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馬蹄蓮，背後的寓意可能……有點污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很喜歡切花，不過和很多人不一樣，我對精心打理花束興趣不大，我更感興趣的，是切花市場。逛切花市場的心情，可能和很多人逛農貿市場時不無二致：找個閑暇時光走走停停，一來可以看看琳琅滿目的鮮切花，二來也可以看看花店的「奸商」們的成本到底有多低——鮮花市場的花都是按扎賣，花枝尺寸在30厘米左右的切花一般是20枝一紮，50厘米以上的切花一般是10枝一紮，價格各有不同，但終歸是相當便宜。

在花市，大捆的鮮花讓人欣喜又麻木。Katia Flores Torres

至於種類，普通的鮮切花市場上最多見的還是傳統五大鮮切花：月季、非洲菊、康乃馨、菊花、唐菖蒲——它們絕對是市場的寵兒。和一年四季輪番轟炸的五大切花不同的是，有一類切花是季節性的，其中我最喜歡的季節性切花，要數馬蹄蓮（Zantedeschia aethiopica）。

春天的饋贈

人在北方，自然不能和江浙、兩廣、雲南這些滿是鮮花的地方相比。在這邊，每年3月到6月是馬蹄蓮上市的季節，6月之後不能說沒有馬蹄蓮，而是其他季節的馬蹄蓮的質量要遠遜於此時。

花市上成捆出售的馬蹄蓮。圖片：Gilles Messian

質量好的馬蹄蓮花莛粗質地堅實，雪白的佛焰苞還未完全張開，半卷著還能看到其中鵝黃色的花序。這樣的馬蹄蓮適水性很好，價格也不貴，大約30多塊錢可以買到兩三紮。它們的切花尺寸可以達到60厘米以上，最適合買回家插在高高的玻璃筒瓶里，非常典雅。怪不得歐洲人非常喜歡把馬蹄蓮作為婚禮花束——素雅的顏色搭配潔白的婚紗，的確很襯。

但白花可不一定意味著純潔典雅，這個我們後面馬上就要說。圖片：pixabay.com

不可言說的暗語

歐洲人對馬蹄蓮有很深的情結，而在19世紀的維多利亞時代，它們最為盛行。在那個時候，嚴格的社會規範束縛著人們表達的自由，讓人們相互接觸時局促而不自然，好在此時上流社會開始流行盆栽和切花。

塞維林·羅森的油畫《維多利亞花束》，講述著切花在那個時代的榮光。圖片：wiki commons

一束花束的美的確能讓人心靈愉悅，不過在維多利亞時代，它們更重要的身份是當做傳遞情感的媒介。各種方便獲得的花卉都被人們貼上各種不同的語言標籤來作為暗示，例如黃色的花代表原諒或者感恩，粉色的花則代表浪漫和欣賞。馬蹄蓮花序的造型比其他鮮花更為獨特，它雪白的佛焰苞中夾帶著嫩黃的花序，讓它具有了更為隱秘以及曖昧的含義。

你想到了什麼？圖片：Alan Vernon / wiki commons

這種含義最初起源於希臘神話。希臘神話中的美神阿弗洛狄特是整個希臘最大的醋罈子——她從貝殼裡誕生之後幾乎就沒有她不妒忌的東西。（日曆娘對此表示質疑：不是說好最大的醋罈子是天后赫拉的嗎？）眾多神和人都因為她的嫉妒而遭到懲罰，馬蹄蓮也不例外。

烏菲齊美術館收藏的波提切利的名作《維納斯的誕生》。不要疑惑，在羅馬，阿弗洛狄特的名字就是維納斯。圖片：老貓

阿弗洛狄特看到這種雪白美艷的花，心生妒恨，於是在它雪白的花朵中央插上一根奇醜無比的棒子而滿足她的變態心理。不過這個奇怪的設定倒是讓維多利亞時代的善男信女們浮想聯翩，他們不約而同的把純潔的馬蹄蓮當做性表達的象徵。於是就這麼一枝漂亮的花便被人的淫慾所綁架，冠冕堂皇的被捧上了婚禮的神壇。

