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藝術│瑞士巴塞爾Museum Tinguely

Laura Lan藍思晴 《大寫的蘿菈》主筆華語圈知名鐘錶珠寶評論家，專精機械鐘錶賞析，亦對珠寶、生活、文化與藝術等各領域皆有著獨到的見解。創辦《引想力工作室》從事專業文案、顧問、講習等工作。

人們常問我，去到巴塞爾有什麼值得看的地方。以前我答不上來，現在可以推薦一個地方去看看。

其實巴塞爾算是瑞士旅遊中，比較有文化看頭的，其他鄉鎮都屬於自然風景完勝，要講藝術欣賞可能還是蘇黎士和巴塞爾更合適。出入瑞士也不算少回，自認為對巴塞爾再熟悉不過，但因為這次住在德國邊境萊茵河邊上的一間小旅館，意外發現河對岸的那棟有著大弧形觀景台的奇特建築，竟然是個十分妙奇的博物館。

這棟位於萊茵河畔Solitudepark的建築為丁格利博物館（Museum Tinguely）。

這個由瑞士著名建築師Mario Botta設計的建築物，裡面收藏著的是瑞士著名達達主義藝術家Jean Tinguely的活動裝置雕塑作品。這些雕塑作品看起來都像是破銅爛鐵組成的巨型裝置，這也是藝術嗎？

達達主義藝術家Jean Tinguely。

巴塞爾劇院前有個機械裝置噴水雕塑，靈活運作的鐵柱、鐵塊等像是雕塑作品又看不出什麼更具體的形象，不停運作的噴水既古怪又有趣。這是來到巴塞爾見到最具代表性的城市藝術作品，而在丁格利（Tinguely）博物館前的草坪廣場上，也有一個趣味相似的活動噴水裝置，因為這兩件巴塞爾最標記性的雕塑都出自於藝術家Jean Tinguely的創作。

丁格利博物館前的Jean Tinguely噴水裝置作品（Schwimmwasserplastik）。

達達藝術在整個藝術流派推進的過程中，時間短且少人提及或了解。達達主義是個藝術流派嗎？這個連名字都聽起來像是開玩笑的主義，裡頭還出現了像是杜尚的馬桶以及龍蝦電話這種搞怪的作品，到底達達主義是什麼？發展於一戰後的蘇黎士，達達主義更像是一個藝術青年的文藝運動，想要推翻當時社會文化的舊秩序，建立一種觀看文藝的方式與眼光。在這個主義推動之下，從藝術出版、文學刊物到示威活動以及集會討論，各個對這個議題有興趣的藝術家都紛紛積极參与。

達達主義是始於一群藝術家和詩人對現代社會進行全面攻擊的反對運動。

有看法認為達達主義不應該稱為達達藝術，因為達達主義更像是一種「反藝術」主義，顛覆了所有對傳統美學的看法與體系，更把藝術那種崇高想要傳達某種意念與暗示的那種形式推翻，強調創作可以「毫無意義」，沒有暗喻著任何高尚念頭，所以甚至在創造這個主義的名稱時，用了」DaDa」在羅馬尼亞語言中為「是。是。」的意思，而在法語中則有兒童木搖椅的解釋，不過這些說法都無法證實，但這個名稱的確容易記住卻也指向不了任何意含。

德國詩人雨果·巴爾（左）穿著立體服裝在蘇黎世伏爾泰酒吧（右）朗誦噪音詩，這些偶發的行為藝術促成了達達主義的誕生。

1916年一些流亡到蘇黎士的藝術家在當地的「伏爾泰酒吧」成立了一個文藝團體，同樣正在飽受戰爭帶來分崩離析、家破人亡痛苦的藝術家們，在這個集會裡面用自己的藝術表達形式，抒發自己對戰爭的厭惡與痛恨，並且在一次的公開集會宣讀了一份所謂「達達主義宣言」的文件，達達主義就正式有了名字也開始了一連串歐洲其他國家的藝術家響應，不過最初的達達主義推動只維持到了1924年就被超現實主義（Surrealism）給取代了。

達達主義以藝術的形式表現對戰爭的厭惡與不滿，德國藝術家馬克斯·恩斯特(Max Ernst)的作品《俄狄浦斯王》傳遞的便是這種反對政治權威的精神。

二次世界大戰前後，達達主義有再被提起的時機，戰後1967年巴黎還曾經大規模舉辦達達主義追憶活動，達達主義是時代的產物，也是一個活在設定環境與狀態的主義運動，但達達主義的新式表達方法卻影響了不少後來許多文藝形式，我甚至非常不成熟的認為，達達主義是21世紀當代藝術傳達的最重要觸動靈感來源。但也因為達達主義是一種屬於設定時代與情景的文藝活動，所有效仿達達主義的作品，多半也顯得東施效顰。

