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七夜,女孩被一名老裁縫收留!她給活人做衣裳,還給死人做壽衣!
第001章 寒雪夜送新衣
1966年的冬天,傍晚天空下起了雪,不知道是太冷了,還是太累了,我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了,蜷縮在街角的木樓底下,抽泣著發著抖,從那天跪求鄰居幫忙葬了母親起,這是我流浪的第七天,也是母親的頭七。
紅衛兵像一群瘋狗一樣從遠處竄來,我害怕地退到了角落裡,慌忙地把臉埋進了膝蓋,心裡感嘆:我都跑了七天了,我真的跑不動了,他們應該不是來抓我的吧?
當紅衛兵從我身邊跑過的時候,我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們不是來抓我的,膝蓋蹭到了臉上被燒傷的肌膚,這時,我才感覺到傷口的疼痛。
我吞了吞嘴裡苦澀的淚水,用凍得通紅的顫抖著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傷口好像惡化了,燒傷加上凍傷已經讓我的臉完全變得僵硬了,我不敢用力哭,害怕傷口會被拉扯得鑽心地疼,害怕咸澀的淚水滯留在傷口上帶來的刺痛。
雙手抱著膝蓋,我努力地呼吸著,心裡反覆地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夜色暗了下來,街上變得格外的寂靜,我抬頭看了看遠處稀稀落落家家戶戶的窗戶里透出來的昏黃的燈光,可惜,沒有一盞燈光是屬於我的。
「丫頭,跟我回去吧。」突然,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我跟前,低沉著聲音說道。
我嚇得慌忙後退著站了起來,可是由於蹲的時間太久,雙腳已經麻木了,我後退著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雙手撐地,昂頭看見了他的模樣,一個年近七旬眼神深邃鬍子花白,穿著深灰色長袍,打著黑色雨傘的老爺爺。
「你是誰?」
「看見沒有?斜對面『章佳裁縫鋪』,我在樓上看你很久了,你是外地來的吧?下這麼大雪,你再在外面這樣待下去,會凍死的。」
我順著老爺爺手指的方向,看見了我對面不遠處的一個老招牌,從樓上窗戶里的燈光照射下,隱約可以看見「章佳裁縫鋪」這幾個字樣。老爺爺走上前,把坐在雪地里的我拉了起來。
「我,我是外地來的,沒地方去了,我也走不動了。」我看著老爺爺,答道。
「跟我回裁縫鋪吧,我正好要招一個徒弟,不知道你有興趣學裁縫這門手藝沒?」
「好啊!求之不得,徒弟這就拜過師父!」我含著淚,喜出望外應道,撲通一聲就跪在了他跟前。
「傻丫頭,走吧,跟我回裁縫鋪吧,等你過了『章佳裁縫』的幾項考驗,再拜師也不晚。」
師父拉起了我,說著,就領著我走向了對面不遠處的裁縫鋪。我走在師父身後,聞到了從師父身上散發出的濃濃的中藥味。走到裁縫鋪大門口,師父推開了大門,引著我進了裁縫鋪里。
裁縫鋪裡面的燈泡雖然很亮,但是一走進去,就有一股陰冷的風直往我臉上吹,我感覺鋪子裡面比下著雪的街上還要冷,我不由地打了一個冷戰。
更讓我感覺奇怪的是,裁縫鋪的神龕上供著的不是普通人家家裡供的觀音菩薩,而是一匹大紅色的綢緞。
「丫頭,坐下來,我幫你把頭上燒壞的頭髮剪一下,剪掉了才能長出新的來。」師父從擺滿各種裁縫用的工具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把黑色的剪刀,對我說道。
我坐在了燈光下,師父一剪刀一剪刀地把我頭上燒壞的頭髮都剪掉了,我看著神龕上的大紅綢,心裡一直在想,為什麼師父要把一批大紅綢給供奉起來。
「咚!」師父手裡的剪刀忽然掉到了地上,我才回過神來,回頭看了看師父,發現他臉色慘白地盯著我的頭髮,我也順著師父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頭髮,那些被師父剪掉的頭髮,竟然在瘋狂地生長著,直到長到原來的長度。
我嚇得吞了吞口水,看著師父吃驚的模樣,說道:「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你從小到大都沒剪過頭髮嗎?」
「小時候剪過頭髮,但是我已經不記得了,後來記事起就再也沒剪過頭髮,我娘嚴令禁止我剪頭髮,我問過她,為什麼我十幾年不剪頭髮,頭髮一直都不長,我娘說我的頭髮都是她趁我睡著的時候幫我剪的。」
「你娘騙你,你的頭髮是傳說中的『陰陽絲』。」師父掃起了地上的頭髮,對我說道。
「什麼是『陰陽絲』?」
「投胎的女鬼執念太深,轉世後執念變成了青絲,怎麼剪都會長到前一世死之前的長度,一般有『陰陽絲』的人,都會剋死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
「可是我爹娘不是我害死的!」我幾乎無法接受師父所說的話。
「你別激動,你再激動,你臉上的傷口就會裂開了!我不管你爹娘是怎樣死的,我只需要你聽話好好跟我學手藝。」師父盯著我的臉說道。
