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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與《今天》

今天雜誌四十周年專輯

2018年是《今天》雜誌創立四十周年,今天文學將精選李陀、李歐梵、韓東、宋琳、林道群等多人的主題文章編髮。今天分享的文章選自王瑞芸的《昨天與》,刊於今天雜誌第100期。

1995年我隨先生從美國中部搬到加州洛杉磯,他找到工作了,而我沒有。於是,成天可以在家讀讀寫寫。聽來很愜意,但還是會悶哦。

有一天,悶的感覺來了,我在家裡轉來轉去。租來的公寓有三間房,窗外有小山,綠色滿眼,但解不了我的悶。我在這個城市沒有朋友。

突然想到家裡有兩本《今天》文學雜誌,是搬家前告別的派對上一個朋友塞給我的,說「嘿,可以給他們投稿啊。」那個朋友不弄文學,那兩本《今天》也是從某處某個派對上傳到她手的,世界上的偶然性都是這麼產生的。也因那個朋友不弄文學,所以她可以大咧咧地說出「投稿啊」這樣的話。她不了解《今天》在中國文學界的地位,而我只是個業餘的寫手。

可是我悶啊,寫出來的東西除了給身邊的幾個女伴看看,一笑,沒有人呼應,更沒有人評價。於是我心一橫,就翻出那兩本《今天》雜誌,抄下編輯部地址,把自己的幾篇散文寄出去了。編輯部那時就設在洛杉磯,編輯部主任是作家顧曉陽。

隔了幾天,有電話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自我介紹是顧曉陽(我又驚又喜),他說收到我的投稿了。顧曉陽那通電話讓我至今記得的一句話是:「你的散文不抒情」——這是在誇我呢。抒情那勞什子十八、十九世紀的人還能受得了,二十世紀末期的人都在慌著往前趕路,誰耐煩聽人站在邊上「啊??啊啊??(乃至)啊啊啊??」地抒情呢,所以我不抒情的文字入了顧曉陽的法眼。

寄去的稿子他用了,第一篇用在1996年第三期。題目是《我的美國教授們》,完全用大白話,白描我在美國念書時系裡的幾個美國教授的肖像。實話實說,僅此而已。

而直白真實讓《今天》的圈子很是接受,其他的編輯們亦頗中意,包括《今天》的「首領」北島。他們倒沒有小看我這個「業餘的」,他們以文交友,文字夠格了,做朋友就夠格。我竟然跟《今天》的編輯們走動起來。

圖中左至右:徐曉、翟永明、王瑞芸、歡歡

顧曉陽住在洛杉磯地區的阿罕布拉市,離我的住處一小時車程,我開車去拜訪,他的寓所在一棟兩層的公寓樓上,鄰居是阿城。兩個都是有特色的人。顧曉陽雖然看上去是個三大五粗的北方漢子,可是他的公寓整齊乾淨得幾乎不應該。一接觸下來,感覺這位大漢的內心亦很細膩,這似乎也不應該。這兩個不應該,就讓他成為難得的人。阿城的小說《棋王》,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橫空出世,紅遍神州大地,讓他成為那個時候的尖兒頂兒的作家。能登門拜訪這位名作家,讓我簡直心跳。阿城因此頗不自在,事前阿城就對曉陽說:還是讓她別見我了,見了怕她怪失望的??嗯??實在要來,我拿個帘子把自己遮住就是了——這是阿城的語言風格。不過阿城沒在門口拉帘子,讓我進去了。他的住處太有意思了,床是鋪在地上的,一個小柜子里放滿了各種煙斗,那是他的收藏。他的房間完全不整齊,正好是「凌亂」,不過卻是非常有文化的凌亂,裡面充滿了各種奇怪的東西,比如床邊上的一張搖椅,上面的坐墊稀破的,細看卻是非常華美的粉色提花緞子面的——一件充滿歷史的老貨??阿城在洛杉磯,就四處挖掘這類的老貨,「玩」它們。

就這樣我和《今天》的編輯們認識了,最後出場的是北島。北島這個名字對於那時中國的文學青年用「如雷貫耳」一詞形容是不為過的。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他到我的家裡來,帶著老婆孩子。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出息點子,別露出「追星」的嘴臉來(如今該叫「粉絲」),自己畢竟也不是小姑娘了,丟不起這人,對他能用平常心對待才好。

我想自己應該表現得還不錯,見到他沒有驚慌,臉熱,心跳。其實關鍵在於,北島自己就太有平常心了。他完全跟我們在這裡的留學生們見面一個款的:進門帶上禮物,床不夠就打地鋪,做飯的時候幫著下廚。這裡順便說一句,北島做菜相當相當棒,做一個菜是一個菜,做工像他寫詩那麼精細。北島詩寫得好不稀罕,因為他是北島么,可是能把菜做那麼好,他實在配在世人面前擺出個「提刀四顧,躊躇滿志」的范兒來——「牛」哇!讀過波蘭詩人切斯瓦·米沃什這麼幾句詩嗎?

