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嘭」的一聲
文/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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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門是藍色的，鄰居家的門是暗紅色的。一單元兩戶，門對門。
對門住著一位年青女子，在歌城做領班，也有說是在歌城做坐台小姐的。她每天晚出早歸，晝伏夜出的，我搬到這裡三個月了，還不知她長什麼樣子。
白天，鄰居家的門總是關著，上了晚班的女子在休息。半夜聽見門響，「嘭」的一聲，將我從夢中驚醒，知道對面的人回來了。
樓上樓下的鄰居差不多都認識了，見面問聲好，「你出去買菜？」「你回來了。」「今天天氣不錯。」……就是對面的，總見不到人。我多想見她一面，給她說，晚上回來，關門輕些。
有一次，上樓回家，我望見門前站著一對青年男女。男的高高瘦瘦，穿著一套銀灰色的西服；女的一身白裙，長發拖背，娉娉婷婷的，背影很美。女子正在開門，無疑，這就是我的美女鄰居了。三步並作兩步，上得樓來，想看看她的樣子，給她說一句話。可還是晚了。只聽得「嘭」的一聲，背影都看不見了，只留下那道暗紅色的門。
望著那門，我常常在想，她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她有多大年紀？她的面容，是清純，還是嫵媚？在燈紅酒綠的歌城上班，她有沒有淪落風塵？那男孩子是她的什麼人？我想敲門進去探個究竟，又覺得太冒昧，怕她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我多麼期待，有一次美麗的邂逅。她也開門，我也開門。
記得有一次去歌城，遇到一位長發女子，美麗又大方，熱情又溫柔，一聲聲「大哥」、「老闆」，叫得人心裡甜甜的；一雙膩白而纖長的手，溫溫婉婉地把著我，讓我心痒痒的。瞧那女子的背影，很像我在樓梯上望見的那位。我說，你是不是住在某某小區。她先是一愣，然後堅決地告訴我，不是。我說，你們下班晚，晚上回家，關門要輕些。她說，好的。
然而，我家對面的門，還是時常在半夜「嘭」的一聲，將我從夢中驚醒。慢慢地，我習慣了這聲音，「嘭」的一聲響起，我就起來小解，小解完後，又安然入睡。
一連幾天夜裡起來小解，我都沒有聽見那「嘭」的一聲了。前幾天晚上的爭吵，想起來還讓我心驚。
我不知那晚她是何時回來的，半夜裡，我只聽見「嘭嘭嘭」的敲門聲，聲音很大，也很急。一個男孩子在喊：小菲，你開開門，你開開門。
我不知她在門內沒有，樓道里只有男孩子的聲音：小菲，我錯了，我再也不那樣做了。你開開門。
我期待聽見開門的聲音，然而，沒有。只有男孩子嚶嚶的哭：小菲，你聽我解釋，我那樣做，都是因為我愛你。
我知道了女孩子叫小菲，男孩子是她的戀人。我不知道，他們因為啥子鬧矛盾。我只希望，那道暗紅色的門快一點打開，打開了就不會影響我休息。
「嘭嘭嘭」，「嘭嘭嘭」。敲門的聲音越來越急，敲擊越來越有力。我開始心疼那道門，我甚至想像得出那道門開始凹陷、變形。
男孩子似乎著了急，哭聲變成了叫喊：開門，開門，開門……
我聽見有酒瓶在樓道上粉碎的聲音，聽見了男孩子喘著粗氣。我很想開門出去看看，或者勸勸他們，我又有些害怕。我最終沒有打開我的門。
女孩子會不會想不開，在家中點燃了煤氣？或者割腕的鮮血，已要流盡？男孩子是什麼德行？進了屋，會不會有過激的行為？第一次，我不知道，那扇我盼望打開的門是開好，還是不開好？
一個小時過去了，外面沒有了聲音。我想，男孩子大概死心了，離開了，我又可以去睡了。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嘭嘭嘭」的敲門聲再次響起。男孩子的哭腔沒有了，有的是憤恨：小菲，你聽到，我們兩個的事情完不了。沒那麼簡單。大不了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我聽見有金屬劃門的聲音，不知是刀，還是棍。我有些擔心，今晚，可不要弄出人命。
門還是沒開，防盜門的質量看來還是過硬的。男孩子划了一段時間，或者是撬了一段時間，也終於累了，聲音越來越小。
我也實在是疲倦了，終於睡著了，不知男孩子什麼時候離去的。
第二天一早，看著這扇傷痕纍纍的門，仍然緊閉著，我想進去看看，經過一夜的風雨，女孩是否安好？我又想，雨過天會晴，女孩的傷口總是不希望別人看見的。
下午回來，我又看了看那扇門，還是緊閉著的。沒有聽見屋裡的聲音。男孩子今天來過了嗎？女孩子還好嗎？
現在，我一開門，就能看見那暗紅色的門上那醒目的刀子劃痕，彎彎曲曲的，歪歪扭扭的，象是一道傷疤。
半夜裡，那「嘭」的一聲再沒有響起，女孩子大概已搬離。我忽然覺得有些失落，我不知那女孩子去了哪裡，女孩子和男孩兒的故事會不會有美好的結局？
半夜起來小解已成了我的習慣。每當我起來小解時，總會想到對門的那位美女，心中總會響起「嘭」的一聲。
（圖片來自於網路）
【作者簡介】古月，中學語文教師，文學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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