「我的臉只怕是毀了,你收一個毀容的女娃做徒弟,對你沒好處。」我卑微地說道。
「我給你一張臉。」師父盯著我的眼睛,冷冷地說道。
「怎麼給?!」我驚愕地看著師父問道。
師父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瞪著深邃的眼睛,說道:「你幫我按照我指的路線出門送件衣服,如果你活著回來了,我就幫你想辦法換張臉。」
「真的嗎?你這是在考驗我?」我一頭霧水,問道。
「有命回來,就有命換臉。」師父冷漠地答道。
「好,我去,你說吧。」我吸了一口涼氣,說道。
只要能換臉,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活下去,沒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也不用再到處躲躲藏藏了。
師父走進了鋪子後院,拿來一個包袱遞給了我,還包了幾個窩窩頭遞給了我,說道:「包袱裡面是一套給客人定做的衣服,這幾個窩窩頭你帶在路上吃,出裁縫鋪右拐,直走到街盡頭,再左拐進一條小路,直走會到達涼骨江,江岸有船家,你租船,告訴船家你要去千楓寨送衣服,他就會划船渡江載你去。」
「嗯,我記住了,可是到達千楓寨以後我該把衣服交給誰?」我問道。
「你到了那兒就知道了。」師父答道,遞給了我租船用的零錢和手電筒。
我背著包袱,撐著師父那把黑色的雨傘,就走進了雪天的夜色里,刺骨的寒冷不斷侵蝕著我,我不斷地哈氣吹著自己快要被凍僵的雙手,邊跺著腳邊按照師父交待的路線走著。
雪越下越大,雙腳每踩進積雪裡一次,就有一陣冰涼從腳趾迅速蔓延到心臟。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被凍碎掉了,只有一顆跳動的心臟還在提示我,我還活著,必須走下去。我吃了兩個窩窩頭,暖了暖身子。
走到大街的盡頭,拐進小路的時候,山路越來越荒涼,根本看不到周圍哪裡有江水,除了山巒和原野,連條河我都沒看到。
我感覺背後有東西在跟著我,我害怕地加快了步伐,那東西也快步跟了上來,我忽而又慢了下來,它也跟著放慢了腳步。
恐懼和寒冷擊垮了我最後的耐性,我怒了,猛地一轉身,大聲吼道:「你幹嘛一直跟著我?!」
等我定睛一看時,發現身後什麼都沒有,原來是我自己在嚇唬自己,由於發怒拉動了臉上的肌肉,我的臉又襲來一陣陣的刺痛,感覺自己的臉要碎裂掉了。
我沿著小路走過一座山坳,終於看見了雪天里夜色下銀閃閃的江面了,我來到了江岸邊,發現江岸一片漆黑,根本找不到師父交待的船家,我撐著傘在江岸邊來回走著,尋找著船隻,可是走了很久都找不到船隻的蹤影。
「姑娘,要渡江嗎?」忽然,我身後響起一個陰森蒼老的聲音,我嚇得手一抖,手電筒差點掉到了地上。
我吞了吞口水,轉身來看了看跟我打招呼的這個人,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婆婆,她戴著斗笠,瞪著深陷的老眼睛看著我。
「我,我要渡江,去千楓寨送衣服……」我怯怯地看著老婆婆,答道,感覺她的出現太詭異了,我在江岸來回走了好幾趟,根本沒有看見過任何一個人影,不知道她忽然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第002章 江上雪水中鬼
老婆婆轉過身去,領著路對我說道:「跟我來吧,我渡你過江,大晚上的,我在船裡面聽見外面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出來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找船,沒想到是一個十幾歲的丫頭。」
我打著手電筒跟在老婆婆身後,發現她是有影子的,心裡踏實多了。只見她走到一個大雪堆前,彎著腰手一掀,破竹席被掀落在雪地里,船露出來了,難怪我一直找不到船,原來被破竹席蓋住了,竹席上面全是白皚皚的積雪。
老婆婆把船推到了江水裡,用一塊木板搭橋,我踩著木板上了船,進了船篷裡面,船篷前後都是帘子,船篷裡面有兩排長凳和一個簡易的方桌,老婆婆進船篷點燃了桌子上的一盞柴油燈。
「江上雪大,你坐在船篷裡面就別出來了,外面冷,等到了千楓寨,我再叫你,把這狗皮蓑衣披在身上會暖和點。」老婆婆一邊說著,一邊把掛在船篷裡面的棕黃色狗皮蓑衣披在了我肩上,頓時感覺暖和了不少。
我感激地抬頭看著老婆婆道謝,她沒有回應我,只是悶聲推開了船篷里的帘子走到了船頭,帘子被掀開的那一瞬間,冷風夾雜著雪花飄進了船篷里。老婆婆在簾外把帘子固定嚴實了,不讓冷風再吹進船篷裡面。
緩緩地,我感覺到船開始移動了,為了節約手電筒的電,我關掉了手電筒,看著柴油燈里微弱而昏黃的燈光,聽見船外老婆婆用竹篙划水的聲音,還有如同女人吹氣一樣的風雪聲。
「救我,救我……」忽然船篷裡面響起了一個男子微弱的呼救聲。
我四周打量著船篷,什麼都沒看見,突然船底發出吱吱的聲音,像是船底被什麼捅破了一樣,冰冷的江水從船底往上奔涌著。