我不耐煩,容易生氣

由於時間消磨在洗衣弄飯之類的瑣事上面

現在

我小心翼翼地切著蔥,擠著檸檬

準備各式各樣的調料

——《一個詩的國度》

瞧,一個著名詩人在《一個詩的國度》中卻說洗衣弄飯的瑣事,既不「高」又不「遠」。可是,我為他這幾句詩簡直感動莫名,直覺裡面有大名堂。只有一個活明白的人——對寫詩一族尤為重要——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因此我想,這些年來我對北島的喜歡和尊敬,很大部分竟是從他對待日常生活的態度上來的。還是那句話,北島詩寫得好不稀罕,稀罕的是他這位名詩人能「小心翼翼地切著蔥,擠著檸檬/準備各式各樣的調料」,對吧?

就這樣,我就跟《今天》們完全混熟了。在1998年時,北島竟讓我接替要回國的顧曉陽,當上《今天》的編輯部主任了。那是個既有形又無形的位置:沒有辦公室,也沒有工資,雜誌的編輯們散布在世界各地:亞洲,歐洲,南美洲,北美洲,三年五年也見不著面,全靠書信往返。每隔三個月他們把自己負責的欄目稿件寄來我這裡匯總,然後我調度各個欄目的份量比例,交打字小姐做成電子版,再寄往台灣或香港排版印刷。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年。十年啊!抗戰才不過打了八年,世界就天翻地覆地變了。而我在這十年中外在的變化是:從一個「文學愛好女青年」變成「文學愛好女中年」(我先生語)??再有就是:書架上的《今天》從兩期變成了上百期,我這裡有1978年開始到至今全套《今天》,好一份收藏呢。

圖中為:翟永明、李陀、北島、王瑞芸等。

說來,在這十年中,《今天》真正給予我的東西是無形的。沒有想到,1996年某天午後獨自在公寓中的煩悶,會給我的生活中引進這麼一股「活水」,甚至可說是「甘霖」呢。因為《今天》,我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了,而且是一群特別好玩的朋友。弄文學的人,或者智,或者瘋,或者痴,或者靈,各有千秋。比如阿城,有一次跟一群朋友到我們家來,一整晚就聽他那一張嘴在說——我從沒有遇到過這麼能說的人。天文地理、歷史掌故、時尚流言??沒有他不知道的,而且他說起來幽默得要命。比如,他說當日在雲南插隊,那裡的農民問他:你這個北京來的娃,成天北京北京??嘖,嘖,天安門廣場會有我們村的打穀場大嗎?究竟那會有多大呢,你給我們比比看唄!於是阿城比劃,「喏,從我們站的這塊地,到那邊山頭,再到那兒,到那兒??」可巧雲南地界,丘陵正多,起起伏伏,阿城就在曠野里,用突起的丘陵給他們在虛空之中划出了天安門廣場的面積。結果阿城只聽到耳朵邊上升起一片「喔??啊??喔??啊」的驚嘆之聲,不絕如縷,直鬧騰了一上午。阿城說事,從來都是用形象、顏色、氣味、聲音作描述,因其太過生動,那個晚上他讓我們笑到幾乎要出人命。

夜深了,北島、曉陽等人開始倚在沙發上打盹了,我和北島的太太還纏著阿城問個不休,我問他西方美術的事,他能面無懼色跟我這個專業的談,一點破綻都沒有(我也要出「喔??啊」聲了)。我們問他佛教的事,他就從釋迦王子出家,到阿育王,到貴霜帝國,到達摩,到六祖??整個佛教發展的沿革,完完整整地講給我們??我們這兩個臨時的女學生仰視阿城如天人。

??

我總想,文學是一種什麼東西呢?不過就是說話,再把說出的話寫在紙上罷。一個活色生香的人,說出的話必是靈動可喜的,寫出來,當然是好的。若是一個成日心思愁煩的人,心情意態,也是往沉、黑那一路去的,說出寫出怕也叫人跟著煩悶。我於是知道,要讓自己的文字獲得讀者,必先要經營自己內心的風景,讓它「風景這邊獨好」,然後才惹得人願意站下來看。《今天》等於就是一本風景影集——心靈風景的影集。《今天》所做的事,就是在人生這個東西里,開出一個窗口,讓人看人類精神的風景。

就是這樣,在35年前,北島和另外幾個年輕詩人,在當時鐵匣子似的社會開出了一個窗口,致使一本油印的《今天》文學雜誌立刻風靡全中國。在這35年中,《今天》跟著北島的個人命運,世事政局,走到國外,走到如今。在這幾十年的歲月中,順著《今天》這個窗口看去,山水逶迤,風光無限??

