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人移植3人患癌致死，器官移植的難題比我們想像的更多

在西方，關於名人的洋蔥新聞總是五花八門，信的人還不少。

比如十分離譜就有像愛因斯坦、達芬奇是外星人之類的。

看上去煞有介事的則是美國億萬富豪大衛·洛克菲勒長壽的秘密。

它講述了洛克菲勒能活到101歲，是因為他一共做了6次心臟移植，2次腎臟移植。

可在器官分配體系公開透明的美國，再有錢也無法得到6次寶貴的心臟供體。

明眼人不難看出，這條謠言表達人們對社會不公的抱怨和挖苦：

普通病人等幾年都等不到器官供體，甚至等到了還可能被惡勢力搶去。

而有權勢的洛克菲勒卻能隨時得到心臟供體，乃至能做6次心臟移植來延續生命。

當然，這個故事也透露著人們想要通過多次器官移植延長壽命的美好願望。

毫無疑問，器官移植就是近代外科學領域最偉大的創新之一。

當我們身體某個部位無法正常工作時，就像機器替換零件一樣將它換掉就好了。只要重新患上了健康的器官，疾病就能夠痊癒。

但目前為止，器官移植是一個難度與風險雙高的大手術。

患者能否接受器官移植，需要通過嚴格的隨診和全身檢查評估，達到移植條件才能進行。

手術期間，患者不僅要度過有生命危險的手術關，還要面臨術後昂貴的抗排斥治療。

這可不是想做就做的，通過器官移植延年益壽更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最近，《美國移植學雜誌》上報道了一起罕見的醫療事件，更是暴露了器官移植的風險：

有4名患者在移植了同一位捐獻者的不同器官後，均患上了乳腺癌。其中3人死亡，只有一人及時治療後倖免。

當醫生對癌細胞進行基因檢測後，證實這四位患者體內的癌細胞具有相同的基因表型，均來自於器官捐獻者。

這則消息像一枚核彈震驚了整個醫學界，顛覆著我們的認知。

一直以來，常識告訴我們癌症是不會傳染的。

無論我們跟癌症患者一起吃飯、親吻、接觸、還是性交都不會得癌。

癌細胞作為異體組織，進入到別人的體內會很快被機體的免疫細胞給清除。

癌症村、癌症夫妻、癌症家族的出現也主要是相同的致癌環境造成的。

大量統計顯示，長期與癌症患者接觸的腫瘤醫院裡的醫生和護士，他們的癌症發病率並不比一般人高。

免疫細胞大戰癌細胞

對於器官移植受者來說，因供體器官而染上癌症也是極其罕見的。

而癌症如何從沒有任何惡性跡象的器官供體開始傳播，更成了全新的醫學難題。

因此，這次案例引發了對器官移植的廣泛討論，也使我們重新認識器官移植這個新領域。

惡性腫瘤的切片

2007年，一位53歲的歐洲女子因中風離開了人世。

由於她生前就註冊成為了器官捐贈者，所以她死亡後就進行捐獻器官的事宜。

與其他器官捐獻者一樣，醫生對她進行了嚴格的實驗室篩查，包括了解癌症等疾病的家族史。

腹部、心臟超聲、胸部X光、支氣管鏡、血清檢測等等一番檢查下來，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或惡性腫瘤跡象。

各方面合格後，下一步就是等到配對成功，取出器官，再移植放入他人體內。等手術成功後，就順利實現了一次器官移植手術。

其實要說廣義的器官移植公元前600年就有古希臘醫生進行植皮手術的記錄。

而真正意義上的器官移植手術，則要從1954年美國第一例同卵雙生子腎移植手術的成功算起。

之後經過無數次的探索和失敗，人們了解到血型，組織特異性抗原（HLA），免疫排異反應等等跟移植相關的身體秘密。

近60多年來，從腎臟、肝臟到心臟移植，醫學界在器官移植技術領域不斷取得突破，挽救了無數人的生命。

器官移植手術也早已從匪夷所思的神話，變成了今天平常可見的現實。

如今成熟發達的醫療也讓器官移植手術成功率不斷增加。

一般而言，只要移植手術能成功完成的話，那麼就能徹底治癒疾病。

對逝者而言，器官捐獻的決定便能讓有限的生命通過器官移植延續下去。

醫生將這名女子的腎、肺、肝臟和心臟移植到5名患者身上。移植後不久，心臟移植患者因排異反應死亡。

而其餘4名患者的移植手術都取得了成功，術後恢復也十分地順利。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一場異乎罕見的災難。