「老婆婆,船破了!」我驚慌地大聲叫喊著,想從凳子上站起來逃出船篷,可是我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船在穩穩地行進著,老婆婆好像也沒有聽見我的呼喊聲。
忽然,從船底噴涌著江水的地方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手不停地對著我揮動著,「救我,救我……」陰森微弱的呼救聲不斷在船篷裡面響起。
我根本不敢伸手去拉那隻呼救的手,只是恐慌地瞪著它,突然,船底又伸出了一隻手,兩隻手趴著船板,緊接著一個人頭從船底伸了出來,是一個面色蒼白五官清秀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灰色的濕噠噠的中山裝從船底爬了上來,坐在了我對面。
目睹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我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只覺得心臟快要從嘴裡跳出來了。我盯著男鬼的臉,感覺自己的喉嚨幾乎都在顫抖。
「你,你是誰?」
「江裡面的野鬼……」
「你,你想幹嘛?」
「你為什麼不救我?」
「我,我怕鬼!」
男鬼看著我嚇得發抖的模樣,忽然笑了起來,伸著他蒼白細長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臉,問道:「疼嗎?」
「疼……」我一動不敢動,答道。只覺得他的手比外面的風雪還要冰冷,除了他的眼神是溫暖的,感覺整個船篷的空氣都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氣給凍住了。
「怎麼臉成這個樣子了?」
「我娘放火燒了我們的家,我從火裡面逃出來的。」
「你娘?」
「我娘瘋了,放火燒了我們的家,燒死了她自己……」
「你爹呢?」
「爹被紅衛兵抓去批鬥,被拔光了衣服遊街,受不了屈辱投湖自盡了……」我回答著男鬼,想起自己的爹娘,還有這些天流浪的酸楚,眼淚落了下來。
「你多大了?」男鬼邊問著,邊伸手擦了擦我臉上的淚,冰冷的手凍得我打起了冷戰。
「十,十六了……」我害怕地答道。
「你怕我?」
「怕。」
「別怕,我的魂魄離不開這江面,我只是想求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回去給我家人帶個信,說我死在了江底,屍體卡在了江底的岩石洞里,讓他們找人把我的屍體撈起來,這樣我才有可能離開這江面。」
「你家是哪裡的?」
「城北街51號。」
「好,我記住了,回去以後我就去找你的家人。」
我剛說完,男鬼就從我眼前消失了,我低頭看了看船底,那些溢出來的江水也都不見了,我挪了挪大腿,終於又可以移動身子了。
來到船篷口,我拉開了帘子,卻發現船頭划船的老婆婆不見了,沒有人在划船,可是船卻穩穩地在江面上行駛著。
「老婆婆!」我嚇得大聲叫著,江面上飄著大雪,只有我孤獨的叫喊聲在回蕩。
我站在船頭,看見船快要靠岸了,對岸上閃著零星的燈火,好像是到達了哪個村寨,岸上渡口有人提著白色的燈籠在往我這邊看。
我走進了船篷拿上了自己的包袱和手電筒,打開了手電筒,可是手電筒好像沒電了,不亮了,我把手電筒放進了包袱里,背在了背上,披著老婆婆給我戴上的蓑衣,撐著傘站在船頭,等著船靠岸。
可是船行駛到快要靠岸的時候就不動了,停在了江面上,我著急啊,自己拿起了竹篙試著划船,還好小時候爹帶我在湖上划過船,我勉強劃著船靠岸了,看見提著白色燈籠在岸邊等我的那個人,是個梳著髮髻的年輕女人,藍白色衣服上有一朵紅色的大花,在蒼茫的雪夜裡顯得特別扎眼。
「你是章佳裁縫鋪的吧?」那女人看著我背上的包袱問道。
「是啊,前面就是千楓寨吧?我是來送衣服的。」
「把衣服給我吧,你可以回去了。」
我拿下了背上的包袱,打開了包袱,才發現包袱裡面的新衣服,那不是普通人穿的衣服,而是一套白色的壽衣,原來師父讓我送的是死人穿的壽衣。那女人從我手裡接過了壽衣,把錢遞給了我,我收好了錢跺了跺快要被凍僵的雙腳。
「可以讓我跟著你進寨子到你家歇歇腳嗎?好冷啊!」
「我家裡停著死人呢,你不怕的話可以跟我回去,我給你煮碗熱湯麵。」
聽到有死人,我害怕了,可是聽到「熱湯麵」這三個字,我又動搖了。我有一個多星期沒吃過熱食了,一路上逃到這個小城來,都是靠路人施捨的冷饅頭熬到今天的。
我咬了咬牙,對年輕女人說道:「那麻煩大姐了!」
「走吧。」年輕女人提著白燈籠領著我走進了寨子裡面,路過一塊小山頭時,我看見了一座新墳,有一個小少年坐在墳頭上看著我們詭笑著。
我嚇得緊跟著年輕女人,才發現她衣服上面的大紅色不是花,是一片血跡,燈籠下面沒有她的影子。
感覺到越來越不對勁了,我停了下來,轉身想逃跑,年輕女人用她冰得刺骨的手拉住了我,問道:「不去我家吃碗熱湯麵啦?」
「不,不用了,我還急著回裁縫鋪呢,謝謝啊!我先回去了!」我用力甩開了女人冰冷的手,不敢回頭看她。
心裡一直疑惑:為什麼師父要我大晚上的給死人送衣服?為什麼來接我的人不是人而是鬼?
