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堅留下的20多幅書法真跡，差點毀了一個國家

蘇東坡是盡人皆知的北宋大文豪，他有一個好朋友黃庭堅，文採風流比之東坡學士，只在伯仲之間。黃庭堅的詩詞、文章都造詣非凡，歷來被視為北宋文壇泰斗級人物。他的很多詩句至今傳誦不衰，比較著名的有《寄黃幾復》：「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寥寥數語說盡人生今昔之感，意味無窮。《雨中登岳陽樓望君山》：「投荒萬死鬢毛斑，生出瞿塘灩澦關。未到江南先一笑，岳陽樓上對君山」，百千年後，人們仍然能從詩句中感受他的率性真情。

在後人眼中，黃庭堅在書法方面成就最大。他是北宋書法四大家「蘇黃米蔡」之一，於行書、草書尤為精擅。如他自述，「余學草書三十餘年」，深研書理，遍習古今名家，終於「窺筆法之妙」，成為書壇一代宗師，他的書法作品也被譽為「一代奇書」。時至今日，黃庭堅留下的為數不多的真跡，都已成為文物收藏界的稀世珍寶，他的代表作《砥柱銘》，一度創造了宋代書法作品成交價值的紀錄。

黃庭堅病故於宋徽宗崇寧二年，他死後僅僅二十一年，北方金國騎兵洶湧南下，踏碎大宋江山，靖康之變的悲劇上演，北宋至此終結。千里中原淪為血火疆場，城鎮變為丘墟，百姓流離失所，人們自顧性命尚且不暇，誰還有閒情逸緻品評收藏書畫。黃庭堅的存世遺作，很多都在這場浩劫中不知所蹤。偏趕上宋高宗趙構酷愛黃庭堅的書法，結果差點因此毀了南宋。

《建炎以來系年要錄》記載了這件事的始末緣由。靖康之變前夕，金兵大舉南下，西路軍在完顏宗翰帶領下，圍攻北宋西北重鎮太原。太原知府張孝純心如鐵石，決心堅守太原，不讓尺寸土地淪於敵手。他帶領太原軍民在眾寡懸殊、糧盡援絕的艱苦局面中，堅守逾年，最終因士卒傷亡殆盡，太原被攻破，張孝純被金國人俘虜。

張孝純被俘後，最初抱定必死之心，拒絕金國人的威逼利誘，不肯歸降。金國人也頗為敬重張孝純的人品才幹，很想留為己用，沒有殺他，把他囚禁在雲中府數年。建炎四年前後，金國人在中原扶植傀儡皇帝劉豫，完顏宗翰想到張孝純既然不肯為金國所用，於是想把他安插到劉豫身邊，讓他為偽齊效力，也算是一個折中之策。完顏宗翰採用欺騙手段，假稱要把送張孝純回中原。張孝純喜出望外，結果金國人把他直接送到偽齊皇帝劉豫那裡，劉豫預先把張孝純的「兄弟諸侄」全都控制起來，然後脅迫張孝純擔任偽齊宰相。張孝純雖不怕死，但不忍自己的親族被連累，加之又不想再被遣返金國，結果「孝純昵於親愛，懼於還金，遂喪晚節」，被迫當了偽齊的宰相。

然而張孝純歸降劉豫，屬萬般無奈之舉，實非本意，他內心深處對自己的變節行為痛悔不已。為了贖罪也為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張孝純開始用另一種方式「曲線救宋」。他利用自己在偽齊身居高位、參與軍政大事的便利條件，把掌握到的偽齊和金國的機密軍情，「遣其客薛筇間道走行，書言利害」，秘密派遣心腹與南宋方面聯絡，簡直成了宋高宗趙構的卧底。

當時劉豫和他兒子劉麟野心勃勃，妄想在金國支持下，攻滅南宋，他們父子取而代之，開創一統王朝。但南宋初期，宋高宗手下能征善戰之將為數眾多，岳飛、劉錡、吳階、楊沂中、韓世忠等人，人才濟濟，劉豫劉麟父子屢次興兵南下進攻南宋，都被打得大敗虧輸。

劉麟眼看強攻硬打不是辦法，於是想了一條毒計，想對宋高宗趙構來個「斬首行動」。他派遣到江南的細作探聽到一條消息：宋高宗趙構和他爸爸宋徽宗一樣，是個書法迷，「酷好黃庭堅墨跡」。劉麟於是決定以此為契機，派人刺殺宋高宗。他先派人百計尋訪，四處搜羅，終於找到黃庭堅的二十多幅書法真跡。劉麟又找了一個名叫王開道的文人，許以重賞，讓他照著黃庭堅的真跡苦練，「令王開道效學，務令精肖」，計劃讓王開道冒充黃庭堅的傳人，以進獻黃庭堅真跡為名，渡江拜見宋高宗。同時劉麟在手下豢養的一批江湖死士中，挑出一個名叫蒯挺的亡命之徒，「待以殊禮」，讓他隨同王開道一起拜見宋高宗，伺機刺殺之。

《建炎以來系年要錄》的這條記載，不是空穴來風。很多南宋史料都提到，宋高宗趙構確實對書法情有獨鍾，《翰墨志》記載，趙構「凡五十年間，非大利害相妨，未始一日舍筆墨，故晚年得趣，橫斜平直，隨意所適」。《誠齋集》也記載：「高宗初學黃字，天下翕然學黃」，證實宋高宗確實曾對黃庭堅書法下過苦功學習。因此劉麟派出的刺客，如果拿著黃庭堅的這二十多幅真跡去拜見宋高宗，宋高宗十有八九頂不住這「致命誘餌」的誘惑，刺殺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劉麟謀刺宋高宗之事，發生在紹興六年。當時的南宋開國未久，根基不穩，在金國的巨大威脅下風雨飄搖。宋高宗趙構雖然不是什麼賢明之君，卻一身系天下安危，因為他是當時南宋唯一具有宋朝皇族正統身份的繼承人，是南宋軍民的精神支柱和實際領袖。此時他若被刺身亡，南宋方面勉力支撐、剛剛有所起色的抗金立國大業，馬上就會面臨群龍無首、四分五裂的厄運。雖然紹興二年趙構就確立皇太子趙昚為繼承人，但趙昚是他的養子，並非親生，且趙昚在紹興六年剛滿九歲，威信與號召力幾乎為零。在南宋危急存亡的緊急關頭，宋高宗要是遇刺身亡，九歲少主登基，南宋國家命運不問可知。因此趙構一旦遇刺，南宋幾乎毫無疑問會毀於一旦。

可喜的是，劉麟的陰謀最終未能成功，趙構和南宋江山因此躲過一劫。《建炎以來系年要錄》記載，偽齊宰相張孝純，平日交遊極廣，與劉麟內定的刺客蒯挺關係很不錯。蒯挺做夢也沒想到他的好朋友、堂堂大齊宰相張孝純會是南宋的「線人」，一次閑談中，蒯挺感慨地說「不久與相公別矣」。張孝純十分警覺，馬上意識到其中有問題，於是想辦法從蒯挺嘴裡套出實情，「方知賊臣輩欲令挺輩袖匕首，微行二浙，以庭堅書取媚於陛下，得以肆其狠毒」的陰謀。張孝純獲悉後，立即第一時間把這條重要消息通報南宋，使得宋高宗提前做好防備，劉麟利用黃庭堅真跡毀掉南宋的陰謀最終未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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