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鬼才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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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亞歷山大·麥昆（Alexander McQueen，本名：Lee Alexander McQueen，1969年3月17日－2010年2月11日），出生於倫敦，英國著名服裝設計師，有「壞孩子」之稱，被認為是英國的時尚教父。2010年2月11日，Alexander McQueen在倫敦家中自縊身亡。2011年，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隆重舉辦了麥昆的回顧展，以跨越近20年的百餘件時尚單品，串聯起時尚「鬼才」麥昆與團隊打造的30多個時裝系列，以紀念這位鬼才。這次展覽作品也結集成為——《亞歷山大·麥昆：野性之美》

李·亞歷山大·麥昆於1969年3月17日出生在倫敦南部的劉易舍姆區。他是家中六個孩子里最年幼的一個，有三個姐姐和兩個哥哥。父親羅納德（ Ronald）是一名倫敦的黑色計程車司機，母親喬伊斯（ Joyce）在李十六歲以前都待在家中照顧子女，之後則成為一名夜校老師，教授系譜學和社會史。這位設計師從小就知道他會「成為時尚界的一個人物」。「我開始畫畫的時候，真的只有三歲，」他說， 「我這一生都在做這件事情，上小學期間，上初中期間，一直在做，我一直一直都想成為一個設計師。」

1985年，麥昆離開學校時才十六歲，只拿到了一個藝術類文憑。同年，他的媽媽在電視新聞上看到倫敦的薩維爾街正缺年輕的學徒，就建議她的兒子去那裡找份工作。據那些和他一起工作的人說，他通常都很安靜，剛開始的時候非常專註，不斷地向裁縫師傅提出問題。然而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開始經常曠工，他告訴家人和朋友，他有點厭倦了。

「倫敦什麼新鮮事都沒有，」他解釋道， 「當時最轟動的事情就圍繞著羅密歐·吉利。他簡直無所不在。我想這是我唯一願意為之工作的人。我的姐姐是做旅遊中介的，我搞到了一張機票，去米蘭的單程票。當時我二十歲了。我拿著你所見過的最糟糕的簡歷走進了羅密歐·吉利的工作室，簡歷里都是服裝設計稿。他們說那裡沒有可以提供給我的職位，如果有需要就會打電話給我。反正就是這樣，然後我正走在大街上，有個女孩尖叫著追上我，像個瘋女人一樣： 『等等，等等，等等！羅密歐想見你，他想明天見你，回來！』」

第二天早上，麥昆被僱用了。

麥昆在羅密歐·吉利工作室的時光雖然只有十二個月不到，但用他的話來說堪稱「絕妙」。 這段經歷讓他認識到了新聞媒體的威力。 「他（吉利）獲得了這麼多的關注，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這跟他的設計沒太大關係，主要是跟他這個人有關。任何能出名的人都是這樣。人們對於衣服的興趣永遠排在對設計師的興趣之後。當然，你也要確定自己是一個好的設計師……如果你連設計都不會，那這麼多的炒作都是為了什麼？」

回到倫敦後，麥昆已經擁有了相當豐富的資歷。1992年，麥昆從中央聖馬丁畢業，他的畢業作品的靈感來自開膛手傑克。麥昆與同學的畢業作品展示會在倫敦肯辛頓奧林匹亞的一個小劇場中舉辦，出席的人中有一位是伊莎貝拉·布羅，當時她還是一位自由職業造型師，當天她到場太晚了，不得不在台階上找個位置坐下。儘管麥昆的作品並不是壓軸出場的系列，但布羅還是一眼就看出它們的與眾不同之處。這位設計師（麥昆）笑著向我們描述「這個從此就糾纏上我的瘋瘋癲癲的女士」。

眾所周知的是，她買下了整個系列。儘管出身名門，布羅卻並不富裕。她按周分期付款給麥昆，還自告奮勇地擔任起他的非正式的公關代表、造型師和靈感繆斯。有一小段時間，麥昆還住進了她位於倫敦西南部伊麗莎白街的房子。這兩個人就這樣成了最好的朋友。

