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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乙:平靜中有暗流涌動

丁乙是中國當今抽象藝術領域極為重要的代表性藝術家,他在創作中延續了30年的「十」字元號,已經成為中國抽象藝術的重要成分之一。

藝術家丁乙。攝影:黎曉亮

藝術家丁乙的最新個展「十 × 三十」,於 2018 年 9月 30 日在廣東美術館拉開帷幕。自 1988 年開始使用「十」字元號進行創作至今,丁乙早已成為中國當今抽象藝術領域極為重要的代表性藝術家,展覽通過對藝術家 30 年的創作成果,近百件經典作品的系統性梳理,成為對藝術家創作脈絡的一次全面回溯。

而站在「十示」誕生 30 周年的節點之上,作為觀者,一方面對藝術家創作的持續性發出驚嘆,另一方面,我們或可通過這場展覽以及「十示」的衍變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丁乙的「十」字不僅僅是他個人的符號,更是中國抽象藝術的重要成分之一。

《十示1991-1》,布面丙烯,1991,120×140 cm。

通往終端的持續追問,重複中積聚精神能量

廣東美術館 2 層約 1000 平方米的展示空間被分成不同區域用以呈現藝術家丁乙創作的豐富性與多線索:從 80年代末期「十示」誕生之初嚴謹精確的畫面,到熒光時期強烈炫目的色彩;從有關藝術家創作的圖像回顧,到面向公共藝術、裝置藝術的探索,展覽最終匯聚為數幅超大尺度的全新創作——交錯的「十」字圖像即將衝破秩序與平衡的限定,變幻的色彩在層疊間穿梭跳躍,在光影和視角的變化中,在力量的聚集和衝擊下,藝術家彷彿用一種持續性的能量將一個平面的繪畫世界打破,直至一個指向更多含義的多維度空間現身。

《十示 1996-B24》,紙上炭筆、 粉筆,1996,52×69 cm

面對這股在平靜與秩序中涌動著的能量暗流,藝術家丁乙有著這樣的理解:「這種能量,我作為一名中國藝術家,是我在這片土地上可以真切感受到的。或許這樣的能量是很社會性的,或許它來源於某種經濟的強度、製造業的強度、數碼世界的強度等等。而這些抽象化的感受中既包含著某種對於藝術家來說具有指向性的體驗,但它又是不能被確切描述的。創作這樣強度的作品,對我自己來說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歷練。」

在重複中積聚能量,在秩序中涌動著暗流,從平面的錘鍊中生長出空間的維度,丁乙帶著他的「十」字在不斷的攀登中探求著藝術與精神的極限。展覽策展人馮博一在文章《抽離於不著邊際的糾結——關於丁乙的「十示」》中引用葡萄牙詩人費爾南多·佩索阿的詩歌《魔咒》形容藝術家丁乙的作品:「里斯本有著不同顏色的房子,里斯本有著不同顏色的房子…………只有里斯本有著不同顏色的房子。

《十示 2008-22》,成品布面丙烯,2008,150×150cm×2 pieces,80×80cm×2 pieces。

或許還有他內斂、忍耐而極端的性格導致了他所能達到的藝術創作的一種極限,即以個人的極端來藐視、挑釁藝術的極端,抑或是在毫不妥協的抗爭中,顯示了他以個人藝術能量所能達到的極致程度,堅守著他叛逆、質疑與耐力的表現——那是一個只有藝術家才能夠達到的極限。抑或還可以從丁乙作品中的任何一點出發,重複、持久,辨認出一個方向,一條通往終端的途徑。」

藝術家丁乙在創作中。攝影:黎曉亮

詩句的重疊與反覆,象徵著「十示」在不斷確認與重複中日漸積聚起來的能量與一個宏大的精神圖景。對於策展人馮博一選擇這首《魔咒》來描繪自己的作品,丁乙說道:「在詩句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中,詩人佩索阿引導著你朝向一個更深的層次去理解和觀看詩人筆下的城市與世界。而在我的作品中,通過一個基本元素不斷地疊加與重複,如同藝術家在一個抽象的精神世界中苦行般地追尋,去追問存在的真實意義,去發現繪畫新的可能。」

丁乙於在世最重要的抽象藝術大師肖恩·斯庫利(SeanScully)

位於紐約切爾西的工作室中展出自己的4幅畫作。

觀看丁乙和他歷經三十年轉變與錘鍊的「十示」,仿若踏入一條充盈豐沛的時間之河,從畫布到花布、瓦楞紙,從油畫顏料到丙烯,從炭條、粉筆、油畫棒到圓珠筆,從黑白、彩色到熒光,從平面到雕塑、裝置、建築,在「十示」的排列與聚合之間,藝術家堅定有力的精神能量在這條時間之河的流淌與沖刷中越發顯現出來。而在河流與河流的匯聚之間,丁乙和他的創作並非孤獨的流動,「十示」既是衡量自我創造深度的標尺,也是建構中國抽象藝術的坐標。

《十示 2017-B20》,手工紙上丙烯,2017,32×43cm。

「顯然,丁乙十示的視覺修辭方式遠非局囿於作品本身,它已擴展到中國繪畫問題在當下文化語境之下尋求建構當代價值的新的可能性,以及中國當代藝術的現代轉型乃至創新和邊界等一系列問題。丁乙的藝術個案為中國當代藝術的轉化提供了一種視覺樣本的參照。」馮博一寫道。

