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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主持人李詠,下期節目不再見!

昨天上午9點31分,前央視主持人李詠的妻子哈文發微博宣布丈夫因病去世:「在美國,經過17個月的抗癌治療,2018年10月25日凌晨5點20分,永失我愛。」

網友都表示:走得太突然了,從小看著他的節目長大。

李詠,1968年5月3日出生於新疆烏魯木齊,今年剛好50歲。1998年李詠便開始出任綜藝節目主持人,同年開始主持益智遊戲節目《幸運52》,為觀眾所熟知。2002年起李詠第一次參與主持中央電視台春節聯歡晚會,他的臉,已然成為觀眾對央視主持人的記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的離開,帶走了很多觀眾關於春節的獨家記憶。

願逝者安息,生者如斯。

李詠四十歲那年,寫過一本自傳《詠遠有李》。

《詠遠有李》

李詠 /長江文藝出版社/2009-11-1

在書中,李詠坦蕩書寫一切有關自己的故事和對生活、生命的反思,幽默,真誠,至情至性。頑劣童年,叛逆少年,每一段青春都有烙印,而他的烙印格外鮮明。

妻賢女慧,父子情深,他是一個戀家的「宅男」,表面花花公子,內里謙謙君子。

紅極十年,浮沉悲歡,他說出了一切不能說、不該說、不敢說。

四十不惑,頓悟人生,太多「李氏妙語」令人醍醐灌頂,繼而會心一笑。

今天的再次翻閱這本書,會覺得往事如昨。謹以此文追憶李詠陪我們走過的時光。

正 文

有時候我覺得,我這人啊,挺像一根羽毛——跟那個「或輕於鴻毛」的鴻毛不一樣啊——我飛哪兒是哪兒,隨遇而安,而且永遠不閑著。

來陣風兒我就跟著飄,沒風我也自個兒得瑟。

2008年,我下定決心,親手斬除《幸運52》,另立一台Chat Show——中文叫做「非嚴肅性談話節目」。

2007年1月28日, 「幸運52」八周年錄製現場,主持人李詠激情高漲,全場氣氛異常熱烈。

並不是毫不猶豫。

岔口就在眼前:拐對了,陽關道;拐錯了,獨木橋,鬧不好再掉河裡。

長官能否認可、觀眾能否接受,都是問題。成功學都是偽科學嘛。

對於未來,太唯物或太唯心,都不合適。

01

這時候我看了一本書,說要想成一件事,或者成就一番事業,得「聚信息」。

這個說法看起來唯心,實則又挺唯物。你首先得堅信你能成功,「我怎麼可能不成?」而完全不去想「萬一不成怎麼辦?」由此激發出正面能量,吸引其他相同頻率的正面能量,以達成天時地利人和。

看完這本書,我攢起一股子勁兒,非得把這事兒拱出來。

我憑什麼不能做Chat Show?原來節目里我都站著,現在想坐下了,不行啊?

我和我的香港製作人、台灣製作人開始閉關海聊,碰出了好幾十種節目形式。

原則有兩個:什麼時候人們最放鬆?什麼事情人們最熟悉?我們就選擇它作為我們的節目符號。答案當然是吃飯和睡覺。

2006年8月30日,「中國最具價值主持人」排行榜揭曉,李詠、王小丫和竇文濤分別以5億、3.4億和3.2億的品牌價值位居前三,李詠繼續蟬聯冠軍。

但是考慮到我不能在舞台上支張床請人睡覺,那就只剩下請客吃飯了。

按照我的設想,索性搞一場隆重奢華的「大八卦」。老子也坐下來擺擺闊,設他個鴻門宴,大宴八方賓朋,邊吃邊聊著。

上午,我向台長遞交了一份簡單的說明。中午他的秘書就打電話找我,要看詳細策劃案。我連忙又攢了厚厚一摞資料交上去。

臨下班時,哈文跑來叫我:「快!台辦電話!」我慌慌張張跑過去,接起來,對方說,台長有請。

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台長辦公室,台長說:「方案我看了,從框架到細節,都很好。」

我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有他這句話,雖然「准生證」還沒辦下來,街道辦事處的章算蓋上了。

接下來就是給節目起名兒,太有意思了。

02

我的台灣製作人說:「叫《詠爺秀》好不好?」

我拍案而起,「你還想不想讓我在電視台混了?」好嘛,人家一哥、二哥、三哥的還沒弄明白呢,我都「爺」了。

「大爺,聽起來,笑傲江湖的感覺。」他繼續解釋他的創意,普通話說不溜颼,說「大爺」倆字,還偏把重音擱前面。罵人呢這是!