「你是在怕我嗎?」年輕女人忽然走到了我跟前,用變成了灰白色的瞳孔盯著我的臉問道。
「你是鬼……」我看著女人慘白的臉,和灰白色的瞳孔,幾乎帶著哭腔,對她說道。
「我家裡人都死光了,前天我哥也死了,沒人安葬他,也沒人給他做壽衣,我只能找到章佳裁縫鋪,托他們幫我給我哥做身壽衣,我好讓他體面地走。」年輕女人哀傷地說道。
「他,他們?裁縫鋪不就只有我師父一個人嗎?」
「還有一個女人。」年輕女鬼答道。
突然,從寨子里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年輕女鬼的神色顯得慌亂了起來,她抱著衣服,提著白色燈籠在我眼前忽地就消失了,坐在墳頭上看著我詭笑的少年也不見了,我手裡的手電筒忽然就亮了起來。
第003章 章佳不是名字
我上了船,把手電筒擱在船頭,自己劃著船準備渡江回城了,天邊露出了魚肚白,雪停了下來,有曙光從東方的天幕里折射到江面上。
看著天邊漸漸擴散開來的晨光,我的心裡忽然就亮堂了起來,彷彿自己獲得了重生。
上了岸,發現昨晚引我上船的老婆婆就站在渡口等我,我下了船走到老婆婆面前問道:「昨晚你去哪裡了?」
「你順利到達了你要去的地方,平安歸來就好,你管我去哪裡了呢?」老婆婆看著我的臉說道。
「好吧,我要回裁縫鋪了!」我無奈地看了眼老婆婆,就往回城的方向奔去,心裡激動著:師父說了,只要我活著回去,他就幫我想辦法換張臉。
來到大街上,遠遠地就看見裁縫鋪的大門已經打開了,我跑進了裁縫鋪,看見師父正在虔誠地給神龕上的紅綢上香。
「師父,我回來啦!」我看著師父喊道。
「噓……」師父示意我不要說話,我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在給紅綢扣頭上香。我也學著師父,有模有樣地給紅綢磕頭上香。
上香完後,師父從鋪子後面的灶房裡端來兩碗熱粥,我和師父坐在桌前開始喝粥了。
太久太久沒有吃過這麼溫暖美味的粥了,我一邊用勺子舀著熱粥喝,一邊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心裡念著:爹,娘,我終於活了下來,還有了師父。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沒名字……」我低下了頭,答道,不敢看師父的眼睛,娘生前雖然瘋掉了,但是臨死的時候告訴我,不要告訴別人我是誰。
師父沉默了,似乎看出了我有難言之隱。
「丫頭,我看你這身衣服,雖然髒了被燒破了,但是看著布料,你應該不是窮苦人家的孩子,看你的手,應該沒幹過什麼粗活,你爹娘應該是書香門第吧?」師父看著我,問道。
「這年頭,讀書人命薄如紙,我倒是希望我爹娘都是種田的農家,這樣我們就不會家破人亡了。」我吞了吞眼淚,答道。
「要不這樣吧,你跟師父姓章佳,師父賜你一個名字,叫楚瑅,怎樣?」師父看著我問道。
「章佳楚瑅?章佳這個姓很少見啊!謝謝師父賜名!」我感激地看著師父,說道。
「嗯,章佳是滿族的姓氏,我父母是滿族人,不知道的人都以為章佳是我的名字,其實我是姓章佳名冡閣。」師父解釋道。
「原來師父是滿族人!」我埋著頭喝著熱粥,低聲說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人,我只知道收養我的父母是滿族人。」師父糾正道,看了看神龕上供奉的紅綢。
忽然覺得師父也是苦命人,同是孤兒,我至少知道自己的親爹親娘是誰,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師父活了大半輩子,竟然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師父,您為什麼要把紅綢供奉在神龕上?」我好奇地問道。
「那不是普通的紅綢,是章佳裁縫代代相傳的神布,它的年齡比我還老。」師父用敬畏的眼神看著神龕上的紅綢說道。
「有多老?」我看著神龕上依然閃著黃輝的紅綢,問著師父。
「具體年齡我也不知道了,收養我的爹娘把它從蒙古草原帶到中原,期間我們搬過十幾次家,每次搬家我爹娘都會首先帶上這匹紅綢,到了新家就會把它繼續供奉在神龕上。」師父眼神迷離,回憶著往事。
「這麼多年了,為什麼紅綢看上去還是像新的一樣?」我不解地問道。
