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牌屋》再狗血的編劇,也干不過現實的荒誕
縱觀六季《紙牌屋》,基本是一個故事雖精彩,現實更荒誕,編劇再賣力,干不過現實的過程。
其實,關於政治題材的美劇並不少,比如《白宮風雲》、《醜聞》、《副總統》、《肯尼迪家族》……但要說到從導演、編劇、演員、製作都處於教科書級別的政治題材劇,還是要首推這部《紙牌屋》。然而遺憾的是,在第五季即將結束的時候,Netflix宣布暫時停拍《紙牌屋》第六季,接著與主演凱文.史派西徹底劃清關係,不但不讓他參加《紙牌屋》第六季的拍攝,還宣布不會上映由他參與制作和演出的電影《大衛·戈爾的一生》。
於是,我們看到《紙牌屋》雖然推出了第六季,但故事已經完全轉移到主角的妻子克萊爾身上,雖然政治的主題未變,演員也大多還在,但對於追了五季的觀眾來說,這卻似乎已經是另一部劇了。
在美國,電影演員是比電視劇演員高一個級別的存在,尤其凱文.史派西,不僅是普通意義上的電影咔,而是奧斯卡影帝。當年他「下凡」來拍電視劇《紙牌屋》,著實用演技驚艷了眾人。真實的凱文.史派西一直被認為是左派代表,他不僅是民主黨的支持者,還是美國前總統柯林頓的好朋友,也因此被認為與《紙牌屋》劇中的主角安德伍德有非常大的相似之處。本身形象的貼近加上影帝級的演技,成就了《紙牌屋》的人物塑造高度。
然而眾所周知,凱文.史派西退出《紙牌屋》的原因,是2017年10月30日被演員安東尼·瑞普控訴性騷擾行為,接著有多達30位男性紛紛指控曾被凱文.史派西性騷擾。面對眾人的指控,凱文.史派西並未做正面回應,而是出乎意料地選擇了出櫃。這場事件與當時轟轟烈烈的「me too」運動相結合,歌星「結石姐」就曾發推文說:「讓凱文離開《紙牌屋》吧,我們已經做好看女總統故事的準備了。」於是戲劇與現實交織起來,從第五季結尾克萊爾說「my turn」,第六季開場安德伍德已死,真的進入了女總統模式,這部劇也隨之轉向了女性主義的表達方向。
《紙牌屋》改編自一部二十多年前的英劇,在美劇第一季中還保留著英劇基本的故事線,但在後幾季中越來越和美國的政治現實相結合,主角夫婦一直被認為影射柯林頓、希拉里夫婦,前三季中緊貼現實,出現了接受俄羅斯政治支持,中國資金力量影響大選、美國國內的福利等問題,這也直接導致2016年美國大選投票前,Netfilx門口的示威群眾已經超過希拉里集會的真實人數,人們指控《紙牌屋》干擾了大選走向,共和黨和民主黨兩派都認為劇中關於美國政治的狗血劇情嚴重干擾了總統選舉。Netfilx的高層在接受採訪時說:我們只聽說過韓國有過改變國家的電影,沒料到美國也會出現改變國家的電視劇」。
然而這部劇,終究還是變成了戲劇與現實的角逐。前三季的《紙牌屋》雖然也在揭露政治的黑暗面,但始終保有一種對美國憲法的尊重和自豪,第一季表現立法分支國會內的爭鬥,第二季安德伍德當上副總統後即是行政分支的第二領頭人,又是參議院的主席,第三季安德伍德當選總統成為行政分支的真正掌舵人,居情間各個勢力的制衡與鬥爭都是在反映美國最基本的三權分立政治體系。美國的上一任白宮幕僚長就曾說,《紙牌屋》再陰暗,但也說明國家能給予創作的空間,是一件好事。然而,近幾年的美國政治向著越來越癲狂的方向發展,尤其特朗普當選後,美國的政治畫風一路狂飆,現實比劇情更荒誕,編劇們心態崩了。為了比現實更加瘋狂,編劇們開始極盡各種極端之能事。
實際上,《紙牌屋》在政治鬥爭的主線外,一直都存在另一條故事線,就是安德伍德與妻子克萊爾的感情線。他們的婚姻早已超越了婚姻,他們合作也競爭,彼此扶持也彼此仇恨。正如掌控暗網的麥卡倫找到的總統夫妻的最大賣點:「你們不僅是夫妻,不僅是競選夥伴,你們兩者兼備,卻不止於此。你們代表了一種可能,康威夫婦有每個人想要的一切,而你們有每個人所夢想的一切。」在第五季里,意識到「夫妻齊心,其利斷金」的夫妻二人表現出驚人的智慧與效率,他們開始聯手在國內散播恐懼,以保障安全之名,營造人人自危的氛圍。更善於利用選區規則,更精於與國會的鬥爭,對政治選舉的理解和手腕都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與此同時,白宮裡的每個人也都成了潛在的威脅。
但因為安德伍德在沒有告知克萊爾的情況下擅自辭職,終於引發了兩人關係的質變,安德伍德接受調查,身為副總統的克萊爾直到最後也沒有答應赦免安德伍德。到第六季中艾德伍德突然身亡,克萊爾當選總統,艾德伍德的死成了一個謎,究竟是自殺、被刺、還是被克萊爾殺死,無處得知。
稍微劇透一下,其實從第五季開始,本劇就在表達真正的權利不在白宮內,而是在白宮之外。第六季中克萊爾陷入不同的政治力量之間,尤其與一個足以操縱美國政治的大家族展開了互撕。作為劇終季,這一季只有8集,目前已一次性放出。
除去劇情,《紙牌屋》中有一種表現令人津津樂道,就是每次凱文.史派西突然轉頭面對鏡頭,超脫劇中人物對觀眾獨白的片段處理。這種表現方式來源於舞台戲劇中的「間離」效果,這種表現方式的意義在於,「讓觀眾對所描繪的事件,有一個分析和批判該事件的立場」,刻意破壞戲劇營造的生活幻覺,給觀眾一個理性思考的片刻。雖然在很多電影電視劇中都使用過這種「間離」,但大多出於戲謔的意味,《紙牌屋》中的呈現方式,可謂非常精彩的實踐。在第六季中,這種「間離」的表現者從安德伍德變成了克萊爾,但不得不說在質感和厚度上確實有所差距。
縱觀六季《紙牌屋》,基本是一個故事雖精彩,現實更荒誕,編劇再賣力,干不過現實的過程。沒有了凱文.史派西的《紙牌屋》,不知是否還能撐起一部足以影響美國大選的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