「得得得,打住!那叫大爺!重音在爺上!」

我自己想出個《詠樂大典》。

這名字,怎麼琢磨怎麼意味深長,我美不滋兒地徵求大傢伙的意見。

兄弟們肯定說好啊,恢宏!氣派!

長官卻提醒我:「這個名字,的確別有新意。但它太壓人。如果你能承受得起一些別樣的攻擊,我不反對。」

我轉念一想,是啊,跟皇上攀親,不找抽嗎?上不著天,下不接地,無論專家學者還是平頭百姓,回頭都跟我過不去。那又何苦來?假如您姓秦,生個兒子,敢叫他秦始皇嗎?

再接著想,我又想出個《詠樂八點檔》,挺狂妄,自個兒就把檔期給定了,結果被長官訓斥了一頓:「你以為你想幾點播就幾點播?

節目組就這幾個人,創意有限,於是我們被迫走上了科學和迷信相結合的發展道路,找專門的起名網站,連起名帶算卦,還不收錢。

網站給起了個《永遠快樂》,聽起來粗俗,但說是跟我八字特相合。

最後我想出一個《詠樂會》。

為什麼是繁體字呢?第一我習慣用繁體字;第二,繁體字的視覺效果好,有那種「隆重奢華大八卦」的感覺;第三,也是電腦算出來的,繁體字筆劃多,數字吉利。

我們將《詠樂會》這個名字上報給長官,長官綜合考量了一下,說還是用簡體字為好。

幾經磋商,想破了腦袋,除了改成簡體的《詠樂會》,我們又提交了另一個選擇——《詠樂匯》。

2009年3月16日訊,北京,港星常青樹汪明荃近日(3月6日)做客央視《詠樂匯》節目。節目中她談論自己「阿姐」的真正含義,以及「與癌症做鬥爭的女人」等話題。

五分鐘以後,長官電話來了,一錘定音,「就叫《詠樂匯》吧!匯聚的匯。」

「哦,您還是覺得這個字兒好?」

長官含糊其辭,「啊對……那什麼……我們算了一下。」

合著長官也走的是科學和迷信相結合的發展道路。怎麼算的,我當時沒敢問。

據小道消息稱,一共兩位長官,一位算出「會」好,另一位算的是「匯」好。

後面這位官職高,所以就以他算的為準了。無論如何,我知道他們是對我愛護,希望我成。

03

錄樣片的嘉賓,我第一個想到了成龍。

我和成龍大哥之間的交情,怎麼說呢?他曾經戲言:「我在北京有一群豬朋狗友。」

這其中應該算我一個。

去年4月,我參加了成龍大哥的生日Party。

那時我剛有《詠樂匯》的構想,試探著問他:「大哥,我正在研發一個新節目,到時候,能不能請你幫個忙,為我捧場?」他很爽快就答應了。

節目正式啟動已是9月,他正好要到北京參加《龍的傳人》活動,主動打電話給我:「你的節目是幾號錄?」

沒想到半年過去了,他仍把這件事記在心裡,我非常感動。

錄節目當然以他的時間為準,我們立刻安排演播室,做好一切錄前準備。他也專門提前一天從香港飛到北京。

大哥頭天晚上喝了酒,鬧晚兒,兩眼通紅。

化完妝後,他兩臂大張開,趴在化妝間的桌子上說:「讓我休息會兒,五分鐘就好。」

當時大家都很擔心他的精神狀態。

哪知五分鐘後,我在舞台上看到的成龍大哥,目光炯炯,神采奕奕,跟先前判若兩人。

這就叫專業精神!