16個月後，一名接受肺部移植手術的女子患病入院，並在胸部淋巴結內發現了癌細胞。

經醫院檢查後，這些癌細胞實際上是乳腺癌細胞。之後，這位患者的癌細胞擴散到全身，並在確診一年左右的時間內死亡。

與此同時，醫生有了一個驚天大發現：癌細胞中的 DNA 則指向這些細胞來自器官供體。

也就是說，捐獻者體內的癌細胞隨著器官的轉移進入了受體患者的身體里。

這使得醫生們驚慌失措，趕緊告知其他三名患者這一情況，並對他們進行癌症篩查。

但當時三人的檢查結果都顯示為陰性，沒有發現一丁點異常的情況。

醫生這才捏了一把汗，認為這只是一場特殊的意外罷了。

殊不知，癌細胞已經悄然在患者的體內蔓延，只是還沒有被發現。

乳腺癌細胞

到了2011年，肝臟接受者的肝臟中也發現了乳腺癌細胞。

只是患者害怕潛在的併發症，拒絕進行肝病切除手術，選擇放療。起初病情還比較穩定，但在癌症複發後，該患者於2014年去世。

類似地，2013 年左腎的接受者也被診斷出患有乳腺癌，這已經是移植後的第6年。癌細胞已經擴散至全身，兩個月後患者去世。

在這些患者體內，那些癌細胞似乎學會了「隱身」術。它不僅在原有的器官捐獻者體內「隱身」，在接受器官的患者中也隱藏，長達數年時間。

等到爆發的那一刻，它就迅速發生轉移，並導致患者死亡。只有一位接受右腎移植的32歲男性存活下來，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2011 年，右腎接受者在移植腎臟中也發現了乳腺癌細胞。不過他沒有任何遲疑，實施了移植腎切除術，撤除了免疫抑制。