有一次,我和《今天》的編輯孟悅在洛杉磯大學和來美訪問的大陸學者王曉明一起吃飯,在席間我對王曉明笑道:你來洛杉磯肯定是要去幾處名勝的,而這裡有一處「名勝」不可不去。他當然問何處。我說《今天》編輯部。他馬上「哦!」了一聲,臉上塗滿了認真的表情。沒等他問地點,我和孟悅就笑開了。在整個十年(1998–2008)中,《今天》編輯部就在我家書房的一個抽屜中,那裡放著所有今天的通信、地址、相關材料,只一個抽屜全放下了。

說來,一個雜誌的物態格局,是在一個抽屜里,還是在一個華美大樓的寫字間里,決定不了雜誌的質量,決定雜誌質量的是人??不過這裡最好打住,再往下寫,我怕不只是要誇誇北島,誇誇《今天》編輯們,連自己都快捎上了——使不得也。

以此小文慶賀《今天》文學雜誌35周年華誕。

為《今天》三十五周年慶,我寫了「昨天與《今天》」,北島看了不滿意,電話追著,罵我懶,說,十年,你就碼那麼點字兒就對付了?那時每一期,我幾乎天天給你電話,編了十年雜誌,碰到那麼多人,那麼多事,多有意思啊,你??說得過去嗎?我對他說,老北島,我近來特別沒有感覺,就說藝術史,別人立等的2000字的文章都劃拉不出來(過去,眼都不眨就寫成了)好容易好容易打點精神,鼓舞起來寫出的唯一文字就是為咱《今天》寫的,夠意思吧。

北島不理我這個茬,在電話那頭一句趕著一句給我倒了一簍子話,命我再去寫,就掛了電話(怕是在紐約找人喝紅酒去了,我猜)。我不敢強,倒不是怕北島,認識他這些年,沒見過他生氣失態,對人甩過重話狠話,但我就是不敢跟他強,因為理在他那一邊??北島溫文爾雅,卻一向具有份量和力度,就是他老讓自己站在理的一邊,真要命!

我後天就要上飛機回北京了,北島卻不肯慈悲放過我,我逼著自己在計算機前坐下來,對著空白的屏幕直發獃,詫異自己怎麼突然對很多事沒了感覺。對於文學我曾那麼摯愛,如今也看得淡了;對於《今天》,我曾經是那麼貼近,前一陣搬家,對著車庫裡成箱成箱的《今天》直發愁(北島看了別生氣啊),對於藝術,我的心情也是一樣??那東西,有那麼了不起嗎。那麼,現在的我究竟看重什麼?

思路頓在那裡,一點都過不去,我只好反過來想:好吧,且說說現在我不看重什麼了。這些年來,我滾在《今天》十年40期的所有文字中,我還滾在美國的中國的現當代藝術中,我卻發現,最終打動我的,倒還不是文字,不是繪畫雕塑,而是文字和繪畫後面活著的那條命。

這讓我想到了《今天》的詩歌編輯張棗,一個早逝的詩人。說來,我做了十年的編輯部主任,跟他打了十年的交道,可是我們從沒有見過面。他先是在德國,讀學位,後來教書,再後來,回國教書去了。他一回國,了不得,就抓不著他了,國內的生活,滾鍋一般,你能夾出一粒米粒兒來嗎,不可能。後來我也常回國,北京、上海等地亂跑,饒這麼著,硬是見不著張棗,有次在上海,飯桌上朋友撥通了他的手機,說,等著,王瑞芸跟你說話。我拿過來說,張棗,你在哪?他說,在酒吧呢。後面的噪音震耳欲聾,我終究也沒聽清楚他是在北京的酒吧還是上海。

他在德國大概憋壞了,弄文學的人在國外都會被國外的安靜、以及和安靜共存的寂寞憋壞了。他如飛蛾撲火一般撲向中國的熱鬧和美食,他的發小後來給他寫的回憶錄說,只幾個月,他就吃得圓滾滾的了。

張棗是性情中人,性之所至說的話,扭頭會忘。別的就罷了,可是雜誌等著發稿,不能因他編的詩歌欄目給耽擱了。我一遍兩遍地催,他沒事,我卻有事——這個世道,欠債的不怕,討債的怕,我催到不好意思,就畫了幅畫給他,好像用形象遮著臉,好意思些。果然,此舉奏效,他把詩歌稿子寄來了。說來,詩人這般行事,是常態。《今天》編輯中盛傳著這樣的段子:我們中間的一位詩人,去郵局給女兒寄一雙鞋,走在路上,順手買了漢堡吃。過幾天,女兒收到包裹,打電話問:媽,你打包把吃剩的半個漢堡寄來是什麼意思?