馬蹄蓮的葉片與花序。圖片：Manfred Heyde / wiki commons

它們來自非洲

不過馬蹄蓮並不是歐洲本土的植物，它最早出現在歐洲是在1664年，巴黎皇家植物園的插圖裡，而不是希臘女神習慣流連的水溪邊。阿弗洛狄特看到的「馬蹄蓮」其實是歐洲常見，並且開花時也具有白色佛焰苞的水芋（Calla palustris）。

女神真正記恨的是它。圖片：Joshua Mayer

馬蹄蓮的故鄉在南非以及東部非洲的湖區，何時到達歐洲誰也不清楚，但一被引種就迅速地博得了歐洲人的青睞。馬蹄蓮是典型的天南星科植物，白色心形佛焰苞是天南星科植物獨有的標誌。它們喜歡生長淺水以及沼澤地帶，肥厚海綿狀的葉柄以及花莛可以讓它們在淺水中呼吸，因此可以栽培在水田中。在台灣，因為這種獨特的栽培方式，馬蹄蓮又被稱作「海芋」。

竹子湖「海芋」田：馬蹄蓮就是這樣種出來的。圖片：Lienyuan Lee/ wiki commons

如今除了香花馬蹄蓮（Z. odorata）這種較為珍稀的種類很少見之外，其他幾種馬蹄蓮屬植物都被人們引種栽培，並繁育出一大系美麗的園藝植物。其中株型較高、個頭較大的馬蹄蓮（Z. aethiopica）及其雜交種，因為形似歐洲本土的疆南星，被稱作「arum lily」。它們相對比較耐寒且高大，最高可達一米有餘，非常適合做切花。而個頭較小，葉片卵形或披針形的種類則被稱為「calla lily」，因為其株型和花朵與歐洲原生的水芋相似。小型種類的花色比大型種類豐富得多，於是這些開著粉色、黃色以及暗黑色的馬蹄蓮，常常作為盆栽來觀賞。

形形色色的馬蹄蓮。圖片：Paul VanDerWerf / wiki commons

種不同，個性也有異

很多喜歡馬蹄蓮的人都發現，高大的切花馬蹄蓮很容易栽培，而花色豐富的彩色馬蹄蓮栽培起來卻很麻煩。這是因為馬蹄蓮屬按照生長習性不同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常綠種類，一類則是冬季休眠的種類。

常綠類馬蹄蓮有兩種，分別是上面提起過的的馬蹄蓮和香花馬蹄蓮；而其他幾種則是具有休眠期的種類。常綠類的花期在冬春兩季，如果管理得當馬蹄蓮甚至可以周年開花。而具有豐富顏色的彩色馬蹄蓮則大多是有冬季休眠期，正常花期則在夏天。

暗紅色的馬蹄蓮。圖片：pixabay.com

彩色馬蹄蓮產自南非，在自然條件下，高溫和低溫環境都會促使它們休眠。於是在北半球，尤其在夏季高溫與冬季寒冷並存的中國，栽培具有休眠期的馬蹄蓮是一種麻煩的事情。也正是如此，在歐洲風靡的彩色馬蹄蓮，在中國的花卉市場中還算是新鮮盆栽。

不要小看馬蹄蓮，盆栽也可以相當洋氣。圖片：proflowers

與之相反的是，常綠的切花馬蹄蓮卻是一種適應能力很強的植物，可以在很多地方做本土栽培，因此在各地切花市場上也可以算是熟面孔了——即便它們的花期並不長。在每年的3月到6月，冬春交際的時節，去花卉市場邂逅便宜又大碗的馬蹄蓮吧！

本文是物種日曆第4年的第304篇文章，來自物種日曆作者@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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