顯微照相顯示出由免疫抑制導致的機會性感染

在進行了積極治療之後，2012年8月該名患者病情已經完全緩解。該男子在移植手術10年後未診斷出癌症，也是4位患者中唯一依然健在的。

醫學家認為，這一倖存者案例表明，在腎移植患者體內一旦發現供體傳播的癌症。

那麼最佳的預防和治療方法是移植腎切除術，並撤除免疫抑制。

原來一般在器官移植術，患者都需要使用免疫抑製劑，以抑制免疫系統對外來器官的「攻擊」。當免疫系統被抑制時，它也就喪失了對癌細胞的攻擊力。

實際上，癌症在器官捐獻者與器官接受者之間發生轉移，也並非是第一次。

但這種情況的發生幾率非常低，大概在萬分之一到萬分之五之間，

像此次案例中，一個供體將癌細胞轉移至四個受體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

不過，器官移植都面臨的潛伏性疾病感染的威脅。

其中最常見的是染上像狂犬病、艾滋病這樣的傳染病。

狂犬病毒局部

2004年5月，美國阿肯色州一名男子死亡後，他的肺、腎、肝臟等器官供給了在得克薩斯、俄克拉何馬和亞拉巴馬的四名病人。

這些供體器官的使用是在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CDC）的調配下進行的。

但不久後，這四名接受器官移植的病人中就有三人死於狂犬病。而在亞拉巴馬的第四名病人也很不幸，死於手術的併發症。

2011年8月，台灣台大醫院發生了一起嚴重的醫療事故，一名艾滋病感染者的多個器官被移植給了5名患者，導致這5人和將近50名醫護人員均有被艾滋病感染的危險。

這是台灣首次發生器官移植可能導致病患感染艾滋病事件。

由於艾滋病病毒（HIV）感染人的免疫T細胞後有一段潛伏期，無法在血液檢測時查出來。

因此，如果攜帶有HIV但檢測為陰性的人在去世後捐贈器官就有可能讓受者染上艾滋病。

HIV病毒

在醫學上，器官捐獻者攜帶病毒，而導致受體感染的情況，被稱為供體來源性感染（Dornor-derived infections，DDIs）。

實際上，這種DDIs的情況也並不常見，導致疾病傳染的幾率非常低。但一旦發生就會產生不良的預後和較高的死亡率。

迄今為止，出現DDIs的情況是無法避免的。一般而言，大部分的供體感染能通過器官捐贈中的篩查流程來發現。

比如乙肝病毒、EB病毒、巨細胞病毒（CMV）和弓形蟲等，臨床醫生可以通過干預手段來降低感染概率。

巨細胞病毒

然而，一些供體感染在篩查後發生，就不能進行準確的篩查。

像常見的艾滋病感染（HIV）、狂犬病、西尼羅河病毒等。比如在這次的案例中，隱藏的癌細胞更是難以被發現。

儘管DDIs的數量少，發病率極低。但由於其帶來的嚴重不良預後，應該篩選能影響移植器官功能的高危學因素。

所有的器官捐獻者都會預先進行嚴格的醫學檢查，以此避免此類事件發生。

西尼羅河病毒

目前所使用的手段無法檢測極早期的癌症，研究員也想過，如果在器官捐獻前，對器官捐獻者進行更深入的CT掃描是否能杜絕這種情況。

不少科學家則認為，器官捐獻原本稀少，要是更加嚴格恐怕會打消捐獻者及家屬的熱情。

可就算有風險，接受器官移植仍是一個更優選擇。畢竟他們不接受器官移植，則有可能在等待新器官的過程中隨時病故。僅在美國每年有10多萬人排隊等待器官移植。

而我國從2015年1月1日起，公民器官捐獻成為唯一合法來源。

雖說器官捐獻數量也在不斷創造歷史新高，比如2016年公民完成捐獻4080例，捐獻大器官11296個。

但在中國每年有器官移植需求的病患達30多萬，供體器官短缺仍是相當大的難題。

可見，器官移植遠遠供不應求，找到和自己配型的供體更不容易。很多人因等不到合適的供體而去世。

除此之外，很多器官捐獻者及家屬會擔心器官不能幫助最應得到幫助的人。

如果支付得起費用的人才能接受器官移植服務，捐獻和接受的群體就會有差別，就容易被解讀為窮人成為富人的器官庫。

實際上，不光美國有嚴格的排隊制度，在中國也有一套人體器官分配與共享計算機系統，器官匹配均由計算機系統自動完成。

近年來也不斷有人呼籲將器官移植納入大病醫保當中，讓更多的人有了生的希望。

正如一位器官捐贈者的家屬所言：「我們幫人，不論他貧富貴賤，只要他需要，輪到他就能用。可說他沒錢不能用，有錢人才能用，便是我們最不情願看到的了。」

而那些幻想續命長壽的人就別指望器官移植了，頭部移植這種科幻技術說不定還更靠譜一點。

*參考資料

Transmission of breast cancer by a single multiorgan donor to 4 transplant recipients

Three people died of breast cancer after they all caught it from the SAME organ donor, "extraordinary" report reveals

Time for a boycott of Chinese science and medicine pertaining to organ transplantation. Lancet

中國器官移植事業：不讓窮人成為富人的器官庫來源： 檢察日報2017-11-01

捐出器官後，她將癌症傳給四人：一次無法預警、原因未知的慘劇 來源 ：環球科學ScientificAmerican 撰文：李曉慧

公民身後器官捐獻理論和實踐 黃潔夫 何曉順 焦興元

作者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簽約作者

內容為【SME】公眾號原創，未經授權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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