從宣言到情緒,「十示」的 30 年衍變

對於公眾來說,丁乙的抽象繪畫並不陌生。一部分是極簡、剋制的,彷彿抽離掉情感一般的理性,虔誠地朝向一個無我的精神世界進發;而另一部分是炫目、運動的,尖銳地指向上海這座城市膨脹的速度感與光怪陸離。在向內的縱深與向外的擴張中,丁乙的畫作總是能達成一種秩序與平衡,「充分塑造和建立了一個獨屬於自我封閉又無限延伸的視界」。

《十示 2018-2》,椴木板上綜合媒介,2018,366×732 cm。

而表現絕對理性,讓「繪畫」不像「繪畫」,是丁乙從青年時期起就確立的創作方式。「85 新潮時期我正好是學生時代,目睹和參與了中國早期的當代藝術進程,在那時我已經非常理性地做出選擇:我要做一個抽象藝術家。而我當時追求的,不是寫實繪畫的處理技法,也不是表現性繪畫的激烈筆觸,我希望我的繪畫擺脫繪畫語言。當時周邊的朋友、同學和老師們,都覺得我好像走錯路了,但我自己相信這是一條可以走的路。因為只有把非藝術的東西引入藝術之中,才有機會找到一條新的藝術道路。」丁乙說道。

丁乙早年在美校學平面設計,畢業後進入工廠做包裝設計,之後又在 80 年代中期於上海大學美術學院國畫系繼續求學。這些在不同學科不斷轉換的藝術經歷,賦予丁乙的藝術以天然地和同時代藝術家保持距離的機會。「我那時最大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個形式主義畫家,因為當時中國幾乎沒有形式主義的繪畫樣式。同時也是受蒙德里安和弗蘭克·斯特拉繪畫的影響,當時我就覺得我應該要成為一個終生對繪畫進行科學化研究的藝術家。」

《十示 1993-7》,布面丙烯,1993,140×160 cm。

2017 年 9 月,丁乙於在世最重要的抽象藝術大師肖恩·斯庫利(Sean Scully) 位於紐約切爾西的工作室中展出了自己的 4 幅畫作。在一篇刊登在 2018 年 1 月刊的《三聯生活周刊》的文章中,丁乙對採訪他的記者如此描述這次在肖恩·斯庫利工作室的交流與展出:「實際上我覺得我和肖恩·斯庫利之間的連接更多是從作品來感受,一個西方的抽象藝術家他在想什麼,用什麼方式作為他創作的基本靈感來源。我感受最深的是,他在談論繪畫的時候,更多時候談論的是情感……抽象藝術基本有兩類途徑,理性的必然從構成起步,感性的必然從無意識的表現性起步,蒙德里安和康定斯基在他們的時代都用自己的實踐把這兩條途徑指明了。我現在仍然想要堅持住理性部分,但也覺得,自己感性的東西越來越多。這可能是年齡原因。在二十幾歲的時候沒有經歷,我的情感是 『假』的,有的是宣言和決心,也可以很徹底地用理性來實踐這種決心。但現在,這麼多年積累的情感的豐富性是年輕時候達不到的,肖恩是這樣,我也是這樣。你無法抑制它在畫布上出現。」

《十示 2018-8》,椴木板上綜合媒介,2018,366×488 cm

當無法抑制的情感在畫布上蓬勃湧現,這樣的丁乙似乎離我們所熟知的那個理性的丁乙走遠了,那個在「十」字的運動與疊加中始終保持克制和疏離感的丁乙似乎是消隱在了時間的衍變中。「藝術家的創作歷程,有時候是有意為之,有時候你又想擺脫這種策略性的東西。在不斷的發展過程中,你會發現這樣絕對性的東西並不能涵蓋自己全部的繪畫歷程,必須有新的角度、新的看法,隨著年齡增長也會有新的經驗,讓你的作品在 30 年的歷程里產生很多變化和枝節。」

可或許丁乙又並未改變,他曾經談及藝術家埃利亞松:「去年我去了埃利亞松的工作室……我一直觀察這樣的明星藝術家,以多媒體方式創作,但技術革命太快,很容易今天有,明天沒有。藝術一經商業的擴散,到處都有作品變異後的影子,藝術中令人崇敬的東西就全部沒了。」至於什麼才是藝術中最令人崇敬的東西呢?丁乙回答:「即藝術家對藝術熱愛極其嚴肅嚴謹的態度,還有對作品品質的極致追求。沒有投機、沒有取巧、沒有歪門邪道,只想著做出最好的作品。」

《 十 示 2008-25》, 成 品 布 面 丙 烯,2008,200×140 cm。

即使在今天丁乙早已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之時,他的步伐依然和中國當代藝術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我是一個品種」,但「我不是明星」。或許 30 年磨礪行路至此,我們當然可以看出丁乙工作的衍變,可也會同樣發現其實他對自己藝術的期待從未改變。

文 / 霍雨佳圖 / 丁乙工作室編輯 / 石薇薇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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