做完節目當晚,我們又見了一面。

他很誠懇地問我:「上午錄節目,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嗎?你告訴我。」

「大哥,非常好,哪兒哪兒都好,真不是我恭維您!」

《詠樂匯》做到今天,我與五十多位江湖人士交過手,嘉賓來自兩岸三地。

成龍大哥只是港台藝人最具號召力的一個代表,職業、謙遜、彬彬有禮。

這或許得益於一種較為完善的經紀制度。相比之下,我們內地的一些「大腕兒」,實在有點兒太那啥。

我就不說具體事兒了,還是趙本山老師總結得好:「啥名人啊?就一人名!」

04

樣片錄完了,交到編委會審批。那天我們正在大興錄製《非常6+1》,哈文興沖沖從台里趕過來了。

2009年6月27日訊,北京,央視《非常6+1》節目前日(6月25日)錄製。李詠現場幽默主持,引得現場笑聲連連。

「告訴你們個好消息啊,編委全體鼓掌通過!」

「嘩——」大傢伙激動萬分。

「不過——」哈文拖著長聲說,「有兩點還需改進。」

我們立刻安靜下來,作洗耳恭聽狀。

「第一,那個大水晶吊燈,太晃眼。第二,李詠,你手上那個大鑽戒,太扎眼。」

「成,這都好改。時間段說了嗎?」我眼巴巴地盯著她。

「周六晚上7:45,怎麼樣?夠黃金吧?」

那是相當黃金啊!謝謝諸位長官了。

05

節目一開播,好評、惡評就都跟著來了,這倒是意料之中的。

一些媒體忙著給我定調子,說:「李詠通過《詠樂匯》轉型高端。」

拜託,別把我架那麼高,行嗎?架勢是個高端的駕駛,聊的還是家長里短。娛樂娛樂,賊心不死。

又有人問了:「不是說《詠樂匯》是《幸運52》的升級版嗎?」

您別聽人家不懂瞎說!升什麼級?您當是陞官兒呢?我整個換了一個狀態,另起爐灶。沒看我從站著變坐著了嗎?

也不是轉型,也不是升級,那跟以前區別在哪兒啊?

我跟您說,區別就在觀眾群,可是和以前大不一樣!以前我的粉絲兒都是大街上削菠蘿的,一停下車等紅燈,他們就湊上來跟我打招呼,關係可好了。

現在,我聽同事說,專業數據顯示,《詠樂匯》的觀眾里文化最低的都是高中畢業,看來我們節目的口號還真能唬人。

我們給節目打出的口號是——「匯聚天下英豪,笑談人生智慧。人生百味,盡在詠樂匯!」

顯然這些高中以上學歷的觀眾朋友都是沖「人生智慧」來的。

長官教導我,做節目要學趙本山老師,走「賣拐」的路子。

這話怎麼講呢?就是讓我把嘉賓最重要的幾個「人生拐點」套出來,讓觀眾知道他是經過了哪幾道彎兒,方才到達「成功的彼岸」。

說了半天還是「寓教於樂」。

這拐賣不下去啊。節目總共就一小時,前頭寒暄寒暄,後頭客氣客氣,中間再嘗嘗菜,品品酒,還能剩下幾分鐘聽我忽悠?

有時候他那人生的彎兒拐得挺大挺陡,再加上諸多外部不確定因素,還真不便深挖。

老挖它就老有的挖,挖著挖著就成《百家講壇》了。

還是複雜問題簡單化吧。我們充其量找出幾個人生中的閃光點,回憶回憶,感慨感慨。嘉賓觸景生情,群眾看個熱鬧,就完。

過去,我跟普通老百姓打了十年交道,我的節目從來不缺選手和觀眾。一聽說詠哥招呼,前呼後擁就來了。

現在情況發生了一點兒變化,據外聯組的同事說,一半以上的嘉賓聽說是李詠的節目,都不敢上。

啊?我又得罪誰了?

很快我就明白了,因為他們怕我,不知道我一張嘴會噴出什麼來。

我們節目的定位不是匯聚天下英豪嗎?您想想,都英豪了,肯定不比小濮有名,就比老潘有錢,要麼就像余大師一樣有學問。

哪回上電視不是被吹捧著,仰視著,綻放點兒生命中的光榮與夢想。

06

遇上我這種沒正形兒的主持人,見年輕人叫大侄子,見老年人叫二大爺,萬一八卦他們一下,都不知道怎麼往回找補。

我也挺悔恨的,我這10年,都給人留了些什麼鬼印象?居然讓英雄豪傑們聞風而逃!