麥昆的早期作品留存下來的很少。他畢業後的第一個系列「計程車司機」（1993—1994年秋冬系列）是在麗茲酒店裡的一個衣架上展示的。那件臭名昭著的「包屁者」—無所顧忌的超低腰線正好卡在臀部上也出現在這個系列中，儘管這條褲子在後來的「虛無主義」（1994年春夏系列）、 「女妖」（Banshee，1994— 1995年秋冬系列）和「群鳥」（The Birds，1995—1996年秋冬系列）中才更加廣為人知。

到了他的第五場發布會「高地強暴」（1995—1996年秋冬系列），麥昆所受的關注達到了頂峰。破爛的、遠遠談不上精美的蕾絲（用很低的價格從廉價面料供應商那裡買來的），撕裂的蘇格蘭格紋，以及對女性身體的大肆暴露讓這個系列引發了不少流言蜚語。尤其是那些自由派媒體，迅速把麥昆標記為利用女性迎合自己幻想的男同性戀設計師群體的最新一員。實際上，這場秀的靈感來自大英帝國對蘇格蘭高地施行的大屠殺，它是對設計師的血統、個人歷史和心理狀態的一種註解。

麥昆後來解釋說：我們在這裡討論的不是模特們的個人感受，而是我的。這些都是關於我對於自己生活的感受。對我來說，蘇格蘭是一個殘酷、寒冷、充滿苦澀的地方。當我的高祖父住在那裡時，情況甚至比現在的更糟糕。我很鄙視英格蘭人在那裡的所作所為，他們把一個個家庭趕出了自己的土地。我對於蘇格蘭懷著一腔愛國之情，因為我認為這片土地經受著不公正的對待。它對於全世界而言意味著，你知道的，該死的肉餡羊肚，該死的蘇格蘭風笛。但是沒有誰給予它什麼回報。我討厭人們把蘇格蘭浪漫化，關於蘇格蘭的歷史可沒有什麼浪漫可言。

他認為人們出於一種錯誤的理由關注「高地強暴」系列，作為一個受社會壓迫的人民的堅定聲援者，他這次對整個國家表達出了自己的這種情緒。無論如何，無可爭議的一點是這場發布會讓亞歷山大·麥昆名聲大振。

儘管麥昆的設計越來越為人們所知，那段時期在媒體報道中卻極少能見到他的照片，這讓他顯得更加神秘。實際上，他不願被拍攝到的理由非常實際。雖然當時他已經出了名，卻依然在霍克斯頓廣場一間狹小的地下室里生活和工作，還從政府領取社會保障金。他解釋說，不希望自己的照片出現在媒體上，是怕被認出來之後就沒法繼續領取社會保障金了。這同樣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這位設計師在公眾場合一直用他的中間名「亞歷山大」，而不是私下裡人們所稱呼的名字「李」。

1996年，法國奢侈品集團LVMH（Mo.t Hennessy-Louis Vuitton，酩悅·軒尼詩 -路易·威登集團）總裁貝爾納·阿爾諾（ Bernard Arnault）在當年 10月任命他為紀梵希的首席設計師。這一項任命無疑是極具爭議的，但麥昆的平民出身可能算是一種有效的野路子的營銷策略，至少有些評論家認為這個現象級的青年才俊也許可以帶領當時已呈頹勢的時裝品牌走進 21世紀。

在接下來的四年半時間裡，麥昆每年為紀梵希設計兩季高級定製和兩季成衣。然而他毫不掩飾的一點是，儘管他非常尊敬紀梵希工作室，但是對商業公司的運作卻毫無興趣，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品牌上。

有了紀梵希付的工資，他的公司成長迅速，並搬去了艾姆維爾街的新辦公室。他的發布會也越來越像在做裝置藝術，而不像是那種顯然出自本性的為了吸引消費者。在「無題」（Untitled，1998年春夏系列）發布會上，他讓模特們沐浴著金色的細雨，蹚過被染上顏色的水，走在一個懸空的由樹脂玻璃製作的T台上。 「貞德」（Joan，1998—1999年秋冬系列）發布會上則有一個覆蓋著熔岩的T台在熊熊燃燒。 「瞭望」（The Overlook，1999—2000年秋冬系列）發布會上刮著誇張的暴風雪，模特們踩著溜冰鞋，穿著豪華的提花面料的服裝和皮草現身。