「我爹娘說章佳裁縫的老祖先死了之後,魂魄一直附在紅綢里,有了靈魂的紅綢,就有了生命,它會吸取天地間的靈氣,維持布匹的新度和亮度。」師父收了碗,邊說著邊走進了灶房。
我跟著師父走進了灶房,發現灶房被師父打掃得好乾凈,想來師父一定是一個很愛整潔的人。
卻不料師父把碗筷放進了一盆淘米水裡就準備離開灶房了,見師父離開了,我蹲在了地上,準備洗碗。
師父見狀對我說道:「別碰那些,裁縫手不能沾煙火、髒水,會髒了布神的魂靈,這些活留給該做的人做。」
「誰?」我站了起來,看著師父問道。
「她在樓上,她怕見生人,等熟悉你兩天了,她自然會下樓來見你。」師父答道。
「那我去樓上看看她。」我說完就準備上樓去。
「別去,你會嚇著她的,你還是過來,我跟你講一講我們章佳裁縫的規矩和忌諱,壞了規矩犯了忌諱,輕則受罰,重則逐出師門。」師父滿臉嚴肅,看著我說道。
我看著師父嚴肅的模樣,連忙走到師父跟前,跟著師父來到了放滿工具的操作木桌前。
師父指了指擺放著大中小剪刀、板尺、條尺、粉擦等工具的桌子說道:「這是裁縫桌,除了擺放裁縫用的工具和布料,其他任何物品都不能放在桌子上,如果被我發現了,你是要挨打的。」
我看著桌子上大大小小的工具,還有顏色各異的剪刀和尺子,忽然覺得裁縫這行比我想像的複雜多了。
「師父,你是專門給死人做衣服的么?昨晚我送的衣服是壽衣。這些工具都是做壽衣用的嗎?」我疑惑地看著滿桌的工具,問道。
「我給活人量體裁衣,也給死人量屍裁衣,昨晚我特意讓你從江上走水路去送那套壽衣,就是想考驗你能不能克服對鬼魂的恐懼,章佳裁縫掛牌做活人衣服,其實暗地裡更多的是給死人做壽衣,只是沒有伸張出去,怕有些活人忌諱,不敢來找我們做衣服。」師父答道。
「昨晚確實遇見了幾個鬼魂,租船的老婆婆根本沒上船,而是我看不見的東西在划船送我到江對面,還有一個男水鬼從船底爬進了船篷裡面求我幫忙。接收壽衣的女人也不是活人,她沒有影子,千楓寨外面有座新墳,墳頭上有個少年,應該也不是人。」我看著師父回憶道。
師父聽了我的講述,好像一點也不意外,他點了點頭,說道:「你能坐著鬼撐的船把衣服送達,還能活著回來,證明你陰命里有貴人,那些孤魂野鬼也不敢輕易傷害你,這是做章佳裁縫的前提條件,抗不過鬼魂糾纏的人是學不到我們這門手藝的,多半會被嚇跑或者嚇死。」
我心裡不禁唏噓不已,原來師父昨晚確實是在考驗我,如果不是爹娘的死對我內心造成的衝擊,我根本沒有那麼強的意志熬到天亮,不管看見什麼了,我心裡只有一個信念:我要活下來。
「什麼叫陰命?」我不解地問道。
「天生帶有『陰陽絲』的人陽命很苦,克己克親,然而相反,這類人的陰命很好,孤魂野鬼都對其敬而遠之,不敢褻瀆冒犯。」師父耐心地解釋道。
「謝謝師父!」我看著師父說道。
「謝我什麼?」師父冷靜地看著我,問道。
「謝謝師父收留我,讓我不用再流落街頭,四處逃亡。」我含著淚道謝道。
「不用謝我,你應該感謝若翎,昨天天黑了,她在樓上看雪,看見了蜷縮在街角瑟瑟發抖的你,求我收留你,我已經有三十年沒收過徒弟了。」師父冷冷地說道。
「若翎是誰?」我問道。
「我女兒,一個啞女,懼怕剪刀,十八歲了,一直怕見生人,躲在了樓上。」師父答道。
「那她是我姐姐,我比她小兩歲,她怎麼會啞巴了?」我看著師父問道。
「十年前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給嚇啞巴了,也是從那時候起懼怕見生人,你千萬別拿剪刀到她跟前,要不然她會嚇得幾天不出房門。」師父嚴肅地叮囑道。
第004章 睡不醒夢中夢
想起昨夜來船篷里托我幫忙的男鬼,我對師父說道:「師父昨夜爬進船篷的男鬼讓我去城北街51號幫他給他家裡人捎信,說他的屍體卡在了江底的石洞里了,讓他家裡人打撈起來把他安葬了。」
「城北街51號?那是池家啊,他們家就剩下一個老母親了,還有一個兒子在省城裡上大學,那個老母親好像還是個瞎子。」師父說道。
「瞎子?那我也得幫那個男鬼把話帶到他家,讓他母親知道他的下落啊。」我對師父說道。
「你初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還是我去吧,我會幫你把話帶到的。」師父看著我說道。
忽然覺得師父好奇怪,大半夜的讓我渡江送死人的衣服他都不擔心,大白天的我要去找個瞎子捎話,他卻不讓我去了。