我自己在節目里,其實也有三種狀態。

面對像余秋雨老師這樣的學者,我只有傾聽的份兒,插不上話。

面對李開復、李彥宏這樣的IT界、商界精英,我傾聽改聆聽,還是插不上話。

有的娛樂明星也深沉,比如趙雅芝老師,任憑我怎麼輕佻,人家就矜持地坐在那兒,不接茬兒。

唯獨和成龍大哥、容祖兒他們,我能耍到一塊兒去,場子能活起來。

太尷尬了!我還一向自詡「在嘻哈中思考」,其實人家有思想的都不買我賬。

記得跟小濮一塊兒錄的那期節目,我們之前也沒見過面,上場以後坐一塊兒現找感覺。

一開始甭管我怎麼打鑔,怎麼自嘲,小濮都一言不發,笑盈盈地看著我。

我不怕粗俗的,就怕文雅的,心想這是怎麼話說的?您看耍猴呢?

多虧了我家大廚和小二,及時地送上了五糧液一瓶。

我和小濮連干三杯,他就「將進酒」了。話匣子打開,掏心掏肺。這就是請客吃飯的好處,只要拉開架勢,擺出誠意,沒有談不成的事兒。

對於那些上來就提防著我的嘉賓,「真誠」這招確實好使。我一真誠,大家都懶得戴面具了。

在我的舞台上,俞敏洪表演過插秧,李彥宏跳過探戈,馬未都唱過《紅燈記》,李開復玩兒過魔術,余秋雨示範過什麼叫「鋤禾日當午」。

《詠樂匯》播出以後,最多的質疑,就是說我在模仿那什麼飯局,什麼有約。

為了有個應對的說法,我就對媒體講:「我這節目是個四不像。新聞不新聞,娛樂不娛樂。」

哈文補充了一句:「四不像也有名字,人家叫麋鹿,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07

小崔老師有思想,做節目如下圍棋,繞你,繞出他想要的東西為止。

小白老師有深度,做節目如下象棋,只能前進不能後退,有步驟,有口訣。

我跟他們不一樣,我玩兒跳棋。別看跳棋簡單,就是些不值錢的玻璃球,規則都一樣——誰先搶佔陣地誰就贏。

我走出一步,就想到五步,也要動腦子的。

你進我退,前攔後堵,不需要智慧嗎?而且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跳棋可以大家一起玩兒,你象棋六個人下給我看看?

2003年李詠在節目錄製現場,李詠為自己的定位是"一個走向個性化的主持人"。他相信每個領域裡都有令人愉快的東西。"很平淡,但是也很有趣。"

說到底,電視是個消遣。超市貨架上擺的那些東西,還隔倆禮拜就調換調換呢,電視節目也一樣。

作為商業時代的消費品之一,我不提供沉重的價值觀,也不想和誰一爭高下。

我在上面吃著聊著,您跟底下聽著樂著,就挺好,樂一時是一時。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誰還想當老字號不成?

在自傳《詠遠有李》里,李詠已經寫好了一段將來用在告別儀式上的遺言。

其實我都想好了。將來我給自己錄一段遺言,專門在告別儀式上放的:

歡迎大家光臨我的告別儀式,勞累各位了,你們也都挺忙。今天來的都是我的親朋好友,既然不是外人,我也沒跟你們客氣,走之前都說好了,今兒來送我,就別送花了,給我送話筒吧。

我希望我身邊擺滿了話筒。人生幾十年,一晃就過,我李詠這輩子就好說個話,所以臨了臨了,都走到這一程了,還在這兒說話。沒嚇著你們吧?

在特定的舒緩音樂中,旁白仍在繼續:「前來送話筒的有……」

閉目在話筒叢中,我肯定特安詳。

我這個自封的「終身成就獎」挺有創意吧?您覺得怎麼樣?

我是主持人李詠,下期節目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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