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媽媽和全職太太，為什麼不能和平共處？

原標題：職場媽媽和全職太太，為什麼不能和平共處？

職場媽媽和全職太太一直以來都被視為兩個不同的女性群體。近期也有以當代中國女性困局為主題的電影《找到你》，通過講述三名女性的遭遇，展現了流行觀點中針對職場媽媽和全職太太的刻板印象，以及將兩者對立看待的現象。

職場媽媽，特別是所謂的「女強人」，往往被視為對家庭貢獻有限，特別是育兒方面「缺位」的人群。如果你選擇成為一個職場女性，甚至會有人說你不顧家庭，是個糟糕的媽媽。

但在真實環境中，職場媽媽是否真的在家庭中狼狽不堪，無法對育兒等家庭任務盡職盡責呢？僅就中國而言，根據2017年多位學者在「照料經濟、社會性別與包容性增長」研討會上分享的數據，如果計入無薪照顧家庭的工作，城市就業女性每周工作時間比男性超出8個多小時。此外，從事全職勞動的女性相比男性而言，家務勞動時間是男性的兩倍。也就是說，在城鎮雙職工家庭中，女性對家庭的付出遠高於男性。如果這樣的母親都被視為不顧家庭、不是合格的媽媽，那麼父親的家庭「缺位」就更難辭其咎了。與其苛責職場媽媽，我們更該考慮如何讓職場爸爸擔負起家庭職責，更多參與到家務勞動中。

此外，哈佛商學院的凱瑟琳·麥金（Kathleen L. McGinn）教授等人利用《國際社會調查項目》的數據，並調查了來自24個國家的13,326名女性和 18,152名男性，徵集他們對兩性觀點、家庭生活和職業規劃的反饋。研究橫跨了2002年到2012年之間的十年，最終結果表明，職業女性的女兒更可能成長為職業女性、擔任領導職位，並獲得更高工資；職業女性的兒子更可能做更多家務並花時間與家庭成員共處。

也就是說，職場媽媽不僅不是大眾眼中的「缺位」母親。相反，她們對家庭工作的貢獻很大，同時對子女也有正面影響。她們對下一代的榜樣力量還有助於拉近性別差距，促進社會公平和平等。

中國的女性就業率居全球之首，全職太太佔比相比日美等發達國家要小得多，大概只有26%。隨著二胎政策的開放，全職太太人數會相對提升，但提升空間有限，因為在中國當全職太太的風險多數人都無法承擔。

在當前多數中國人的觀念中，全職太太並非一項職業，而是有產階級中的「金絲雀」，所以是 「被動」，甚至是「能力低」「在家中享清閑」的群體。反觀我們的鄰國日本，家庭主婦已經是一種職業選擇，或者說社會角色分工。她們的家庭付出是職業素養的體現，因此不會被視為「被供養、沒有自主權和對社會貢獻不大」的女性。

同一種職業在不同國家的流行觀點中有如此大的差別；對比之下，我們可以看到中國社會對全職太太的偏見，以及社會保障制度的缺失對這一人群造成的壓力和不公。

很多人會將職場媽媽（或者說職業女性）和全職太太理解成互不相通的兩個群體，但實際上一個女性很可能會在一生中經歷從職業女性到職場媽媽到全職太太再到職場媽媽的轉變。這更多是一種身份的變化，流動性的，而非終身標籤。

哈佛商學院的羅賓·伊萊（Robin J. Ely）、科琳·安默曼（Colleen Ammerman）以及紐約市立大學的帕梅拉·斯通（PamelaStone）在《哈佛商業評論》2014年12月刊的《女性要想成功，先重構家庭責任》一文中介紹了他們對2.5萬哈佛商學院校友的研究。在調查女校友因生育退出職場後的情況時，他們發現，只有11％的女性離開職場，做了全職母親，更多人並沒有放棄或暫停事業；不論兼職還是全職，她們最終又回歸了職場。

此外，在2015年《大西洋月刊》6月號一篇題為《打祖母牌》的文章中，作者提到，經歷了生育、完成初期最艱巨的家庭職務（可能會暫時離開職場）、已過中年的女性往往會比同級男性幹勁更足並迎來職業生涯的新高峰。某位高層主管表示，她是等到孩子們上了大學才真正玩命工作的。她說：「我非常享受之後的15年，我發揮了自己的作用。」

不論是渴望自我突破（或僅僅是維持生計）的職業女性，還是需要全身心照顧家庭的全職太太，很少人會保持一個身份，而身份流動得越自由輕易，社會對女性的友好程度就越高。

儘管職業女性和全職太太本屬同一個陣營，但我們可以感受到她們之間的敵意。但實際上，職業女性和全職太太在社會中是互相支撐的聯合體。一方面，她們要進行身份的變換。如果職業女性不能肯定全職太太的價值，並呼籲提高這類人群的社會保障和制度支持，那麼她們的職業選擇會少了一個，而且女性對家庭的貢獻依然會被忽視或被視為理所當然——她們只能一邊漠視全職太太的付出，一邊完成高於男性兩倍的家務工作，這是一種雙輸情況。

另一方面，全職太太也要支持職業女性，才能進一步爭取平等。職業女性的高度對提高女性整體待遇至關重要。只有更多女性進入組織領導層和社會決策團體，才能代表更多女性發聲，為政策和決定製定添加女性視角並建立女性權力網路，而全職太太的權益也會越來越多——這是一種雙贏情況。

最後，職場媽媽和全職太太都只是女性眾多身份中一種，也是飽受誤解的一種。在電影《找到你》的最後，三位女性最終都破除了世俗，甚至她們自身對彼此的偏見和刻板印象，並達成和解——這不失為對現實世界的美好期望。

劉筱薇｜文

劉筱薇是《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高級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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