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鳴:還原一個真實的林則徐,不能太過於神話,要尊重事實
我們的歷史,經常與神話夾纏不清。鴉片戰爭的歷史,在林則徐身上,就有著好些神話和傳說。一個慣常的說法是,如果道光皇帝沒有撤掉林則徐,那麼,英國人的戰爭,多半打不贏,正因為朝中有像琦善這樣的奸臣賣國,誤導了皇帝,所以才導致了戰爭的失敗。伴隨著這個說法,還有琦善上任,改變了林則徐的布防措施,把虎門炮台的兵力削減了大半等等。
當然,說林則徐中國是睜開眼睛看世界的第一人,倒也大致不錯,至少,在朝中有官職的人中間,他肯定是第一個。第一個到澳門探訪,用自己的眼睛,糾正了包括自己在內的朝中人對洋人的誤解,腿不能打彎,靠吃大黃和茶葉通便等等。第一次正經八本地收集澳門的新聞紙,從中了解西方的情況。第一個購置一艘外國商船,從而了解西洋船隻的狀況,演習登船的作戰,同時,也為虎門炮台,購置了新式的西洋大炮。
但是,他依舊沒有辦法改善廣東的水師,不懂炮台之間的火力配置,不知道在虎門炮台加防護設施。所以,在大批的英軍沒有到來之前,林則徐的水師在跟東印度公司的小型戰艦的交火中,就已經屢次吃虧。只是,他也不能免俗,每次交戰,都上奏說打贏了。礙於時代條件的限制,他也只能做到那個份上。
在他被昏聵的皇帝免職之後,琦善不僅沒有撤防,反而增加了虎門炮台的兵力,儘管這毫無用處,但你總不能說人家撤兵了。更重要的是,林則徐被免職之後,並沒有離開廣州。當奕山和楊芳的大軍來到廣東前線的時候,實際主持戰事的老將楊芳,對林則徐很尊重,幾乎言聽計從。虎門失守,關天培戰死之時,林則徐就在廣州。
此後,林則徐也沒有被立即發往新疆,而是被派到浙江前線,協助前線主將奕經作戰。在廣東和浙江,林則徐最有名的主意,就是火攻,而且都被實施了,一排排裝滿火藥和引火之物的木排,被帶往英國人的大船那邊。可惜,林則徐不是諸葛亮,英國人也不是曹操,火攻沒有半點效用,連一個洋人也沒傷到。
而在林則徐的老家福建,人們則傳說林則徐對洋鬼子布了便壺陣。說林則徐買了大批的便壺,裡面裝上了極兇悍的馬蜂,用草笠紮好,讓它們浮在海上,洋兵們見了,不知是什麼東西,打開便壺,便被蜇得死傷枕籍。第二回,便壺又來了,裡面裝的火藥,洋鬼子不敢打開,就沖便壺開槍,結果引爆了火藥,又是死傷枕籍。
這種神話當然更是無厘頭,就算林則徐有這個本事,能把馬蜂裝進便壺,他怎麼樣使這些便壺都漂向洋人那一邊呢?
其實,便壺陣子虛烏有,他自己和身邊人從來都沒有提過。但廣東前線楊芳倒是真的布置了馬桶陣,那是為了降妖的,因為清軍將領認為,洋鬼子是妖魔鬼怪,所以,用清兵的老法子,採買女人用過的馬桶,擺成一排,來壓制洋人的妖法。這種辦法,在清朝中期的軍隊鎮壓白蓮教起義中,據說是用過的。
可惜,洋人不懂白蓮教,也沒有什麼妖法。
神話就是神話,雖然聽得好聽,有趣,但跟事實沒有半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