師父說完就出門了,我獨自坐在鋪子裡面,看著裁縫桌上的工具發獃,忽然聽見背後有腳步聲,我回頭一看又沒見人影了。
只聽見灶房裡面有聲響,我走到了灶房門口,看見一個穿著花棉襖扎著大麻花辮的女孩彎著腰在洗碗。
「你是若翎姐姐?」我站在灶房門口輕聲問道。
女孩沒有搭理我,我才想起來,師父說若翎是啞女,我想起若翎怕生人,就不敢多說話打擾她,自己回到了裁縫鋪裡面,打量著鋪子裡面貨架上陳列的布匹,走到神龕前,瞻仰著那匹被供奉起來的紅綢。
一夜未眠,我坐在椅子上,背靠著椅背,看著紅綢前香霧繚繞,忽然恍惚迷離的睡著了,進入了一個奇怪夢境里。
我夢見自己翻山越嶺去尋找一樣東西,最後從山崖上跌落,昏睡在一片灌木叢里,有一個路過的穿著少數民族服裝的男子在山崖上綁了一根繩子,順著繩子爬到了我身邊,將繩子捆在我腰間把昏迷中的我一點一點拉上了懸崖。
而當我再次找到他的時候,好像又變換了新天地,他變成了漢族人家的兒子,我從他家門前走過,他父親不讓他出來找我,我默默地離開了,走了很遠,忽然聽見他在我背後喊我,我含著淚緩緩地回頭……
「丫頭,醒醒!困了就上樓去睡,若翎昨晚特地給你收拾出了一間乾淨的房間,你上樓左拐到盡頭的那個房間就是你的房間了。」師父回來了,喊醒了我。
好可惜,在夢裡沒來得及看見那個人的臉,就醒了過來,我揉了揉眼睛,看著師父問道:「話帶到了嗎,師父?」
「你確定你沒有記錯嗎?我去城北街51號池家了,他們家人都在,沒有人失蹤。」師父看著我問道。
「不可能記錯,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個淹死的男鬼說是城北街51號,他穿著灰色的中山裝,五官清秀,短髮,鼻子很大,雙眼有神……」我清晰地描述著,對師父說道。
「你一定是記錯了,他們家有一個盲眼的老母親,一個在省城上大學的兒子,最近才回來,人長得很精神,鼻子是很大,人說話也很客氣,他們家根本沒有什麼人失蹤,更不可能有人在江里淹死。」師父瞪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好像是在敲醒我昨夜在船篷裡面經歷的噩夢。
我還是不敢相信師父的話,我明明記得很清楚,我疑惑地問道:「你確定那個『大鼻子』是活人嗎?」
師父不耐煩了,吼道:「你說的什麼話?!我一大把年紀了!難道連人和鬼都分不清嗎?!」
「嘭!」灶房傳來瓷碗摔碎的聲音,師父臉上的怒氣突然就凝滯住了,他收了收嗓子,低聲說道:「你別惹我發火啊,一下刺激到若翎了,你就跪在神龕前,給我好好反省反省,小丫頭不要話多,多跟我學點手藝。」
「章佳爺爺,你把買的菜落在我家了!」突然門口走進了一個大鼻子穿著校服模樣的衣服的年輕小伙走了進來,聲音洪亮的喊道。
看見了「大鼻子」的臉,我嚇得躲到了師父身後,他跟昨夜從船底爬上船篷裡面的那個男鬼長得一模一樣!
「鬼,鬼,鬼!」我躲在師父身後哆嗦著喊道。
「什麼?怎麼會有鬼?」那個「大鼻子」把裝著菜的袋子遞給了師父,看著躲在師父身後的我問道。
我背對著他,不敢說話了。
「沒有,這丫頭走夜路被嚇著了,說胡話呢,謝謝如緒啊,麻煩你了,讓你特地跑一趟!」師父趕緊解釋道。
「這丫頭的臉看上去很嚴重啊,得趕快治啊,要不然感染嚴重了會要了他性命的。」那個「大鼻子」說著就走到了跟前,看著我的臉,對師父說道。
「嘭!」地一聲,灶房的門忽然被關上了,師父看了看被關上的灶房的門,對「大鼻子」說道:「不知道這丫頭的臉還有得治沒,怕是傷好了也會留疤。」
「章佳爺爺信我的話,就讓我幫她看看,我在省城醫科大上學,那裡有國內頂級的外科醫師,我可以帶她去看醫生……」說著,「大鼻子」用一隻手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我不去!」我緊張地推開了「大鼻子」的手,拒絕道。雖然他的手是暖的,可是他留給我的印象還是那個從船底爬進船篷裡面的那個濕漉漉冷冰冰的野鬼。
「不好意思啊,如緒,這丫頭估計是被嚇壞了,你還是先回去吧。」師父也委婉地拒絕道。
「你們要相信科學,知識能夠改變命運。」那個「大鼻子」抬頭挺胸地說道,說完就出門了。我看見了他說話的時候,嘴裡冒出的白霧,還有出門時走到門口投下的身影,原來他真的不是鬼!