只有一場發布會讓他哭了出來 —「第 13號」（ 1999年春夏系列），在這場發布會上，模特們像音樂盒裡的玩偶一樣站在旋轉的圓形轉盤上，身穿由輕木做成的短裙和綴滿了水晶的連衣裙。發布會由前芭蕾舞演員莎洛姆·哈羅（ Shalom Harlow）壓軸，她翩翩起舞，身上白色的裙子被兩台從一家義大利汽車廠買來的機器人噴上黃色和黑色的油漆。

2000年 12月，麥昆把同名品牌 51％的股份賣給了 PPR（Pinault Printemps Redoute，巴黎春天集團）旗下的古馳集團。儘管他們從來沒有公開過具體的報價，但據估計，開價超過兩千萬美元。

他的成功就像一把雙刃劍，在很多方面解放了他，又在另一些方面束縛了他。一方面，各種投資讓他可以實現自己最狂野的想像；另一方面，這也帶來了必須取得商業成功的壓力。當被問到以前是否曾想像過自己的事業會發展成現在的樣子，他說： 「並沒有。當我回想往事，我很高興能夠做那些時裝秀，很高興能像一個行為藝術家一樣工作。我總是希望能夠無拘無束地辦秀。剛開始的時候，我甚至從來不會賣掉我的設計。我是故意這樣做的。這一切就像是一種宣言，能夠發表這種宣言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至今依然如此。」

2007年 5月 7日，在與身體和精神兩方面的疾病鬥爭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伊莎貝拉·布羅自殺了。麥昆是她的朋友中唯一拒絕對此發表評論的人，但是布羅的去世顯然給他造成了巨大的打擊。他用自己唯一擅長的方式來面對這件事，就是為她獻上一場發布會——「藍色夫人」（La Dame Bleue，2008年春夏系列）。他如此滿懷深情地談論起自己對布羅的懷念：

伊莎貝拉走了。這個系列是華麗的、奢侈的，這關於她的思考方式，正是這種思考方式為時尚帶來了光明。即便是處於低谷，她也能用穿著振奮自己。我和伊莎貝拉度過了最好的時光。我還記得和她一起去模里西斯那次，我潛水回來，那時候氣溫大概有 100華氏度（約合 37.8攝氏度），而她站在海灘上，從頭到腳穿了一身亞歷山大 ·麥昆，還戴著菲利普 ·特里西的帽子。還有那次我們坐在泳池邊，她還是那樣的裝扮。我曾很多次想過她為什麼會穿成那樣，也許她穿那些是因為它們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女神。當她穿戴整齊，她就是個女神。她總是能辦到這一點。她穿成什麼樣我都不會覺得意外，我覺得這很正常。所以，這是一個關於伊莎貝拉的系列，一個關於穿上之後就能改變你的衣服的系列。

2010年 2月 2日，喬伊斯·麥昆去世。僅僅一周之後，在 2月 11日，麥昆自殺了。當時他四十歲。

麥昆本人說過：我認為高級定製現在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時裝設計不應該被拋棄。我還記得我剛入行的時候，曾從當時邦德街上的華倫天奴（ Valentino）專賣店外經過，驚奇地欣賞著那些服裝的設計。當時我還在薩維爾街工作，大概是 1985年，那些衣服像是奇蹟一般，振奮人心。我認為人們在 20世紀 90年代不知怎的不再關心細節，這個系列的設計便是希望達到過去的那種精緻程度，每一件單品都是獨一無二、充滿感情色彩的。我希望能創造出可以像傳家寶一樣代代相傳的衣服。我希望人們可以再次從衣服里獲得歡樂。

本文摘選自《亞歷山大·麥昆：野性之美》，後浪 |?四川文藝出版社，2018年10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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