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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民間故事)

丫頭是王小丫的小名,我小時候常常從我媽媽和村裡女人們的談論中聽到這個名稱,卻一直沒有和她對上號。

還記得初次碰面,她那一頭烏黑柔順的秀髮以及溫柔的一雙小眼睛尤其令我印象深刻。媽媽教我叫她一聲「伯伯」,我卻直直地盯著她清澈的眼睛,遲遲沒有開口。大人們說丫頭命苦,被爹媽半賣半嫁到了我們村,還偏偏是村頭的那戶人家。

丫頭那時候多大,我不記得,只依稀想起她一個約莫150的矮個子常常喜歡穿一身黑或灰色的舊衣服。我有時候在馬路邊遠遠望見她站在田埂上,倒是分不清看見的究竟是她粗糙黝黑的皮膚還是那破舊的衣料。

王小丫的丈夫是我們村裡出了名的懶漢,他們還沒結婚前我還時常和一群小孩子在她丈夫家的水泥牆上亂塗亂畫。自從她嫁過來以後,懶漢不懶了,竟然開始跟著我鎮上的工人們到外地出工。村裡人對此眾說紛紜。有時我放學回家正好路過王小丫家她還會笑著跟我打招呼。

我母親與她在同一家工廠做事,每個星期天我去找我母親索要生活費的時候常能見到在一旁工作的王小丫,她見我來了就取下用來防灰的口罩急忙示意我媽,慢慢地我們也就熟悉了。我十歲那年由父親做主從村裡的二涼亭小學轉到了縣裡的飛山小學,每每傍晚放學後坐公交經過王小丫家附近就能遇見她吆喝著一大群雞鴨。她左手叉腰,站在滿是水,稻草和泥土的田野邊的形象逐漸映入我的眼帘。

我們家小孩多所以家庭經濟很是拮据,不過勝在母親和父親甘於奔波勞作而我們幾個小孩不分大小都很懂得節約,於是生活雖然貧苦卻也淡中有味。到了葡萄生長的時候,剛忙完工廠里的活回到家的母親又要投入另一場勞作。每每這個時節,老天都讓陽光那麼熾烈的染紅染黑辛苦的勞動者剛毅的臉龐。

有一回從母親那裡得知王小丫也是在蜿蜒的葡萄藤下工作的一員,我甚是驚訝。她不比母親,她那麼小的個子,除了做了一份工廠的事之外每天還得「管理」一大群雞鴨,哪裡還有空閑時間用來去葡萄園兼職?後來才知道她的大女兒因為生病的原因輟學了,還有一個兒子在念高中。

我很長時間沒有回家,再一次聽到丫頭的消息是一次和母親通話偶然聽說的。聽說她在做工時,廠里重達幾百斤的機器突然出現故障從高處墜落只聽見「咵啦」一聲就砸在她右臂上。母親說自己當時被嚇壞了以及去醫院看望丫頭的事情。母親說丫頭這丫頭很勇敢,工友們買禮品送錢去看她都有種忍不住落淚的衝動,只她像個沒事人一樣。

她截肢後我有一回坐車經過村頭,又一次遠遠地望見了她,從前柔順飄逸的頭髮剪成了男士頭,右手袖口管空空蕩蕩。聽說工廠賠了一筆錢安撫丫頭,慢慢地她女兒的病有了好轉。再後來聽說他兒子考上大學,懶漢在他姐夫的幫助下找了份正經工作,一家人小日子過的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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