師父把菜提到了灶房門口,敲了敲門,門內伸出了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接過了師父手裡的菜,很快門又關上了。
「楚瑅,過來,師父教你熟悉這些工具。」師父走到裁縫桌前叫我道。
我走上前,師父指著裁縫桌上的工具說道:「紅色的工具,包括剪刀全部是用來裁剪活人衣服的,所有白色的工具全部是用來做壽衣的,卷芯是紅色的線球是縫製活人衣服的,卷芯是白色的線球是用來縫製死人衣服的,你要記清楚了,別犯了忌諱。」
「犯了忌諱會怎樣?」我問道。
「犯了忌諱會害死人!」師父瞪著我說道。
「這麼嚴重啊!那我一定要牢牢記住了!」我低著頭看著桌子上的工具說道。
「你的臉疼嗎?」師父低聲問道。
「疼啊!好疼,不過我已經習慣了。」我低聲答道。
「你還挺皮實啊,能習慣疼!剛才為什麼不答應那個叫池如緒的年輕小伙,他可是學醫的,說不定能帶你去省城把臉治好。」師父看著我的臉問道。
「我不去省城!」我乾脆利落地答道。
師父沉默了,看著我齊腰的頭髮問道:「你是從省城逃到這裡來的吧?」
我沒有回答師父,只是看著桌子上的工具,心裡默默記著它們各自的區別和用途。
「你上樓去休息一下吧,昨天夜裡一宿沒睡,晚上我帶你找一位大夫,給你看看你的臉。」師父輕聲說道。
我看了一眼師父滿是褶皺的臉,對師父說道:「謝謝師父。」要知道,我對師父的感激,何止是他對我的收留,更多的是師父對我的理解,他沒有追問我的身世,沒有揭開我內心深處不願意去面對的傷痛。
說完就上樓了,來到了若翎昨天就給我收拾好的房間里,脫了外衣,爬到了溫暖的床上,閉上了眼睛,太久沒有這麼安穩地躺在床上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沉沉地睡著了。
我又做夢了,夢裡看見了我娘,她抓亂了她自己的頭髮,點著蠟燭把家裡的窗帘和門帘全部點著了,一邊燒著家裡的傢具、帘子,一邊哭著瘋笑著喊道:「你們來啊!全部進來啊!我要燒死你們!燒死你們!」
第005章 金剪斬攔路蛇
「娘,娘!」我哭著從夢裡醒來,發現一個瘦瘦高高的女孩站在我床前,冷靜地看著我,看她的衣服和辮子,我認出她就是若翎,她手裡握著打濕了的冒著熱氣的帕子,看我醒了,她在我額頭上輕輕地給我擦著冷汗。
「若翎……」我看著若翎喊道,她點了點頭,用手比劃著,我竟然看懂她的意思,她讓我起床穿衣服,下樓去吃飯,她把她自己的衣服拿來給我穿。
我穿上了若翎拿給我的棉襖和棉褲,感覺身上暖和多了,看著她善良的眸子,心裡全是感動,多水靈多善良的女孩,可惜了是啞巴。
跟著若翎來到樓下,發現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我竟然睡了這麼久!
我們三個人坐了下來,開始吃晚飯,若翎用手語跟師父交流著,好像是在說我發燒了,師父伸手摸了摸我額頭,說道:「怕是臉上的傷惡化了感染了,吃完晚飯我帶她去看大夫,你在鋪子裡面把門拴好。」
若翎看著師父,點了點頭,我看著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心裡不禁嘆息:究竟是看到什麼恐怖的事情才會讓這麼水靈的一個姑娘變成了啞女?
出了一天的太陽,積雪基本都融化掉了,吃完晚飯我就跟著師父出門了,師父打著手電筒走在前面,我跟在師父身後,一路聞著他身上散發出的中藥味。
「師父,我們去哪兒?」
「帶你去看大夫。」
我看著前面的路伸向了荒野里,心裡忽而害怕了起來,不知道師父帶我看什麼大夫,住在荒山野嶺的大夫么?
走到一條狹窄的山路的時候,山路左邊是懸崖,右邊是峭壁,手電筒照到懸崖下,黑壓壓一片,燈光很快就被吞噬,一看就能猜到這懸崖一定深不見底,我一手摸著石壁,一手拉著師父背後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走著。
嗚嗚地從懸崖里吹來的寒風把我肩後的長髮吹到了我臉上,幾縷頭髮遮住了我眼睛,我停了下來,靠著石壁,用手輕輕扒開臉上的頭髮,只覺得稍微碰一下傷口,就疼得不行。
從懸崖底傳來幾聲狼嚎,聽起來好像不止一隻。
「丫頭,小心!」師父在我前面走著,忽然低聲說道,那樣的氣氛下,他低聲的一句話,把我嚇得靠著石壁不敢動一下步子。
「什,什麼,師父?」我結巴著,心慌地問道。
師父轉過身來,看著雙手扶著石壁的我,說道:「前面路上躺著一條碗口那麼粗的大蛇,擋住我們的路了。」
「那我們改走別別的路吧……」我背靠著石壁,結巴地說道。
「沒有別的路了,上山的路只有這一條。你很怕高么?」師父看著我哆嗦著說話的模樣,低聲問道。
「怕,怕高,更怕蛇!」我努力想控制自己緊張的情緒,可還是結巴了起來,看著師父深陷的眼睛,答道。
