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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青:文憑是為了混飯,跟藝術沒什麼關係!

陳丹青

老有人來問我,你是怎麼成功的?媽的我沒想到成功,我畫畫因為我喜歡。成功觀害死人,你要去跟人比。第一名還是第二名,掙一億還是掙兩億。我對一切需要比的事物沒有反應。我知道我的畫,我自己都毫無價值,但我討厭一群人臉上那種集體勢力的表情。這表情只有一句話:你是錯的!我們是對的!

世界上的重要藝術家都不是研究生學歷,也不是本科、美院附中,有的連高中都沒上。梵高就是個病人,畢加索也沒有大學文憑。當今中國,需要文憑,為了就業,得到社會的認可,你就得拿個文憑。

你一要肯定自己的感受,感受是很可貴的東西。畫出動人的畫,憑的是感受,而不是技巧。我畫的那個朝聖的小姑娘,那麼苦、那麼好看,但她自己卻不知道——藝術就是這樣,憑這一點點就打動人了。

偏愛、未知、騷動、半自覺、半生不熟,恐怕是繪畫被帶向突破的最佳狀態。

常識健全就是基礎,素描不是基礎,現在的素描教學是反常識的。什麼都很重要,但你要說素描最重要,那就不對。一棵樹,你能說哪根樹枝,哪片樹葉最重要嗎?

我沒有素描基礎,不是照樣畫創作?中國傳統繪畫從來就不畫素描,難道就是沒基礎了?想當年,我們一起畫畫的同學中,那些把大衛石膏像畫得好得無與倫比的人,現在不知道哪裡去了。

藝術家是天生的,學者也天生。「天生」的意思,不是指所謂「天才」,而是指他實在非要做這件事情,什麼也攔他不住,於是一路做下來,成為他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中國連真正的公共空間還沒出現,哪裡來的「公共知識分子」?進入公共事務時,偶爾有像我這樣的傻子出來說幾句真話大家就很願意聽,這是一件很可憐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傳回任何關於成功的消息。我覺得作為一個中國人,出國本身就是一種失敗。

我從小受的教育就是「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當然,那三分之一就是指活在神州大地上的中國人。我實在不忍享受「水淺」而「火不熱」的生活,遂毅然出國,「受苦」去了——真不好意思,今年年初,我又回來了。我一回來,還在美國的不少中國同行就憂心忡忡誠心誠意追問我:適應么?習慣么?後悔么?那意思,就是怕我回來又「受苦」。

中國人大抵是慣於取巧而敷衍的,我自己也是如此。而我所見美國藝術家,一個個憨不可及,做事情極度投入、認真、死心眼兒、有韌性,即所謂持之以恆,精益求精是也。同人家比,中國人的大病、通病,是做事不踏實,做人不老實,要說踏實老實的憨人,中國不是沒有,只是少,例外,吃虧,混不開。

放鬆政治鉗制、美學觀略略放寬、創作格局稍許多元,是做文化起碼的前提。八十年代用過一個詞,叫做「鬆綁」——不少語言真形象,一不留神,實情給說出來。

您對中國的大學教育很滿意嗎?您對野蠻拆遷很滿意嗎?您對目前的醫療系統很滿意嗎?假如您誠實地告訴我:是的,很滿意!很開心!我立即向你低頭認罪:我錯了,我改,我腦子進水了,我對不起人民,我要重新做人,封我的嘴,然後向你們好好學習——這樣行吧?

我真正的身份就是知青,我真正的文化程度就是高小畢業,中學都沒上過。

受過小學教育而能做成一些事情的人,太多了;受了大學教育而一事無成的人,也太多了。「學歷」與「成就」應是正比,不是這樣的。

真率是很高的要求。真率也是品德。

「丹青:你怎麼也叫陳丹青?」接著簽了我的名。但隨即我就後悔了:憑什麼人家不能也叫「陳丹青」?我該這樣寫:「丹青:我也名叫陳丹青。」

無論繪畫還是寫作,我盡量不說假話。我這個人口無遮攔,不知道哪天又會說什麼。

「科以人傳科尤重,人以科傳人可知。」解釋起來,好比你是錢學森,又是博士,這博士學位因為你就分量很重;可要是你沒啥名堂,卻拿個博士學位混一輩子,你這傢伙是個什麼料,可想而知——我向來討厭名校學生自視高人一等的那張臉。

我為什麼喜歡魯迅?他罵人、鬥爭,不買賬,一輩子叫板,但是孝順、善良、心軟。西方一些知識分子、藝術家也是,很驚世駭俗,但私下很純樸、真實。中國這樣的人不多,要麼驚世駭俗,人不可愛;要麼人可愛,卻沒有骨頭、鋒芒。

「好」必須犧牲很多東西,如果反抗,就得把「好」作為代價。中國人的人格不豐富,太單面。

我不知道自己懂不懂礦工或農民,但我一定弄不懂當官的、談生意的、玩兒金融的,還有毫無表情的科學家,不,一點都不懂——這就是我和現實的關係,這就是為什麼我總是難以和現實理順關係,而且不想理順。

將當今教育體制種種表面文章與嚴格措施刪繁就簡,不過四句話:將小孩當大人管,將大人當小孩管;簡單的事情複雜化,複雜的事情簡單化。

我一點不關心中國學生的英語如何。我看見大家的中文一塌糊塗。我們千千萬萬的「好蘿蔔」如今是英語也不好,中文也不好。

真正有效的教育是自我教育。我根本就懷疑「培養」這句話。凡?高誰培養他?齊白石誰培養他?

嚴格地說,我與每位學生不是師生關係,不是上下級關係,不是有知與無知的關係,而是儘可能真實面對藝術的雙方。這「雙方」以無休止的追問精神,探討畫布上、觀念上、感覺上,以至心理上的種種問題。那是一種共同實踐,彼此辯難的互動過程,它體現為不斷的交談,尋求啟示,提出問題,不求定論,有如禪家的公案,修行的細節。

蔡元培任北大校長,胡適任中國公學校長,徐悲鴻任北平藝專校長。擱現在,第一條入黨,第二條湊夠行政級別,然後呢,領導看順眼了或把領導捋順了。於是一層層報批、討論、談話、任命,轉成副部級、部級之類……這樣的「入世」,有利益、沒擔當。今日大大小小教育官員除了一層層向上負責,對青年、對學問、對教育、對社會,誰有大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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