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非會談吉田憲一郎：2000 年前我多次想自殺
吉田憲一郎與平井一夫/圖：Getty Images
上圖左邊這位就是吉田憲一郎，今年 58 歲。
今年 4 月初，吉田憲一郎正式從平井一夫（也就是上圖右邊那位）手裡接過索尼集團 CEO 職位，到上個月月底索尼 2018 財年第二季度財報公布，剛好半年有餘。
從財報上來看，吉田憲一郎領導下的索尼業績還算不錯，雖然移動通訊業務依然虧損，但以遊戲和網路服務為代表的其他業務門類表現優異，索尼第二季度整體業務凈利潤 2395 億日元，同比上漲了 17%。
索尼還不會破產，「姨夫的微笑」也能夠繼續守護下去1，吉田憲一郎做得其實還算不錯。但這個謙遜的日本人並不滿足。
最近，他又秘密造訪華為，向「惶者」2任正非學習起了企業管理經驗。
任正非/圖：《金融時報》
從流出至互聯網上的會談紀要來看，兩位 CEO 的對話還是透露出不少不為人知的小細節，當然，絕大多數都與華為有關（畢竟是吉田憲一郎前來學習），鋅刻度（微信號：beefix）這就來為大家梳理幾個值得關注的要點。
1/決策過程「三三制」
既然是學習企業管理經驗，華為的內部管理方式想來也是吉田憲一郎首要關注的話題之一。
對吉田憲一郎而言，危機感、謙虛和長期視野是他在索尼學到的管理哲學，任正非則透露，自己的想法雖然與之類似但也有不同。
這裡，任正非提到了「方向感」和「組織活力」：雖然沒有絕對正確的方向（太機械），但緊跟客戶需求和未來技術的創新需求並不斷調整方向，就能保證方向性的「大致正確」；企業組織要充滿活力，就必須保證一定比例的基層管理人員參與高層決策。
具體而言，華為允許少量新員工參與內部最高「司令部」的戰略決策，較低層級的區域性決策、產品決策等也要保證新員工和低職級員工的參與比例。
用任正非的話來說就是，華為層層級級的決策，都實行「三三制」原則。
這裡的「三三制」原則，指的是中國共產黨在抗戰時期推行的統一戰線政權政策。1940 年 6 月，中共中央發出毛澤東主席起草的關於《抗日根據地的政權問題》的黨內指示，指示要求，在抗日民主政權中人員的分配中「共產黨員大約佔三分之一，左派進步分子大約佔三分之一，中間分子和其他分子大約佔三分之一」。
1940 年唐縣根據「三三制」選舉出的第一任女縣長陳舜玉
圖：晉察冀邊區革命紀念館
「三三制」保證了各抗日根據地政權的廣泛代表性，也調動了人民群眾的積極性，這個政策後來還從政權機關延伸到經濟事業和文化事業機關，作用深遠。
因此在有著 14 年軍旅生涯的任正非看來，「三三制」對企業內部管理而言也絕不是「保證比例」這麼簡單。他告訴吉田憲一郎，通過「三三制」讓一些優秀的「二等兵」早日參與最高決策，即便很多內容他們還聽不懂，但是「腦袋開了光」，能夠提早對未來作戰瞭然於心。
2/容忍反對才能人才輩出
但讓「二等兵」參與各層級決策還不夠。
當索尼 CEO 吉田憲一郎問及人才錄用中對於「反對意見」的看法時，現年 74 歲的任正非開玩笑說：「等『二等兵』走到『將軍』的位置，他可能都 80 歲了」。
「容忍反對才能人才輩出」，任正非告訴吉田憲一郎，反對的人當中往往也有真知灼見的天才，他們對事情的認識可能比老一輩還要深刻。
這裡就不免讓人想起華為內部曾出現過的兩份「萬言書」。
第一份「萬言書」出現在 1976 年，當時，從清華畢業的延俊華剛剛進入華為中試部，他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歷，寫下了一份題為《千里奔華為》的「萬言書」。書中，他從一名中試傳輸部普通員工的角度出發，詳盡地陳述了自己加入華為的初衷、對華為的期望、對華為文化的反思和從樟樹開局工作中總結的教訓。
延俊華博士/圖：華營管培
任正非看了這份「萬言書」之後稱讚延俊華是一個「會思考並熱愛華為的人」，而事實上，延俊華在信中所述關於新員工與老員工的關係、企業文化、「講真話」等等問題，都在某種程度上塑造了任正非對待新人的態度和政策。
政策上「容忍反對」，但態度上卻不是一味地容忍。
比如前些年廣泛流傳於互聯網上的第二份「萬言書」。據稱，某年一位北大高材生剛進華為便就公司的經營戰屢問題寫了一封萬字長信給任正非。任正非收到信後的批複則頗有職場「毒雞湯」的味道：華為
此人如果有精神病，建議送醫院治療，如果沒病，建議辭退。
兩份「萬言書」，待遇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其中差別顯然不是因為任正非的性情發生了多大的變化，更重要的還是「萬言書」本身的質量和角度。曾在華為任職的鄭亞明就透露稱，華為在《致新員工書》中有這麼一段話：
要有系統、有分析地提出您的建議，您是一個有文化者，草率的提議，對您是不負責任，也浪費了別人的時間。特別是新來者，不要下車伊始，動不動就哇啦哇啦。要深入、透徹地分析，找出一個環節的問題，找到解決的辦法，踏踏實實地一點一點地去做，不要嘩眾取寵。
結合前後兩份「萬言書」的不同遭遇，任正非所言「容忍反對」的內涵自然也就豐滿了起來。
3/66 歲才放棄自殺念頭
當然，作為企業家，任正非曾經也是一位創業者。在吉田憲一郎問及自己的創業經歷時，任正非首次坦言自己曾受憂鬱症困擾，直到 2006 年才放棄自殺的念頭。
對創業時期的任正非而言，如何生存下去一直以來都困擾著他。剛從軍隊出來的任正非，早期甚至認為「賺別人的錢是欺騙行為」。即便經過幾年企業發展進入「快車道」後，各種矛盾和問題也讓華為險些「魂斷 GSM」，任正非的精神也幾度接近崩潰。
2000 年前，任正非多次想自殺。好在他關鍵時刻都向華為董事長孫亞芳求救並堅持了過來。
直到 2006 年，服務員們請我在西貝莜麵村吃飯，我們坐在大廳，有很多內蒙村莊的農民姑娘在唱歌，我請她們來唱歌，一首歌 3 美元。我看到她們那麼興奮、樂觀，這麼熱愛生活，貧困的農民都想活下來，為什麼我不想活下來？
那一年任正非 66 歲。
他在訪談錄中回憶說，那天他流了很多淚，但從此再沒想過要自殺。
註：
1. 索尼粉絲有將支持索尼（購買產品等）的行為戲稱為「守護姨夫的微笑」，姨夫，即指平井一夫
2. 出自任正非《華為並沒有成功，只是在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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