丁格利博物館裡的展出作品《Grosse Méta-Maxi-Maxi-Utopia,Méta-Harmonie,1987》 。

對於像丁格利這樣生於達達藝術結束的時代，在二戰後復甦時期以達達主義形式創作的藝術家，或者我們應該稱他為「新現實主義」藝術家，他與第一任妻子Eva Aeppli於1952年移居法國，並在1954年舉辦個展，隔年丁格利就與達達藝術最重要的幾個藝術家，如杜尚、卡達爾（Calder）共同參與了巴黎一個稱為〝Le Mouvement〞的展覽，這也是丁格利在活動裝置藝術上取得重要地位的關鍵性展覽。

丁格利博物館裡的展出作品《L"avion espagnol, Bücker-Jungmann 1.131 (E.3B-317),1953》 。

在丁格利博物館裡頭，我們還能看到當時丁格利在巴黎街頭展示他的活動裝置作品影片，人們對他的作品感到新奇與興奮，躍躍欲試參與他創作的活動裝置的互動操作。在博物館裡頭展示丁格利作品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在博物館裡頭，你可以透過地板上或牆面上的按鈕，讓這些看起來本來像是亂七八糟堆疊的雕塑，開始活動起來。

丁格利博物館內展出的丁格利作品多有聲光互動效果。

丁格利博物館裡的展出作品《Hippopotamus,1991》 。

如果說丁格利的作品屬於達達主義，並不全然正確，因為根據藝術評論常說丁格利以破銅爛鐵、看似無用的一些廢品，創作出可以機械式活動的裝置，是用以諷刺文明工業社會盲目生產過剩的現象，其實在某一個程度上已經具有一種暗喻。但這種「憤青」一樣的創作，又極像達達主義反傳統藝術美學結構、反對藝術本身高尚不可侵犯的神聖意義的況味，但如果以一個純然的兒童眼光看來，丁格利的作品即為有趣，他的機械活動裝置透過機械原理或藉助電力，產生一種詭異卻又讓人不禁好奇探索的力量，也許這才是藝術帶給人們思考與刺激的真正意義之一。

丁格利博物館裡的展出作品《Pit-Stop,1984》 。

其中一個最大件的作品因為過於複雜，現在的按鈕並無法驅動裝置，只見到這個像是一個工廠管線纏繞的機器，但在機器裝置的一個角落卻有一個被倒吊的小矮人塑像，上面的機臂像是可以將它不停地搗入地上的圓桶，光是看到這樣的小細節就足夠讓人莞爾。究竟這樣的作品要說明什麼？這麼多的管線大費周章的纏繞與鏈結驅動，只為了不停把小矮人的頭不斷地反覆塞進圓筒取樂？這不也就像是我們這個科技進步的世界，往往不斷創造出更複雜的產物，只為了辦到一件可能極其沒有意義的小事？

作品Grosse Méta-Maxi-Maxi-Utopia,Méta-Harmonie上下擺動的小矮人。

還有許多奇奇怪怪不知道為什麼的裝置，有可能是一把透過操作不停像毛絨玩具砍頭的刀斧裝置、前後移動的機械小狗、不停張口閉口咬合的頭骨、拿著釣竿不停左右晃動的小矮人，還有太多讓人匪夷所思、不可理喻但你卻不自覺地去操作互動，想看看它到底會出什麼招。寫到這裡，我已經開始覺得丁格利是個天才，因為身在21世紀的我們，不也是常常被一些沒有道理且毫無意義卻又看似很炫的東西給吸引，而創造這些無謂的物件的人們，其實根本沒有要為物件本身帶來任何更崇高的意義？

博物館內展出許多動作奇妙的機械裝置。

丁格利博物館裡不定期的也有與活動裝置相關的當代藝術作品展出，也有一些我認為極其荒謬的作品出現，藝術與達達主義之間其實有道鴻溝，這個鴻溝也就是傳達這樣主義的藝術家，究竟是有藝術價值或是沒有。藝術到底是什麼？藝術的表現形式在20世紀不斷的被打破、被重塑，並且被不斷地被誤解濫用，到了21世紀，所有的藝術創作更加自由與定義廣泛，其實我們都有可能是藝術的其中一分子。

博物館內也會舉辦其他的相關展覽。

在我的看法，一切引人思惟、引人進入另一個思想空間，或是引發出另一個人的靈感刺激，抑或帶給人們愉悅、緊張、難受、會心一笑等等各種連鎖感官反應，並且進而讓我們有這麼一秒鐘，用另一種眼光看著我們習以為常的世界，那麼這就是藝術，而你我都是藝術品中的一個，你我都是藝術家。

丁格利博物館為永久收藏二十世紀藝術家讓·丁格利Jean Tinguely作品而設計建造，亦會不定時舉辦各種不同主題的展覽。

【地址】

Paul Sacher-Anlage 2, P.O. Box 3255, CH-4002 Basel

【電話】

+ 41 61 681 9320

【官網】

https://www.tinguely.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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