師父皺了皺眉,抓起我嚇得冰涼的手,走了上去,他把手電筒遞給了我,對我說道:「拿好手電筒,照好腳下的路,山路滑,小心掉下懸崖,掉下去就沒命了,懸崖下有狼。」
不知道為什麼,師父抓住我的手那一刻,我彷彿看見了父親,他生前也是這麼抓著我的手走夜路的,心裡忽然不那麼害怕了。
我打著手電筒照著師父腳下的路,只見師父從他的棉衣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金閃閃的剪刀,握在手裡,剪刀口對著躺在路前方吐著蛇信子的大蛇。
「師徒夜裡上山,無意冒犯,想借一條路,希望大蛇能讓路。」師父警覺地盯著大蛇,謙卑地說道。
可是那條大蛇顯然沒聽進師父的話,它不但沒有讓路,還立起了腦袋,做出了進攻的姿勢,嘴裡吐著蛇信子,我感覺師父忽而用力握了下我的手,這讓我更覺得情況不妙。
大蛇舞起尾巴猛地一掀,師父拉著我後退了幾步,山路太滑,我差點就摔倒了,背貼著石壁,感覺心臟快要從嗓子里跳出來了。
「師父,我們還是回去吧,這條路走不通,大蛇沒有想讓路的意思。」我看著師父的背後勸道。
師父沒有理會我,而是鬆開了我的手,握著手裡的金剪刀刺向了大蛇,大蛇纏住了師父的胳膊,金剪刀掉在了地上,師父赤手空拳地跟大蛇搏鬥著,大蛇把身子不斷地往師父身上纏繞,我嚇得坐在了地上,絕望地哭了起來,不敢靠近。
「丫頭!快點,撿起金剪刀,刺進大蛇的七寸!」師父痛苦地叫著我,他的整個身體已經被大蛇禁錮住了。
我哭著爬到大蛇跟前,撿起了地上的剪刀,就在我用手握著金剪刀的那一剎那,我感覺有股強大的力量從剪刀裡面傳遞到了我身體里,我渾身忽然充滿了力量和勇氣,狠狠一下,把剪刀刺進了蛇的七寸上,我雙手握著剪刀從蛇的七寸上拔了出來,頓時鮮血噴涌而出,大蛇發出噝噝的叫聲,它放開了師父,沿著石崖逃竄到了山崖下了。
大蛇噴了我一臉的蛇血,我嘴裡和眼角里都是鮮血,我咬了咬嘴唇,咽下了嘴裡的鮮血,一隻手握著師父的金剪刀,一隻手擦了擦眼角的蛇血,看見師父從地上爬了起來,接過我手裡的剪刀,在他衣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塊絹帕莊重地擦了擦剪刀上的蛇血,擦乾淨後,把剪刀收回了口袋裡。
「有點我章佳裁縫的氣魄!」師父收好了剪刀,冷笑著看著我贊道。
我吞了吞嘴裡咸腥的蛇血,捏了捏拳頭,腦海里忽然浮現起娘死的那天在大火裡面絕望地狂笑著的場景,她在死前的最後一刻忽然清醒了,對我大聲喊道:「快跑,跑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回來!好好活著!不要報仇!」
師父折了折手裡的絹帕,把沾了血的那一面疊到了後面,用乾淨的一面給我擦了擦眼睛周圍的血,和臉上的血,看著我在用嘴抿著嘴唇上的蛇血,問道:「你怎麼把蛇血吞了?」
我才從驚魂的恍惚中醒了過來,忽然覺得喉嚨里一陣噁心,我乾嘔了一下,把嘴裡殘餘的血腥吐了出來,看著師父的眼睛答道:「不知道,我已經吞下了。師父,為什麼大冬天的會有蛇?蛇不是都應該冬眠的嗎?」
「有些蛇不冬眠。走吧,繞過這座石崖就能到薛大夫家了,我讓他幫你把臉治好。」師父拉著我的手走著,在我的記憶里,除了我爹和我娘,就只有師父這麼護著我拉著我走夜路了。
在石崖上繞了一大圈,終於看見了山不遠處有一處亮光了,我指著亮光問道:「師父,薛大夫家就是那兒嗎?」
「嗯,快到了,你到薛大夫家以後,不論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不要說話,薛大夫問你話,你就回答,沒問你話,你就不要開口,他人很古怪。」師父走在前面,叮囑道。
「薛大夫你男的還是女的?」我好奇地問道。
「是的男的,二十來歲。」師父低聲答道。
「那麼年輕!能治好我的臉么?」我懷疑地問道。
「我的病就是他在治,等到了他那裡,你千萬別亂說話,這個人脾氣很怪,別治到一半不管你了。」師父嚴肅地說道。
「師父生病了?」我跟在師父身後,聞著他身上散發出的濃濃的中藥味,問道。
師父忽然沉默了,咳嗽了幾聲,說道:「師父年紀大了,身子骨有點毛病很正常……」
「師父多少歲了?」我無心地問道。
「一百三十多歲了……」師父答道,我驚訝地站住了,鬆開了師父的手。
「一百三十多歲?可是你看起來好像有七十多歲了啊,而且若翎都十八歲了,你怎麼可能……」我搖著頭看著師父,根本無法接受師父的答案。
師父看著我瞪大眼睛的模樣,停頓了下,解釋道:「我說錯了,我是七十了。若翎是我一個好朋友的遺孤,不是我親生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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