海洋研究所和南海海洋研究所的四位科學家「組團」上課。
聽到那些領域「大牛」的名字,宋子龍的學習熱情一下被點燃了,他在課前就查閱了每位老師的科研背景、研究方向和代表性論文,為的就是上課時,能抓住機會向他們精準提問。
「科學家們總有一些有趣的、令人受益無窮的科研故事,這對剛剛踏上科研道路的我來說,很值得借鑒。」宋子龍說。
宋子龍的同門師姐譚惠文將研一描述為「一段非常幸福的經歷」。
地球物理學基礎課上,老師引領著大家做頭腦風暴,想像如果有一條貫穿地球的通道,自由落體要用多久走完全程;《流變學》課程上,地球動力學數值模擬領域專家李忠海教授用一支粉筆推導出一整黑板的公式,他那「揮斥方遒、激揚文字」的狀態,讓譚惠文暗自讚嘆不已。這一切都堅定了她在科學之路上繼續走下去的信念。
給國科大學生們講課的,不光有國科大校部和各個研究所的老師,還有為數眾多的外聘教師。曾有一位高校教授應邀來國科大開課。
一個學期下來,這位教授「叫苦」不迭:「給你們備課實在太累了,50個學時一點折扣不打,一點水分不摻,都要全身心投入,扎紮實實講下來。」
在翟明國院士看來,教師組成的多元化對學生們大有好處:「一方面學生可以聽到領域內最先進最前沿的知識;另一方面老師們的研究方向多,更利於學生在未來的科研工作中交叉融合。」
有趣的是,隨著國科大的豪華師資陣容浮出水面,一些爭議也紛至沓來。最典型的問題就是:「你們會做科研,但你們會講課嗎?你們有時間教課嗎?」
「我講了35年課了。」滿頭銀絲的中科院院士劉嘉麒對《中國科學報》記者說。
早年,他就在劉東生院士身邊做助教,從拎包、判卷做起,對劉老先生的師者風範耳濡目染。在之後的數十年間,他也從未間斷傳道授業解惑的事業。
劉嘉麒院士
劉嘉麒今年77歲,目前每學年承擔60學時的教學任務。他在國科大總共開過3門課程,曾一度同時講兩門課,上午講4個課時,下午講3個課時。
他主講的《近代第四紀地質學與環境學》課程,既有豐富前沿的專業知識,也穿插著老一輩地質學人翻山越嶺的傳奇經歷,吸引了來自不同專業背景的學生。
2017屆中科院動物所博士畢業生劉洋說:「雖然我不是學地質的,可是當我自己走進野外進行動物考察時,還會想起劉院士講過的那些故事和知識。」
這門課劉嘉麒講了35年,內容常講常新。「有時候明天講課,今天還要修改PPT。」劉嘉麒說,「我講的內容肯定是比較超前的。」
在國科大的科學家教師中,有像劉嘉麒這樣資深的「老課骨」,也有一些剛剛開始試水講課的「新手」。
對此翟明國說:「如果完全講最基礎的內容,也許科學家們一開始還不如專職教師有經驗。但是他們的知識都很牢固,只是需要一個適應和練習的過程。講最前沿的知識、講最深刻的思想,他們一定能講得最好!」
面對琳琅滿目的各色課程,宋子龍不僅選修了一系列地球物理基礎課程,還選修了《生活中的經濟學》等人文類課程,既滿足了專業知識的需求,也大大開拓了眼界。
「現在,國內沒有哪個高校的研究生院能比我們開出的研究生課程更多。」曾任地學院副院長的侯泉林教授自豪地說。
除了人才隊伍和課程體系,國科大還把目光瞄準了教材建設。
接受記者採訪時,侯泉林剛收到出版社寄給他的《高等構造地質學》(第一卷)。這是他編寫並出版的第一本教材,是在整合多年講義的基礎上,耗時兩年編著完成的。
與大多數理工科教材不同。開卷第一章,侯泉林就不吝筆墨地闡述「科學革命和科學哲學」。
他相信要學好一門學科,必須從最基本的思想入手,理清學科發展的脈絡,冷靜思考當前研究所處的階段。這樣才能避免走彎路、鑽死角,停滯在低水平的重複中。
這本教材的附錄中,還有一個引人注目的「21問」。在十多年的科研、教學和學術交流中,侯泉林總結出21個常見誤區,並且一一作出了解答。
中科院院士、構造地質學家任紀舜是收到書後第一位給侯泉林打電話的專家,他熱情地說:「我知道,你花了很多年的功夫,寫得很好,能否把後續每卷也寄給我一本。未來我會讓我的學生人手一本。」
2017年9月,時任國科大校長丁仲禮院士在國科大教職工會上再次強調:「年齡大的專家要參與國科大教材的編寫工作,形成國科大系列高水平精品教材及參考書。」
與此同時,學校的評價體系也為教師編寫教材提供了更有力的支持,下發了專門文件,計算工作量。
據國科大副校長、教務總長郭正堂院士介紹,目前,學校制定了《中國科學院大學教材建設規劃》《中國科學院大學教材建設管理辦法》,對學校的教材建設進行統籌規劃和資助出版。
學校啟動了2018年度教材出版立項申請工作,共有105本教材和20本教學輔導書申請立項,教務部正在組織專家進行立項評審。
國科大的教材建設進入發展的快車道,學校將致力於打造一批高質量的優秀教材和精品教材。
今年,國科大成立整整四十周年了,同期建立的國科大地球科學學院同樣年過「不惑」。這份不惑里,包含著對發展方向的堅定,對科技創新的決心,對人才培養的誠意。
2018年,地球科學學院正式更名為「地球與行星科學學院」。
學院現任院長、中科院地質地球研究所所長吳福元院士鄭重表示:「從地球到行星,學院將站在學科發展前沿,打造科教融合新高地,以服務國家戰略為己任,砥礪奮進,培養新一代的高水平地學人才,帶領中國地學研究進入國際一流方陣。」
「趕上了這樣一個好時代,我感到很幸運,我將跟隨著前輩們的腳步踏踏實實地走下去,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自信地喊出『國有疑難可問誰,強國一代有我在』!」那天,在地球與行星科學學院成立40周年紀念大會上,坐在後排的2018級碩士研究生胡昕堯站起來,向全場表達了心聲。
前排的吳福元、陳運泰、石耀霖、劉嘉麒、朱日祥、丁一匯、楊元喜、翟明國、潘永信等院士們紛紛回頭,看著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他們露出了欣慰的、期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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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動物一生可生育,生殖器官活性與壽命一樣長,例外除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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