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贏得，每一場與死神之間的拉鋸戰
一段文字，詮釋一種生命的定義；
一種聲音，承載一個獨特的靈魂；
一次聆聽，傳遞一種溫暖的能量。
《生命時報》與你相約「生命悅讀」欄目，邀請嘉賓用聲音給文字帶上溫度，輕叩你的心門。願你聽見其中生命的力量，以及蘊含在其中的智慧。
本期，北京清華長庚醫院急診科醫生馬士程做客「生命悅讀」，與你分享她在工作中的感悟——《在這裡，感受生命的重量》。
北京清華長庚醫院急診科醫生馬士程
在這裡，感受生命的重量
文丨馬士程
大家好，我是北京清華長庚醫院急診科醫生馬士程，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在急診科工作以來的經歷和感悟。
作為一名急診大夫，有時候感覺自己好像無所不能，心臟不跳了，按壓；呼吸不靈了，插管；腎臟不行了，透析……生命有多重？是用盡了全力，也無法力挽狂瀾時的無力感；是跑贏了死神，把一個即將消逝的生命拉回來的那種釋然。
還記得第一次在急診重症監護室值夜班，就遇到了和《流感下的北京中年》文章里一樣的病毒肺的病例。患者持續40攝氏度高燒，病情進入拐點，能不能挺過去就看這兩天。那時還沒有冰毯，我們在病人肚子上鋪一層薄薄的紗布，澆濕後用風扇吹乾。同時，還需每半小時計一次尿量，一點一點調整輸液速度，小心翼翼給利尿劑，讓血壓和心率趨於平穩。
那個夜晚，我們和病人一起戰鬥。從指標上看，他應該有希望撐下去。可到了後半夜，患者的血氧飽和度卻突然顯著下降，所有輸進他體內的藥物像石沉大海一樣，沒有效果。我只能站在旁邊，默默地增加生命支持條件，看著他的血壓、血氧下降，最終離開這個世界。我用盡了全力，還是沒能留住他。
那次搶救的每一個細節，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我的心裡彷彿結了一個疙瘩，懊惱著「為什麼他還是走了？」那天夜裡，上級醫生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你需要記住這種無力感，它來自於醫療的局限和生命的脆弱。好的醫生，尤其是急診科醫生，要像偵探一樣，知微見著，早期識別這種患者，在病重之前及時干預，讓自己成為第一道防線，而不是最後一絲希望。」
另一次，我在搶救室值班，碰到了肝硬化合併消化道出血的重病例。前一秒還風平浪靜，後一秒他就突然便血，大量的出血染紅了整個床單，整個人躺在血泊中，臉色慘白，血壓直線下降到測不出來。我開始全速補液，向血庫要血和血漿，然後找到患者家屬，正準備交代病情，家屬說：「大夫，我知道老爺子病重，別的不多說，你放開手搶救，我相信你們。」
這一瞬間，我再次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不僅僅是生命，還有信任。我把救命的藥物輸進去，馬上啟動醫院急診消化道出血多學科會診流程，血管外科、胃腸外科、消化科，各路專家10分鐘內趕到搶救室。
在大家討論病情的時候，初始的治療彷彿開始起效，患者的血壓穩住了，便血也沒那麼嚴重了。最後醫生們決定用消化科胃鏡，並套扎防止進一步出血，內鏡下，患者的食管壁布滿了蜿蜒曲張的靜脈，看到這些罪魁禍首一個個被套紮起來，彷彿是給生命上了一重又一重保險。這一次，我們贏了。
急診科的工作屬於重腦力加重體力勞動，通常是漩渦最中心的地帶。在這裡，可以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自己與死神之間的拉鋸，這種感覺於我有致命的吸引力，促使我努力讓自己強大一點，再強壯一點，來承受生命的重量。
End
音頻錄製：羅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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