所以我對張棗一點不惱,跟他在電話里聊天,可有意思了,我們談詩,談熱門的小說,說到心癢,他催我給他寄我看的小說,我催他給我寄他欣賞的詩集,這事他倒不耽誤,麻溜就寄來了。情之所至,衝勁可大了。

我想,急怎地,天不轉地轉,總有一天會遇到的。另一位詩歌編輯宋琳告訴我,在人堆里找出張棗不難,他現在長得吧??像毛主席!再後來,這位毛主席的老鄉病了,只幾個月,竟然就駕鶴西去。神州大地對這位才華橫溢的早逝詩人一片疼惜之聲。是啊,天地照樣旋轉,物換星移,可是,在天地之間,張棗這個人卻說沒有就沒有了。

好像是,張棗的詩歌固然極好,可是他的死給詩歌界帶來的震動更大。因為他生命的沉浮起落聲色動靜,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內容,超過了詩歌。

我想說的大概是這個意思:在生死之前,文學、藝術、科學、宗教以及一切人們視為神聖了不得的事物,就得打靠後了。我記得北島在一篇回憶墨西哥著名作家帕斯的文章中說,在一個表彰帕斯成就的隆重慶典上,前場一片歡騰,人人翹首企盼著他到來。80來歲的他終於出現了,神色冷靜,甚至有些漠然??北島用文字描述的這一幕,不知怎地,讓我一直記得,可能是出於好奇(他為什麼呢?)而現在,我對此不好奇了,就因為我知道這位名作家活到那個年紀,必定知道其他的事未必重要,生死事大,繁華不過是一捧沙。

正因為生死事大,所以我在做編輯的時候,看到不知所云的詩句,矯揉造作的情懷,會心中生氣:自己且還未活明白,倒要麻煩人來讀你的文字??因此編雜誌是不容易的,要找到精彩的文字那是運氣,因為精彩的文字代表著精彩的生命,而把生命活出精彩來,談何容易!

而《今天》就是一份探索的雜誌,探索靈魂的精彩,這是一件永遠的工作,我們所有今天的同仁們,生命不息,探索不止!這是《今天》的價值所在,也是《今天》工作者們生命的價值所在。

2013.3.20

作者:王瑞芸

題圖:北島、譚嘉、李曉君、王瑞芸等《今天》同人在愛荷華聶華苓家

書名:紅狐叢書

主編:北島

出版社: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紅狐叢書」是一套北島主編的當代國際詩人多語種詩集,彙集各國著名詩人作品,畫出當代世界詩歌的最新版圖,「讓語言和精神的種子在風暴中四海為家」。紅狐叢書依地域分為七輯,內容選自參與歷屆香港國際詩歌之夜的外國詩人作品。

每輯收錄5―10名詩人的選作,儘可能展現當代世界詩歌版圖的全貌。其中既有被譽為「整個東歐世界先鋒詩人代表」的斯洛維尼亞詩人托馬斯·薩拉蒙、日本當代著名詩人谷川俊太郎、美國原生態詩人加里·斯奈德、敘利亞詩人阿多尼斯等;也有在國內並不知名,但在母國的詩歌界卻有著十足分量的詩人,如被視作聶魯達以來最重要的智利詩人勞爾·朱利塔,澳大利亞詩歌界幾乎所有詩人都在閱讀的彼得·明特,以及優秀的阿拉伯語詩人穆罕默德·貝尼斯,等等。每位詩人的作品獨立成冊,同時收入詩人原作與中英雙語譯文。每冊詩集以袖珍小開本的形式出版,便於攜帶閱讀。

*

書名:鏡中叢書

主編:北島

出版社:譯林出版社

自2010年起,由北島主持的「國際詩人在香港」項目,每年邀請一兩位著名的國際詩人,分別與優秀的譯者合作,除了舉辦詩歌工作坊、朗誦會等一系列詩歌活動,更重要的是,由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雙語對照詩集的叢書。到目前為止,已有八位應邀的國際詩人和譯者合作出版了八本詩集,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傳統。這套叢書再從香港到內地,從繁體版到簡體版,由譯林出版社出版,取名為「鏡中叢書」。按原出版時間順序,包括谷川俊太郎、邁克·帕爾瑪、德拉戈莫申科、蓋瑞·施耐德、阿多尼斯和特朗斯特羅默的六本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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